28、“我還真TM是個爛好人!”

來人跟在孟河秘書后面,板寸頭,衣衫陳舊,身形卻依舊高大魁梧。洛謠眼中噴著火,她想起來了,就是這個人當年闖進他們家要帶走洛池,還踹了她一腳。這人是洛池的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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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豐年臉色黑得嚇人,甚至秋月華都難得的陰沉起來,洛家三口陰狠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甩在孟河臉上。意思不言而喻:孟河,你觸了我們洛家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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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河渾身發(fā)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怕么?怕的,可是現在怕已經來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稍微定了定神,招手示意秘書帶人進來,將將要開口詢問,會議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眾人齊刷刷回頭去看,想說今年這年會夠勁爆!尤其是那些沒有股份拿死工資的工薪階層,這瓜吃了一個又一個,看見來人本來能塞雞蛋的嘴巴漸漸變得能塞下個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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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穿著軍官服的男人,身后跟著兩個身穿迷彩服,頭戴戰(zhàn)術性頭盔,最最重要的是,拿!著!槍!的軍人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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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官環(huán)顧一圈,朗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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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執(zhí)行公事,無關人等請離開。洛家人,你,還有你留下輔助調查!”他點的正是孟河與孟河的秘書。洛池的生父見沒點自己,轉身就要走。他剛從監(jiān)獄里出來,對穿制服的都怕得要命。結果被守在門口的軍人一槍懟在胸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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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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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陸續(xù)從他身邊走過時都會好奇的打量他一眼,他現在全無剛才的氣勢,嚇得冷汗都順著臉往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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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本就機靈,現下回過神來,深知糙漢那句話對洛池的影響怕是不好,當即拍案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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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想起來了!就是這個人!當年闖進咱們家想拐我姐,還踹了我一腳?!闭f完又指著糙漢的鼻子叫罵:“你這個無賴!自己丟了孩子就去拐別人家的,你是瘋的還是傻的?那是我姐!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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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的眾人含著這口瓜在回房的路上慢慢咀嚼暫且不提,會議室里兩個戰(zhàn)士見人都走光了,關上門就開始抓人,糙漢、孟河、孟河的秘書一個都沒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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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官這會兒卻徑直走到洛豐年面前,先是行了個標準的軍禮,再伸出右手。洛豐年表情有些激動,眼神帶著些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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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孫?你怎么親自來了?”邊說邊握住軍官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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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官手上使力,一把將洛豐年扯起來,大笑著熊抱上去!秋月華臉色一變,張口便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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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長虹!你給我輕著點!我家老洛心臟搭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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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長虹放開手,臉上的笑容斂去放肆之意,帶了點無奈與惋惜,慨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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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啦,老啦,連你都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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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河看見那個軍禮便知情況不好,這怕是洛豐年的后手,只硬撐著那口氣不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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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以什么罪名逮捕我?部隊也得按章辦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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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長虹嗤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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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是按章辦事,不過部隊的規(guī)矩是先抓人,審問過后你的罪名自然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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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河猶自不死心,盯著洛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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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的交情啊老洛,你往死里弄我!你還有沒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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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豐年表情冷淡,沒什么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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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往死里坑我女兒的時候,還記得這十幾年交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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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飛狗跳的公東大會被中止,洛謠一邊處理后續(xù)事物一邊和回憶做抗爭。她想起些小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太小,記憶不是很連貫,畫面斷斷續(xù)續(xù)的,一會是洛池被糙漢甩在背上、一會是洛池蜷縮在地上被踢打、一會是洛池飛撲過來抱著自己……那些憤怒、恐懼、疼痛被回憶喚醒攝住她的心肺。她不再年幼,已經知道害怕了??墒聭B(tài)不由人,現在孟河被抓,洛池又不在,她洛家的生意總不能沒完沒了落在別人手里,她就算再“紈绔”也知道現在應該是自己挑大梁的時候了,至少要撐過這次年會。她只能在笑臉迎人、安排表彰大會、背本應是孟河拿來演講的稿子的同時一個勁兒的安慰自己:“都過去了,現在沒事了”,可惜效果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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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心咚咚咚的亂跳,呼吸明顯阻滯,這是老毛病又要犯了。她怕洛豐年夫婦看出來,找了個借口躲到廁所里給洛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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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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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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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撥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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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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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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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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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遍一遍的打,像是聽不見那個機械的聲音一樣,手機燙著耳朵燙著手,直到廁所隔間被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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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洛總,表彰大會要開始了,老洛總請您過去?!本故遣苈劦穆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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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剛要起身,手機上微博推送一閃而過。洛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顧不得曹聞催促點開那條新聞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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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標題是:《宋氏掌舵人于宋氏股東大會上公然出柜》。
配圖赫然是洛池與宋芊在宋宅門口擁吻的照片,照片上的洛池背對鏡頭,對面的宋芊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狀似拖著她的下巴,閉著眼,吻得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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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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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不知道會被唾沫星子淹死么?就愛到這份兒上,非得昭告天下?談個戀愛非得大張旗鼓么?你就不會偷偷的么?宋芊那個白癡還真就由著你犯蠢?就這么保護?她這叫保護那我在做什么呢?我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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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面無表情的站起來,回身把手機扔進馬桶里,按下沖水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開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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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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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宋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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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叫你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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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老洛總叫我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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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低著頭看不見表情:“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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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彰大會和聯(lián)歡會是連在一起的,整一個下午,洛謠拿出十二分的親和力,和這個談話和那個碰杯,曹聞全程站在她身后時不時耳語兩句給她提示和講解,而梅梅則站在稍遠一點的地方,一邊注意洛謠的指示一邊觀察著曹聞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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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lián)歡會開完已近半夜,洛謠今天來者不拒,別人敬的她喝,別人不來敬,她又去端著酒杯找人家,真是挨桌敬,挨個喝,散場的時候她被曹聞和梅梅一人架住一邊,無法聚焦的瞳孔茫然的盯著前方,嘴里說著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場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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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喝的有點多就先回去了,今年辛苦了,這幾天好好玩好好放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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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小木屋門前她還在機械的重復著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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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豐年夫婦早早就回來睡了,聯(lián)歡會根本沒參加,自然是梁天歌出來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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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她喝多了,皺著眉來扶她,卻被她輕輕躲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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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著說:“我沒事,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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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眉毛都要皺到腦殼里,她以眼神詢問身后的兩人,兩人皆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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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一步三晃的走回房間,直直坐在床尾,一如第一次拍證件照的模樣。梁天歌進門便見她坐得板板的,空洞的眼神一瞬不瞬望著自己,不由一陣陣背脊發(f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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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歌,我不愛你,我沒辦法……愛你?!绷禾旄杪牭铰逯{如此說,身形一下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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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彼驹陂T口,沒有進來,也沒有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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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向后一仰摔在床上:“天歌,我很難受,很難受……你是不是也這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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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走到她身邊拽她:“起來,去換衣服洗漱!我難不難受干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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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一點不配合,任憑她怎么拽都紋絲不動,眼神飄飄忽忽落在天花板的某處,嘴里絮絮叨叨說著不著邊際的話,什么“舒克,貝塔不愛你,不要跟他走!”、“我是毛毛蟲,可是我不長毛”、“姐姐是什么?憑什么她比我大就是姐姐?”……亂七八糟全無邏輯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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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甩開她不理,自己坐在飄窗上一邊聽著她絮叨一邊對著窗外發(fā)呆。她這邊沒人搭理了反倒安靜下來,不一會兒便閉上眼睡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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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當晚就走了,就在洛謠睡熟以后不久。之后的兩天,洛謠就像沒事人一樣陪公司下屬四處游逛、聊工作;陪二老吃早飯,話家常,只字不提梁天歌,也只字不提洛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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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之后便是新年,家家張燈結彩,從主要街道到鄰居陽臺到處都是喜慶的大紅色,搞得過年跟結婚一樣。洛謠挽著秋月華陪穿梭在紅燈籠與各色春聯(lián)之間,給家里添置新物件,給一家四口置辦新衣,給自己買了個新手機,又新辦了一張手機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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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看晚會,看煙花,收紅包,發(fā)紅包;初一走親戚,賠洛豐年訪友;初二閉門謝客,連久未謀面的蕭嵐都被拒之門外;初三意外的約了梅梅與曹聞在某咖啡館泡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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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晚上19:25分,她來到機場,獨自拖著一個小箱子辦理登機手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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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梁天歌就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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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怎么來了?”洛謠一邊收證件一邊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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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送送你,阿姨告訴我的?!绷禾旄枳哌^來站在她對面:“怎么?不想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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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說:“不,我很高興你能來,謝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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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面對面站著,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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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突然拽著她的胳膊一把收到懷里:“洛謠,喜歡你不是我的錯,不喜歡我也不是你的錯,我們這么久的交情了,我希望幾年以后,我們還是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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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回抱她,鼻涕眼淚都蹭在她肩頭:“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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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扯開她,一臉見鬼了的神色,隨即又咧開嘴笑得張揚:“行!臨到最后可算為我哭一回,我這趟來得可值了!”笑夠了她又拿自己的袖子給洛謠擦臉:“去吧,該登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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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謠低低嗯了一聲,拉著自己的小箱子往前走,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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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天歌站在原地看著她,等到再也看不見了,她又退回剛剛坐的地方坐好。她扭頭看著窗外停機坪上來來往往的飛機小聲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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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TM是個爛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