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祐希《合理的不可能》第四章 感情上不可能(中文渣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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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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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水流涼子把讀完的報紙放在桌子上,拿起杯子。里面是熱花果茶。送到嘴邊,香甜的花香和清爽的果實混合的芳香在鼻尖蔓延開來,馬可?波羅。是涼子喜歡的牌子。她心滿意足的含在口中,享受香氣。
“早上還是這個好,貴山的泡法真不錯?!?/p>
為訪問涼子和事務所的客人準備飲料是貴山的任務。
“茶葉很好,誰泡都是一樣的。”
即使被表揚也面無表情的,還是老樣子。
謙虛有時是美德,但是貴山的話,有點過分了。
對贊揚充耳不聞,卻能接受很嚴厲的批評。
涼子也曾懷疑過他是不是受虐狂,但即使她大聲訓斥他,他的表情也絲毫沒有動搖。
只是單純的酷吧。
問題是太無表情了,動不動就給人一種冷漠的感覺。
即使有客人來訪,也不露出一絲笑容。
相識六年,見過貴山真正的笑容,僅此一次。
不過,那不是對著涼子,而是在下個不停的雨中,一邊擔心著小貓,一邊對著橫穿馬路的母貓的微笑。
茶的泡法,料理的手藝,工作的能力,無論哪個,貴山都能做成一級品。
最了不起的是他那清晰的頭腦。
一邊喝著紅茶,一邊喃喃自語。
“貴山,其實你對我有意思吧?”
不動面色的貴山,只對這句臺詞有反應。像往常一樣,微微抬起右邊的眉毛,左邊的嘴角向下撇。是從心底里討厭的表情了。
不想被年長的女人說,一下子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開玩笑。”
一邊笑著,宣告早晨的儀式結束。
貴山像是結束了早晨的工作似的微微低下頭,為了洗用過的茶壺,去了房間旁邊的料理間。
事務所里擺放著小巧的訪客套裝和觀葉植物。
涼子的桌子在窗邊,在那個斜前方的入口旁邊,是貴山的桌子。
收拾好后,貴山坐在自己的桌子上,桌上的電話好像在等著一樣的響了。
“上水流代理公司。”
貴山接起了電話。
和對方交談了幾句之后,貴山的臉色變了。
很少表露感情的男人卻表現(xiàn)出厭惡,是相當不喜歡的對象了。
“非常抱歉,我不能接受您的委托?!辟F山用平靜而堅定的語氣說完,就單方面掛斷了電話。
涼子盯著貴山問。貴山注意到有人在詢問,回答道。
“委托幫忙尋找離家出走的貓?!?/p>
上水流這并沒有投放廣告。無論是企業(yè)用的電話本,還是網(wǎng)上,都沒有留下聯(lián)系方式。
所有的委托都是通過人際關系。之前的委托人是幫她解決了無法公開的問題,然后把涼子介紹給了跟自己有同樣煩惱的人。
來涼子這的原因都一樣,可以說是一丘之貉。沒有太自由的委托。
涼子知道貴山在說謊,貴山也知道涼子知道,還在說謊,關鍵是他不想說。
“貴山?!?/p>
涼子把貴山的椅子轉向自己。
“你還記得開始這份工作時,做過的一個約定嗎?”
貴山的手伸向桌子上的文件,中途停了下來。
“彼此絕不說謊?!?/p>
貴山把手放在桌上,微微地松了松肩。
房間里一片沉默。
正想再次追問時,電話鈴又響了、
貴山迅速地伸手拿起電話。
但是,涼子卻比她快了一步。
“是,我是上水流?!彼F山,用營業(yè)的聲音回答。
“喂,我是剛才打電話的人,想請代表上水流涼子?!?/p>
聽到從聽筒對面?zhèn)鱽淼哪腥说穆曇簦瑳鲎硬挥傻闷磷×撕粑?/p>
喉嚨被痰堵住一樣——即使想忘記也忘不了的,是獨特的沙啞聲。
她知道了貴山說謊的理由。
從涼子險峻的表情中,可以看出電話的對方是同一個人吧。
涼子把椅子的方向轉回桌子的正面。
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我是上水流。”
隔了一會兒,對方自報姓名。
“是我,諫間。你還記得我嗎?”
涼子忍住了涌上來的笑容。
沒有比這更愚蠢的問題了。
諫間慶介。
這是寫在“死亡筆記”開頭的名字。
不可能忘記。
她胡亂地撩起頭發(fā)。
“嗯,我記得?!?/p>
諫間松了一口氣,連開場白都沒說就直接切入正題了。
“我希望你能幫我解決問題,找出一個人,把他帶回來?!睕鲎訂柕?。
“誰?”
聽了之后說道。
“我不能用電話回答,因為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在聽?!?/p>
好像在擔心有人竊聽。
涼子皺起眉頭。不知道諫間現(xiàn)在從哪里打來電話。
可能是從家里,也可能是從公司來的或者可能是從其他地方打來的。
但是,不管怎么說,自己所知道的諫間,不僅是自己家,他對自己進入的地方的都會保持警惕。
小心謹慎的男人懷疑竊聽,說明他的神經(jīng)相當緊張。
——有趣。
涼子暗自竊喜。
諫間被卷入了怎樣的麻煩之中,光是說說就值得一聽。
“您知道我們的委托費用嗎?”
“提成兩百萬,成功報酬一千萬,怎么樣?”
涼子口哨都快吹出來了。
“成功的報酬是在聽了您的主要內容后再做決定的?!?/p>
“我知道了?!?/p>
也就是說,諫間不把錢放在眼里嗎?
諫間指定了時間和場所。
“今晚8點,我希望你能來格蘭德圣殿,在三十二樓的法國料理店里定了一間房,名字叫岡田。”
格蘭德圣殿位于六本木的高層酒店。由與諫間的公司有業(yè)務往來的英國控股公司運營。從使用假名這一點來看,似乎是一個不愿意公開的。涼子突然感覺到了視線,把臉轉向了那里,貴山瞪著涼子。眼神告訴她不要接受委托。
涼子像是要避開貴山的眼睛一樣,連人帶椅子朝窗戶走去。
從商住樓的五樓可以看到一排的高層建筑。
涼子嘆了一口氣,唱歌似的說到。
“請告訴我一件事。”
“什么?”說出最大的疑問。
“像你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其他值得信賴的人吧,為什么是我呢?”
諫間和涼子之間有著不淺的因緣。
如果是相反的立場的話,涼子即使死了也不會向諫間尋求幫助吧。
持續(xù)的沉默,終于傳來了不像諫間的示弱聲。
“我不能相信人和人,我能依賴的只有你。”語氣里帶著懇求。
他并不是在經(jīng)濟高速增長期在海運業(yè)取得成功,僅靠一代就建立起大企業(yè)集團的男人。更像是一個充滿苦惱的老人的聲音。
涼子把椅子放回去,面向桌子。
在便條上寫上了時間和地點。
“知道了,我會去你指定的地方的?!?/p>
電話那頭,諫間松了一口氣。
視野的一角,映出了半挺著腰的貴山,帶著驚訝和困惑的表情。眼神好像在問,你真的會接受嗎?
涼子對諫間和貴山兩人說道。
“請不要誤會,我只是回答說回去指定的地點,是否要接受委托,還是要看諫間的理由?!?/p>
“你一定會接受委托的?!?/p>
與剛才的弱音截然不同,充滿自信地斷言的諫間,涼子不喜歡。
“你為什么這么想?”
諫間用從容的聲音回答了詢問的涼子。
“因為你是生活在四德的女人。”涼子皺起眉頭。
“如果說那個的話,不是五德嗎?”
五德是指儒教中的五常之德,仁、義、禮、智、信。
過了一會兒,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神秘的聲音。
“現(xiàn)在的你應該沒有‘信’這個字,不過,從你那里奪走這個字的人,是我。”
涼子的臉頰無意識地抽動著。
諫間對涼子繼續(xù)道歉。
“當我知道你失去了法律資格,被解除我們公司的顧問律師職務時,我很想幫你一把,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時間很不自由,等我回過神來,我已經(jīng)不知道你的去向了。”
諫間抱歉地在電話那頭深深嘆了一口氣。
沒有考慮涼子沉默的理由,諫間結束了對話。
“那今晚就拜托你了。”
口吻完全恢復了諫間以前的樣子,與其說是請求,不如說是命令部下的語氣。
不等回答,電話掛斷了。
涼子粗暴地放下電話,手拿著聽筒,深深嘆了一口氣。剛剛愈合的舊傷又開始疼痛起來。
她已經(jīng)后悔答應見諫間一面了。
一旦見到他,傷口的痛感就會更加強烈,甚至還會再次化膿。
但是,如果取消約定,就意味著在戰(zhàn)斗之前先舉了白旗。
曾經(jīng)輸給諫間一次。她不想再失敗。
“為什么要見面?諫間是個什么樣的男人,你知道嗎?”貴山的聲音讓她停止了思考。
抬起頭,發(fā)現(xiàn)貴山一臉不滿地看著涼子。
涼子努力寄出壞笑。
“不,從心情上來說是不可能的,可是,陷害我的男人回來向我低頭,看他拜托的樣子也很有趣不是嗎?而且,我在電話里也說過了,我還沒有接受他的委托?!?/p>
“但是,也沒說不接受?!?/p>
涼子一時語噻。
涼子急忙掩飾。
“是啊,我確實沒說,因為對方是諫間集團的會長,說不定還能進賬上億日元,你看,那首有名的詩里不是說過嗎?”
想要完成任務之后的報酬是多少。
涼子引用了發(fā)過詩人留下的一句話,貴山皺起了眉頭。
涼子聳了聳肩,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掛在墻壁掛鉤上的夾克。
“生意不夾私情,一切都要看條件。”
披上夾克,離開了事務所。
走到大街上,一股含有秋天氣息的風吹到了身上。
她沒有決定目的地,離開事務所是為了逃避貴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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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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諫間指定的酒店餐廳是法國餐廳,被評為最想去一次的名店,經(jīng)常被美食雜志報道的店。寬敞的空間被分成了大樓層和幾個包間。
對迎接的男孩說,是用岡田這個名字預約了,男孩帶涼子和貴山去了最里面的包間。
隨著對象的不同,風景的魅力和料理的味道也會不同。
有本書上是這么寫的。
涼子真切地感受到了這一切。
一流廚師施展廚藝的料理就在眼前,透過落地窗,可以看到仿佛鑲嵌著珠寶一樣的夜景。
盡管如此,飯吃的卻很乏味,對話也沒什么意思。
涼子把手里的餐具擺在盤子上,用放在膝蓋上的餐巾擦了擦嘴角。
“不合口味吧”把菜全部吃光的諫間,交替地看到了涼子和貴山的盤子。
涼子的盤子里還剩下一半以上的主菜,至于貴山,從前菜開始就什么都沒吃。應該是為了抗議而進行的絕食吧。涼子聳聳肩。
“我和他胃都有點不舒服,飯菜很好吃,窗外的景色也很好,嗯,是真的?!?涼子沒有說謊。
如果眼前這個男人不是諫間的話,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
但是,既然對方是諫間,無論是什么米其林三星級餐廳的料理,還是因景觀美麗而聞名的希臘圣托里尼,都不會讓人心動。
如果和這樣的男人在同一個房間里呼吸空氣的話,那還是一個人在無聊的辦公室吃便利店的意大利面比較好。
涼子一邊喝著替代拒絕的葡萄酒而點的佩里埃,一邊進入了正題。
“我想問一下您叫我來的事情?!?/p>
諫間按下了鈴,放下了餐盤,開始說明委托內容。
“幫我找到外孫女?!?/p>
“是您的孫女嗎?”
諫間點點頭。
根據(jù)諫間的話,諫間有長子和長女,兩個孩子。
長子幸人的女兒—諫間的孫女——離家出走。
因為擔心不回家的女兒,幸人和妻子(和歌子)給女兒打了好幾次電話,勸說她回家。但是,女兒堅持不回去,不久連電話也不接了。
“那是一個月前的事了,聯(lián)系不上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p>
涼子問?!澳鷮O女的名字和年齡是?”
“名字是諫間久實,是綾目女子大學的二年級學生?!本c目女子大學是一所貴族女子學校,一般都是出身名門或有錢人家的女兒。
諫間從有光澤感的深藍色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張照片。
“站在中間的是久實?!?/p>
涼子拿起放在桌上的照片。
照片上有五個女孩。
她們穿著高檔的連衣裙,手里拿著經(jīng)典的手提包。沒有人比剪刀手。
涼子凝視著站在中間的久實的臉,黑色長發(fā)的兩側攏在腦后,微微歪著頭,她是五個人中長相最端正的。
想必所有看到照片的人都會最先注意到這一點,從照片上看不到離家出走的影子。
涼子把照片遞給旁邊的貴山,問諫間。
“你知道久實離開家里的原因嗎?”聽了涼子的問題,諫間的表情陰沉了下來。諫間用帶著憤怒和困惑的聲音回答。
“是個男人?!?/p>
雖說上過名牌女子大學,但久實也是個到了年紀的姑娘。
和一般的大學生一樣,偶爾和關系很好的同學們一起參加聯(lián)誼。在聯(lián)誼會上,好像遇到了那個因此離家出走的男人。
“兒子和兒媳只有久實一個孩子,雖然兩人都不喜歡女兒參加那種追求與男人邂逅的酒會,但無論好壞,對獨生女都很寬容,但是,從某個時候開始,久實花錢變得大手大腳,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是認識那個男人之后的事?!?/p>
久實以社團活動需要費用、買衣服和包包等理由,像母親要錢。和歌子一開始也相信女兒的話,給了她錢,但是,要錢次數(shù)越來越多,數(shù)額也越來越大。
涼子把腦海中浮現(xiàn)的疑問原封不動地說了出來。
“您孫女不是有信用卡嗎?” 諫間不快地回答。
“久實還是個學生,沒有收入的人有必要辦信用卡嗎?”
“最近的大學生——特別是富裕人家的大學生,一般都有嗎?” 諫間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不限于年齡,世界上有些人使用信用卡,就像不知從哪里用來金錢的魔法卡一樣,但毋庸置疑,信用卡只是支付的替代品,只要自己不掙錢,就不知道錢的分量,我不打算教孩子失去金錢觀,有一天會身敗名裂的經(jīng)濟觀念,必要時問清楚用途后再給現(xiàn)金,幸人也接受了這樣的教育?!眱H僅用一代就建立了集團企業(yè)是會這樣的。
拋開人性不談,他似乎對金錢很有想法,涼子點點頭,不發(fā)一語的示意對方繼續(xù)。
諫間繼續(xù)說道。
感到可疑的和歌子便聯(lián)系了久實大學時加入社團的高中好友,若無其事的詢問社團活動的情況。
朋友的回答是,久實最近都沒有參加社團活動。久實說謊令和歌子大受打擊,她檢查了久實房間的衣櫥,沒有了新買的衣服和新包。
當晚,幸人和和歌子把久實教導客廳,詢問錢的用途,久實撒謊說是在社團活動和服裝費用中使用的。不管怎么追問,她都說和和歌子說話的朋友都說了謊,衣服和包都給了熟人之類的話。
沒有解決的辦法。
煩惱的兩人利用偵探社調查久實的情況,偵探社的報告書上,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
広瀬智哉。
二十五歲。
自稱是房地產(chǎn)經(jīng)紀人,但這是表面上的,實際上是牛郎出身的,靠幾個女人給他錢花的小白臉。
諫間從懷里取出另一張照片,
“這個男人就是広瀬。”
接過來的照片上,是一個男人,在路上,永遠鏡頭拍的,只有上半身的照片,及肩的頭發(fā)在腦后扎成一束,耳朵上戴著銀色耳環(huán)。五官深邃,仿佛混著北歐的血統(tǒng)。照片里的広瀬雖然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但他有一種魅力,讓人覺得只要他面帶笑容說些甜言蜜語,大概所有女性都會被他吸引。
對女性經(jīng)驗豐富的男人,勾引一個無菌室內長大的女孩,就像擰住嬰兒一樣簡單。幸人把報告書給久實看,告訴她你被騙了,不要再去見広瀬了,可是,她根本不聽。
相反,她責怪父母用偵探社調查自己身邊情況。
想要說服久實也不可能,于是幸人想要広瀬遠離。準備了一些錢。
幸人以偵探所為中介,把広瀬叫到了不引人注目的咖啡店。
以不再接近女兒為條件,拿出裝有帶封現(xiàn)金的信封。
広瀬露出狡猾的笑容,毫不猶豫的收下了錢。
大概是從広瀬那里聽說的吧,久實知道父親給了男朋友一筆好處費后,對父母破口大罵,飛奔出了家門。
說到這里,諫間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
“還有,正如剛才所說的那樣,我三天前接到了長子夫婦的電話,然后,我就聯(lián)系了你?!?/p>
服務員端來了飯后甜點。
面前放著一盤加了黑加侖醬的果子露。
服務生走出房間后,涼子問道。
你知不知道那個叫広瀬的男人在哪里嗎?從你剛才所說的情況看,我覺得你孫女應該和広瀬是在一起的。
諫間一邊吃著果子露,一邊搖頭。
“長男再利用偵探社去調查広瀬得行蹤,但広瀬在收到分手費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他沒有去經(jīng)常光顧的女人那里,也沒有出現(xiàn)在經(jīng)常光顧的店里,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偵探社的調查了,就躲起來了吧?!?/p>
為了慎重起見,涼子向諫間確認了一下。
“那有報警嗎?”
“怎么可能會管?!?諫間憤怒地說道。
涼子點點頭。
警察應該不會調查普通的離家出走。
只有有生命危險的特殊失蹤者才會行動。
如果是諫間的話,或許可以調動警察,但也有可能損害到名聲。
大概是怕被人知道吧。
涼子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今天早上接到諫間電話時浮現(xiàn)出的疑慮。
不知道久實的父母用了哪家偵探所。
但是,只要聽了調查報告,就能知道這家公司的水平。如果調查員是專業(yè)人士的話,從和広瀬交往過的女人和熟人哪里,應該很容易找到広瀬的蹤跡。做不到這一點的話,是因為大部分的偵探公司都是由向往偵探行業(yè)而辭職的人創(chuàng)辦的,屬于半專業(yè)水平,那么就應該委托業(yè)績更優(yōu)秀的調查公司。
如果是面廣的諫間,應該馬上就能知道哪家調查公司值得信任。
即使費用很高,但以諫間的財力,應該不是問題。
為什么要委托自己呢?
從涼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視線中,諫間了解到了她的內心。雙手交叉在臉前,反過來用強烈的眼神回看著涼子。
“你可以信任,我有必須保護的東西?!?/p>
——為什么可以信任?
涼子在心中苦笑。
確實,涼子的原則是把完美地完成承接的工作。
但是,這是基于對委托人有信義。
涼子心中對諫間完全沒有信義。
諫間曾經(jīng)陷害過涼子。諫間以為自己不知道這件事。
所以,才可以毫無畏懼地出現(xiàn)在眼前。另一方面,必須守護的東西很容易想象出來。
諫間擔任會長的諫間集團主要經(jīng)營海運和造船業(yè)。
泡沫經(jīng)濟時期投資成功,現(xiàn)在已經(jīng)擴展到IT產(chǎn)業(yè)。
諫間集團的地盤動搖的傳聞在社會上流傳,是從六年半前,雷曼十件中傳開的。
世界經(jīng)濟的惡化,也直接打擊了諫間的企業(yè)。
經(jīng)濟上一旦出現(xiàn)偏差,肯定會有人對經(jīng)營方針提出質疑。諫間集團也是如此。部分干部認為業(yè)績下降的原因是失業(yè)的多樣化,一方面推薦事業(yè)縮小,另一方面向IT事業(yè)等時代要求的領域發(fā)展。也有人對擴大視野表示了肯定。
董事分為事業(yè)縮小派和擴大派兩種。
在勢均力敵的勢力斗爭中,諫間率領的事業(yè)擴大派占據(jù)了上風。當時是反對派的社長以下,幾名董事被卸任了。
新任社長是諫間的長子幸人,也就是久實的父親。之后的幾年,隨著互聯(lián)網(wǎng)軟件相關業(yè)務的發(fā)展,經(jīng)營也趨于穩(wěn)定。但是,在IT事業(yè)飽和的現(xiàn)在,諫間集團的經(jīng)營狀況岌岌可危的報道再次出現(xiàn)在經(jīng)濟報紙上。
和六年半前一樣,高管們分為縮小業(yè)務和經(jīng)濟擴大派,發(fā)生了爭執(zhí)。一直活的如臨大敵的諫間,現(xiàn)在恐怕也是事業(yè)擴大派。
不想公開這次孫女的事情的最大理由是不像被反對派抓住弱點。
錢和地位糾纏在一起的話,人無論到哪里都會變得骯臟。
如果這件事被反對派聽到的話,連自己的家庭都無法管理好的人,如何集結企業(yè)集團呢?他們會指責諫間和兒子,讓他下臺。
諫間對此很害怕。
親戚之間的糾紛不能讓外人知道。
“錢多少都沒問題。”
諫間從上衣口袋里掏出支票本,他拿著筆,等待著涼子的回答。
旁邊的貴山側耳傾聽著涼子的決定。
涼子想了一會,把視線轉向諫間。
“只要找到孫女,讓她回到父母身邊就行了吧?”
諫間回答是這樣。
涼子從椅子上站起來。
貴山也站了起來。支票被無視,諫間臉色大變。他好像以為涼子要拒絕。
“請放心?!痹谥G間挽留之前,涼子先開口了。
“我接受你的委托,現(xiàn)在定金是兩百萬,成功的報酬是問題解決后,再加上花費的經(jīng)費?!?/p>
諫間松了一口氣,把傾著身體的腰靠在椅背上。在支票上填上了兩百萬的金額,交給涼子。
“那么,如果調查有進展的話,我會和您聯(lián)系?!?/p>
聽到收到支票的涼子這么一說,諫間搖頭說不。
“我會聯(lián)系你的。”
涼子想起了諫間害怕竊聽的事情。
“那么,請聯(lián)系事務所的固定電話,或者貴山手機?!辟F山從懷里拿出筆,在桌上的餐巾紙上寫下來自己的手機號碼。
看到像涂鴉一樣寫著的手機號碼,諫間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但還是,從貴山手中結果餐巾紙,小心翼翼地收進懷里。回到酒店地下停車場的saab車上,貴山在駕駛席上惡狠狠地說道。
“雖然我沒有說話的權利,但是諫間從以前就沒變過,比起孫女的安危,他更重視自己的地位,他是個只會明哲保身的男人。”
涼子同意了貴山的說法。
“是啊,他自己證明了人沒有那么容易改變。”她從笑笑的手提包里拿出在聚餐時從諫間手中結果的久實和広瀬的照片。涼子靠在座位上,借著光看著広瀬的照片。
“這么顯眼的男人,被貴山盯上了,行蹤會被破壞的,問題是這位小姐。”涼子在広瀬的照片上重疊了久實的照片。
“她真的是追著広瀬出門的嗎?”貴山從駕駛席上不可思議地看著涼子。
“即使她很戀愛腦,但一個腳踏兩只船、三只船的男人,知道她交往的目的是為了錢,她會離家出走跟他一起嗎?”
“不管好壞,都是一心一意的吧?”
涼子把兩把照片塞給他,無奈地笑了。
“難道說,你這個年紀還對女人抱有夢想?”被戲弄的貴山聳了聳肩,搖了搖頭,仿佛再說“怎么可能。”
涼子望向擋風玻璃的前方。
“就算不諳世事第一次對男人動心,行動也太武斷了,而且她還是社長的千金。雖然年輕——不,因為年輕,所以更會要求高。
我不認為這樣的孩子會明知道自己被利用,卻還追著男人不放。
”
“你認為除了戀愛感情以外,還有什么理由讓她追著広瀬離家出走嗎?”
涼子想了想,把臉轉向貴山。
“看啦需要抓緊時間,能馬上行動嗎?”
“我知道了?!?/p>
貴山用力點頭,發(fā)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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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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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只有一件事比別人優(yōu)秀的人很多,唱歌很好,跑的很快,五官端正,如果只是這樣,倒也不稀奇,但擁有兩項以上優(yōu)于別人東西的人,數(shù)量就少的可憐了。如果有三項以上的話,那個數(shù)量會進一步減少。
貴山就是這樣的稀有物種。
有著東大畢業(yè)經(jīng)歷的人很多,擁有智商140的頭腦,這樣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但是在此基礎上,更加努力的工作,具備實際業(yè)務能力的人并不多,涼子讀完貴山整理的調查報告書,滿意地把文件放在桌上。
“如果是學校考試的話,滿分。”
和往常一樣,涼子佩服貴山工作的準確性和速度。
接受諫間的委托兩天,貴山調查了広瀬的情況,貴山在電腦前敲著鍵盤,對稱贊的言辭沒有任何反應,淡然地傳達調查得經(jīng)過。
“一個叫広瀬的男人,知道自己的被偵探社調查后,多少有些頭暈目眩,為了不讓自己的再次被調查而采取了措施,斷絕了與朋友、熟人的一切交流,也沒有去曾經(jīng)出入過的店,一下子就消失了?!辟F山像警察一樣,在和広瀬有來往的人以及店里附近進行詢問,完全沒有關于広瀬的情報。
“這反而成了広瀬的線索,想要消除自己的痕跡到這種地步,如果只是和女人有糾紛的話,那也太夸張了,広瀬除了和諫間孫女的問題以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呢,我是這么想的?!?/p>
“就是這個?!?/p>
涼子拿起放在桌上資料旁邊的照片。是貴山和調查報告書一起提交的。
兩張照片上都拍了一個男人。
一張是從能看清臉的近距離拍攝的。
另一張是用長焦拍的,照片里男人握著另一個年輕男人的手。年紀和貴山差不多。針織帽蓋到眼部,穿著黑色皮夾克,帶著銀色項鏈。
兩只手指上戴著一枚沉甸甸的戒指。
眼睛渾濁不堪,站姿也顯得很邋遢。
他就像是年輕時在澀谷市中心聚集的游蕩在城市里少年犯,用這個詞形容他在合適不過。
男人被稱為蝙蝠,在澀谷的后街一帶,他多少有點名氣。
據(jù)說他和広瀬從三年前就開始交往了。
“你真能找到這個男人?”
涼子再次看著蝙蝠的照片。
“不管做什么事,要找到問題的答案,只要有鑰匙就可以了,蛇的路就是蛇,如果広瀬有后路的人,那就找到背后的人就可以了,就這么簡單?!?/p>
涼子不禁苦笑,如果是公安警察或警察的暴力對策部門,重要的是看是否擁有被稱為“艾斯”這樣的間諜,如果是偵探社的話,是否有解決問題所需的關鍵人物,這一點非常重要。
貴山也簡單地說,從事調查工作的人很多,為了得到人脈而辛苦。
根據(jù)蝙蝠的消息,広瀬現(xiàn)在藏身在新宿熟人的公寓里。
據(jù)說在綾目女子大學上學的大小姐也在一起,肯定是久實。
“你讓他說出這么多麻煩事,是不是使用了暴力?”
貴山聳了聳肩,仿佛再說“怎么可能”。
“大了對方,自己的拳頭會痛吧,讓他痛的是諫間的腰包,像蝙蝠這樣的男人,很容易用錢收買到出賣朋友和熟人,為了交換情報,向蝙蝠支付的金額加到了調查費用里。”
“那是多少錢?”
“一百萬元,諫間用三百萬結算吧,收據(jù)已經(jīng)做好了?!?/p>
貴山拿出了蝙蝠的本名有田浩次的收據(jù)。
“貴山,你也越來越明白工作了?!?/p>
涼子露出了笑容。
“這是應該向諫間要求的賠償金的一部分,這些錢根本不夠?!?/p>
難得的貴山,微微揚起了嘴角。慢慢回到認真的表情繼續(xù)說話。
“正如你所想的那樣,諫間的孫女并不是單純地仰慕広瀬離開家的?!?/p>
涼子扭曲了臉。
她為自己想象中的情節(jié)而感到自豪的同時,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在照片上看到的久實還天真無邪的笑容。
貴山把給肘支在桌子上,在臉前雙手交叉看著涼子。
“那么,接下來該怎么辦呢?是要告訴諫間孫女的住處呢?還是把她孫女送到父母身邊呢?還是——”
涼子單肘撐在桌子上,視線飄向空中。稍微思考了一下,再次拿起放在桌上的調查報告。
“現(xiàn)在広瀬經(jīng)常出入這里嗎?”
克拉羅是位于新宿雜居大樓地下的酒吧。報告書上記載,這是新開拓的店,広瀬一周來喝兩天左右。涼子把臉轉向了貴山。
“貴山,現(xiàn)在請按我說的做?!?/p>
貴山以淡定的表情,對涼子說道。
“委托是把她送回父母身邊,到此為止,再這樣的話,就違反合同了?!?/p>
涼子笑出聲來。
“你要責備被法律界開除的我違反合同嗎?”
“就這樣把她送回父母身邊很容易,也能得到巨額的報酬,但是,我的事情和她的人生沒有關系。而且,用自己的地位換來孫女重新做人,諫間可能會感激你,也沒有理由怨恨你?!?/p>
涼子的辯解,貴山深深地吐了一口氣。
“這是詭辯?!?/p>
“你反對?”
貴山看了看涼子,像是在表示感嘆似的,演戲一樣的攤開雙手。
“非常贊成?!?/p>
四
?
涼子發(fā)出指示后,貴山迅速離開了房間,從百葉窗的縫隙中,秋天柔和的陽光照射進來。
那天也是這樣平靜的天氣。六年前,法官在法庭上說的話清晰地在耳邊播放。
宣判被告人上水流涼子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三年執(zhí)行。
法庭內一直很安靜。涼子的辯護人、檢察官以及旁聽席上幾個像是處于興趣而來的旁聽模樣的男性,庭審沒有出現(xiàn)意外的‘比賽結果
’,所有人都面無表情。
法庭內只有一個被告人涼子,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必須接受審判,陷入了混亂。
涼子的罪狀是傷害。打了一個男人的臉,反作用力摔倒了的男人后腦受到了撞擊,受傷需要三周才會恢復。
男人的名字是椎名保。
他是一家經(jīng)營信用卡貸款金融公司的職員,那年春天被公司解雇了。涼子第一次和椎名見面時在椎名被公司解雇一個月后。
在自己的律師事務所工作的涼子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的那頭是椎名。
據(jù)說在勞動訴訟中,有想委托的事情。轉天,椎名來到事務所,是一個被稱為年富力強的精英職員的男人。雖然沒有打領帶,但即使在初夏炎熱的日子里,也穿著長袖襯衫,手里拿著皮包。
椎名的委托內容是向以不正當解雇起訴公司,對涼子訴說了公司的無故解約。
根據(jù)椎名的說法,他和上司關系不好,被甩到窗邊位置,有一天,被懷疑性騷擾,因為違反服務紀律被解雇了。
接受委托的涼子調查了椎名在公司的工作狀況,以及那位被性騷擾的女性的說法,但在被解雇的過程中,找不到法律依據(jù)。
如果是嚴重警告或降級還好,但沒有什么實質證據(jù),能夠讓他被開除。確實是不合理的解雇。
涼子正式地,決定將此事提交申請。
在涼子看來,這場官司很容易打贏。
事件發(fā)生在訴訟的準備工作即將做好的時候。
那天,涼子要和椎名進行最好的商討。
平時兩人都是在涼子的事務所見面,但那天因為椎名的關系,兩個人約在東京都內一家酒店的休息室見面。
雖然是工作日的下午,但休息室的作為幾乎都坐滿了。午餐后,有享受咖啡時光的女性,有外國游客,還有商談業(yè)務的上班族。
和椎名的商談進行地很順利。事情發(fā)生在向樓層女服務員要了第二杯咖啡之后,服務員離開了涼子她們的桌子,又開始和椎名聊起了話題。談話內容已不記得了,只記得會議結束后的閑聊。
突然,我感到腦袋里火花四濺,不知道那之后過了多久,從警察的調查中得知,好像只有十秒左右的事情,女性的悲鳴讓涼子回過神來,沒喝完的咖啡的杯子在地板上摔碎了,椎名倒在了旁邊。雙手抱著后腦勺,呻吟著,涼子急忙跪在地板上,對著因痛苦而扭曲著臉的椎名大叫著。
“你沒事吧?”
椎名用力推開涼子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你居然突然打過來?”
涼子懷疑自己的耳朵,椎名在說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這句話是我的臺詞吧。
為什么椎名倒在地板上,突然打起來的到底是誰?
當涼子茫然的時候,突然感到胳膊上一陣疼痛。吃驚地往邊上一看,一個穿著額黑衣服的酒店工作人員,一臉可怕地抓住了涼子的胳膊。
后面還有年輕的侍者。服務員臉色蒼白,
“就是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突然超對面的男人舉起拳頭?!?/p>
對著工作人員這么叫的,是坐在涼子她們旁邊的一位上了年紀的女性。涼子猛烈的搖了搖頭。
“等一下,等一下,我什么都不知道?!蔽覜]有說謊。
現(xiàn)在會想起來,不是不知道,而是沒有記憶,但我知道這是正確答案。
但是,當時我只能這樣回答。
“詳情我會到里面去問?!崩淅涞卣f完,服務員把涼子哦倉休息室?guī)Я顺鰜?,轉移到事務所一樣的房間。
椎名被救護車送到了醫(yī)院,服務員詢問事情經(jīng)過,涼子只能反復說“不知道。”然后被酒店方面叫來的警車帶到了下去的警察署。
當時,警察向周圍的工作人員和客人詢問了情況,面對警察的調查,在一旁看過事情經(jīng)過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說“涼子和椎名正在和和氣氣地交談,突然涼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對椎名進行毆打。”這樣的證言。
椎名因為被毆打而失去了平衡,摔倒了。
好像是后腦勺撞到了后面的金屬柵欄上。
總之,必須道歉。
涼子給椎名發(fā)了一封道歉的信。
寫了發(fā)自內心的道歉和支付自己認為合理的精神損失費,用郵遞證明寄給了椎名。通過代理人律師得到的椎名的回答是,對委托人施暴是不被允許的行為,收到的精神打擊是無法估量的。
不打算用金錢解決,而是希望涼子在審判中收到相應的刑事懲罰。
簡直不敢相信。
在這種情況下,一般都是用賠償金解決。
無論是多么不合理的暴力行為,律師和委托人在法庭上政治史前所未聞的。椎名為什么要去打官司,之后就會知道了。涼子因傷害罪被起訴,請求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六個月。受到監(jiān)禁刑以上處罰的人,將被剝奪律師資格。法官做出的判決是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三年執(zhí)行。在審判中,避免了接受精神科醫(yī)生的鑒定。
這個審判最壞也會有緩期執(zhí)行。如果精神科鑒定中發(fā)現(xiàn)異常,律師就不得不辭職。
判刑確定后,涼子所屬的律師歇會認為涼子明顯的降低了律師的信用,將她除名。失去工作的涼子打算和諫間商量今后的安排。
諫間對涼子的技術評價很高。面也很寬,從去世的涼子的父親那一代開始,上流水法律事務所就加了諫間集團的顧問辯護行列。已經(jīng)是老朋友了。雖然還有其他的顧問律師,但父親和諫間無論于公于私都關系密切。
通過秘書嘗試聯(lián)系,但每次都是因為諫間出差或工作繁忙而聯(lián)系不上,第三次電話打不通的時候,涼子明白了,雖然不知道原因,諫間是在有意識地回避自己。
成為無業(yè)游民的涼子,決定調查自己為什么受到懲罰。記憶障礙、精神疾病、壓力引起的記憶混亂,什么都可以。
如果不知道這次事件發(fā)生的理由,就無法前進,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記憶障礙。唯獨對椎名大打出手的記憶完全消失了,涼子認為是青年癡呆癥等疾病的可能性很低,他認為有可能是引起障礙的大腦疾病,去了腦外科專門的機構進行就診,說明了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后接受了檢查,雖然接受了問診和使用造影機器的腦部影像診斷,但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接著,涼子去了精神科?;加芯窦膊〉幕颊邲]有自我意識的情況很多。只有緩解癥狀,回顧過去,才能接受心理疾病。
涼子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患有與記憶有關的精神病,只是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她在克羅米找到哥評價不錯的精神科就診,在醫(yī)院呆了一個月左右。
與內科和外科不同,精神疾病不能像X光那樣,通過目測或觸摸患處來診斷。
需要一定的時間和診療次數(shù)。第四次就診時,醫(yī)生說觀察了一個月的情況,不太可能有明顯的精神性疾病。不知如何是好,涼子說出了最根本的疑問。
“那么,為什么只有那個時候,她會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實施暴力呢?”
男醫(yī)生“嗯”了一聲,表情凝重陷入了沉思。
據(jù)說像涼子這樣的情況很少見。雖然有記憶中斷的疾病,只發(fā)生一次的情況幾乎不存在。
有時隔幾天發(fā)作一次,有時一天發(fā)作幾次,雖然頻率不固定,但那種病似乎是反復發(fā)作的。醫(yī)生困惑地說。
“而且,在這種情況下,失去記憶的時候,大多數(shù)人都是處于放空狀態(tài),很少聽說會做出突發(fā)性的行動。如果有的話,那就是伴隨多重人格的解離性障礙,或者刑法上所說的精神喪失狀態(tài)。但是,上水流小姐的情況不符合這兩種狀態(tài)?!?/p>
涼子向醫(yī)生訴苦。
大腦沒有障礙,也不太可能有精神疾病。這樣下去會變得不了解自己。不知道自己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向誰襲來,帶著這樣的恐懼,每天都過得很痛苦。
“醫(yī)生,請救救我?!痹挼阶詈?,聲音有些顫抖。醫(yī)生想了想,連椅子一起轉向涼子,看著低著頭的涼子的臉。
“上水流小姐,你聽說過養(yǎng)生沙龍和芳香療法之類的名字嗎?”涼子點點頭。
雖然不被認為是醫(yī)療行為,但使用含有自然香味的油等,是治愈心靈和身體的手法。
醫(yī)生向涼子提議,利用這些以舒緩按摩為目的的方法。
雖然開安定劑和安眠藥很簡單,但涼子覺得現(xiàn)在沒有服用的必要。他說,與其這樣,還不如消除心中和身體的疲勞,讓心情變得輕松。
“藥隨時都可以開,先試試看也是一種方法。”
涼子在進行被稱為治愈系的療愈經(jīng)驗。通過的是一種叫做希普諾塞比的東西,是以使用催眠療法的放松為目的的。說了這件事后,醫(yī)生發(fā)出了佩服的聲音。
“您很清楚?!北环Q為催眠療法的催眠療法,據(jù)說在歷史出現(xiàn)之前就被用于疾病的治療和具有宗教意義的儀式上。
此后,經(jīng)過各種各樣的形式,一九五八年在美國的醫(yī)師會催眠療法被認可,現(xiàn)在不僅僅是醫(yī)療領域,以放松為目的的手法等,以廣泛的形式擴展著。
教我做希普諾療法的是椎名。由于工作繁忙,一直忙于工作的涼子和椎名在閑聊時,說起了睡眠淺和肩膀酸痛等不適。是那個時候出現(xiàn)的名稱。汐留有一家叫做“詠嘆調”的店。椎名建議他來店里,一定會改善現(xiàn)在煩惱的不適。店才剛開業(yè),還沒有商店的網(wǎng)站。椎名說企業(yè)用的電話簿上也沒有聯(lián)系方式,然后在旁邊的便條紙上麻利地記下了店里的電話號碼,交給了涼子。對于椎名口中這個陌生的名字,涼子很感興趣。從以前開始,她的好奇心就很強。通過按摩和芳香療法等廣為人知的治療方法,涼子并沒有獲得消除疲勞的實感,于是她擠出時間去拜訪了“詠嘆調”。
詠嘆調的施術師是男性,名字叫堀江??雌饋砗蜎鲎拥哪挲g差不多。是個教養(yǎng)良好的青年,這是他對按摩師的第一印象。
照明亮度適中,既不太亮,也不讓人感到壓抑,店里干凈舒適。她被催促著坐在舒適的皮質沙發(fā)上,傾聽著堀江悅耳的聲音。
“那么上水流小姐。請大口吸氣讓肚子膨脹起來,以讓氣球枯萎的方式吐出吸入的氣息?!避ソ甘緵鲎右贿吷詈粑贿厪纳眢w上放松力量。堀江在舒緩的六十分鐘里,完全沒有接觸到?jīng)鲎拥纳眢w,一直對涼子說。內容主要是被稱為成像之類的東西,促進了涼子愉快的想象。堀江巧妙地將涼子的意識帶到了美麗的南國大海、滿天繁星的沙漠等地。腦袋和身體的緊張都可以放松吧。接受舒緩釋放后,雖然有一段時間恍若夢境,意識模糊,但不舒服的肩膀酸痛和身體疲勞都減輕了。去堀江家大概四次。對精神科的醫(yī)生這樣說明了當時情況,醫(yī)生避開來自醫(yī)學角度的意見,敘述了自己的主張。
“催眠療法,在日本作為醫(yī)療的認識還很薄弱。但是,人是無論好壞都容易受到暗示的生物,引導想象能讓人心情輕松,最終消除身體的不適。我想也是有這樣的事的?!?/p>
——暗示。
對于醫(yī)生的這句話,涼子大吃一驚。
醫(yī)生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帶恐怖表情閉著嘴的涼子的臉。
“怎么了?”
涼子搖頭說什么都沒有,就拿著放在行李框里的包走出了診察室。離開精神科的涼子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單詞。
后催眠暗示——學生時代讀過的心理學書籍中有這樣的記載。即對一個人進行催眠,當他醒來后聽到特定的話語或遇到某個場景時,就會根據(jù)催眠中的暗示采取行動。被暗示的實驗者,因為沒有催眠中的記憶,所以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離奇的行為。
自己犯下暴力事件,是在去詠嘆調之后。
如果施術師對涼子進行了催眠暗示,她就能理解自己所采取的難以理解的行動。而且——涼子想。之前把詠嘆調忘得一干二凈。有可能是被催眠后淡化了記憶。之所以想起在詠嘆調的事,是因為暗示的一部分解開了嗎。涼子從精神科出來,走向了詠嘆調。站在商店的大樓前涼子目瞪口呆。詠嘆調換成了賣進口雜貨的店。從椎名那里聽說了詠嘆調的電話號碼,打過去一看,已經(jīng)停用了。
她聯(lián)系了詠嘆調租住的大樓的所有人,詢問堀江的情況,但對方以個人信息保護法為由拒絕了。
涼子依靠父親時期的熟人,利用信譽良好的私人調查所調查堀江的情況。當然也沒有忘記調查堀江和椎名的關系。介紹詠嘆調的是椎名。對于這次的事情,被咬了一口的可能性很高。
一周后,收到了關于堀江和椎名的調查報告書。繼自稱是堀江的按摩師的本名、年齡、住址之后,椎名的經(jīng)歷讓涼子定住了。
事件發(fā)生后,椎名在諫間集團的子公司擔任科長職務。確認是被椎名陷害了的,是寫著椎名經(jīng)歷的下一頁上記載的事實。和詠嘆調住的那棟大樓簽了租賃合同的人,就是椎名。
在涼子的心中,解不開的事情全部聯(lián)系在了一起。諫間集團分為事業(yè)擴大派和縮小派兩派展開了競爭。事業(yè)擴大派是會長諫間和諫間的長子、當時擔任執(zhí)行董事的幸人??s小派是社長一派。涼子贊同縮小派的想法。
雖然年輕,但是作為推進縮小政策的法律實務中心人物的涼子,對于想讓自己的兒子就任下一任社長的諫間來說是礙眼的存在。諫間為了讓涼子叛變,用盡各種手段接近她。但是,每次涼子都斷然拒絕。因為她認為應該先縮小業(yè)務規(guī)模,從根本上重整公司。
諫間為了讓社長一派解體,給涼子設下圈套,計劃把她趕出公司。解雇顧問律師并非易事。因為這需要董事會的同意。如果采取了不明智的措施,結果適得其反,他們也擔心自己會被公司趕出去。
從父母那一代開始擔任顧問律師的涼子,有著一定的地位?,F(xiàn)在回想起來,對諫間來說也是苦澀的選擇吧。作為最后的手段,椎名為了讓涼子陷入陷阱而被利用了。不知道兩者有什么聯(lián)系。恐怕是諫間身邊的人通過某種渠道,安排了一個口風緊、對現(xiàn)狀不滿的罪犯。諫間命令椎名讓涼子下臺,答應計劃成功后會給他高額的報酬和穩(wěn)定的職位。
椎名被命令尋找對策,他想到了催眠暗示。以委托人的身份接近涼子,讓涼子陷入自己設下的陷阱。只要說出特定的句子,就會給那個人一拳的暗示,然后夸張地倒地,表演出傷害的受害者。于是涼子被剝奪法律資格,并被免去諫間集團顧問律師的職務。諫間把這里當作前進的道路,一口氣展開攻勢,掌握董事會的實權,讓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兒子就任新社長。外面?zhèn)鱽淼拇潭睦嚷暎瑳鲎佑昧u著頭,把思緒從六年前拉回到現(xiàn)在。
諫間不知道涼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真相。也不知道涼子對她懷有怨恨,還來拜托她。只能說是愚蠢。
涼子靠在椅背上,想起諫間的臉。想象著從容的笑容變成懊悔的光景。既能解決委托,又能一雪前恥。涼子在心中下定決心,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五
在地下昏暗的露天酒吧里,涼子喝著兌水威士忌。店名叫克拉羅。就是広瀨最近經(jīng)常出入的那家店。涼子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東西,被它的美味不由得嘆了口氣。麥卡倫的五十年。
雖然是自己掏腰包的高級酒,但也算在調查費用里,所以可以放心品嘗。涼子抬起頭,若無其事地環(huán)視店內。
在狹窄的店內,除了涼子以外,還有五六個客人。雖然有一對情侶,但剩下的都是一個人喝酒的男性客人。涼子意識到,從中年到青年,各個年齡層的男人們的目光都投向了自己。
她穿著凸顯身材的迷你裙,還穿了一件的真絲開衫。
涂了比平時更濃的口紅。衣服和口紅的顏色都是貴山選的。如果相信貴山的話,走在路上十個人十個人都會回頭,十分有女人味的。她感受著男人們的視線,心想貴山的話也不全是謊言吧。
但是,涼子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広瀨。如果不出現(xiàn),她打算去幾天都行。在酒吧里坐了三十分鐘后,店門開了。涼子望著門,在心里狂喜。是広瀨。雖然穿著不同,但照片上的男人就在那里。広瀨一走進店里,目光立刻停留在吧臺前的涼子身上。和涼子四目相對的広瀨,表情猥瑣地扭曲著。広瀨徑直走到?jīng)鲎由磉叄美吓笥寻愕挠H密口吻問涼子。
“你在喝什么?”
涼子沒有回答,而是把玻璃杯遞給了広瀨。
“喝一杯嘛?”
広瀨一看就露出高興的表情,從涼子那里接過了玻璃杯。
關于品酒他舌頭還是很準的。喝著這么好的酒,像是演戲的似的發(fā)出呻吟聲,瞪大了眼睛。
他聊著自己喜歡的無聊話題,在要第二杯的時候,広瀨把手搭在涼子的肩膀上。
他將身體靠近,在她耳邊低語。
“這里的酒很好喝,要不要去更好喝的地方?”
聽到這句初中生才會使用的幼稚的勸誘語,不由得笑了出來。
涼子強忍著笑,竭盡全力地裝著樣子。
“好是好,可是我覺得光好喝還不夠,要是沒有刺激就沒意思了?!?/p>
広瀨似乎以為涼子是個有施虐癖或被虐癖的人,眼中浮現(xiàn)出好色的神色。
“S和M,哪個?”
涼子輕輕笑著搖了搖頭。
“不是那種刺激,而是更誘人的刺激。對啊,如果要打個比方的話,我想要那種混合了果實的美味,就像濃郁的香蕉?!?/p>
広瀨的臉色變了。香蕉在法語中是指香蕉。
広瀨小心翼翼地用認真的表情盯著涼子看了一會兒,不久表情就崩潰了。
“好的,我會為你提供一個美好的夜晚?!?/p>
“我很高興。”広瀨把錢放在柜臺上。
涼子看著眼神們像是在說什么的男人們,離開了店里。
涼子被広瀨帶去的酒店在西新宿。這是一家刊登在旅行社宣傳冊中級上,在全國都有分店的酒店。三流的房間準備的物品像二流一樣。
涼子只洗了個澡,披上了浴袍。房間里先有淋浴,洗完澡的広瀨穿著浴袍坐在床上。
涼子在広瀨身邊坐下后,広瀨就像狗一樣,喘著粗氣想要抓住涼子的胸口。
涼子迅速躲開他的手,和広瀨拉開了距離。
“在那之前,有東西給我吧?”大概是太心急忘記了吧。
広瀨輕輕拍了拍膝蓋,從地板上站了起來。
打開衣柜的門,拿起自己的皮鞋。從墊子下面取出一個小塑料袋。広瀨把塑料袋舉到?jīng)鲎用媲啊?/p>
“確實,先吃這個,以后吃的飯會好吃好幾倍。”
塑料袋里裝著像冰糖碎一樣的白色粉末。
広瀨在床邊桌子上的便條紙上打開里面的東西。涼子用小指尖沾了一點粉,放在舌頭上。
有獨特的酸味和苦味。對広瀨露出滿意的微笑。
“好品質的香蕉”塑料袋里的東西是興奮劑。
香蕉是大麻和毒品的隱語。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后,從墨西哥用裝著香蕉的船走私到大陸,因此被這樣稱呼。
“你和這個優(yōu)質的香蕉一樣有價值。一起享受吧?!?/p>
広瀨在酒店的勺子里放入白色粉末,拿出打火機開始烘焙。為了從鼻子里吸入而弓著背。
那一瞬間,涼子狠狠地用膝蓋踢了一下広瀨的臉。膝蓋陷進臉里,有什么折斷的聲音。
遭到突然襲擊,広瀨尖叫著在床上掙扎。白色的床單被鼻血染紅。“你想干什么!”
広瀨一副可怕的樣子從床上爬起來,就想抓住涼子。
涼子用矯健的動作避開襲擊的広瀨。迅速站起來,站在広瀨面前。扭動身體,把體重反彈回來的重力,一腳踢在広瀨的膝蓋上。広瀨的膝蓋反方向彎了下來。
與力量不敵的對手戰(zhàn)斗時,瞄準要害或關節(jié)是格斗的基本。
涼子有空手道的心得。她大致是黑帶。
學生時代,在父親的勸說下,她去了道場。
與其說是作為防身術,不如說是父親想讓涼子通過自己曾經(jīng)練習過的空手道來鍛煉精神力量。
広瀨倒在地板上,護著膝蓋,發(fā)出不知是呻吟還是哭聲的聲音。
涼子把凌亂的頭發(fā)隨意地往后梳了攏,拿起手機撥了號碼。一聲呼叫,電話接通了。
“喂,貴山?結束了。”涼子只說了這么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有人敲門。
涼子走過去,打開鎖。是貴山。
広瀨洗澡的時候,她給貴山打電話,告訴他酒店和房間的號碼。
看到?jīng)鲎拥馁F山用緊張的聲音問?!皼]有受傷嗎?”
涼子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地板。跟著涼子的視線,貴山看著地板上痛苦的広瀨,貴山為難地撓了撓脖子后面。
“應該擔心的不是你,而是對方。”
從貴山的后面,一個男人像用肩膀推開貴山一樣走了出來。
他穿著領子皺巴巴的襯衫,下身穿了一條完全沒有折痕的褲子。
萎靡不振的中年男子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広瀨,就發(fā)出“啊”的一聲驚愕。
“不管多大了,倔強的馬都不會變的。再不溫順一點就不能出嫁了?!?/p>
男人的名字叫丹波勝利。他是在新宿署有組織犯罪對策科工作的老刑警,現(xiàn)在擔任藥物槍支對策系主任。
對于丹波的說教,涼子嗤之以鼻。
“我沒有那個計劃,也沒有那樣的想法?!?/p>
丹波一邊擦著胡子快要長出來的下巴,一邊繼續(xù)說教。
“現(xiàn)在這個時代,少子化是個問題。不要做這么危險的事,趕緊出嫁生子吧?!?/p>
丹波滿不在乎地說出可能會被指控性騷擾的話,涼子閉嘴不語。
女人比男人后退三步是一種美德,這種有悖于時代的想法和剛認識的時候一樣。無論多大都不會改變的是彼此吧。
“喂。”丹波朝身后的年輕刑警揚了揚下巴。
“我想應該不會錯,但你先確認白色粉末,如果出現(xiàn)興奮劑反應,就以持有興奮劑的嫌疑逮捕躺在地上的男人?!?/p>
丹波的部下迅速地開始用試驗工具包調查桌子上的白色粉末。
在試劑中加入粉末,搖動試管。原本是透明的液體,卻發(fā)了藍色。丹波把試管放到躺在地板上痛苦不已的広瀨臉上。
“你所持有的粉末,果然出現(xiàn)了興奮劑的反應。我要因為持有興奮劑而給你戴上手銬?!?/p>
広瀨懊惱地皺起了眉,瞪著從上往下看的涼子。
?“你這個該死的笨蛋,給我套上!別以為就這樣就完了!”
話還沒說完,広瀨又再次發(fā)出了悲鳴。
“哦,對不起。對不起?!钡げㄏ驇跒|道歉。
“從以前開始就有很嚴重的近視眼,沒注意到踩到。”丹波的右腳踩著広瀨折斷的膝蓋。急救隊員趕到房間后,広瀨被抬上擔架,送到了醫(yī)院。
兩名被叫來支援的刑警,為了防止嫌疑犯逃跑,同乘救護車。在急救人員來之前換完衣服的涼子,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広瀨藏身的熟人公寓的地址。
“這里有一個女大學生。請馬上保護她。然后,檢查她的尿。沒錯,應該會出現(xiàn)興奮劑的陽性反應。”
久實發(fā)現(xiàn)自己沉溺于興奮劑,是在貴山的調查中知道広瀨染指毒品買賣的時候。
就算再怎么迷戀男人,也不會為了有幾個女人養(yǎng)著的男人而離家出走。還有別的什么理由。這個疑問有了答案。久實不是為了広瀨,而是為了追求広瀨給的藥。
這么一想,就能明白從父母那里取出的巨款的用途,以及為了廢物而離家出走的理由了。
丹波接過便條,大致看了一眼,遞給身后的部下。丹波命令年輕的刑警。“馬上行動!”年輕刑警應了一聲“是”,便走出了房間。應該是用停在酒店停車場的警車的無線電聯(lián)絡轄區(qū)吧。
只剩下三個人時,丹波再次仔細打量涼子。
“即便如此,這還是很危險的。多虧了你的幫助,我的成績會提高,但也要為身邊的擔心的人著想一下啊。這家伙接到你的聯(lián)絡后,就在大廳里等候,一直一臉可怕的表情握著手機,看著我好像喘不過氣來。”被指這家伙的貴山,一副尷尬的表情轉過臉去。
丹波是負責涼子失去法律資格的傷害事件的刑警。
根據(jù)涼子的證言,沒有發(fā)生事件時的記憶,推測涼子被什么人陷害了,但是沒有抓住證據(jù)。
在審訊室,告知將涼子送到地方檢察院的丹波,總覺得態(tài)度很冷淡。
面對著默默走出審訊室的涼子的背影,嘟囔著這世上盡是些不合理的事情。
涼子引起的傷害事件的真相,丹波掌握了多少不得而知。但是,對著涼子的背影說出的這句話,讓她確信丹波對她抱有懷疑。
之后,涼子成立了上水流代理公司,在調查過程中與丹波有過幾次接觸。用丹波的話來說,就是自己所到之處都有你?,F(xiàn)在是互相照顧,換句話說,就是為了工作而互相利用的孽緣。關系密切。
丹波警告涼子。
“我能理解你痛恨沒用的法律的心情,但如果活在違背法律的生活方式里,辛苦就會沒完沒了吧,你會老得更快的。”丹波果然是個性騷擾的老頭。
涼子站在丹波面前,擺出抱著胳膊的姿勢。
“謝謝你的忠告。不過,這也太多管閑事了。雖然我一輩子都不結婚,就算老的快,也和丹波沒有關系?!?/p>
丹波笑得很滑稽。揮動著一只手,走出房間。
“說得對。要是有什么好消息,就拜托你了。”
“彼此彼此。”涼子對著看不見的丹波的背影喃喃道。
六
?
坐在貴山開的saab的副駕駛座上,涼子打開百威啤酒的蓋子。這是在去涼子住的吉祥寺公寓的路上,在便利店買的。她把罐子放在嘴邊,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一股清爽的苦味滲透進疲憊的身體。“辛苦了。解決委托后的啤酒好喝嗎?”涼子驕傲地高高舉起易拉罐。
“很特別。”
貴山在靠在座位上靈巧地操縱方向盤。
“不過,諫間應該馬上就會打來投訴電話了。本來應該把事情穩(wěn)妥地解決掉的,他們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孫女在吸毒的時候被抓了的話,社長的就會名譽掃地。你竟敢把我和我的大兒子逼入絕境?!?/p>
“然后,會這么說?!睕鲎幽7轮G間的聲音,接了貴山的話?!拔也粫o你報酬的?!?/p>
離開酒店后不久,丹波打電話給貴山。據(jù)說安全地保護了久實,進行了尿檢查,結果出現(xiàn)了興奮劑的陽性反應。久實因使用興奮劑的嫌疑被逮捕,在醫(yī)院接受藥物依賴的治療。
這次的委托,對諫間來說是不情愿的結局,但對久實來說是幸運的。她還年輕。而且還是第一次犯錯誤。一定可以重新做人。
但愿如此。
貴山一邊開車,一邊嘆氣。
“這一次就像白干一樣。不付給的信息費和的各種費用花費,在澀谷的后面是有名的大麻和興奮劑的賣家。在遠景拍攝蝙蝠的照片中,拍下了蝙蝠向年輕男子出售疑似興奮劑的現(xiàn)場。蝙蝠和広瀨是三年前認識的朋友,一周一次地在澀谷的背巷里交接藥。
?
“你有什么不滿嗎?“”
涼子以‘惡狠狠’的目光轉向貴山。
貴山知道那帶著惡意的視線意味著什么,聳了聳肩,像是在說投降。
“不,因為這次的事,上水流代理的錢包變輕了,但我對你的罪惡感也減輕了一些?!?/p>
聽到罪惡感這個詞,涼子想起了去貴山公寓時的事。六年前的冬天,失去法律資格的涼子,找到了詠嘆調的按摩師所住的公寓。按下門鈴打開房門的男人驚訝地站在原地。
涼子微笑著對驚訝的男人說。
“好久不見,堀江。不,本名是貴山。”
懷疑后催眠暗示的涼子,查了椎名。在椎名的介紹下,知道了詠嘆調的按摩師是貴山的時候。貴山的經(jīng)歷非常輝煌。東京大學經(jīng)濟學部出身,夢想成為演員。IQ 140的高材生。也許是太聰明了,價值觀和想法就會和別人不一樣,貴山雖然畢業(yè)于一流大學,卻沒有工作。在沒有明顯犯罪行為的前提下,偽裝不在場證明、調查特定人物等,只要是給錢,什么都愿意做。雖然不知道平時能得到多少報酬,但陷害涼子的委托應該得到了不少報酬。
但是,貴山的房間非常簡樸。八疊榻榻米一間的單間里,放著的只有鋼制床和鐵制的桌子。
要說其他能看到的東西,只有放著疊得很干凈的衣服的透明盒子和放在桌子上的兩臺電腦。
貴山從狹小的廚房回來,把自己和涼子的紅茶放在了地板上。散發(fā)出香甜的花朵和果實的香氣。不是超市里賣的那種價格適中的茶葉香味。他好像對身邊的東西沒什么講究,但對吃的東西很講究。貴山在地板上坐下后,涼子問道。
“你好像還記得我?!?/p>
“嗯,我記得很清楚?!辟F山用沒有起伏的聲音回答。他似乎不想裝傻。
涼子盯著貴山的眼睛說?!拔冶荒愦驍×耍陻×?。我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你那么巧妙地催眠了?!?/p>
貴山平靜地說?!坝凶C據(jù)嗎?”
涼子搖了搖頭。“我不是警察。不需要物證和狀況證據(jù)。重要的只有真相。我來找你的理由是想確認自己的推測沒有錯嗎?”
涼子向貴山講述了從得到的調查報告書中得到的諫間的策略。
“繪制這次事件繪圖的是諫間。椎名受諫間之命讓我下臺,就指使你陷害了我,是吧?”
就像優(yōu)秀的棋手能讀到幾步棋一樣吧。
貴山似乎認為討論一下就能分出勝負,坦率地承認了涼子的推論?!澳悄愦蛩阋屹r償嗎?”貴山將錯就錯地問道。
涼子露出淺淺的笑容。“我已經(jīng)沒有法律資格了?!?/p>
貴山驚訝地短促地叫了一聲。
“我因為你用催眠暗示引起的傷害事件被剝奪了律師資格。”
貴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接受的委托會帶來什么結果。
“你的意思是,因為我,你失去了工作資格嗎?”貴山用道歉的語氣問道。
涼子小聲笑出聲來。
“是的,現(xiàn)在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無業(yè)游民。但是,你完全沒有必要抱有罪惡感。你只是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而已。就像律師的工作一樣。把委托人的利益放在首位,你的行動也達到了目的。只是我太愚蠢了?!?/p>
她大概以為自己做的事會被涼子責備吧。
涼子對毀掉工作的男人沒有破口大罵,反而稱贊他完成了工作,這讓貴山瞪大了眼睛。
涼子望著天空,深深嘆了口氣。
“這下痛快了,終于可以前進了?!?/p>
“前進是什么意思?”
涼子回答說,她打算開一家調查公司。
“雖說我失去了法律資格,但也不能不使用腦子里的知識。雖然不能公開使用法律,但我可以利用法律。世界上存在的不只是可以大聲求助的問題。倒不如說,想要避開別人的視線,私下解決的問題更多。以前都是前者作為委托人,這次開始讓后者作為委托人吧。
貴山用試探的眼神看著涼子。
涼子點點頭?!澳愕囊馑际?,做我現(xiàn)在做的工作嗎?”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睕鲎訌牡匕迳险酒饋怼?/p>
“感謝百忙之中能招待我。紅茶很好喝。能告訴我這個牌子嗎?”
貴山喃喃道?!榜R可波羅?!?/p>
?涼子點點頭?!坝涀?。”
涼子在門口穿上鞋子,打算回去,她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從后面?zhèn)鱽砹速F山的聲音。
“調查公司什么時候成立?”
“最近。律師時代積攢的存款也漸漸變得心虛了,不能那么悠閑了?!?/p>
“你能雇用我嗎?”
涼子回頭一看?!澳闶钦J真的?”
貴山一臉認真地點點頭。
“給我的錢,按比例支付就行了,只要能從當時的委托中拿到幾成報酬就行了?!?/p>
涼子皺起了眉。
“為什么?自己接工作應該更賺錢?!?/p>
貴山聳了聳肩?!拔冶緛砭褪桥侣闊┑娜?,從客戶洽談到實際業(yè)務,都是一個人完成,已經(jīng)感覺到了極限。而且,一旦遇到強敵的同行,工作量就會減少。既然如此,還不如讓你雇用我,我只做你吩咐的事情?!?/p>
涼子想了想。貴山想在內心深處對自己懷有怨恨的女人身邊工作,他不明白貴山的真意。
但是,貴山的優(yōu)秀是魅力所在。貴山有多能干,中了圈套的自己最清楚。
涼子過了一會兒,對貴山說。
“我用人很粗暴的,會很辛苦的?!?/p>
貴山搖搖頭說,沒什么大不了的。
涼子一邊笑著,一邊伸出右手。“請多關照?!?/p>
涼子看到了車上配備的數(shù)字手表。凌晨一點。深夜了。
涼子問貴山?!敖酉聛碛惺裁词聠?和女朋友約會之類的?!?/p>
貴山淡淡地回答。“很遺憾,我沒有這樣的計劃。送完你就回自己的公寓睡覺?!?/p>
涼子嘟囔了一句?!艾F(xiàn)在能去事務所嗎?”
貴山不可思議地看著涼子。
“我想喝貴山泡的馬可波羅?!?/p>
稍微考慮一下,貴山問。
“醒酒嗎?”涼子呵呵地笑了。
“是的,就是這樣?!?/p>
因為懷念和貴山相遇的時候,所以不好意思說。車在紅燈停下來的同時,貴山的手機響了。貴山從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了手機。
看了屏幕的后,臉微妙地扭曲。那是喜色和困惑交織的表情。“誰?”
貴山把手機轉向涼子。屏幕上顯示著諫間的名字。是為了表達對涼子的怨恨才打來的吧。
貴山?jīng)]有接電話,按下了結束鍵。就那樣把手機放回懷里。
“回到事務所,我們用紅茶舉杯慶祝吧?!?/p>
貴山看著擋風玻璃說。聲音很興奮。
“是啊,就這么辦吧。”涼子笑著表示同意。
綠燈亮了。貴山踩下油門。saab向事務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