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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 不思善惡(中)

2023-05-23 16:20 作者:洗芝溪  | 我要投稿

第九回 抉擇

說話之時(shí),男俠士還在與旁邊一些受了多舌符的村中長者交涉。至于沒有來得及買符的人,則都因?yàn)橘u符道士被趕走,對他怒目相視。

俠士道:“各位村民,請聽我說。你們所受的九句毒咒,乃是千年的怨氣凝聚而成,絕非普通法力便可破解。如今你們擅自用低級符咒,已經(jīng)觸動怨靈,不消多時(shí),災(zāi)禍就會降臨。請大家千萬聽我的安排,才能將災(zāi)禍減輕。”一位長者道:“你且說說你要怎么安排?”俠士道:“正如剛才那位神僧所言,此時(shí)唯一的辦法,只有效訪姜太公,將各位埋入土中,以避其禍。”眾人一聽,全都一聲驚呼,就連那些沒有受符的人,也都驚出聲來。長者道:“你這小青年,我們念你言詞還算有禮,才與你作答。沒想到你竟說出這等可怖之語?!彼D(zhuǎn)而向著人群道:“大伙兒都散了吧。大家再四處尋找剛才那位授符的道人?!闭f完,人群也就一哄而散。

俠士聽他之言,真是急如火燎。此時(shí)真兒與老僧剛好走了回來。俠士便對老僧道:“愚人不自知,又如之奈何?”老僧卻還在想著什么,口中念念有詞,并未答他。

正此時(shí),就聽見村中突然喧嘩起來。真兒忍不住好奇,當(dāng)先跑過去看是怎么回事。

原來,村口兩個人正為了一捆柴的價(jià)格爭吵。

“我說你是不是存心來吵架的???一捆兩文錢,這也嫌貴?”

“哈哈,說了這么久,你這句話算是說對了。以前不能說話的時(shí)候,不知道被你們多賺了多少,今天終于可以來討個公道了?!?/p>

他們還在吵,真兒不愿意聽,跑到其它地方去看看。剛走沒幾步,她就被人拉住了,是兩個中年婦女。

其中一個道:“這位女公子,你來給我們評評理。我們家那口子,每天天不亮就起來干活,這么辛苦,你說分家是不是我們應(yīng)該多分一點(diǎn)?”另一個道:“女公子你別聽她胡說,我兒子她爹,每天要看店、要盤貨,不是一般的忙。她這個時(shí)候卻算起這些來了?!闭鎯簞竦溃骸皟晌淮蠊茫惺裁唇鉀Q不了的事情,可以去衙門找官老爺評理啊?!蹦莾扇嘶ハ鄬ν艘谎郏蝗说溃骸叭パ瞄T?做什么?”真兒恍然大悟,這九句村的人之前連話都不能說,怎么會有人去打官司呢。她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抽個空便溜掉了。

這一路走過來,歡天喜地的、哭天搶地的、喋喋不休的、爭吵斗毆的,這九句村簡直成了一個大戲臺。

正自冷眼旁觀的林兒等人見此情狀,心中無不大寒。就算這里演的是戲文,可把這些事放在日常生活中,一樣會出現(xiàn)許多這樣的人。這世上的人心真就是如此艱險(xiǎn),司馬飛龍只是把它們搬到了這樣一個特殊場合來集中展示。林兒心中大嘆:“這司馬飛龍果然是對心理的掌控爐火純青,這樣的情景再不斷地出現(xiàn),恐怕自己也快要支撐不住了?!彼s緊甩了甩頭,讓自己盡量保持清醒。

忽然,村頭又來了一群人,正簇?fù)碇粋€老尼姑,想來應(yīng)當(dāng)就是村民說的伏山老尼了。在她旁邊還有一人,正是適才賣靈符的道士。村民顯然對老尼很熟,紛紛擁了上去。

被真兒解了多舌咒的青年首先跑了過來,跪到老尼身前,卻說不出話。有施了多舌咒的長者替他道:“他剛才本已解了九句之苦,結(jié)果來了一個妖女,又讓他復(fù)了原。不光如此,那妖女的師兄還要把我們活埋……”

老尼忙止住他,“情況貧僧都已聽說。我身邊這位道長是自東瀛來的,帶來的靈符正是源于東瀛的密術(shù)。你們不必?fù)?dān)心,從此之后你們再不用受那九句之苦了?!彼徽f完,村民們立時(shí)一陣歡呼,多少年來的郁結(jié)似乎就這樣解開了。

老尼又道:“那三個妖人何在?待貧僧去收服他們。”長者道:“剛才還見他們在曬壩那里,此時(shí)應(yīng)該沒走遠(yuǎn)?!崩夏岬溃骸氨娙穗S我來?!北泐I(lǐng)著眾人往曬壩去。

林兒正要領(lǐng)眾人跟上,卻見令華呆立著發(fā)愣,忙問:“小師太怎么了?”令華身體有些打顫,說道:“這個師太好像我?guī)煾福矣行┖ε?。”林兒這才反應(yīng)過來,那老尼的確與令華的師父李敬愛有些相似,便安慰道:“小師太別擔(dān)心,有小姑在呢,沒事的?!绷钊A聽她之語,這才略放寬心,跟著四人來到曬壩。

老僧與兩俠士似乎知道老尼要來尋他們,竟已在曬壩等著了。老僧見眾人來到,當(dāng)先宣了聲佛號,說道:“無量壽佛。我一直在想,這九句毒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千年前的庸人何來這樣大的仇怨?,F(xiàn)下才總算明白了,原來是你這一對僧道在作祟。今天便是老衲替天行道的日子。”說罷,他已捻了一串佛珠在手,看架勢,似乎要對老尼與道士動手了。

老尼一陣怪異的大笑,道:“你這三個妖人,也不知從哪里來,竟跑到此處招搖撞騙,現(xiàn)在倒還反咬一口,真是恬不知恥。要斗法?貧僧難道懼你不成?!闭f著也凝出一股真氣來在手上。雙方之勢,一觸即發(fā)。

正當(dāng)此時(shí),被解了多舌咒的青年忽然發(fā)出了一聲怪叫,眾人回頭,卻見他突然口吐白沫、七竅流血,就這樣重重倒在地上,死了。

村民們見此情形,驚奇之狀自不待言,就連旁邊的林兒等人亦是大駭。林兒的醫(yī)者本心,險(xiǎn)些就要沖上去替那青年把脈。她連忙死命掐住自己的合谷穴,這才忍住,心中連連道:“冷靜、冷靜、冷靜……”

然而村民們卻冷靜不了了。有人開始指責(zé)賣靈符的道士,有人則說這是俠士施的邪術(shù)。男俠士仍是憂心忡忡地上前說道:“各位務(wù)必聽我相勸,這位阿兄之狀就是九句毒咒應(yīng)驗(yàn)的標(biāo)志。你們此時(shí)必須聽我之言,迅速挖出一個土坑,將自己埋入其中,這才能避過一時(shí)的災(zāi)妄。稍時(shí)晚些,那就大禍臨頭了?!庇幸恍┤寺犓裕銊訐u起來,欲聽他說,真去挖坑。

老尼對此如何能忍,恫嚇道:“你們?nèi)缛舾衣犓模院笮菹朐儆邪矊?。”這老尼想是平日“保護(hù)”村民之人,村民無人敢拂她的意。

對面的老僧見狀,一聲大喝:“好你個歹毒的老尼,今天我便收了你,為民除害?!敝灰娝忠粨P(yáng),一枚佛珠徑直飛向老尼。老尼一側(cè)身,讓了過去,然后一個縱躍到了老僧面前。兩人立即戰(zhàn)在一處。

他兩人果真是棋逢對手,甫一開打就知實(shí)力相當(dāng),雙方你來我往,一息之間已是十幾個回合。后面的男俠士擔(dān)心老僧一時(shí)半會拿她不下,說了句:“神僧,我來助你!”便拔出背上長劍,加入戰(zhàn)團(tuán)之中。與之同時(shí),真兒也與道士斗將開來。

俠士不僅法力不俗,劍術(shù)亦相當(dāng)出色。從木蘭的眼光中也能看出足有六袋以上的實(shí)力。他的加入,立時(shí)令戰(zhàn)局向一邊倒,老尼被他和老僧聯(lián)手,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道士雖與真兒實(shí)力相當(dāng),但見老尼向后退,也就跟著她一起,邊打邊退。

這時(shí),異象接二連三地發(fā)生。受了多舌咒的村民,竟紛紛開始煩鬧不安。片刻之間,便有幾人也如之前的青年一般,滿臉慘狀地暴斃而亡。村民隨即躁動起來,要上前去向道士討個說法。

老尼和道士見此情狀,知道事已敗露,抽個冷子便脫出戰(zhàn)團(tuán),向村后群山逃去。這邊老僧哪肯放他們,喚了兩位俠士一聲,當(dāng)即向前去追。

村民中,暴斃的人越來越多,人群中恐慌情緒不斷地蔓延,就有人向著沒中多舌符的人動手了。一場自相殘殺的人間慘劇就在林兒等人眼前發(fā)生!

從第一個人暴斃開始,眼前地獄般的恐怖就一次又一次刺激著五人的神經(jīng)。木蘭幾次欲上前,都被旁人拉住。林兒不住地提醒大家:“這是在演戲,這是在演戲……”

可是人死之狀,豈是能演得出來的。林兒作為醫(yī)者,怎會不知死人是什么模樣。她一直在心中左右搖擺、左右抉擇,此時(shí)此景,究竟該怎么辦。如若不理,退出村去,眼看著這些人一個又一個慘死?或者找到真兇,阻止慘劇繼續(xù)?往回走,她此生如何心安。那司馬飛龍已經(jīng)為自己安排下了一條必然的道路,那就是向前。哼!向前又如何,既然都進(jìn)了村來,還怕再走一步嗎?

終于,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聲:“這都是那司馬飛龍干的。追上那五個人,揪出司馬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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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驚醒

五人立即向村后跑去。那邊纏斗的五人正一邊打,一邊也向后面的山道跑。

這九句村本在群山之間,其人進(jìn)出村子都是從掩藏著的山道而行。這里的山連綿不絕,所以山道也有許多條。那纏斗的五人剛到山下,卻不知何故,竟同時(shí)收了手,各自從不同的山道跑了。林兒五人追至近前,只能停下來,因?yàn)樗麄儾恢涝搹哪臈l山道去追。

陶貞寶道:“那個俠士顯然是幕后的主使,從一開始他用卦象算出有人用毒咒,一切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抓住他,一定什么都能找到?!焙推渑溃骸捌婀制婀?,當(dāng)然追那小女啊。你沒聽老和尚說嗎,她是天地孕育的一個靈胎,是她解開那個道士的多舌咒,才最終釀成悲劇的,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們當(dāng)然應(yīng)該是去找她才對。”木蘭怒道:“都不要吵了,始作俑者是道士,把道士追回來,讓他繩之以法,這才是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做的?!迸赃吜钊A看著他們吵架,有些怯,問林兒道:“小姑,我們該怎么辦?”

林兒斬釘截鐵地道:“我們五人,正好一人追一個!”

其余四人聞言,竟像是心理被釋放了一般,紛紛點(diǎn)頭,便立即向著自己想要去追的人逃跑的山道走去。

林兒本意是想去追老僧的,因?yàn)樗X得其人疑點(diǎn)最多。然而剛走出沒幾步,她的心中便一陣驚奇:“五人各追一個?這豈不是會被各個擊破嗎?可我為什么要這么說呢?似乎這么做才是對的?這到底是對的還是不對?算了,先別想了,再想老僧就跑了?!?/p>

她正往那山中走,心中兩股思緒開始不斷地打架。追還是不追?自己為什么這般糾結(jié)?以前的自己不是一個果敢的人嗎?怎么今天變成了這樣?這司馬飛龍的陣法果真是奇妙,連她也能被變成這樣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嗯,看來這就是司馬飛龍這陣法的奧秘所在,他正是要讓我在猶豫的時(shí)候錯失良機(jī)。我豈能上他的當(dāng),看我現(xiàn)在就追上去,揭穿老僧的陰謀?!毕肭宄@一點(diǎn),她便抬腳向前而去。

又走了沒幾步,她忽覺得自己的胃部一陣疼痛。難道這思緒的矛盾已經(jīng)在身體反應(yīng)了?等一下……為什么會在身體產(chǎn)生反應(yīng)?我的身體一向很好,怎會突然胃痛?

胃痛?難道是因?yàn)獒t(yī)理中“思傷脾”的緣故。思慮過多,所以導(dǎo)致脾胃有了反應(yīng)?

思慮?是啊,從一進(jìn)這小村,我就一直在思慮,沒有一刻停止,應(yīng)該休息一下了?

休息?我一開始不是斷定這陣法是以祝由術(shù)為根本的嗎,可我們并沒有被祝由啊?

祝由?到底我們有沒有被祝由,捏一下自己是會感到痛的啊,那我現(xiàn)在仍然清醒?

不對!有什么東西不對!我身上應(yīng)該有一樣?xùn)|西的,如果沒有,那我現(xiàn)在就是處在睡眠之中!

她開始下意識地在身上尋摸,可是尋了半天卻什么也沒摸到。這個東西一直放在我身上,可它為什么不在?它到底是什么?它到底是什么?它到底是什么……

“??!”林兒喉間忽然發(fā)出一聲尖叫。她將眼睛緊緊一閉,旋又張開,這才感覺到自己心跳正在加速,胸中喘著粗氣,仿佛剛睡了一場大覺,卻被驚醒。

原來,她果然被祝由了!

她的手向腰間探去,一探之下,終于觸到了她想要的東西。她欣然地一笑,直到這時(shí),她才終于醒了。

她心中納悶不已。自一進(jìn)村,自己就非常地謹(jǐn)慎,而且一直在保持著高度的思考,怎么卻不知不覺就被祝由了呢?她回頭看看小村,那村中的濃霧和溫暖的空氣的確容易讓人嗜睡,可這絕不是自己被祝由的原因。她又看向身邊的四人,見他們各自此刻的表情,她立刻領(lǐng)悟過來。

原來是這樣!

從見到司馬飛龍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給予自己心理暗示,仿佛這村中有無窮多的危險(xiǎn)。于是我就開始不斷地思考、不斷地思考,思考到后來,連我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的所想究竟是真實(shí)的,還是在夢里。我本來可以逃脫被祝由的狀態(tài),可司馬飛龍的陣法之妙,就在于它不斷地用讓你覺得新奇的人和事來給你刺激。所以我明明知道那些人是在演戲,知道什么詛咒、什么法術(shù),都是假的,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去思考他們究竟孰善孰惡,不由自主地想要了解他們出現(xiàn)的原因、接下來要做什么。在這樣的威壓下,我的思考卻變成了我的累贅,它讓我最終限入了自己給自己設(shè)下的心里絕陣之中。

太可怕了!太歹毒了!

自己的所有思索、疑惑、防備、不安,其實(shí)都落入了司馬飛龍的計(jì)算之內(nèi)。他的設(shè)定已如此之大,只要進(jìn)入了這村子,無論你是善是惡,所有的判斷和喜好都逃不過他的束縛。也正因如此,不管你是當(dāng)世智者、抑或武林高手,進(jìn)了這陣都必被其俘獲,而且越聰明的人,被困的幾率越大,這正是此陣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原因。

林兒擦擦自己額邊早已滲出的冷汗,長噓一口氣。她明白,自己剛才是經(jīng)歷了怎樣的危險(xiǎn),想想都覺得脊背發(fā)涼。不過,有了這樣一次難得的經(jīng)歷,她也了解了真正的情志,未來要想將這情志的控制發(fā)揮正面價(jià)值,進(jìn)一步參透大醫(yī)之德,這都將是極大的幫助。想到這里,她不禁又有些感謝司馬飛龍了。

正此時(shí),眾人剛要走進(jìn)各自的山道去追趕敵人。林兒轉(zhuǎn)頭看看身邊四人,他們其實(shí)也已被祝由了。要想喚醒他們,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猛然相叫,只會讓他們陷入更大的心理深淵。就像一個夢游的人,你不能輕易喚醒他一樣。

林兒既已想通司馬飛龍這陣法的奧秘,思慮稍動就想出了破陣之法。于是她道:“我們各追一條路,不過你們要聽我安排。我去追那個老尼、木蘭阿姊追老僧、師弟追道士、姓和的追俠客、小師太追真兒。”她心中卻笑道:“能不能醒過來,就靠你們自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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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挾持

林兒獨(dú)自一人沿山道向那老尼追去。老尼走得并不快,顯然是要一路引林兒到她已安排下的陷阱之中。林兒也就故意放慢腳步,她還需要回憶一些東西。

從她此時(shí)身體的感覺能夠判斷,剛才小村里的空氣是帶有迷魂煙的。不過她們初進(jìn)小村時(shí)絕沒有這煙的氣味,應(yīng)該是在后面某個時(shí)間放出。這個時(shí)間點(diǎn)必然是有人精確地控制,在大家已經(jīng)進(jìn)入半睡眠狀態(tài)時(shí)放出來,并且氣味極淡,在那種狀態(tài)下絕無可能聞到,而只會加深昏睡的效果。也正因如此,她后來的思緒才會越來越活躍而紛亂。至于最后那七竅流血的慘狀究竟是真,還是做出來的,她到此時(shí)也難辨虛實(shí)。

隨著老尼走到一處半山腰,卻見一個很大的山洞,老尼首先走了進(jìn)去。林兒知道,這必然就是那些人的大本營了,也不猶豫,就徑直進(jìn)入洞中。

洞很深,越到后面光線越暗。但林兒毫不在意,就一直往前走著。直到再沒有光線的地方,她終于停了下來。與此同時(shí),一聲尖厲的金屬撞擊之聲響起,緊隨其后,是周遭突然亮起了許多火光。

林兒的瞳孔下意識地一縮。彷徨中,原來自己正身處在一道鐵欄之后,剛才的尖聲,想必就是鐵欄放下時(shí)發(fā)出的。林兒終于徹悟,這就是從陳慶之到高長恭等人,整個被困的過程。

正想著,身后一聲熟悉的呼喚:“仙姑!”那是漂女的聲音。林兒回過頭去,還沒反應(yīng)過來,漂女已經(jīng)上來緊緊將她抱住,口中連聲道:“仙姑,你怎么也來了。嗚嗚,這回我們徹底敗了?!?/p>

林兒放開她來,柔聲安慰道:“美女別這樣?!?/p>

漂女半帶哭腔地道:“我真沒用。本來進(jìn)村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很小心了,處處提防,可還是被他下了迷魂藥。我怎么這么笨啊,連這么簡單的迷魂煙都察覺不到?”

林兒替她擦拭快要掉落的眼淚,安慰道:“這個陣法利用的正是美女你的恐懼之心,你越是害怕他用藥,他成功的機(jī)會就越大。所以根本怪不得你?!?/p>

漂女見她說得確切,有些奇怪地道:“仙姑你知道這小村的奧秘了?那你為什么還會……”

林兒忙止住她,“我自有道理,美女暫且莫問?!?/p>

漂女見她眼中閃著靈光,立時(shí)明白過來,會心地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這般相視一笑,一切便都在心中了。

林兒又道:“剛才進(jìn)來時(shí)我還在想著美女你呢。等出去之后,我還要和你仔細(xì)探討一番,如何把這個陣法,變成治病的良方。以前看《內(nèi)經(jīng)》時(shí),就對其中的祝由之術(shù)不甚了然,也不知實(shí)際醫(yī)案中該當(dāng)如何應(yīng)用。現(xiàn)在有了這一次的經(jīng)歷,也許我們以后可以嘗試著來做一下。”

漂女道:“仙姑你已經(jīng)悟透了用情志治病的法門嗎?我以前看到祝由術(shù),都覺得這是他們編造出來的,怎么可能一高興或一生氣,病就好了呢?這次被困在九句村,好像我也有所領(lǐng)悟呢?!?/p>

兩人正說著,卻聽一聲怪笑響起:“哈哈哈……都說水心仙子智慧無雙,終究還是落入了我的彀中?!闭f話的自然就是司馬飛龍。伴著聲音,其人隨即出現(xiàn)在鐵欄之外,一臉得意地看著林兒、漂女二人。

林兒倒并不慌亂,向司馬飛龍微一躬身,道:“司馬法師設(shè)計(jì)的陣法真真是妙不可言,小女佩服之至。不過,”她話音一轉(zhuǎn),“為了俘獲我們,你竟讓那么多人就這樣暴斃,實(shí)在太殘忍了!”

司馬飛龍不改笑容地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些人能為如此完美的陣法而亡,也是他們的榮耀?!?/p>

林兒真希望他說出那不過是演戲,卻沒想那些人真的就這樣死了,不禁長嘆一聲,腿一軟,便坐到了地上,口中說道:“你本來也是聰明人,卻連基本的人性都泯滅了,這世間如何還能留你活著!”

她說出這樣的狠話,便已是對司馬飛龍下了殺心。誰知那司馬飛龍卻毫不自知,只道:“仙子容稟,如今被囚的人是你,能不能活著那還要看我的心情,你又何必要說這般詛咒的話呢?!?/p>

林兒當(dāng)下緊閉雙眼,不愿去看他,只是冷冷一笑,令司馬飛龍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zhàn)。

司馬飛龍道:“仙子果然是霸氣凌人,在下已經(jīng)徹底服了。難怪當(dāng)初在太原見第一面,郝惔之就說,你跟你阿兄兩個人以后必成禍患。好在今天總算將你擒住,我也可以交差了?!闭f著,他仿佛像松了口氣一般,對幾個手下努努嘴。那幾個手下就要上前去給林兒上綁。

“休要傷我主母!”后面忽然傳來一聲厲喝。隨聲而至,正是木蘭。她人未到,含光劍已先到,那幾個想要去綁林兒的手下猝不及防,立時(shí)便喪命在木蘭劍下。

在木蘭身后,高長恭、陳慶之、韓均、陶貞寶、和其奴、令華、慕容白曜,及陳慶之的一干手下,陸續(xù)趕到。眾人還未對敵,先行下拜,對著林兒齊聲道:“謝主母救命之恩?!?/p>

林兒見眾人到了,卻不起身,只是淡淡地道:“殺了司馬飛龍?!?/p>

木蘭得此號令,哪還耽擱,提劍便向司馬飛龍沖去。后面諸人隨她之后,也起身沖向司馬飛龍。

那司馬飛龍剛才甫見眾人進(jìn)來,當(dāng)即大驚。好在他是見慣了風(fēng)浪之人,一驚之下立即鎮(zhèn)定,馬上向洞的邊緣退去。

此時(shí),見木蘭等人沖來,司馬飛龍高聲叫道:“誰敢殺我!”

木蘭正要回應(yīng),卻見他身后兩個身著黑衣的女子閃出。定睛細(xì)看,其中一人竟是紫柏山的李敬愛老尼,而她的一雙魔爪,正架在另一個絕美女子的脖頸之上。

“娥兒!”這是陳慶之的驚呼。

司馬飛龍則高聲喝道:“誰敢殺我,便玉石俱焚!”木蘭并不認(rèn)得那絕美女子,但也猜出了幾分,連忙收住腳步,看向林兒。陳慶之則向林兒跪倒在地,哀求起來:“檀小姑,這就是三少主,她不能死,我不要她死。求你!”

原來她就是陳慶之那位藏于深閨的三少主。眾人定睛看去,三少主柳眉鳳目、唇紅齒白,一雙眸子晶瑩發(fā)亮,即使此刻被李敬愛控制,依舊難掩其大家氣度。連一向自傲的漂女也嘖嘖贊道:“三少主真美啊。那天在軒轅廟見過的,應(yīng)該就是她吧?仙姑,要不暫時(shí)放這司馬飛龍一馬?來日方長,總有一天要叫他償命的?!?/p>

林兒緩緩站起身,先是揮手讓陳慶之起來,方又用一雙冷眼看向司馬飛龍,說道:“我以為你對自己的陣法應(yīng)該足夠自信,所以根本不需要安排什么后招。沒想到,你還是讓我失望了。”

司馬飛龍此時(shí)竟還笑得出來:“呵呵,我可不是覺賢、趙溫這些自大的人。對付仙子,我自知沒有絕對的把握,自然要為自己找好退路?!?/p>

林兒有些不耐煩道:“你可以走了。下次,你不會再有這樣的機(jī)會?!?/p>

司馬飛龍又是一笑:“仙子是人中之鳳,與你過招,自然會加倍地小心。此番在下自以為設(shè)下了奇陣,總算讓你成擒,沒想到還是被仙子輕易破掉??磥?,下次遇上,我得去請更厲害的幫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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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五志

司馬飛龍正欲離去,忽然又道:“仙子,可否告知你究竟是如何破了我的陣,也好讓我死心?!?/p>

林兒便從腰間拿出一件物什來,眾人一看,原來竟是綦毋刻的林兒雕像。

林兒這才從容說道:“老實(shí)說,你的陣法的確很精妙,你從我們進(jìn)村一開始,就不斷地通過各種人和事對我們進(jìn)行心理暗示。人的意識有兩種,顯意識和潛意識。在我們清醒的時(shí)候,是顯意識壓過了潛意識,而當(dāng)沉睡之時(shí),潛意識就會特別活躍。你的祝由術(shù)正是要讓我們的潛意識活動起來,從而達(dá)到你祝由的目的?!?/p>

“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其實(shí)這正是此陣的絕妙之處。你把人的潛意識分為五種,也就是人的五志,即怒、喜、思、悲、恐。你所安排的五個人,道士、真兒、老僧、俠士、老尼,正好就代表了這五志中的各一種。這五個人善惡難辨,任何一個人進(jìn)到這村中,都會被五人中的某一個不斷地心理暗示。直到其潛意識活躍到一定程度,你便可實(shí)施祝由?!?/p>

“我的潛意識是‘思’,我從一進(jìn)村就不斷地在思索,到底你的陣法奧妙何在??蛇@樣的思索正是你想要的,不論我在想什么,只要我一直在想,就總有被你祝由的時(shí)候。看起來,我已經(jīng)必?cái)o疑了。這時(shí)候,是阿文兄救了我。因?yàn)槲仪宄赜浀梦疑砩弦欢ㄊ菚еo我的禮物的,可我的記憶中卻并不真切,我?guī)缀蹩焱四鞘鞘裁?。于是我的潛意識便無法幫助我找到這個雕像,這也讓我明白了我被祝由的事實(shí)?!?/p>

“了解了這個事實(shí),我才終于明白,要想喚醒被祝由的人,就必須要讓他們從自己的善惡判斷中解脫出來,回歸自己的本心。所以我利用了五志間的生克關(guān)系,按恐勝喜、喜勝悲、悲勝怒、怒勝思、思勝恐的順序,將我們五人的追擊順序稍做調(diào)整。大家只要變換了自己對應(yīng)的情志,自然也就容易被驚醒了。我想這就是木蘭阿姊她們能及時(shí)醒過來、并成功救出之前被困諸人的原因吧?!?/p>

她一邊說著,腦子里開始浮現(xiàn)出綦毋的影子。這已是綦毋第二次救她于危難之中了。那個傻傻的綦毋懷文,竟能救自己這么多次,這宿命中的緣分真的再也解不開了。

司馬飛龍聽完,一聲長嘆道:“這次我敗得心服口服。仙子,無論未來是敵是友,此生能與你有這樣一次交鋒,我無憾矣?!闭f罷,他又是一笑,然后向眾人深鞠一躬,“那么各位朋友,咱們涼州再見啰?”便與李敬愛二人帶著三少主離開山洞。

這邊木蘭很快找到了開啟鐵欄的方法,將林兒、漂女和其他被困的人救了出來。眾人也不耽擱,當(dāng)即迅速離開山洞。

一路走過來,高長恭便將之前林兒破陳慶之陣法、進(jìn)而接管侯家堡的事與其人說了。侯家堡自侯午之下的一干家兵無不大奇,唯有陳慶之一臉的失落。眾人皆知他是因三少主的關(guān)系方才如此,也明白勸無可勸,索性由著他去。

出了洞,侯午道:“公子,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陳慶之道:“既然侯家堡已經(jīng)是檀小姑的,以后她就是你們的主人,一切聽她的安排。”

林兒忙道:“那天在侯家堡只是一時(shí)情急,才說出接管侯家堡的話。事實(shí)上,我們的賭局誰也沒贏,陳公子被困這陣中多時(shí),而我們所守的上邽城也終究沒能守住。所以我們頂多是打了個平手,你的侯家堡自然沒有輸給我,我也不必做你的手下?!?/p>

陳慶之卻全無高興之意,向手下們揮揮手,示意他們自己散了吧。

侯午一陣茫然,只得走到林兒身前,拜道:“檀小姑,請你勸勸我家公子吧?!绷謨好靼钻悜c之對三少主的愛,便問侯午道:“你們本來是要去平城的?”侯午道:“是的。堡主被害,必定是有人使的奸計(jì),公子本想去平城討個說法,可是我們剛出漢中就被一路阻止,最終還是陷在了這九句村中?!?/p>

林兒抿抿嘴道:“這事情過去了快一年,你們現(xiàn)在去平城恐怕也沒多大用,該除掉的證據(jù)想來也早就被除掉了。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先帶著你手下的人回侯家堡去,讓陳公子先跟著我們,讓我來治愈他心里的創(chuàng)傷?!?/p>

侯午聞言,當(dāng)即跪倒在地,“檀小姑能出手相助,我替侯家堡拜謝小姑大恩。”

林兒忙扶起他,“如今上邽城已經(jīng)獻(xiàn)給了南朝人,未來要想奪回上邽,恐怕還需要侯家堡的援手。我臨走時(shí)已經(jīng)給你們小君仔細(xì)交待過了,讓她厲兵秣馬、不可荒廢,等到我回上邽?zāi)翘煸僮鲇?jì)較。總管回去,一定要好生襄助你家小君治理家務(wù)。”

侯午道:“小姑只管放心,絕不敢有負(fù)使命?!?/p>

他又向陳慶之一拜,陳慶之只說了句:“回去替我謝謝小君,感謝她為我們家做的一切?!焙钗缬傺裕謨合蛩沽藗€眼色,侯午便領(lǐng)著一干手下離去。

當(dāng)?shù)刂皇O伦R樂齋諸人了。高長恭問道:“師叔,我們下面去哪?”

林兒道:“當(dāng)然是去那司馬飛龍說的涼州。”

高長恭大奇,忙問:“師叔你是要幫陳公子去救那三少主嗎?雖然三少主曾經(jīng)救過我們,可是師父臨走時(shí)曾交待,要師叔你查清潛藏在中原的奸細(xì)都是哪些人。我們?nèi)鲋?,豈不是背道而馳嗎?”

林兒道:“那如果不去涼州,蘭陵你覺得我們應(yīng)該如何去調(diào)查奸細(xì)呢?別忘了,我現(xiàn)下還在海捕文書上掛著名呢?!?/p>

高長恭被她一問,倒是愣住了。

林兒笑道:“我這是迂回策略。你們想,陳公子想入京,結(jié)果才走到這鄖鄉(xiāng)就被困住。再往前走,還不知會有多少麻煩呢??梢?,你想直接去平城調(diào)查真相,幾乎是不可能的。既然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司馬飛龍這個線索,何不讓他來告訴我們一些事情,這才是事半功倍的做法?!?/p>

高長恭聽完,點(diǎn)頭笑了:“師叔深謀遠(yuǎn)慮,是我想多了?!?/p>

林兒又走到陳慶之身前,道:“陳公子,有興趣與我們同往嗎?”

陳慶之回過頭來,見她一臉笑意看著自己,失落的情緒略放開來,說道:“雖然我們都沒打敗南朝人,但其實(shí)我們的賭局我還是輸了。正如小姑說的,我被困在了這陣中,而小姑依然可以縱橫天下。既如此,我們的賭注折個衷吧,我陳慶之一個人來做你的手下?!?/p>

林兒大笑起來:“陳公子果然還是商人啊,這賭注也可以打折的。好吧,這賭注我收了?!?/p>

陳慶之聞言,便拱手一拜,叫聲“主母!”

他猶豫片刻,續(xù)道:“主母容稟,我一直自信自己是思慮精純的人,沒想到我卻有這么多的雜念,竟會落入到‘思’的陣中。主母可否為我解惑?”

林兒道:“你自己的心結(jié)恐怕還要你自己才能解開。所以去涼州吧,也許在那里,你才能找到自己的本心。”

當(dāng)下眾人又回到九句村,將那些暴斃的村民入土為安,令華為他們念了往生咒。一行人這才回到鄖鄉(xiāng)縣城,與令暉等人會合,風(fēng)塵仆仆,便往涼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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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原罪

從漢中一路往西,過黃河,就進(jìn)入漫長的河西走廊。自張騫鑿空以來,這里成為中原王朝出入西域的唯一通道。永嘉之亂后,大量中原士族西遷,與東來的佛學(xué)在此碰撞,令河西成為中原經(jīng)濟(jì)和文化的生命線。

陳慶之道:“伊吾城在涼州多地設(shè)有烽燧,烽燧旁筑城。其中最大的一座城,位于高昌北涼國都酒泉以東的張掖郡。最近的一條路就是出武威郡的姑臧城,順著焉支山一路往西,一路少說也要數(shù)十日。”

不過,由于林兒正遭北朝通緝,如果被關(guān)中的魏軍發(fā)現(xiàn),實(shí)在不好應(yīng)付,眾人只能扮作行商,以使人不致懷疑。

林兒又問起陳慶之關(guān)于三少主的事。陳慶之這才將三少主的身份公布出來:“三少主芳名叫做李祖娥,是伊吾城城主、魔君李寶的三女兒。你們也知道,當(dāng)年北朝皇帝分明姓族,李城主是以隴西李氏的宗老身份入朝,從而名列七大族宗之一,可見其在列國的影響?!?/p>

木蘭奇道:“趙郡隴西幫幫主李靈,那是江湖中少有的文武雙全、俠名過人之士,又出身隴李,為什么宗老不選他?”

陳慶之想了想,回道:“李城主本是西涼國的國主,西涼之亂時(shí)曾大開殺戒,讓天下畏懼。西涼國滅后,建起了伊吾城,成為涼州諸國的柱石,而且洗清了當(dāng)年手上沾滿的血污,令信眾遍布天下,足見其人的過人之處。這也才令他成為北朝皇帝的座上賓?!?/p>

高長恭贊道:“不論為政、還是經(jīng)商,都難免要面臨自己當(dāng)年之罪。這位李城主能夠這樣平穩(wěn)地完成自我贖罪,真是不容易啊。我倒很有興趣了解他是怎么做到的?”

陳慶之道:“李城主的過去江湖上少有傳聞。只因?yàn)楫?dāng)年與他打天下的人,要么已經(jīng)死了,要么就深居伊吾城中,少為外人知曉。我知道的事,也都是聽娥兒說的。其實(shí)她對自己父親并不怎么親近,對過往的事也知之甚少。”

林兒道:“其實(shí)我倒更想知道關(guān)于三少主的事。她不是應(yīng)該很有權(quán)威的嗎?在漢中時(shí),曇無讖他們一見到她就立即服軟,怎么這司馬飛龍和李敬愛卻敢以她作為要脅?”

陳慶之黯然道:“我這幾天也一直在想這事。李城主娶了十幾房妻妾,生了幾十個兒女,可娥兒卻一直是其中最強(qiáng)勢的。這司馬飛龍是南朝人倒也罷了,李敬愛以前就是伊吾城的人,她怎么也敢對娥兒這般無禮?蘭陵兄,這李敬愛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高長恭道:“這么多年,我其實(shí)并沒有見過她幾面,只在有玄女洞的師姊妹犯錯時(shí)才會見到。小師妹天天在她身邊,自然比我更熟的,你問她唄?!标悜c之卻有些猶豫,林兒道:“陳公子的意思是,小師太一定是說李敬愛的好吧?問她也是不頂用的?!?/p>

誰知令華卻一反常態(tài)地道:“小姑,我?guī)煾杆緛砭褪呛萌?,你們不要這樣說她,好嗎?”

林兒一愣,對她的態(tài)度頗有些詫異。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就明白了,原來在她心中,紫柏山就是她的故鄉(xiāng),李敬愛更是如同她的生母一般,而紫柏山卻正是被陳慶之的人打敗的,這正是令華心里在和陳慶之較著勁呢。

于是林兒鄭重其事地對眾人道:“小師太、陳公子,還有我們這里的所有人,大家聽我說幾句心里話。我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過去,小師太曾是紫柏山的弟子,陳公子曾與紫柏山有過激烈的對抗,而阿姊的兄長是南朝奸細(xì),玉娘的父親之死又與南朝有關(guān),司馬大俠更是南朝人??墒牵覀?nèi)耘f走到了一起來,因?yàn)槲覀兌汲缟猩屏?、反對邪惡。所以我希望,你們大家都用寬容的態(tài)度來面對大家,面對大家的過去,這樣我們才能順利地一路走下去?!?/p>

陳慶之聽到她言,便過去向令華伸出手來,說道:“在這個隊(duì)伍中,我是最后加入的,小師太也應(yīng)該算是我的師姊了。我知道我們過去有很多恩怨,不過大家這次能陪我去救娥兒,以后就是我陳慶之一生的朋友。我們拉拉手吧?從今以后,我們化敵為友?!?/p>

令華顯然并不習(xí)慣這種場面,不知道該不該和他拉手。后面漂女急道:“小師太你這出家人,還像個大閨女一樣扭扭捏捏,我?guī)湍憷??!闭f著便從后面伸過手來和陳慶之一握。令華看見漂女的模樣,低著頭笑了。

過了天水不久,就進(jìn)入祁連山區(qū)。一路走來,所見的軍隊(duì)也越來越多。林兒有些不安起來,這么多軍隊(duì)向武威集結(jié),這可不是什么好事。

十幾天后,她們終于來到了北朝與涼州交界的武威郡,姑臧城就在再往西百十里處。這武威是當(dāng)年漢武帝在西域設(shè)的四郡之一,取名以彰顯漢軍的武功軍威。從長安往西進(jìn)入河西走廊,右側(cè)是茫茫大漠、左側(cè)是巍巍祁連,武威是進(jìn)出河西的唯一關(guān)口,一直以來都是狼煙四起的地方。這姑臧城本是北涼的國都,大魏征伐北涼,北涼最后一任國主沮渠牧健迅速投降,姑臧就成了大魏的城池。很快,這里也成為多國貿(mào)易的榷場,官營的貨物均在這里交易。當(dāng)然,許多走私也同時(shí)在此秘密地進(jìn)行。

索性,這邊境畢竟不同于內(nèi)地,海捕文書還沒有發(fā)到這里。林兒也不必?fù)?dān)心會突然就被捕了,所以安心地在姑臧找了間客棧住下,又讓韓均和司馬靈壽出去打探消息。

司馬靈壽打探了一圈,回來報(bào)告說:“姑臧西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不讓進(jìn)出。據(jù)說是因?yàn)樽罱p方?jīng)_突得厲害,大魏可能又要對涼州用兵?!?/p>

林兒皺眉道:“我在路上就一直擔(dān)心這事,沒想到真就讓我們碰上了。”

陳慶之卻道:“現(xiàn)在的朝廷真的是昏庸無能。所謂兵貴神速,真要用兵,那也應(yīng)該先秘密準(zhǔn)備。哪有像現(xiàn)在這樣,先把邊境關(guān)了,告訴對方我要來打你?”

林兒道:“不是說都督西北五州軍事的奚眷奚將軍是個相當(dāng)厲害的人物嗎?他怎會犯這種錯誤?”

陳慶之道:“大魏皇帝拓跋燾一向雄才大略,這種出兵的大事,都是大魏皇帝直接負(fù)責(zé)的,奚將軍應(yīng)該管不到。其實(shí)奚將軍一直是朝中許多當(dāng)權(quán)者的眼中釘,他們想除掉奚將軍已經(jīng)很久了,所以也不可能讓他掌太多的權(quán)。”

林兒道:“我也懶得關(guān)心這些朝廷中的破事,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出姑臧?三少主她們應(yīng)該也遇到封城的吧,她們過去了嗎?”

陳慶之無奈道:“如果輕功好的話,區(qū)區(qū)姑臧應(yīng)該攔不住我們。可我們隊(duì)中這么多不會武功的人,靠韓兄一個個帶過去怕是不行。至于娥兒他們,他們應(yīng)該會走祁連山中的小道。不過我們恐怕走不了,這種窮山惡水的地方,走那種小路很容易迷路的?!彼吘故菓T常跑江湖的人,對這種事自然很熟。

正說著,韓均也回來了,林兒讓他在姑臧城內(nèi)探查情況。韓均道:“這城里現(xiàn)在可熱鬧了,就這一兩天,突然有三波江湖中人聚到這里?!?/p>

林兒大奇,忙問究竟。

韓均道:“第一波是一個雜耍班子,正在東門外表演。不過依我看,其中之人都有六袋以上的武功,絕不是普通雜耍班?!?/p>

林兒愕道:“這都快打仗了,怎會還跑來演雜耍?這個班子一定有問題。第二波呢?”

韓均道:“第二波是三個錦衣的胡商,他們雖著漢人衣物,表面上說漢話,可背地里卻說的胡語。這幾個人同樣武功不弱?!?/p>

林兒疑道:“胡商?是從西域來的嗎?這時(shí)候來的西域人,多半是奸細(xì)。第三波呢?”

韓均道:“第三波才是最有趣的,是我們的老熟人。主母你猜猜是誰?!?/p>

林兒笑道:“這還用猜,肯定是曇無讖了?!?/p>

韓均張大了嘴,訝道:“主母你太厲害了,怎么這都猜得到?”

“我們到哪都有這些人跟著,要是哪天見不到他們,那才叫奇怪呢。除了曇無讖,還有哪些人?”

“就三個,曇無讖、闞伯周、李峻。”

林兒倒有些驚訝了:“為什么是他們?nèi)??要等我們也不?yīng)來這些人?。俊?/p>

韓均道:“他們好像并不是在等我們。”

“哦?”

“如果是等我們,那他們怎么知道我們什么時(shí)候來,起碼應(yīng)該有個人在城門邊蹲守吧?可我去城門口看過,并沒有什么可疑的人。而曇無讖和闞伯周一直待在城西的一個土房中,并沒有出來,只讓李峻一人出門打探消息,這才被我看見。所以我覺得,他們倒像是在等一個早就聯(lián)系好的客人,而不是我們?!?/p>

林兒點(diǎn)點(diǎn)頭,道:“看來,這姑臧城要成為一個有趣的地方了。也罷,我們就安心在這里先住幾天,看看這幾波江湖客都要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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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邊城

待眾人收拾停當(dāng),林兒道:“司馬大俠去盯緊曇無讖他們,看他們究竟是在等誰。蘭陵,你們幾個男的去和那胡商打個照面,探探他們的底。我們幾個姊妹去看雜耍?!?/p>

高長恭道:“師叔,我們這樣大張旗鼓的,會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林兒笑道:“我們要出姑臧,恐怕非得這么張揚(yáng)不可。再說,有時(shí)候就算你想置身事外,事情也會來找你的。倒不如提前知道自己的朋友和敵人是誰,也好有個準(zhǔn)備。美女,收拾好了嗎?咱們逛街去嘍?!闭f著她將手一揚(yáng),一群女子就嘰嘰喳喳出了門。

姑臧自落入北魏拓跋氏手里,原北涼的沮渠氏就被趕到了更西的張掖和酒泉,沮渠氏中最有雄才的沮渠無諱在那里建起了后世所稱的高昌北涼國。而姑臧則成了北魏的城池,北魏強(qiáng)移了關(guān)中子民來此謀生。可無論中原朝廷如何下令嚴(yán)懲,還是有不少人找機(jī)會逃回了家鄉(xiāng),所以城中的普通百姓并不多。比較多的,是閑來無事的魏軍和往來做走私交易的神秘客商。林兒這一群衣著亮麗的年輕女子走在這邊城之中,所吸引的目光自然是可想而知。很多許久沒碰過女人的猥瑣男,已經(jīng)開始蠢蠢欲動了。

令暉被采風(fēng)推著行椅,有些擔(dān)憂地道:“小妹,這里本是異域,女人出門都要裹面紗,我們這樣招搖是不是不太好???”

林兒道:“我才不要蒙那個面紗,悶都悶死了。這世上猥瑣的男人多得很,總不能因?yàn)橛羞@些人在,我們連門都不出吧?!?/p>

漂女也道:“是啊,怕他們做什么。要是哪個敢來招惹我們,下半輩子就別想好好活?!彼?dāng)初剛行走江湖時(shí),不知整了多少色膽包天的主,自然對這些人毫無畏懼。

林兒看著她的表情,此時(shí)的她雖仍帶著幾分狠勁,卻沒了當(dāng)初的戾氣。一年多的時(shí)間,已使她的身心俱都純凈了。于是林兒道:“嗯,美女你的那些個毒藥,用到這些壞人身上倒是說得過去?!?/p>

眾女就這樣邊說邊走,不多時(shí)就出了東城門。城門口就是休屠澤,當(dāng)年漢匈大戰(zhàn)時(shí),這里原本是匈奴休屠王的地盤,也是這城最熱鬧的所在。只不過,最近邊境關(guān)閉,過往的客商銳減,讓這里冷清了不少。

此時(shí),湖邊的一塊空地上,正是韓均說的雜耍班在演出,周圍是一圈魏軍的兵士,在不停地起哄。

林兒諸女找了個空位,駐足觀看雜耍班的表演。這班子就四個人,三男一女,一個壯實(shí)的老漢、一個小生、一個丑角,還有一個妙齡少女。

四人中,少女最引人注目,她雖然身穿粗布衣服,頭發(fā)只用布繩束著,可面容清麗,不在林兒、漂女之下。最惹人的,是她雖出來拋頭露面,臉頰上卻不時(shí)泛起紅暈,讓人頓生憐惜之意。

圍觀的魏軍也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時(shí)不時(shí)地就有人上去動手動腳。少女顯然時(shí)常經(jīng)歷這樣的騷擾,表演的同時(shí)亦能巧妙地避開。

木蘭見狀,小聲對林兒道:“這個女子的武功不弱,在這四人中能排到第二,僅次于那個老漢。她躲避這些魏軍都是用了特殊的輕功步法,她應(yīng)當(dāng)是輕功的頂尖高手。”林兒道:“那比二郎呢?”木蘭道:“那倒比不上。不過僅論輕功,她應(yīng)該比我略強(qiáng),看樣子也是專練輕功的?!?/p>

林兒點(diǎn)點(diǎn)頭,又道:“你們相信吧,自從上次九句村之后,我好像能看出人的內(nèi)心想法了。”

漂女忙道:“啊,真的嗎?快教教我?!?/p>

林兒道:“你看這個女子,雖然臉上一直帶著笑容,可是那笑容是沒有靈性的,不是來自她的內(nèi)心。她本來應(yīng)該是個極單純的小女,因?yàn)橐恍┨厥獾脑虿艜泶速u藝。她不想來,又不得不來,所以她的笑才會是這個樣子。”

漂女經(jīng)她提醒,仔細(xì)觀察少女的表情,果然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微妙之處,不禁喜道:“仙姑你說得對。這個辦法真好,以后我也這樣看人?!?/p>

又看了一會兒他們的表演,與中原各地的雜耍也沒什么大的分別,林兒有些意興索然,便招呼眾女回去。

剛進(jìn)城中,迎面就見到城西有個小土坡,林兒奇道:“這城是建在平地之上的,怎么那面卻有個小坡?煮雪,你去打聽一下?!弊蕴m英和尋陽走后,煮雪和鳴蟬這兩個小女就分別跟著林兒和高長恭聽候使喚,待英、尋回歸,再重又回到她們身邊。

煮雪過去找了個當(dāng)?shù)氐睦先嗽儐枺貋韴?bào)告道:“這嶺叫古雁嶺,據(jù)說是以前有一次打仗,城上的旗都已經(jīng)倒了,軍士們再沒有抵抗的信心,這時(shí)候一只大雁飛過來把旗桿又叼了起來。軍士們見旗幟重新豎立,立即來了信心,也就有了再戰(zhàn)之力,把敵人趕了回去?!?/p>

林兒笑道:“這傳說倒是有趣得緊,如果打仗光靠旗幟就行,那倒簡單了?!?/p>

令暉卻道:“我倒覺得這個傳說挺好的呢,說明這里的百姓都領(lǐng)悟到了戰(zhàn)爭的秘訣。打仗就是要有一桿旗幟,這個旗幟就是軍隊(duì)的靈魂,就像我們的靈魂就是小妹你一樣?!?/p>

林兒道:“阿姊你又捧我。不過這古雁嶺倒是有個妙處,站在那上面一定能將這滿城的事盡收眼底。我有個預(yù)感,今天晚上這城里應(yīng)該會很熱鬧。不如我們吃好晚飯,就到這嶺上去吧?!?/p>

說話時(shí),眾女已回至客棧,高長恭等一幫男人早就到了。林兒忙問關(guān)于胡商的事。高長恭道:“胡商一共三個人,一老兩少,其中一個年輕的應(yīng)該是個公子,另兩個是他的隨從。我讓慕容去試探了三人的武藝,最高的是那個老頭,實(shí)力略在慕容之下。這三人一直在城中閑逛,也看不出他們想要做什么。無奈之下,我只能讓韓兄用他的空空妙手去偷了那公子一把,結(jié)果就偷出來這個?!?/p>

說著,他將一枚銘牌交到林兒手上,林兒定睛細(xì)看,那上面刻的是一條青龍。高長恭道:“聽陳兄說,三少主也有一塊同樣的。如果猜得沒錯,這三人應(yīng)該都是來自伊吾城?!?/p>

“伊吾城?”林兒詫異不已,“曇無讖也是伊吾城的吧?為什么他們倒不在一起?”

陳慶之道:“我聽娥兒說,曇無讖本是她父親手下最得力的良將,但在她還沒出生的時(shí)候就被派到了仇池去。雖然這些年曇無讖也時(shí)?;厮齻兂侵?,接受新的任務(wù),可畢竟伊吾城自他走后早已物是人非。所以即使曇無讖的武功仍舊只在李城主一人之下,可城中卻并沒有多少人買他的賬。我猜,他的地位恐怕還沒那個年輕公子高,那公子也應(yīng)該不屑于和他為伍。”

林兒道:“沒想到這曇無讖原來混得這么慘,我倒有些同情他了。那你覺得這個公子是何許人物?李寶的兒子?”

陳慶之道:“很有可能。從他的眉宇間我能依稀看出和娥兒的幾分相似之處。不過李寶的兒子那么多,具體是誰就無法猜測了?!?/p>

林兒皺眉思索良久,方才說道:“我忽然覺得這是我們的一個大機(jī)會,出姑臧、救三少主,說不準(zhǔn)都要著落在這個公子身上。你們趕緊去收拾一下,吃完晚飯我們就去古雁嶺。今晚就等著看好戲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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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行刺

林兒留了慕容白曜守衛(wèi)令暉等人,自己則帶著高長恭、陳慶之、韓均、木蘭、漂女,來到古雁嶺上。

這古雁嶺是一座黃土堆成的荒嶺,嶺上沒有居民。此時(shí)氣候尚寒,夜里的冷風(fēng)一吹,更讓人瑟瑟發(fā)抖。好在林兒早有準(zhǔn)備,去當(dāng)?shù)氐娜思医枇藥咨砗窈竦钠ひ拢@才不致凍著。

在這嶺上俯瞰姑臧城,城中的景物一覽無遺。只是這城中人口稀少,亮燈的地方并不多,所以絕大部分都是黑燈瞎火,只能憑著月光模糊地觀看。六人便輪流關(guān)注城中動靜,其余五人就在旁邊聊天、打盹。

直到月上中梢,三個胡商突然從一個小巷中穿了出來。眾人齊來觀看,卻見三人到了城中央就分開,向北、東、南三個方向而去。公子往北,來到一處貌似衙門的所在,另兩人則到了兩處民宅,三人俱都蹲在了墻角處,似乎在做什么,可遠(yuǎn)處實(shí)在看不真切。

林兒忙令韓均湊近去察看。韓均一閃身,便下了嶺去,將三人蹲的地點(diǎn)一一看過來,然后回報(bào)道:“那公子是在這城中的軍衙旁蹲著,沒有動作。另兩人在安放柴草一類的物什,像是要縱火。”

林兒大驚:“他們是想借此制造混亂,好讓那公子行事。難道他們的目標(biāo)是軍衙?想要行刺衙中之人?”

“仙姑快看!”正說著話,漂女忽然提醒道,“雜耍班的人也出來了?!表樦种阜较颍鸵妿讞l黑影正在向軍衙移動,看身形,跑在最前的正是白天所見的少女。林兒又是一驚:“難道他們也要去軍衙行刺?”漂女道:“這軍衙的軍官肯定是個大壞蛋,這么多人想行刺他?!?/p>

恰在此時(shí),軍衙邊的公子一聲輕嘯,似是給同伴發(fā)暗號一般。果然,不多時(shí)就見另兩個胡商所在的地方有火光冒起。那兩人點(diǎn)了火,便立即向軍衙而去。

林兒忙喚:“蘭陵、陳公子,快去救火!”急切中高長恭問:“我們水盆水捅都沒有,如何滅火?”林兒眼珠一轉(zhuǎn),妙計(jì)上了心頭:“用皮衣!找個古井蘸滿水,正好滅火?!备唛L恭恍然大悟,道聲:“好辦法。”便將六人的皮衣通通收走,與陳慶之下嶺而去,直奔失火點(diǎn)。

兩個胡商與那公子匯合在一處,就等火勢燃燒起來,驚動城內(nèi)魏軍,即可趁亂展開行動。然而,高、陳二人各到一個點(diǎn),用林兒的辦法,將蘸滿水的皮衣向那二人布置的柴草上一蓋,火勢立時(shí)止歇。那三人左等右等,始終沒等到火燒起來,一時(shí)便猶豫起來,不知是該回去看看,還是按計(jì)劃進(jìn)行。三人中,公子和年長者似發(fā)生了爭執(zhí),到最后終于是公子做了決定。這個決定應(yīng)該是按計(jì)劃行動,因?yàn)樗麄儨?zhǔn)備翻墻而入了。

當(dāng)此時(shí),忽從后面飛來一枚暗器,恰擊中公子的年輕跟班,跟班立時(shí)撲倒在地。發(fā)暗器的,正是雜耍班的人。公子登時(shí)一驚,低聲喝道:“誰?是敵是友,有種站出來,別發(fā)冷箭?!彪s耍班的四人也不客氣,盡數(shù)現(xiàn)出真身到了公子面前。公子似乎并不識得四人,雙方也沒有更多的話,直接使動武器,戰(zhàn)在一處。

林兒這才明白,原來雜耍班要對付的并非軍衙之人,而是那公子胡商。她正自好奇為何他們在此動手,木蘭便問:“要去幫他們嗎?”林兒道:“哪邊實(shí)力更勝一籌?”木蘭道:“雜耍班的。”林兒道:“那就先看看,不急?!?/p>

“有殺氣!”木蘭突然一聲驚呼,“不是那六人發(fā)出的?!?/p>

話音剛落,果見一個人影從遠(yuǎn)處迅速趕至現(xiàn)場,武功之高,遠(yuǎn)在那六人之上。來人雖移動極快,可從身形上林兒立即認(rèn)出來,那就是曇無讖。在他之后,還有闞伯周、李峻和一個陌生的道人,那三人倒沒有動的意思,只曇無讖一人加入了戰(zhàn)團(tuán)。

雜耍班四人中最強(qiáng)的是壯實(shí)老漢,據(jù)木蘭觀察有七袋實(shí)力,其次是少女,他二人也就合力對抗曇無讖??蓵覠o讖以伊吾城大護(hù)法和紫柏山掌門的雙重身份,當(dāng)世足可排進(jìn)前十。武功到了高處,越往上走差距也就越大。去年木蘭與沮渠兄弟對抗,雙方都是七袋,可木蘭仍能以一敵二。如今曇無讖更比木蘭還強(qiáng),雜耍班二人豈是對手,沒走幾招就已顯出頹勢。

林兒見狀,忙問:“能與曇無讖一戰(zhàn)嗎?”木蘭略想一想道:“不一定能贏他,不過可以一戰(zhàn)?!绷謨罕愕溃骸爸s耍班人撤離,順便將那少女帶到客棧去,別讓旁人知道。還有,要蒙面行動。”木蘭得到命令,當(dāng)即用面紗裹頭,拔出含光劍,便向戰(zhàn)團(tuán)沖去。

這邊還剩林兒、漂女、韓均三人。林兒又吩咐道:“這伊吾城的人要入軍衙行刺,莫非其中之人有什么非常之處?二郎,你去軍衙查探一番,仔細(xì)觀察里面都是些什么人,究竟是奸惡之徒,還是忠勇之士。這樣我們就能判斷孰友孰敵了。”韓均也領(lǐng)命而去。

林兒和漂女這才慢慢地下了古雁嶺回客棧去。一路上,漂女道:“仙姑你怎么對那少女這么感興趣?”

林兒道:“我覺得她挺可憐的。不論他們襲擊胡商是出于國仇還是家恨,這些仇恨都應(yīng)該是男人的事,不應(yīng)該加在一個柔弱的少女身上。所以我打算讓她避開襲擊胡商的事?!?/p>

“那萬一我們是一廂情愿呢?”

“那就當(dāng)認(rèn)識個朋友唄,反正我們也沒什么損失?!?/p>

剛回到客棧,卻見司馬靈壽已經(jīng)回來了。林兒忙問:“看到曇無讖他們等的誰了?”司馬靈壽道:“一個叫江湛的人?!薄敖浚烤褪莿偛盼覀円姷降哪莻€道人吧?”“應(yīng)該是的。他是南朝建康洞玄觀的觀主,我原本的主人徐湛之是他師兄?!薄斑@人很厲害嗎?曇無讖他們?yōu)槭裁丛诘人??”“他的外號叫攝魂音,是舌戰(zhàn)一道上一等一的高手,據(jù)說南朝沒幾個人能辯得過他。”“嘿,那是因?yàn)樗麤]有碰上我阿兄?!?/p>

說話時(shí),木蘭帶著少女,與高長恭、陳慶之同時(shí)回到客棧。少女被木蘭封了穴道,只能趴在她身上不能動。林兒見狀,忙令漂女用銀針替她解了穴,這才說道:“我叫檀林,不知小姑的芳名是什么?”

少女見周遭十幾個陌生的男女,頗有些緊張,小心翼翼地挑選著字眼:“你們救了我,為什么又要偷襲我、把我抓來這里?”

林兒笑道:“這里沒人要抓你?。恐皇俏野滋炜茨阊蓦s耍時(shí),眼中流露許多無奈神色,想來你是不太愿意去找那伊吾城的人,所以就讓木蘭順手把你帶到這里。如果木蘭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替她道歉。如果是我會錯了意,小姑只管離開就是,我絕不攔著?!?/p>

“沒有沒有,”少女當(dāng)然聽明白她的意思,“我是想謝謝你們救了我。其實(shí)你說得沒錯,我不喜歡拋頭露面,更不喜歡殺人。只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不可聞,只是輕輕地低下頭去。

林兒又是溫柔一笑道:“既然這樣,那小姑就安心在我這兒住幾天吧?!?/p>

剛說完,門外響起韓均之聲:“小君,你猜這姑臧城的城主是誰?!彪S著人聲,韓均飄然而至,臉上帶著興奮的神情。

木蘭不耐煩道:“要說就快說,哪那么多話?!?/p>

韓均仍是激動不已,“原來大眼就在這城中,城主就是楊大眼!”

?

第十六回 離間

“還有楊懿楊師弟,”韓均續(xù)道,“他本來一直跟在阿羽的師尊李孝伯師叔的身邊做弟子。大眼是此次出征涼州的先鋒官,他專門把楊懿從李師叔那里請過來給他做謀士?!?/p>

木蘭一聽,也是難掩興奮之情,對林兒道:“主母,我們……”

“去吧,”林兒微笑道,“和他們好好敘敘舊。不過,別說我們要出姑臧的事?!?/p>

“為什么?既然大眼是城主,有他幫忙,不是更容易嗎?”

“大眼既然負(fù)責(zé)此地軍務(wù),那就有責(zé)任不放旁人出城。如果我們強(qiáng)行請他開后門,那反倒讓他為難了。”

木蘭明白林兒這是為了他們好,感激地一笑,又問:“那如果他們問起來我們來此何干,該怎么回答?”

“呃,要不就說……”林兒靈機(jī)一動,“就說我們是來這避難的,我在中原被通緝,待不下去了?!蹦咎m又是一笑,便與韓均出了門。

林兒回頭,卻看見少女眼睛里閃過一道精光,忙問:“小姑你知道大眼?”

少女神色一陣慌亂:“不認(rèn)得不認(rèn)得,天下將軍那么多,我哪知道說得誰啊?!?/p>

林兒心中一笑:“這小女孩確是純真,撒謊還會臉紅。”口中道:“那我看你好像有話要說?”

少女道:“檀小姑,你的阿兄是不是叫檀羽?”

“是啊。你認(rèn)得我們?”

“不瞞小姑,我是洛陽人,洛陽人沒有不知道你們兄妹的。我兄長還說,這次我們的事情做完,就讓我去投奔你們呢?!?/p>

林兒詫道:“投奔我們?承蒙令兄瞧得起??赡闶裁炊疾豢细嬖V我,卻讓我如何相信你?也罷,我不逼你,不過你總得告訴我你叫什么吧?”

少女道:“謝謝你的大度。等到合適的時(shí)候,我一定把什么都告訴你。至于我的名字,其實(shí)我是個鄉(xiāng)下小妹,父母都不識字,也沒起過什么像樣的名兒。我本名叫李小妹,后來出道江湖為顯大氣,又取了個‘雍容’的字。不過大家都喜歡叫我綽號‘雙妹’,因?yàn)槲疑浼矚g左右開弓,大家說我是‘左射右射必疊雙’?!?/p>

林兒道:“李雍容、李雙妹,嗯,那我們也叫你雙妹。既然你本就要投奔我,現(xiàn)在我就當(dāng)你是半個伙伴吧。阿姊,你領(lǐng)她去隔壁房間,給她介紹下我們的人。我和蘭陵他們再商量點(diǎn)事兒?!绷顣煹缆暋皼]問題”,便和仙姬、令華一起將雙妹領(lǐng)了出去。

待幾人走后,林兒這才說道:“這可真是巧了,楊大眼、楊懿,都是我阿兄他們當(dāng)年一道從軍的小伙伴。上次聽楊保宗將軍說,大眼被稱為涼州第一勇,想必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楊懿是弘農(nóng)楊氏子弟,出身世家貴族,又是阿兄的親師弟,這些年一直跟著阿兄的師尊李孝伯四方游學(xué),想來定有過人之才。說不得,我們自然是要幫自己人的?!?/p>

高長恭道:“現(xiàn)在情況倒是簡單,這位楊大眼將軍和雙妹他們是一頭,曇無讖方丈和伊吾城公子是另一頭。我們只要想個辦法對付伊吾城即可。”

林兒卻道:“可你們別忘了,我們得想辦法出姑臧。我一開始本來還想去找姑臧守將通融一下呢,誰知卻遇到了自家人,反倒不能開這口了。這樣一來,就只能叫曇無讖或那公子帶我們走小路,你們有什么好辦法?”

陳慶之搶先道:“我倒是有個主意。我看他兩人好像并不是一路,雙方都沒有住在一起。這樣的話,我們何不使用一招離間計(jì),讓二人反目,我們再從中漁利?!?/p>

“離間?”林兒一陣遲疑。

陳慶之奇道:“主母覺得這主意不好?”

林兒道:“好是挺好,可我不想那樣做?!?/p>

“為什么?”陳慶之顯然無法理解。

林兒溫言道:“離間是以增加雙方的不信任、甚至仇恨為目的的,這種計(jì)謀除非萬不得已,不能輕易使用,用之則遺毒深遠(yuǎn)。就像醫(yī)師診病,如果為了治一個急癥,卻要引發(fā)另一個緩癥,那就要慎之又慎。我以前在漢中時(shí)就曾對南朝奸細(xì)的庶子們使用過一次,后來我知道,這一招讓許多家庭遭了大禍。所以才暗下決心,以后不可輕易使用。這曇無讖雖然是我們的宿敵,可畢竟只是各為其主,其人并非大奸大惡之輩。強(qiáng)行對他用離間計(jì),將來所引發(fā)的怨隙恐怕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所以這次,我不會用這樣的計(jì)謀?!?/p>

陳慶之還欲再言,林兒止住他道:“陳公子一直是唯實(shí)用論,可你還是栽在了自己最擅長的陣法之上?,F(xiàn)在既然你稱我一聲‘主母’,以后就要習(xí)慣于我的處事之道,否則我們沒對別人離間,自己人倒先被離間了?!标悜c之只得點(diǎn)頭稱是。

高長恭待二人說完,這才插言道:“師叔,我倒覺得我們什么都不必做。”

“哦?”

“剛才女俠去救雙妹,雖說是蒙了面,可她的武藝曇無讖方丈是見過的,怎會認(rèn)不出來。再說,我們白天時(shí)曾招搖過市,剛才又滅了他們的火、壞了他們的事。此刻,他們一定在猜度我們到底要做什么。索性我們就什么都不做,讓他們摸不著頭腦,再靜觀他們要做何反應(yīng)?!?/p>

林兒大喜,拍手道:“蘭陵才是我的知心人啊,這個辦法好,就這么辦。我們就躲在客棧中睡大覺,讓他們?nèi)ゲ掳??!?/p>

高長恭被他一贊,竟不自覺地臉紅起來。他二人自從長安走到一起,直到現(xiàn)在,早已合作得親密無間,林兒當(dāng)年對他的惱怒早扔到了九霄云外??蛇@樣的稱贊卻還是頭一遭,也難怪高長恭會不適應(yīng)了。

當(dāng)夜,眾人就在客棧安睡,只讓慕容白曜等人輪流值夜。外面大街上不時(shí)傳來有人走動的聲音,可沒人進(jìn)客棧來騷擾。任外面暗流涌動,識樂齋自是安如泰山。

次日一早,林兒幽幽醒轉(zhuǎn),卻賴在被窩里不愿起來。仙姬推著令暉進(jìn)了屋來,令暉掀起林兒的被褥,笑道:“小懶蟲,還不起床?”林兒連忙拉過被子來將自己捂住,嗲聲道:“凍死我了啦……”

仙姬坐到她床邊,柔聲道:“小姑,大家都等你吃飯呢。”林兒奇道:“你們先吃嘛,等我做什么?!毕杉У溃骸半p妹天還沒亮就起來給大家煮吃的,一直忙到現(xiàn)在呢。她說她早就想好了的,她加入我們的第一頓飯一定要親自來做。”

林兒倏地坐了起來,急道:“你們不早說。自從阿嫂走后,我都好久沒吃到過像樣的食物了。不知道雙妹的手藝怎么樣。”她一邊說一邊忙不迭地穿衣服。

令暉忍不住笑道:“你別著急,他們不等到你不會開飯的?!?/p>

林兒梳洗完畢,與令暉、仙姬來到大堂,果見眾人都已坐定。林兒連聲道歉,這才入了座。抬眼一看,卻見滿桌的菜,皆是菌、菇、耳、筍及各類豆制品,擺成了雞、魚等各色造型。光看這形狀,就已讓人垂涎欲滴了。

林兒一陣輕笑道:“我們今天都陪小師太吃素齋?”雙妹歉然道:“小姑,這地方太偏僻,只能找到這些山里的食材,所以……”林兒一擺手,“跟你說笑呢。阿姊,你是最懂吃的了,你先品評一番?”

令暉莞爾一笑,也不客氣,率先舉箸嘗了一筷子,隨即贊道:“雙妹這叫素菜葷做,這可是很高明的技藝呢。這些山珍雖說是好東西,可又要讓它入味,又要保持其原本的鮮香,實(shí)則很不容易,雙妹的烹飪水平已經(jīng)相當(dāng)精湛了。”

雙妹謙道:“這都是跟我家附近山上的僧團(tuán)學(xué)的。他們飲食只能素食,很多口饞的師兄就想著把素食做得像葷菜一樣美味?!?/p>

林兒方才招呼眾人動筷。果如令暉所言,雙妹的菜口味純正、不失菜肴本味,食之只覺唇齒留香,正如漂女的評價(jià):“檀嫂做的菜是清淡中帶著醇厚,雙妹的菜是醇厚中帶著清淡。以后我們可真是有福了呢?!?/p>

林兒則開起陳慶之的玩笑:“陳公子,你們侯家堡應(yīng)該多請幾個雙妹這樣的庖廚,那個什么西域食物除了腥膻還有啥好吃的,在你們堡里那段時(shí)間,快把我吃惡心了?!闭f得陳慶之一臉尷尬。

正此時(shí),客棧門口傳來一個人聲:“檀施主在嗎?”這聲音如此耳熟,不看其人即知是曇無讖來了。


第十一卷 不思善惡(中)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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