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3 p.m. 天氣/陰 羅德島機械工具收納室

“我只是來送個信而已，還真沒想到這個叫做羅德島的地方除了她以外有別的薩科塔，而且居然還是公證所的人~”莫斯提馬笑著看著面前的白發(fā)天使，“請問該怎么稱呼你？”

“送葬人——如果你執(zhí)意要稱呼的話?！卑装l(fā)天使面無表情的從工具箱里找出螺絲刀和扳手，放進一旁的背包中，“自我介紹就免了。你，莫斯提馬的檔案，在公證所被列為Ⅰ級機密，幾乎所有的執(zhí)行者都接受過相關內容培訓?！?/p>

“哦吼？沒想到我居然還被公證所惦記著呢，他們該不會每次都派人跟著我去旅行打算趁機崩了我吧？”藍發(fā)天使無所謂的聳聳肩，吸了一口手中的飲料。

“持守護銃射殺同族，已違反拉特蘭實體律法ⅩⅢ；如有必要，我可以立即向你開火?！彼驮崛藢|對準墮天使的眉心，從眼角盯著她，“與目標距離2.5米，射殺成功率96.6％，你將被終結于此，墮天使?！?/p>

“……”

“……”

“為什么不動手？”

“你不在我當前的任務優(yōu)先項內?！彼驮崛耸掌鹗种刑崆吧虾锰诺你|，繼續(xù)收拾面前的工具。

“哦？對于執(zhí)行者來說，居然還有比清洗射殺同族的薩科塔更重要的事？”

“首要任務，看護干員紅云。拉特蘭中庭公證所下達強制執(zhí)行性命令前，此委托任務始終保持最高優(yōu)先級?！卑装l(fā)的天使抬起頭，拿著包向門口走去，“我需要確認干員紅云的義肢使用狀況，恕我失陪?！弊叩介T口時，他補了一句:“門口的破片地雷并未啟動，無需擔心。”

“嘖，你們公證所都是這種怪人嗎？”莫斯提馬將空杯子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看了看腳邊放著的袋子。袋子里的盒子露出了一角，“快要走了，至少……再讓我看你一眼吧?！?/p>

00:13 a.m. 天氣/陰轉晴 企鵝物流干員宿舍

能天使緩緩睜開眼，天花板傳來的燈光略有些昏暗，房間里稍遠一點就已看不分明。她瞇縫著眼從沙發(fā)上坐起來，將蓋在身上的夾克放在一旁。夾克腰部的金屬徽章從她的脖頸處蹭過，冰涼的觸感一下子讓她清醒了一些。

“醒了？”聲音從窗邊傳來。

“哎呀，哎呀哎呀……下次還是不能這么喝……我之前喝了多少來著……？唔，頭暈乎乎的……德克薩斯麻煩幫我倒杯水?！?/p>

“貪杯誤事?！钡驴怂_斯掐滅手中的煙蒂，將開了一條縫的窗戶推開，順手將煙蒂扔了出去。隨后她拿過旁邊的玻璃杯，接了半杯水放在茶幾上?！澳阒辽俸攘巳N高度酒，還不包括聽裝啤酒。下次不要混搭著喝?！?/p>

“這不是最近發(fā)獎金了嘛哈哈哈，就小小的~多喝了點。唔……Black Ursus？你之前不是抽Sette stelle的嗎？”能天使拿起玻璃杯，慢慢地喝盡里面的水，將杯子放在桌上。

“最近發(fā)獎金了?！钡驴怂_斯接過杯子，倒上半杯水放在能天使面前，順手拿起沙發(fā)上的夾克，“空要我去幫忙搬箱子，注意休息?！?/p>

“OK——”

“嗯…Black Ursus還是太烈了一些，德克薩斯你還是適合抽Sette Stelle或者Custer啊……這個味道是…”

窗邊整齊碼放著外賣盒的桌上，多出了一個樸素的花瓶?；ㄆ坷锲咧嵃椎陌俸吓胖?，散發(fā)出些許醉人的芳馨?？吹侥莻€花瓶的一剎那，能天使的眼中閃過一絲不為人知的神色，隨后似乎開始回憶什么。

“Casablanca…嗯？這是什么？”能天使的胳膊碰到了什么，她側過身，從沙發(fā)的扶手邊找到了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拆開包裝紙，白色的盒子上印著“賽之花店”，透明塑料下的玫瑰嬌艷欲滴。

她歪著頭想了想，掀開包裝，從玫瑰中抓住了什么，一把將其抽了出來。

一把銃。

“她走了………?！蹦芴焓谷嗔巳囝^發(fā)，垂下的頭發(fā)遮住了臉，看不分明臉上的表情。

房間里陷入了寂靜。

門外，德克薩斯緊緊攥了攥手中的煙盒，悄悄走出了過道。

11:55 p.m. 天氣/多云 企鵝物流干員宿舍

“睡得還真是毫無防備……”莫斯提馬緩緩推開門，輕手輕腳的擠進房間，將袋子從門縫空隙間拖了進來。她轉了轉脖子，發(fā)出輕微的骨骼噼啪聲，“外賣盒、酒瓶、彈藥……還是老樣子，一貫的隨便擺放啊?！?/p>

她悄悄走近沙發(fā)，能天使披著一件外套夾克，側臥在沙發(fā)上熟睡著，安靜的房間里甚至可以聽見些微平穩(wěn)的呼吸聲。莫斯提馬向她伸出手，距離能天使的睡顏還有幾厘米處又收了回來。

“……”

她走到窗邊，彎腰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花瓶放在桌上，將幾支香水百合插了進去；想了想，她又從中抽出了一支放進袋子。隨后，她將袋中的長方形盒子抽了出來，放在了沙發(fā)扶手后，順勢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就那樣靜靜看著熟睡的能天使。

?

過道里，德克薩斯倚靠在門邊，靜靜地抽著煙；在她的對面，紅發(fā)的拉特蘭人以同樣的姿勢靠著墻。兩個人就這樣在沉默中對視著。

片晌，德克薩斯伸出手:“來一根？”

“你最好少抽點煙，魯珀族對尼古丁的耐受性并不高?！?/p>

“尼古丁對任何人都不是好東西，與種族無關?！钡驴怂_斯將煙盒放進口袋，掏出打火機把玩，“毒藥也可以是醫(yī)治的良藥?！?/p>

“看起來你在羅德島人緣挺好的樣子，那個眼睛有一道疤的白發(fā)魯珀族一天到晚都念叨著你的名字，朋友？”

“拉普蘭德？她不……算了。”德克薩斯抽了一口煙，“老板讓我和莫斯提馬對接，任務詳情中似乎并沒有交代還有一個紅發(fā)的拉特蘭人隨行?！?/p>

“我需要時刻監(jiān)督她的行為，即使是信件傳送也不例外，這是拉特蘭高層的命令。自從她在卡茲戴爾……”

“我不關心你們拉特蘭的事情?！?/p>

“……你和莫斯提馬很像，她私底下并不是那副模樣。無論是這張臉，還是性格，你和她都很相像?！奔t發(fā)的女性調整了一下站姿，繼續(xù)說道，“聽說當初能天使追著她來到企鵝物流，到這里以后卻和莫斯提馬擦肩而過?！?/p>

德克薩斯靜靜看著手中緩緩燃燒的Moore，過了一會開口，“莫斯提馬走的時候，看上去像是在刻意避讓著什么。能天使來之后問我‘那個天使，莫斯提馬，她在這里嗎’，知道她要找的人已經不在了以后，仿佛丟了魂一樣?！彼D了頓，“她們給我的感覺就像同一天出生的光與影，一直不停的追逐，但一直沒法追上；即使追上了，也沒法徹底交融?！?/p>

“那你呢？你似乎也很關注能天使——就這方面而言你和莫斯提馬都很像，幾乎什么都不說?！?/p>

“我不關心你們怎么看待莫斯提馬和能天使的事，也不想知道你們拉特蘭的秘辛；你們拉特蘭的事，不要再牽扯到她。她只是企鵝物流的員工，就這么簡單。”德克薩斯嗅了嗅飄忽縈繞的煙霧，輕微地咳了一聲，“我把后背托付給她，每次護送任務都是她掩護我?！?/p>

“——如果有一天你們對她槍口相向，那時換我來掩護她。”德克薩斯吸了一口煙，黯淡的火星猛的亮起來，在她的眼中倒映出一片火海。

“護主嗎，還真是魯珀族的風格?！奔t發(fā)拉特蘭攏了攏頭發(fā)。

“好了，完事了，我要走了。嗯？你們兩個聊上了？”莫斯提馬從房中出來，略帶戲謔的看著過道里的二人。

“那就走吧。”紅發(fā)拉特蘭從墻邊直起身，“還要給拉特蘭高層拍一份內容匯報?！?/p>

“好吧好吧。德克薩斯，我先走啦。關于能天使……”

“嗯，我知道?！钡驴怂_斯掐滅還剩一半的煙，扔進一邊的煙灰缸，伸手碰了碰墮天使的肩膀，走進了房間。

01:31 a.m. 天氣/晴 龍門某街道

“那個叫德克薩斯的魯珀族不簡單。”兩人走在被路燈的黃色燈光籠罩的街道上，紅發(fā)天使突然張口說道。

“你說德克薩斯？嘛她的人際關系的確挺復雜的，不只是能天使，空和那個叫拉普蘭德的干員也和她有牽連。”墮天使從袋子里拿出一罐啤酒遞了過去。“拉普蘭德是她的過去，能天使是她的現(xiàn)在；空…我想大概是妹妹……吧？”

“過去和現(xiàn)在……等等這什么酒，咸的？”紅發(fā)天使打開易拉罐，剛喝一口就皺起了眉頭。她仔細看了看罐體，白色鯊魚在綠色的海洋中游弋，海鹽和柑橘的圖案清晰可見。

“Sea slake啦，零卡的，你不是說你要控制熱量攝入嗎？秘密守望者?！眽櫶焓挂查_了一罐紫色的啤酒，嘬飲了一口，“啊~啤酒、葡萄酒、圣血，某種程度上還真是懷念啊。當初在學校里的時候，每周日都會有這種事呢?！?/p>

“夠了!不要叫我那個名字!太尷尬了……祝圣祭？我看過幾次，你很懷念那種循規(guī)蹈矩的固定模式化儀式？”

“假的。只有那免罪而流淌的血讓我有那么一點~點懷念?！蹦固狁R淡淡的說，“‘愿主垂憐，赦免我罪’ …令人不快的說辭，尤其是在卡茲戴爾之后，這句話更扎眼?！?/p>

“赦罪師，是嗎。逼著你射擊隊友才能撤退保全余下隊友性命的那只隊伍……如果能天使知道她姐姐……”

“收，停，打住。這個話題沒有繼續(xù)深究的必要，反正你我彼此心知肚明，不如就讓它爛在肚子里，如何？苦難陳訴者。”莫斯提馬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無悲無喜，仿佛只是在陳述一段與己無關的遙遠往事。她走到路邊的一棵梧桐樹下，輕輕摩挲略顯粗糙的樹皮，將袋子里僅剩的兩朵香水百合插進了土里。

“卡薩布蘭卡？你沒有全部給她？”苦難陳訴者稍微有些訝異。

“總是會有些秘密的，親愛的老戰(zhàn)友。這是秘密。”

“你把自己的銃也給她了？按照拉特蘭律法，守護銃禁止私自繼承或移交，即使你已經失去了守護銃的使用權，也無權自行轉讓?！?/p>

“——除非守護銃的原主人簽署協(xié)定且已確定死亡。我是個已死之人，親愛的；反正協(xié)定那邊有你幫我解決就行了?！?/p>

“我到底是監(jiān)視還是保姆……說真的，能天使她對你、還有那個魯珀族……”苦難陳訴者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在那之后，她愛著的人都像你……你真的要讓她就這樣繼續(xù)追查當年那件事？”

“能天使，她是我的過去，也是我的‘鑰匙’”莫斯提馬喃喃道，“她待在企鵝物流，很安全。”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這樣就好，我只需要在地獄邊界等待，等待她向我開槍的那一刻……這樣就好?！?/p>

“……”

“如果她向你開槍，她也會墮入地獄?！?/p>

“我已經死了，對死人開槍并不違反拉特蘭條律。如果她真的墮入地獄，我會把她扔回人間。拉特蘭那樣的天堂，不值得……”

苦難陳訴者靜靜地看著蹲在樹下的莫斯提馬。良久，她走上前去，輕輕摸了摸墮天使的頭:“走吧。那個大帝應該還給了你別的工作?！?/p>

“……嗯?！?/p>

?

梧桐樹下，香水百合在微風中搖曳，一滴露水從潔白無瑕的花瓣上滑落，打在梧桐寬大的落葉上。

?

“Ti A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