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節(jié)譯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說《CAVES OF ICE》，僅用作個人娛樂與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權(quán)益。

第六章

?

當我們更加深入到被安布爾挖掘出來作為巢穴的隧道迷宮時，我確信自己不是唯一一個在聽完羅嘉什那番臨時公告后心中感到抑郁的人。一想到這些隧道中還潛藏著數(shù)量不明的重甲掠食者，大伙兒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只得再次提高警惕繼續(xù)向前推進。正如科技教士先前指出的那樣，這座地下迷宮的范圍非常廣闊；要是想走遍整個隧道網(wǎng)絡(luò)，怕是等帝皇走下黃金王座時，【注：每當即將邁入新千年時，這類宗教信仰言論都會甚囂塵上。當然凱恩不是那種會受到迷信思想支配盲目相信民間傳說的人，但就像其他很多人一樣，他也會采用這一類措辭來隱喻M42的開始。當然那時距離千年交替還有六十八個標準年。】我們還待在這里面繞圈，但幸運的是我們沒有必要逛遍每一個角落。在我這個蜂巢人的直覺、羅嘉什掌握的那些異形的知識和他那臺鳥卜儀上顯示的讀數(shù)的幫助下，我們開始對這個地方的布局有了相當清楚的認識。

?

“你知道下面還有多少這樣的生物嗎？”我趁著我們兩個遠離其他士兵的聽力范圍時向羅嘉什提出了這個問題（當然，尤根除外，我知道自己可以完全相信他的謹慎）。若是答案像我擔心的那般糟糕，委實沒有必要讓他們背上更加沉重的心理包袱。羅嘉什沉思了片刻，仿佛是在與心中的某個聲音進行著交流。（我認識很多科技教士，他們中的不少人會將改造數(shù)據(jù)存儲器插入自己殘存的大腦，他很有可能也進行了相同的改造。不過這小子此時也許只是有些消化不良。）

?

“根據(jù)這個隧道系統(tǒng)的范圍來進行判斷，并且假設(shè)你關(guān)于它們與獸人搭乘同一條太空廢船到達這里的猜想是正確的……”他開始闡述自己的判斷。（不久之后我們就發(fā)現(xiàn)這與事實并不相符，但這個時間點的確是相同的，所以歸根結(jié)底這實際上沒什么不同。）這時他的話突然被前方隧道里傳來的光槍連射聲打斷了，然后我們?nèi)齻€聽到一聲含糊不清的喊聲，它與回蕩在狹窄曲折的隧道網(wǎng)絡(luò)中的多重回響重疊在一起。我急忙激活自己的微型通訊器。

?

“格里芬。出什么事了？”我問道。

?

“我們碰到敵人了。是另一只安布爾?！彼穆曇舾纱喽殖练€(wěn)，由此看來局面似乎得到了控制。我急忙向前跑去，若是還有其他野獸被交火聲吸引過來的話，我可不想遠離士兵們的保護。

?

“它們的數(shù)量不會超過半打?！绷_嘉什氣喘吁吁地跟在我的后面，事到如今他竟也沒忘記把剛才的話說完。由于這家伙是隊伍中唯一一個手無寸鐵的成員，他想要尋求士兵保護的念頭甚至比我還要強烈。當然他身上是否有足以讓安布爾對其產(chǎn)生興趣的鮮肉還是一個有待于進一步討論的問題，但我當時并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費腦筋。等射擊聲歸于平靜，他又補充道?！暗侥壳盀橹?，它們的數(shù)量可能更少了?！?/span>

?

嗯，這讓我松了口氣。和我遇到的其它一些東西相比，它們還算不得棘手，而且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不太可能遇到太多安布爾，不可否認，這的確是個受人歡迎的好消息。

?

剛剛被干掉的那只野獸的尸體就躺在我們所處路段延伸出的一條更加寬闊的隧道里面。它被喋喋不休的士兵們圍在中間，身上布滿光彈燒灼出的彈孔。沃西斯喘著粗氣，身子抖個不停，毫不理會醫(yī)護兵的關(guān)注。他大衣里面的防彈護甲被刻上了好幾道深深的抓痕。我從周圍的談話內(nèi)容中得知，安布爾已經(jīng)突入到了觸手可及的距離，不過最終他還是成功地將這畜生放倒在地。

?

“干得漂亮?！蔽遗牧伺乃暮蟊常杭幢阄倚睦锊⒉划斦嬖诤跛麄兊乃阑睿@示一下我對士兵的關(guān)懷也沒什么壞處。士兵沖我虛弱無力地笑了笑。

?

“這畜生真夠頑強的，對吧，長官？”

?

“是要費點兒工夫才能把它撂倒?！蔽腋胶偷?。當然這話是在間接提醒眾人我剛才可是在白刃戰(zhàn)中解決掉那畜生的。我上下打量怪獸的尸體，想弄清楚它是否是自己先前擊傷的那一只，但由于沃西斯使用了全自動射擊模式，密集的彈雨把它周身上下弄得一團糟，怪獸的尸體上沒有留下足夠的證據(jù)來讓我證實自己的判斷。

?

“而且它的動作很快?！蔽治魉垢胶偷?。這家伙似乎是在士兵剛一踏進這段隧道時就向他發(fā)起了突襲。在野獸干掉他之前，沃西斯剛好來得及據(jù)槍射擊。

?

“真是有趣?！绷_嘉什說道。此時他正在查看隧道的墻壁，又掏出了那臺鳥卜儀在那里晃來晃去。過了一會兒，他轉(zhuǎn)身對我說道。“我認為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條主路?！编?，看起來這里確實比我們先前走過的隧道要寬闊得多。

?

“這又意味著什么？”我問道。科技教士聳了聳肩，我這才注意到他那身白色長袍此時看起來已然污穢不堪。這類衣服并不適合隧道作戰(zhàn)，但他在出發(fā)之前也沒想到該把它換掉。再不然就是他根本就沒有其它的替換衣物。

?

“主室應(yīng)該就在這條通道的一端?！彼麤]有把握地上下打量著通道。我仔細斟酌著他的表述。

?

“主室……？”我問道。羅嘉什以愛好者一般的狂熱回答了我的問題。

?

“中央筑巢區(qū)，也可以說是窩。安布爾是群居動物，它們擁有強烈的家族性本能，通常會聚集在一起，除非是外出捕獵或是……”

?

“沃西斯?！蔽艺f道?！斑@家伙是從哪個方向過來的？”這突然的打斷令羅嘉什看上去頗受打擊。（毫無疑問他正說到興頭上。）大兵猛揮自己的大拇指，越過那一大塊急速封凍的鮮肉（那上面還覆蓋著一層已然凝結(jié)的暗紅色血漿）指出了方向。

?

“那邊兒。”他說道。我的方向感立即發(fā)揮了作用，讓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自己猛地注意到那條通道徑直通向獸人圍攻部隊的陣線。我的背后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

“如果這家伙要返回巢穴的話，那么它會帶上些獵物與其它同伴分享。”羅嘉什插嘴解釋道。

?

在手電筒的光柱照射下，除了這只被肢解的安布爾之外，我們一無所獲。這就是問題的答案。倘若不穿過滿是這種怪物的洞窟，我們就沒法完成這次偵察任務(wù)。真是妙極了。在我看來，這一前景還不如“一群獸人蜂擁沖入隧道前來屠殺我們”。

?

“收束隊形。”我下達了命令?！半S時準備集火射擊?！备窭锓尹c了點頭，然后喝止了仍想用戰(zhàn)斗刀砍下安布爾腦袋的海爾和西姆拉。直到此時我才明白她那想把戰(zhàn)利品帶回去的說法只不過是在開玩笑，但似乎她手下至少有兩名士兵信以為真。

?

“出發(fā)?！彼畹馈！鞍唇M結(jié)成密集隊形，保護好政委和齒輪小子【注：這是一個用于指代科技教士的俚語，它顯然是源于機械神教的官方標志。這種有欠禮貌的叫法在防衛(wèi)軍以及其他一些部隊中甚為普遍，他們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很討厭機械神教的成員。】?！绷_嘉什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常識，假裝沒有聽到中士的話。不過，在得知其他所有人都在為自己提供掩護之后，必須承認我感覺好過了一些。（如果你想知道為什么格里芬會這么關(guān)心我和羅嘉什的安危，那我會告訴你們這是因為我被眾人視為整個團隊中最好的情報鑒定專家，能夠甄別出我們收集到的任何情報的價值；至于羅嘉什……好吧，只能說已然忙得焦頭爛額的卡斯廷委實不想再與機械神教產(chǎn)生一些不必要的瓜葛。）

?

于是我們小心翼翼向著迷宮的中心進軍，對黑暗中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經(jīng)過商討，我們計劃熄滅一部分手電筒，期望能夠更好地隱匿行蹤，但據(jù)羅嘉什講，這并不會給那些生物造成什么困擾，無論我們怎么做，它們還是可以發(fā)現(xiàn)我們。緊接著他便開始解釋其中的原因，【注：根據(jù)生物學(xué)賢者的說法，它們主要是依靠熱量而不是光線來進行觀察。不得不說，這讓人有些匪夷所思，但最近我在研究過一個鈦星人制造的不可見光觀測裝置之后，依據(jù)個人經(jīng)驗，我能證明在技術(shù)的支持下可以實現(xiàn)這種奇特的現(xiàn)象，所以我認為在自然界中存在具備這種能力的生物倒也并非是無稽之談。】但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于是沒過多久我就對他的長篇大論充耳不聞。

?

二組仍然走在隊伍前面。格里芬的安排顯示出了一名資深指揮官所應(yīng)具備的常識——要退到適當?shù)奈恢谜莆杖嗟那闆r，不過卡爾塔（ASL【注：（Assistant Squad Leader）即助理班長，由一名級別稍低但接受過指揮訓(xùn)練的士官擔任，一旦中士班長受傷或是陣亡，就由他（她）來指揮全班作戰(zhàn)。當一個班被分成兩個火力小組（前文已經(jīng)提到過，這是597團的標準慣例）分頭行動時，ASL通常會負責領(lǐng)導(dǎo)第二火力小組，并直接聽從中士班長的指揮。】，也是負責指揮第二火力小組的下士）把沃西斯調(diào)到后面，方便讓醫(yī)護兵對他進行照顧，同時讓德雷雷頂上排頭兵的位置。我認為這樣的安排很有道理，畢竟沃西斯在與安布爾進行過面對面的“親密接觸”后仍有些驚魂未定，不過我倒是傾向于將他留在原位：如果神經(jīng)過敏的他樂于扣動扳機的話，倒不妨把他放在前面對付野獸。不過不管怎樣，他還是走在我的前面，所以這種安排對我而言與先前并沒有什么不同。

?

尤根、羅嘉什和我快步走在隊伍中間，與前后兩支火力小組保持著一小段的警戒距離，因為無論哪一支小組與敵方發(fā)生交火，我都想在戰(zhàn)斗打響時免受池魚之殃。當然我對安布爾那種鉆透冰層直接發(fā)動攻擊的能力仍是心有余悸，我豎起耳朵，將潛意識中的疑神疑鬼發(fā)揮到了極致，但到此時為止我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預(yù)示野獸即將現(xiàn)身的反常震動。

?

“那么它們的味道怎么樣？”尤根開口問道。我總算是擺脫了羅嘉什一個人在那兒喋喋不休地闡述有關(guān)于安布爾的生命周期、族群社會結(jié)構(gòu)、棲息地等諸多話題，終于等到他能說點有用的信息。顯然人們曾多次嘗試馴養(yǎng)這種生物以作為沙漠世界的便利肉食來源。【注：實話實說，目前在這方面鮮有成功的案例。其挖洞的能力使得人們幾乎不可能限制住它們的行動，一個不可避免的結(jié)果就是嘗試馴養(yǎng)它們的聚居地很快就被這些泛濫成災(zāi)的猛獸弄得頭痛不已。】

?

“我聽說它的口感跟格洛克斯獸很像?！绷_嘉什看上去有點兒不舒服，我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

“好極了?！蔽艺f道?！暗劝堰@處巢穴清理干凈之后，我們就會派一個搜尋小隊下來把這些鮮肉運回去?！本珶拸S能為我們提供的食物就只是一打不同種類的豆煉精萃，盡管那玩意兒被從大桶中舀出來時還很新鮮，但吃起來卻讓人感覺寡淡無味。我們自然也帶來了自己的軍用食品，但我想一塊新鮮的肉排足以讓自己精神大振。此外，這些生物吃了我們的礦工，我們以這樣的方式予以回敬似乎也很公平。

?

“好主意，長官?！庇雀鶎Υ撕芨信d趣。即便是以重度改造者的標準來看，羅嘉什的臉色也有些泛綠。如果他還需要費心進食的話，那我猜他也許是個素食主義者。

?

“前面有動靜?！钡吕桌椎穆曇粼谖业耐ㄓ嵠髦酗@得有些沒精打采。

?

“全員聚攏，準備戰(zhàn)斗。”格里芬冷靜而又威嚴地下達了命令。當?shù)谝换鹆π〗M趕上我們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小群士兵圍在了正中間。我們加快了腳步，與他們保持同調(diào)，然后開始靠近二組手電筒發(fā)出的光亮。

?

“這里有一個洞窟?！钡吕桌椎穆曇粑⒂行┚o繃。她一定是通過我通訊器里的嘶嘶聲感受到了緊張的氛圍。

?

“待在原地別動?！笨査穆曇纛H為平靜，但我聽得出他為此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等我們其他人趕過去與你會合。”

?

“收到。”德雷雷說道，從她的聲音中能夠隱約聽出一絲寬慰。此時我們前方那些晃動的光線變得更加密集，我想這是凝結(jié)在隧道里那不規(guī)則墻壁上的冰晶發(fā)揮了極佳的折射作用?！拔铱祉敳蛔×恕业奶彀。　?/span>

?

前方傳來一陣光槍的射擊聲，明亮的槍口閃光照亮了前方的隧道。我們身前手電筒的光柱晃動得比之前更加猛烈，這說明它們的主人正急匆匆地趕往事發(fā)現(xiàn)場。我們也加快了腳步，眾人腳下不時會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響。由于失去了摩擦力的幫助，羅嘉什很難保持身體的平衡，不時會滑倒在地。當然這對于瓦爾哈拉人來說根本就沒什么難度，而多年來我從他們那兒學(xué)到了不少在冰面上奔跑的技巧，從而能夠避免自己在急速跑動中滑倒。我拔出自己的激光手槍。

?

“詹妮！”沃西斯喊道，另一支光槍隨即開火對她進行支援。片刻之后，一聲尖叫響徹整個隧道，嚇得我胳膊上的寒毛全都豎了起來，隨后它透過通訊器傳來的“復(fù)制品”直震得我牙齒生疼。

?

“醫(yī)護兵！有人受傷了！”卡爾塔喊道，此時我們剩下的人已經(jīng)趕到了事發(fā)現(xiàn)場。隧道前方確實出現(xiàn)了一座巨大的中央洞穴，直徑大約有三十米，周圍的墻壁上還不規(guī)則地分布著其它幾條通道的入口。德雷雷倒在地上，熱氣騰騰的鮮血從她軀干上一處寬大的傷口中淌了出來，開始在防彈護甲上凝結(jié)。業(yè)已休克的女兵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沃西斯就站在她身邊，把光槍的全部火力傾瀉在擊傷女兵的怪物身上，打得它不住地倒退，不斷發(fā)出憤怒而又沮喪的嚎叫?！?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2">注：這段文字中最后一個分句所指代的主語不是很清楚，我們不知道凱恩指的到底是安布爾還是那名士兵：有時他會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而忽視了檔案的可讀性。經(jīng)過一番思考，我決定保留這句原文，畢竟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哪一方都有可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

此時洞穴里面亂成了一鍋粥，開火聲此起彼伏，人類和快速移動的野獸戰(zhàn)作一團。當士兵們把槍口對準眼前的威脅時，一道道手電筒的光柱和光槍射出的光彈劃破空氣射向那些駭人的野獸?？雌饋磉@里沒有我的施展空間，所以我決定站在一旁，為格里芬的火力小組騰出位置，讓他們也能加入這場混戰(zhàn)。我抬起一只胳膊攔在羅嘉什胸前，裝作是不想讓他受傷。（實際上，若是有某只野獸接近我們的話，我很樂意讓它馬上把他干掉，而且如果那時我知道這小子在不久之后為我們帶來了多大的麻煩，我很可能會直接把他扔給離我們最近的野獸，然后祝它有個好胃口?！?span id="s0sssss00s" class="font-size-12">譯注：原文用詞為法語bon appetit，常用作餐前祝詞。】）

?

援軍滿懷熱情地投入了戰(zhàn)斗，紛紛對著那些狂暴的怪獸開火射擊，此時它們正從陰影中竄出直奔我們撲來。這些畜生的數(shù)量委實是太多了，根本就難以計數(shù)，或者說起碼當時我眼中的情況就是這樣。等塵埃落定，事實證明羅嘉什先前的估計并不十分離譜，地上只躺著五只野獸。但要是你讓我在混亂中嘗試計數(shù)的話，我可能會說足有幾十只。

?

“選好你們的目標！別做無謂的射擊！”格里芬馬上就用自己的行動為眾人當場做了示范。中士瞄準離她最近的安布爾的眼睛和咽喉，不慌不忙地扣動著扳機，以值得稱道的槍法，將每一發(fā)子彈都嵌入了怪物的腦袋。其中一發(fā)光彈打穿了這家伙的上顎，當這畜生向后翻倒時，它的腦容物從顱骨后面的傷口處噴涌而出，濺在了后面的凍土墻上，那灘東西凝固后看起來就像是一堆令人作嘔的排泄物。我甚至在戰(zhàn)場上各式各樣的雜音干擾下都能清楚聽見它撞擊地面時所發(fā)出的聲響。

?

“歐姆尼賽亞保佑我們！”羅嘉什嚇得渾身發(fā)抖，這讓我有些吃驚，一時搞不清楚滿身金屬的他是怎么做出這樣的動作的。顯然對他來說，舒舒服服地待在自己的房間里查看這種外來生物的全息圖比讓浸滿鮮血的真實生物撕掉他的面皮要有趣得多。

?

“注意那邊，八點鐘方向?！庇雀运Ｓ玫淖藙輷]動手臂，投出一枚破片手榴彈，這個可愛的小東西飛過離我們最近的怪獸的頭頂，在聚集在后面的安布爾群中炸裂開來。（等羅嘉什有機會進行檢查時，他告訴我們說，怪物們傾巢而出，就連幼獸也跑出來向我們發(fā)起攻擊，但在我看來即便是幼小的個體也足以威脅自己的生命安全，和我們遭遇的其它畜生一樣，它們在殺戮欲望的支配下瘋狂地向我們沖了過來。）

?

這時從我的右邊傳來一聲尖叫，我猛地扭過頭去，剛好看見一張可怕的大嘴咬住了醫(yī)護兵的胳膊，我隨即聽到了一聲斷裂聲，聽起來像是骨折或是更加嚴重的傷勢。當那只生物把他抬離地面時，我恰好轉(zhuǎn)過身來，激活了鏈鋸劍，跳了過去，一劍砍穿了怪物的大嘴。醫(yī)護兵重重摔在地上，他緊緊握住了自己受傷的手臂，然后用沒有受傷的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個自動注射器。我這一劍應(yīng)該足以證明自己參與了戰(zhàn)斗，并允許我退回去繼續(xù)給羅嘉什充當臨時保姆，但那畜生自然不肯善罷甘休，它不依不饒地向我發(fā)起了攻擊。我只好再次揮動武器與它周旋，心里暗罵自己的愚蠢。尤根端著熱熔槍一時拿不定主意，他沒有把握在不傷及同伴的前提下干掉這些生物，有一刻我甚至在想一旦我能從這次亡命行動中脫身就建議他在下次執(zhí)行任務(wù)時攜帶一些像是地獄槍或是火焰噴射器之類易于控制殺傷范圍的武器。這時我面前這只安布爾的胸口上突然出現(xiàn)了一排血淋淋的彈孔。

?

“多謝！”我沖著卡爾塔喊道，而后向我那站立不穩(wěn)的敵人發(fā)動了致命一擊，趁其跪倒時一下砍掉了它的腦袋。（這可能有些多此一舉，但在此情此景下這樣夸張做作的行為與我帝國英雄的身份頗為相稱，而且從周圍士兵的反應(yīng)來看，眾人似乎都很買賬。）

?

突然間我意識到我們周圍陷入了一片寂靜，能聽到的就只有還不及再度凝結(jié)的融冰的滴答聲和傷員們發(fā)出的呻吟。

?

“我們的傷亡如何？”我不失時機地在眾人面前展現(xiàn)自己關(guān)懷士兵安危的光輝形象。格里芬進行了快速評估。

?

“兩人受了重傷。另外還有幾個人被擦傷或是割傷。沒人陣亡。”她把注意力轉(zhuǎn)向醫(yī)護兵，后者正用沒有受傷的手全力護理德雷雷。面色鐵青的沃西斯在他身旁幫忙。

?

“她的傷勢如何？”我走到他們旁邊，開口問道。

?

“她會好起來的?！蔽治魉怪苯亓水?shù)?，顯然無意接受其它任何結(jié)果；我突然想起在戰(zhàn)斗打響時他曾經(jīng)直呼過女兵的名字，這讓我嗅出了麻煩的味道。顯而易見，他二人之間的羈絆遠遠超過一般的同袍關(guān)系。如果女兵在這場戰(zhàn)斗中陣亡，那么毫無疑問，他會責怪自己沒有替她擔任排頭兵，或是會責怪卡爾塔不該調(diào)換他們的位置。不論他的想法為何，很明顯他關(guān)注的重點都已不再是任務(wù)目標。“對吧，醫(yī)生【注：這是在絕大多數(shù)防衛(wèi)軍部隊中流行已久的對于醫(yī)護兵的昵稱。當然絕大多數(shù)醫(yī)護兵并不是合格的醫(yī)生，僅僅掌握最基本急救技術(shù)的他們會盡可能長時間穩(wěn)定住傷員的傷情，以便于將其運回后方的醫(yī)療站或是醫(yī)院進行進一步的治療。】？”

?

“確實?！贬t(yī)護兵說道，除了沃西斯之外，每個人都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并不確定女兵能否逃脫死亡的厄運?！爸灰踩敫脑旆魏透脑旄闻K，她就和正常人沒什么兩樣?！?/span>

?

前提是我們能將她及時送回去進行治療。我一時拿不定主意。我們這次任務(wù)還遠遠沒有結(jié)束，但到目前為止我們并未發(fā)現(xiàn)獸人的蹤跡，而且依照常理來看，獸人也沒有這般狡猾。事實上，它們也絕不會讓安布爾活著待在這里。隧道網(wǎng)絡(luò)應(yīng)該不會對我們構(gòu)成威脅，完成搜索恐怕也不會再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東西。

?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自滿可不會讓我活過一百歲。我們需要確定獸人并不知曉這里的隧道，哪怕是一星半點兒的疑問都有可能葬送我們保衛(wèi)精煉廠的計劃。但想要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需要時間，可德雷雷沒有這份余裕：倘若我們不能及時將女兵送回去治療，那么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喪命。

?

我討厭做這樣的抉擇。無論你怎么選都沒有好結(jié)果，你能做的就是選出那個相對不那么糟糕的方案，所以我陷入了猶豫。繼續(xù)偵查行動確保防御體系的安全，可能會有損我精心樹立起來的關(guān)懷士兵的領(lǐng)導(dǎo)形象，要不要這么做？這種我向士兵們竭力灌輸?shù)摹拔沂撬麄兊囊粏T”的錯覺曾多次挽救自己的性命，究其原因是他們打心底里相信我的“以誠相待”。

?

這時尤根打破了我這舉棋不定的僵局。依照我先前給他的指示，他寸步不離地跟著羅嘉什，我能猜到那小子已然忘記了這場他親身經(jīng)歷過的大屠殺?？萍冀淌空龘]動著他的鳥卜儀在巢穴中四處閑逛，還會用他的改造手指挖掘墻上的冰塊，我完全無法理解他這樣做的目的。

?

“政委。你最好過來看看這個?！毕裢Ｒ粯?，副官的嗓音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色彩。但我非常了解尤根，能夠聽出他話語中潛藏的緊迫感。我走到蹲在角落里的科技教士身邊，他就像是一個正在海岸沙灘上玩耍的孩子一樣在冰里挖掘著什么東西。

?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我越過羅嘉什的肩膀仔細查看那里的東西，但我立刻就為自己這一行為感到后悔。

?

“這似乎是一個梅德恩?！彼穆曇魳O像是一個年輕人正在比照斯克拉姆球【譯注：帝國盛行的一種類似于英式橄欖球的運動。】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表。他拿起一塊骨頭的碎片，這個令人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東西像是源于人類。

?

“一個什么？”尤根皺起了眉頭。

?

“這是一個垃圾堆?！绷_嘉什解釋道?！鞍膊紶柺且环N很有條理性的動物，它們會將垃圾集中堆放在巢穴中一個特定的區(qū)域里……”看著他無憂無慮地從冰層中挖掘出來的穢物所組成的東西，我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萍冀淌咳脏┼┎恍莸乩^續(xù)著閑扯?！巴ㄟ^適當?shù)姆治?，我們就能查明它們當時吃了什么東西……”

?

“這我們知道。就是那些可憐的礦工。”格里芬也走過來與我們一同查看情況，隨后她壓低聲音說道?！罢吕桌椎那闆r很不妙。我們是繼續(xù)行動還是就此打道回府？”從中士的話里能明顯聽出她的選擇。

?

“我懷疑那并不是它們?nèi)康氖澄飦碓础！泵χM行挖掘工作的羅嘉什有些心不在焉，只回應(yīng)了中士話中令他感興趣的那一部分。他開始從冰層中挖出某個稍大一些的東西?！斑@又是什么？”

?

“一個顱骨?！庇雀忉尩?，他沒能注意到那是句引人深思的設(shè)問。我瞟了一眼那玩意兒，漫不經(jīng)心地想要知道它到底是哪名倒霉礦工的遺骸，隨后某些關(guān)于這個形狀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敲響了警鐘，我被可怕的答案嚇得呆立在了原地。這個顱骨的前額很低且甚為厚重，而下頜則是相當寬闊，等羅嘉什把附著在上面的冰擦抹干凈時，能夠清楚地看見那東西的下頜骨上長著突出的獠牙。

?

“還是一個獸人的顱骨?！蔽业难a充很是多余。

?

不過這倒是解決了那個讓我舉棋不定的難題。無論綠皮是否意識到了這里的存在，隧道網(wǎng)絡(luò)肯定有某條道路通向它們陣線后方。此時此刻，任何其它選擇對我而言都已失去了實際意義。我轉(zhuǎn)身對格里芬說道。

?

“我們繼續(xù)行動?！?/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