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體列傳)《克拉克斯·暗影之主》第十七章
黑暗的幻象侵入了費丹.派克斯的大腦。黑色的鴉群在食腐生物幸存的戰(zhàn)場上盤旋。由自己武器刺穿的尸體堆積如山。烈火生出的硝煙掠過大地,強風裹挾著濃煙縈繞在浸滿鮮血的山坳邊,輕撫著死者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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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士們的武器和盔甲突然發(fā)生了變化。有那么一刻,它們變成了一種奇特而又古老的戰(zhàn)甲,凹陷的甲面上出現(xiàn)了明亮的紋章,鮮血浸滿全身將所有人染至猩紅。無力的雙手依舊在握著利劍。已經(jīng)犧牲的烈馬如今還靜躺在它們逝主的身旁。之后,景貌皆變,這些戰(zhàn)士們變成了躺在異星穹下的暗鴉守衛(wèi),他們的戰(zhàn)甲被爆彈撕裂,他們的雙手緊握著彼此的咽喉,擺出一副相互自相殘殺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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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有時會在腦中目睹這一慘狀。其余時間他則會身披灰袍,在血污泥濘上躊躇徘徊,絕望地游蕩在自己的磨難之地。自知對于死者無能為力的派克斯,心中一直被一股壓力所迫,因為他無法幫助那些逝去之人,如果他行動夠快,那他本可以為這些人去做點什么……然而,他不知道這樣的逃避到底是為了什么,它們只會加深他的痛苦,讓其心中的內(nèi)疚之感匯成了一具骯臟鉤爪后,將他拖入了深淵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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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這些感情交織在一起的是那些因挫而起的好戰(zhàn)之心。他因沒有參加戰(zhàn)斗而心生不悅。他渴望像死去的戰(zhàn)士一樣通過潑灑熱血,以戰(zhàn)爭之怒來驅(qū)除心中的絕望和即將到來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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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并沒有什么用途,長駐的心魔玩性正盛,痛苦依舊常伴于派克斯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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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派克斯不在戰(zhàn)場上游蕩時,他會漫步在一片彌漫著灰霧的陰郁枯木森林間,或是一座能看見萬千張蒼白面孔從無框的窗戶間幽幽探出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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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派克斯從心魔中被釋放出來時,眼前則成了一片黑暗的牢房。假若這里能夠出現(xiàn)一些未經(jīng)改造的人為光亮,那星際戰(zhàn)士還是可以通過其視力看清牢房的全景,但可惜,這里無光無明。整個牢房是如此完美地阻斷了各式光線的侵入,以至于讓派克斯都認為他被深埋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窖之中。有時候,他覺得確實如此,唯有戰(zhàn)艦引擎的轟鳴和遠方奴工零星的打雜聲,才能將其拉回現(xiàn)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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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他不知自己的眼睛是睜是閉。不清楚自己的處境是夢是醒。隨著時間的推移,黑暗中也漂浮起了他內(nèi)心的恐懼,這些恐懼與他在腦中所見的幻象混合在了一起,直至二者形同一物。派克斯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感到如此沮喪。如果帝國真理不否認它的存在,那他便會說他的靈魂已從他的身體中出竅,被浸泡在由恐懼燴成的臭焦油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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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的呼吸聲變得尖銳起來。他覺得自己或許已經(jīng)變成了只非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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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不知道被關(guān)了多久以后——門鎖發(fā)出了一擊碰響。一束藍光閃在了牢房的走廊上,盡管它的亮度不及曙光,但它還是引得派克斯一陣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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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通過氣味,認出了走進房間的阿加皮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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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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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挪了挪身子。手上的手銬叮當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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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個問題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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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糟?!彼氐??!拔遗c恐懼共處一室。在這兒消磨時間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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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阿加皮托同情地回道。他們都是原體革命的老同志。在帝皇將他們帶至群星之前,他們就一直住在這樣的牢房里。曾經(jīng),他們?yōu)楣餐睦硐攵鴳?zhàn)。但現(xiàn)在派克斯卻又被關(guān)進了黑暗之中,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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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算不上個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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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堅持到底,那我應(yīng)該可以渡過難關(guān)。要想康復(fù),必要受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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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乎算是修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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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上眼睛的派克斯,把頭靠在了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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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它不起作用了”。派克斯搖了搖頭。用早在入獄前就被剃好的禿頭。在金屬墻面上摩擦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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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想過我會陷入暗夜烙印中,我不認為我是那種性情”
“這與氣質(zhì)無關(guā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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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派克斯痛苦地答道?!皩Σ黄?,連長,我現(xiàn)在沒有什么心情跟你說話。如果你有話要對我說,那請說完就走吧,我感激不盡”。說罷,他自嘲般地苦笑道?!俺悄闶莵矸盼页鋈サ?,那樣的話,我就跟你一起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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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有機會的,”阿加皮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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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前方的派克斯。轉(zhuǎn)過頭來正迎著燈光瞇起了阿加皮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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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藍光照亮了阿加皮托的臉,宛如一輪半掩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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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康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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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沒有。但還有另一種方法可以讓你康復(f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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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殺手?!迸煽怂够氐馈Ke起了雙手,把鐐銬振的叮當作響。“那這就代表,我要走上成為獵殺精英的路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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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們一起共事也許會對你有幫助,”阿加皮托說。
“也可能不會。殺戮與治愈并存,這可不是一件好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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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非昔比了。他們現(xiàn)在有了新的名字與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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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仍然沒有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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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發(fā)生什么事了嗎?阿加皮托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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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了些”派克斯回道?!懊扛魞商靵韺ξ疫M行飲食和健康評估的藥劑師也會和我聊會兒天。他說,在癥狀發(fā)作的間隙來聊天是對我有幫助的。這種能讓患者轉(zhuǎn)換狀況的療法會讓頭腦從這種該死的幻想中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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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文森特·西克斯吧。”阿加皮托說?!拔乙呀?jīng)和他談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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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于我的病況,這兩位都沒提及半句’。派克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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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阿加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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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放噬菌病毒的那個。他的所作所為簡直哈人過頭,比我在幻境中看過的那些場面還要可怕的多。很抱歉發(fā)生了這種悲劇。也很遺憾至今還沒能將他捉拿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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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花了一點寶貴的時間,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找到他了?!迸煽怂共煊X到了阿加皮托的不快。暗夜烙印使他的直覺變得更加敏銳。他沒有通過面部的表情或聲調(diào)來感知阿加皮托的精神狀態(tài);阿加皮托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情緒。但不知何故,派克斯竟通曉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與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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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花了多長時間,”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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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周左右,”阿加皮托說。“這其中我們還用了一些不太成熟的新技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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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呢?”派克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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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皮托沒有被派克斯的提問所打斷,他繼續(xù)說道。“阿加斯已經(jīng)逃到了一座隱藏在恒星日冕層的前哨基地里,”阿加皮托說?!矮C殺精英會被派去執(zhí)行斬首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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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這里為我創(chuàng)造了入伙的契機。他們可是殺手。是神經(jīng)病。是軍團中最差最遭的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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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說的沒錯。他們中的很多人雖是慣犯,但其中一些人,和你一樣都身患暗夜烙印,更重要的是,那里曾有過患病的兄弟有重獲康復(fù)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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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加入他們是您給我的命令嗎,指揮官”?派克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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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命令,只是個建議。如果你覺得我這個建議有戲,那你就應(yīng)該去做。大多數(shù)的暗夜烙印是通過戰(zhàn)斗而不是坐在這種地方對著黑墻干瞪眼來解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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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話其實還有一種比較富有詩意的說法”?!霸诏偪裰校瑑艋磺小薄?/p>
詩意點的話來說就是——以自身血肉以飼瘋狂,尋回平靜。
“說的沒錯。”阿加皮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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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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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阿加皮托按下了掛在他腰間小盒子上的一個按鈕。派克斯的手銬啪的一聲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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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的站立弄得他頭暈?zāi)垦?。他已?jīng)坐了很長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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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什么時候走”?派克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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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現(xiàn)在,”阿加皮托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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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的熱量炙烤著他們。即使身隔一米厚的陶鋼保護層,他們也仍能感受到恒星的高溫。阿加斯的基地位于有著百萬熱度的恒星大氣邊緣。而關(guān)于阿加斯是如何在那里建造他藏身之處的問題,也曾在軍團中引起過爭論。也許它可以追溯到人類科技水平更高的先古時代。但不論怎么說,這座被火墻包圍的建筑,已成為了一個實打?qū)嵉拇嬖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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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懸于沸騰的等離子之上。沒有哪艘戰(zhàn)艦?zāi)艿诌_這條近日軌道。彈藥會被引爆。實體武器會被蒸發(fā)。而激光和等離子武器最終也會被恒星附近的磁場所扭曲。找到這個空間站本身就是一項壯舉。而在天頂—312附近被俘虜?shù)穆訆Z者小隊們,則為這項偉業(yè)送上了至關(guān)重要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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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阿加斯在這里會感受到充足的安全感。但從來都沒有人能逃過暗鴉守衛(wèi)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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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載獵殺精英的跳幫魚雷從特尼布魯斯號的管道中被發(fā)射出去,向著恒星開始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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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瘋子才會飛到恒星的近地。獵殺精英正是這些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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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面前的一位獵殺精英正不斷地用他的頭撞擊他的束縛裝置。陶鋼在板面上的節(jié)奏隨著每一次敲擊而增減起伏。這時,在他身后的一名戰(zhàn)士也陰沉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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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多羅又開始了。就是這個。又要”身后的戰(zhàn)士咆哮道。他的笑聲中夾雜著些許絕望?!伴_始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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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的兩位戰(zhàn)士則寬厚地保持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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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都是軍團里的異類;他們中有的是再次走上老路的呂凱厄斯殺人犯,有的是還存有犯罪傾向的壞骨子,還有就是那些改造手術(shù)失敗的畸形者,或一些已身陷暗夜烙印,成為基因缺陷的被詛咒者。這些不受兄弟情誼之人喜歡各自為戰(zhàn);因為這樣他們就能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在黑暗中大開殺戒。此次行動正是他們的任務(wù)。派克斯很不待見他的新戰(zhàn)友。他想象著他們環(huán)繞在自己身旁,等待著自己的失敗,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去譴笑他,然后在不受正義顧及的角落里置他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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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鴉在派克斯的幻想中鳴叫。無盡的痛苦在他的腦海中涌起,玷污了他的心靈。在理智上,他退縮了,這般的痛苦對精神的打擊讓他深感震驚,盡管他試圖保持超然,但黑暗束縛了他的意志,使之變成了一座無用的巖丘,而那潛藏在稀有礦脈里注定溢出的痛苦,則在掙破的過程中抹煞他的意志。
他想起了以前生活中的悲傷。當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呂凱厄斯監(jiān)獄里的各式折磨對他來說已成為了家常便飯,可現(xiàn)在,他正面著臨一種新的磨難,一種精力全開也未能擺脫的新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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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guān)系的”,他自言自語道?!拔铱赡荞R上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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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坐魚雷成功前往前哨基地的幾率很高。它們能很容易地隱藏在太陽周圍混亂的輻射洪流中。但比起它們的隱身能力,暗殺精英需更為關(guān)注它們的生存能力。魚雷攜帶的船頭擋板可以保護它們免受熔塔陣列的輻射,為其加強了一定的防護能力。但即使這樣,魚雷的插入角度也必須要精準。船頭一定要完全貼在恒星上方才算成功,否則魚雷就會像是根密封蠟棒一樣,被融化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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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執(zhí)行任務(wù),魚雷的側(cè)面被匆忙地加裝了盡可能多的額外護甲。不過,這沒什么大用。透過陶鋼板的填料,派克斯感受到了群星無止境的燃燒,仿佛讓他置身于沙漠世界的赤道之上。颼颼的冷氣從他的戰(zhàn)甲里竄出。柔聲電子的符文每20秒就在他的頭盔顯示器上閃爍一時,提醒著他環(huán)境的惡劣。對他來說這完全就是身新裝備。暗殺精英與普通士兵的裝備相比有很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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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使用的是有著五發(fā)潛入管,規(guī)格最小的魚雷??赡苡腥藭f,這種方式能更有效地將暗殺精英們分散開來,可實際上,這僅僅只是為了盡量減少損失。暗殺精英是自殺式部隊,他們的職責是出于蔑視或作為一種贖罪的機會而起。他們并不被期望能活下來。那些成功穿越的人將不得不穿過阿加斯的天頂衛(wèi)隊,前往任務(wù)目標。一旦空間站被毀,他們就得自己想辦法離開。就像簡報中委婉地說的那樣,逃離在本次任務(wù)中屬于可選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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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精英對于這項項古老刑罰是一個新名字。而派克斯也認為這很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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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經(jīng)過這一切沉思后,他并沒有什么后悔。借自己冷酷理性的一面來看,他知道了自身詛咒的痛處不是源于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自己無意而死的無望。這個小小的認識給了他一個理智的立足點,一時間,幻覺和痛苦減弱了。他又成了一個戰(zhàn)士,被封在了陶鋼小世界中,等待著一場有意義的戰(zhàn)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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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讓自己的身體在盔甲里放松了下來,讓魚雷引擎的振動把他從瘋狂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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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向推進器爆發(fā)了。迅速減動的飛船,將派克斯推向了約束籠。熱熔炮組的轟鳴聲與魚雷對目標的撞擊聲緊隨其后。而派克斯則被這突如其來的突擊給搞得暈頭轉(zhuǎn)向。艙門向外爆炸,安全帶解除束縛,還未等派克斯搞清狀況,他便已身處在一條明亮的走廊,刺鼻的虛空氣體混雜著密封劑與熱金屬的怪味伴其左右。
?派克斯的雙持爆燃槍自動上膛。它們成對的等離子體從他的背包中蜿蜒而出,加熱開火。這套戰(zhàn)甲有著一套復(fù)雜的瞄準陣列。它能在沒有人為操控的情況下被激活,將大量的信息一股腦的扔在了使用者頭盔面板上。疊加起來的電子圖標與干擾其意志的暗鴉幻象混成了一團。誰也不會讓派克斯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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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后,殺戮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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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斯把自己保護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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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動防御站守衛(wèi)著基地的走廊。其內(nèi)部全域皆被圖像單元與高級的傳感器所覆蓋。而為其補充的后備,則是一群頂上了防御支點的戰(zhàn)斗仆從。他們最先與派克斯打了一波照面,在他們向他開火之前便被先發(fā)制人。隨后其位置又被天頂守衛(wèi)所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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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守該站的士兵來自一支精銳部隊。他們身著飾有藍色和紅色醒目標志的盔甲,攜帶著比他們在家園衛(wèi)星上死去的戰(zhàn)友更先進的武器。通常,這些獨裁政權(quán)的主力部隊只是口頭上的精英,實則干著的卻是威懾與鎮(zhèn)壓平民的營生,他們自吹自擂的戰(zhàn)力在實戰(zhàn)中被徹底拆穿。派克斯認為,唯有保衛(wèi)人民或心懷大義的士兵,方才是最優(yōu)秀的戰(zhàn)士。而這些只會被用來維穩(wěn)的工具,在戰(zhàn)場上也不會有什么亮眼的表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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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斯的手下比大多數(shù)人要強,但不及另一些人好?!八麄儙缀蹩梢苑Q得上是精英”,當派克斯穿過了一片火力風暴時,他這樣想道。子彈從他戰(zhàn)甲的正面強化層被彈了出去。成對爆燃的雙重打擊將一個士兵變成了一抹肉香的蒸汽。兩位士兵在看到戰(zhàn)友的犧牲后落荒而逃。他們所表現(xiàn)出的膽怯和留守之人的勇敢并不是被洗腦的特征。所以,派克斯想道,“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是棄家人于死地,自愿來此留守之人”。他殺死了那些堅守陣地的士兵。敵人的步槍在全自動模式嘎嘎作響。針狀子彈從他暗殺精英型戰(zhàn)甲的弧形面上被反彈了出去,隨著抗擊者的死亡,射擊也突然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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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精英戰(zhàn)甲是遠征戰(zhàn)甲的一型變種。它的速度很慢,但比標準的戰(zhàn)甲要更為厚重,是那些以一敵多的戰(zhàn)士首選的好物,且戰(zhàn)甲做工精良,可讓使用者在陣亡之前能夠輸出更多的傷害。戰(zhàn)甲增強的自動感應(yīng)系統(tǒng)使派克斯具有超強的態(tài)勢感知能力。而派克斯則將他的全部思緒都投入到了戰(zhàn)斗之中,以保持在清醒和幻覺之間所尋的平衡。當派克斯陷入了戰(zhàn)斗的神游中時,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正沖擊著外部世界。起初在他內(nèi)心里的鬼嚎聲縈繞在了他的無線電設(shè)備里,而當他殺死了阿加斯手下的一個軍官時,他的胸膛則炸裂開來,從中流淌出的并非鮮血,而是一只鳴叫的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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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靜思索了這些幻象的本質(zhì),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是軍團的圖標影響了這些幻覺嗎,還是說另有其物?雪里克人(泰拉裔)所見的幻象難道與呂凱厄斯人的會有不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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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派克斯大步走進一個Y字形的三叉路口時,他的爆燃槍發(fā)出了過熱的蒸汽。焦油殘渣和尸體碎片標志著13名守衛(wèi)的死亡。而其余的人則在煙霧和隨意拋出的手榴彈為掩護下向基地中心退去。一團化學煙霧和一堵電弧墻將他們從暗殺精英的戰(zhàn)甲系統(tǒng)中隱匿了起來。為了護守其主,守衛(wèi)們正在撤退。派克斯放任他們離去。一顆子彈并不能結(jié)束阿加斯的生命。
他隨手一揮,將胸前的子彈打的叮當作響。
暗殺精英從最左側(cè)的通道重新開始了行軍。而逃跑的天頂星守衛(wèi)則因過度的恐懼,并沒有注意到后方暗殺精英們的跟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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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xù)的樓梯和短梯平臺把派克斯從基地的中心帶了出來。他右眼上掛著的縮略地圖為他提供了精準的定位,不過他也門清,就算沒有地圖,他或許還會撤的更遠,因為現(xiàn)在每行50米,溫度便會上升半度。走廊里不時傳來戰(zhàn)斗的聲音。在突入后不久,暗殺精英們就彼此分開了。他們基本上是各自為戰(zhàn)。派克斯對此很是感激。他現(xiàn)在的新身份加劇了暗夜烙印的痛苦。他可不愿意把這副樣子擺在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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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頭盔發(fā)出響聲。他已經(jīng)接近目標了。一支安裝在墻上的哨兵機槍向他轉(zhuǎn)去。派克斯反手將其摧毀,大步流星地走過那團火花。升溫的速度加快了。每隔十米就會上升半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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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右邊的墻上有一著扇門。為了節(jié)省空間,這里的通道設(shè)計的又高又窄,很適合卡里奈人的身形。派克斯尷尬地轉(zhuǎn)過身。連接在他右手上的機械裝置旋轉(zhuǎn)延伸,讓他夠到了鑲嵌在墻上的一個扭環(huán)開關(guān)。該裝置是為低重力出生的當?shù)厝说睦w長手指所設(shè)計,他的手甲無法自如操作。兩根‘手指’戳向了紐環(huán),在一瞬轉(zhuǎn)動之后。大門"哐當 "地一聲打開了。高壓的氣體從房間里奔了出來。灼熱而又污舊。這個廳堂并沒有與主通風系統(tǒng)所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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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里,一座平臺環(huán)繞于一個兩層樓房間的內(nèi)三面墻,俯瞰著一座嗡嗡作響的巨大機械。一片紅寶石能量場形成了第四面墻,以一個斜角切入地面,將自己包裹于下方的機器周圍。透過防護墻,派克斯看見了一個長長的輻射偏轉(zhuǎn)器葉片延伸到了太空之中。它投射出的磁場充斥著人造極光。在那之外,太陽包圍了太空。這顆紅星與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以至于并沒有什么人能夠看透其中的本質(zhì)。從這邊看去,它只是一團冒泡的火焰。將整個大廳印染上了深橙。廳室里沒有照明。仿生裝置的電池在墻角投射出了奇怪的藍色光點。心生感激的派克斯借此則溜進了腥紅的陰影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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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墻是一面與熱屏蔽相結(jié)合的大氣保持器,但身處其中的樓房依舊有著如熔爐般的熾熱。為防止派克斯被烤熟,戰(zhàn)甲的冷卻功能被開到了最大。在走廊的冷氣滲入廳堂的地段,一層強烈的隔溫涂料正在閃閃發(f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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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樓房看起來少有人往。派克斯走向了位于平臺中央面向太陽的簡式控制臺。除去幾盞明亮的紅燈外,整個控制臺一片漆黑。那顫動的儀表,又好似斷斷續(xù)續(xù)的夢境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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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它們。通訊珠在耳朵里嘶嘶作響。他很少有機會像這樣孤獨。他喜歡獨處。太陽向他發(fā)出了誘人的光芒,引誘他走到平臺的邊緣,爬過機器,投入虛空與紅星的火焰之中。派克斯將就此終結(jié)。大腦中喧叫的烏鴉也會與其一道走向毀滅。自由重獲于身。沒有戰(zhàn)爭,沒有殺戮。這是一個輕松的死法,一切將至此終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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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邁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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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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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屈服于暗夜烙印”。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暗殺精英出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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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舉起右手,拔槍指向了那位戰(zhàn)士的左目鏡。他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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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殺了我,要么就自殺,”戰(zhàn)士補充道。他的戰(zhàn)甲沒有什么辨識標志,就像是烏鴉的羽毛一樣漆黑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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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關(guān)閉配槍,把它移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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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精英大師”。你搞這個可是真在行?!迸煽怂怪S刺地說。暗殺精英中的陰影大師,你確實天生適合干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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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隱蔽嗎”?暗殺大師回道。“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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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許能從痛苦中活下來。你是這方面的專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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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都能宣稱自己是專家,我不過是其中的一位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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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心里涌上了一股復(fù)雜的情緒:這其中有康復(fù)的寬慰,也有對新威脅所產(chǎn)生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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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們必須面對現(xiàn)實,以免發(fā)瘋,”戰(zhàn)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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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誰?派克斯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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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朋友。我是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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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與暗殺大師拉開了距離。這位戰(zhàn)士的手從派克斯手臂上滑了下來。他轉(zhuǎn)身回到控制臺??戳丝此男禄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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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退出。一旦我關(guān)閉這個機器,我們就會暴露在這顆星球的全部威力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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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留在這里,”暗殺大師帶著一種悲傷的幽默回道,“以確保你不會留在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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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愿,”派克斯說。機器運轉(zhuǎn)起來很簡單。他關(guān)掉了輻射葉片,然后粗短的重力穩(wěn)定器沿著空間站在庇護所處排列。警報大振。燈光閃爍,它們的防護在太陽面前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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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的手指懸停在切斷磁場按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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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guān)了他,然后跟我來,”暗殺大師說?!叭绻銊幼鲏蚩欤憔湍芑钕聛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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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的手指果斷地按了下去。力場消失了。爆炸般的氣浪從外面沖了進來。太陽的原始力量如一記重錘般擊中了他。他的戰(zhàn)甲發(fā)出了很多如尖叫般的警告。溫度指示器在眨眼間從低中度變成了極端。陶鋼因突然地膨脹而變得嘎吱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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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就現(xiàn)在!,”暗殺大師說。他抓起派克斯把他從房間里趕了出來。機器在他們身后爆炸。警報震鳴如初。絕緣電線也燒起了大火。派克斯被推到了了狹窄的走廊。他的戰(zhàn)甲雖然沒有變色,但是已經(jīng)被蒸發(fā)的油漆給弄干了;戰(zhàn)甲下面的金屬陶鋼被燒的和他的制服沒什么兩樣。暗殺大師關(guān)上了門。派克斯則舉起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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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在亂竄的空氣中咆哮著。他朝房間里開了一槍,炸壞了控制臺?!耙苑廊f一,”他補充到?!艾F(xiàn)在關(guān)門吧”。暗殺大師擰開了門鎖。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減壓的氣流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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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離開,”暗殺大師說。“走廊的墻壁已經(jīng)開始泛紅。幾分鐘后這里就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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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點了點頭。他的戰(zhàn)甲已將冷卻功能開到了最大,但這也改變不了它高溫的現(xiàn)狀。被燒焦的貼身內(nèi)甲所發(fā)出的氣味正刺激著他的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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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沿著原路返回。驚慌的慘叫聲自樓下走廊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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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得殺出一條血路了,”派克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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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這樣的人來說,這未必是件壞事,”暗殺大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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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接下來的任務(wù)中并肩作戰(zhàn)。佩克斯沒有去問暗殺大師的名字,暗殺大師也沒有告訴他。隨著其他主要目標被摧毀或癱瘓,空間站也在爆炸中震動了起來。細微的偏移告訴他們空間站正在被恒星拉離軌道。他們沒有多少時間用來逃跑,而且也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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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斯的守衛(wèi)知道自己難逃一死,他們拼命地戰(zhàn)斗。他們中很少有人再當逃兵了。他們無處可去。更多的暗殺精英犧牲了,加入了那些未能完成從特尼布魯斯出發(fā)的旅者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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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殺大師揮舞著單手電子炮。它的槍彈猶如穿過了一張濕巾,將墻壁打的千瘡百孔。氣體和水從破裂的管道中噴射出來。凡是他們經(jīng)過的地方都有火焰燃燒。他們毫不畏懼地進入敵人火力最猛烈的地方,暗殺大師用他神秘能力在前跟蹤,而佩克斯則為其充當誘餌。成百上千的人死在了在他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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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真不少,”派克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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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斯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在做什么,他釋放了衛(wèi)隊的全部力量來追捕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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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隊之中有受到驚嚇的技術(shù)人員,他們被催著趕修暗殺精英們所造成的破壞。派克斯和暗殺大師毫無顧忌地殺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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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間站已經(jīng)無法修復(fù)了,”暗殺大師一邊說,一邊用武器掃射了一群人。他們的槍彈在他的戰(zhàn)甲上彈了出去?!拔覀儾荒芙o他們維修的機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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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無需解釋。我已征戰(zhàn)了三十年,”被暗殺大師的語氣惹怒的派克斯對他回道?!拔液涂死怂苟荚鵀檎刃嵌鴳?zhà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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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我沒有經(jīng)驗,還是說我沒有參加過解放戰(zhàn)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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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我不需要你向我解釋戰(zhàn)爭的技巧,”派克斯說,他的回話不時被他的熱熔槍聲打斷。這把武器是一流的,就算保持著高射速也不會過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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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可能正在緩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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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這么多話嗎?”佩克斯朝走廊里扔了一顆隱秘手榴彈。天頂衛(wèi)隊從煙霧中踉蹌而出,隨即被暗殺大師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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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這樣的人來說,這是一個令人遺憾的特點,”派克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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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吧?!卑禋⒋髱熣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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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占領(lǐng)了環(huán)繞空間站的三分之一的環(huán)形走廊。暗殺精英們沒有放過任何地方。應(yīng)急流明燈取代了受損的照明系統(tǒng)。纏繞的煙霧勢不可擋地直沿著天花板蔓延開來。冒著火花的墻壁殘破不堪。烈焰齊燃。滿目破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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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廣播引起了人們的注意。派克斯也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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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單位撤退到主機庫”。說話的是一個名叫凱迪斯·奈克斯的殺人犯,他從第14連被征召過來,擔任暗殺精英突擊隊的指揮官,可以說不管是什么樣的人都指揮暗殺精英。“我們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確保運輸工具的安全。在留下一艘完整的飛船后,就把其他的毀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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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成群結(jié)隊的鳥兒一樣,暗殺精英們到達了他們飛行的最遠距離,回頭,并前往與他們的伙伴們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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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庫通道內(nèi)一片混亂。卡里奈人正在向機庫聚集,因為不同領(lǐng)主的隨從都想在機庫落入太陽之前確保離開機庫。天頂衛(wèi)隊的成員們和暗鴉守衛(wèi)的暗殺精英在求生欲的催動下互相廝殺。派克斯和暗殺大師走到了一條被尸體堵住的大道。死者中有幾位卡里奈貴族,他們復(fù)雜的頭飾和珠子標志著他們的身份。派克斯在一個人的身邊停了下來。他的紅袍被他的血染成了深紅色,他那張骨架細密的瘦臉正流淌著白血。他被他的士兵的尸體包圍著。爆彈槍是殺死他們的共同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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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死亡中,人人平等,'他對尸體說道。缺乏動機與決心,當一切已成定局,當我們面對死亡時,唯一能區(qū)分彼此的唯有我們曾在生命奮斗的事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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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他死得很慘,'暗殺大師說?!皝戆伞D阋x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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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到了目的地的邊緣。那里只有一個機庫,但它的規(guī)模很大。爆彈的火光在其維修和著陸艙周圍泛起。那里的五架穿梭機中有四架被燒毀。它們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機器,比軍團的炮艇還大,運輸能力接近于帝國軍隊的登陸船。船體和短小的機翼上布滿了武器的彈孔。軍團在短時間內(nèi)解決了它們。剩下的唯一一艘船被能量護盾所覆蓋。三位暗殺精英從開放式的斜坡上發(fā)射了各種槍彈。天頂護衛(wèi)的尸體鋪滿了地板。更多的人進入機庫,取代那些死去的人,占據(jù)了掩護位置和較高的位置,向星際戰(zhàn)士們開火。他們變得異常絕望,在以前他們在會退縮的地方繼續(xù)前進。子彈與爆彈交映。就殺傷而言,爆彈的威力更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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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和他的同伴爬到了一個入口處--機庫外圍的許多入口之一,并在離他們的位置幾米遠的地方擊倒了一個躲在裝卸設(shè)備后的小隊士兵?!斑@是第三個了”派克斯想道。暗殺大師殺死了其余的人,他的配槍把七個人炸成了散在地上碎塊,鮮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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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鴉守衛(wèi)們,登上敵人的飛船。我們立即出發(fā)”。奈克斯又來了。他冷酷的聲音中沒有任何憐憫的成分。當船快要出發(fā)的時候,任何不在船上的人都會被留下。他不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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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現(xiàn)在。”派克斯對他的無名朋友說。他在穿梭機和機庫門之間的空地上沖刺,并沒有去關(guān)注暗殺大師是否跟隨。針型子彈從幾個方向向他襲來。有幾枚精準的刺入了派克斯的陶鋼,刺穿了戰(zhàn)甲中重要的系統(tǒng)。氣體從孔中呼嘯而出。系統(tǒng)警告在他的面板上閃爍著紅光。他的左腿因為電力供應(yīng)而變得不再穩(wěn)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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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位暗殺精英聚集在機庫——其他人多半是陣亡了——他們的存在成為了發(fā)送給戰(zhàn)友的激增數(shù)據(jù),那些被擊殺敵人的大量技術(shù)性殺傷數(shù)。他們從各個方向沖向穿梭機。根據(jù)派克斯的顯示屏掃描,共有13人完成了本次作戰(zhàn)與任務(wù)。百分之四十六的存活率相對于完成所有任務(wù)目標,這對于軍團的大多數(shù)其他單位來說,這個數(shù)字會讓他們的指揮官被打入懲戒部隊。但對于暗殺精英來說,這是一次完美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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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跑上穿梭機的舷梯。當他一瘸一拐地登上船時,它的引擎正在點火,他的戰(zhàn)甲磨得粉碎,他拖著的腳踢開嵌有箭形子彈的精致的甲板。雙手一拉爬上了飛船。穿梭機隨著太陽的原始力量而震動。其余的暗殺精英跑了進來。他們拋棄了所有的謹慎,帶著被閃閃發(fā)光的針彈綴滿的背包進入了飛船,他們的戰(zhàn)甲在排放氣體。派克斯瞥了一眼已經(jīng)在船上和他并肩作戰(zhàn)的戰(zhàn)士,但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抬起了一只手。莫爾迪桑低下頭,然后陷入艙壁的陰影中,就像一塊融進石油的黑色巖石。派克斯對此感到有些不對勁。帶著一種恐懼的心理,他去了暗殺大師去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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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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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他對著坐在長凳上的另一個暗鴉守衛(wèi)問道。“你認識之前坐這的那個戰(zhàn)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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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戴著頭盔轉(zhuǎn)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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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戰(zhàn)士,”他說?!澳膫€戰(zhàn)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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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現(xiàn)在。”奈克斯在無線電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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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動機的轟鳴聲扼住了派克斯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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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庫里已經(jīng)沒有暗殺精英了。那三個守著舷梯的人轉(zhuǎn)身進艙。天頂護衛(wèi)隊放棄了他們的位置,向穿梭機跑去,他們肆無忌憚地開火,直到穿梭機的船體武器啟動,將他們撕成了碎片。派克斯看到機庫中的最后一幕,是一個消失在分散能量的閃光中的一個人——然后舷梯關(guān)閉,飛船上升。當它后轉(zhuǎn)并炸開機庫門時,曾有過一陣短暫的停頓,然后溫度飆升,突然暴露在高重力場中的感覺令人作嘔。這艘船可憐地哀鳴著,因為它的劫機者們正控制著它遠離太陽,溫度攀升到致命的高度。急速突進,他們在垂死的空間站背影中毫無保留地,加速前進。沒有任何武器射擊能困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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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筋疲力盡,但心里卻放松了不少。那命定之死的痛苦之感已經(jīng)消散。他不再喪氣。他想知道那暗殺大師是否真實,或者他只是暗夜烙印的一個體現(xiàn)。不管怎樣,他向戰(zhàn)士默默致謝。沒有他,那派克斯就會死在自己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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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克斯把頭靠在了穿梭機的內(nèi)壁上,讓晃動的穿梭機催他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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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烏鴉來干擾他的清夢,沒有烏鴉讓他的夢境再陷灰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