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完全無關

西格塔爾·白手（Sigtaal）高舉雙手，驅(qū)走了周圍的寒冷，他把自身的靈魂之火吹向這個世界，在他腳下的冰嘶嘶作響，在魔法下冒出蒸汽，天空似乎變暗了，就連整個冰川都在顫抖。

曾經(jīng)，當西格塔爾還很年輕的時候，他意識到了自己不是純粹的人類。他是魔法產(chǎn)物，在魔法之風的發(fā)源地——以太，魔法世界里，他還有一個平行的靈魂。那個存在，他的魔法孿生靈魂，就是馬洛菲克斯（Malofex），西格塔爾聽到了來自那個魔法維度的聲音，那聲音要求他把兩者融合為一。

他曾是凡人西格塔爾，也曾是魔法師馬洛菲克斯。

他腳下的堅冰正在融化，他將熱氣呼喚到空中，就像雕刻家鑄蠟一樣般。一道紅光照在他身上，整片天空已經(jīng)完全變黑，躲在聚做一團的烏云之后，仿佛在觀看著災難。

“我將用阿拉干失落之書撕碎你！”他的呼喚壓過了冰臨死的呻吟聲?！爸T神令我尋找的魔法物品已然在握！在烏拉迪什的平原上，我將肉體獻給契約換得駕馭你的能力！在卡拉隆德·坎的地牢中，我為真實之理不斷辯駁！現(xiàn)在，我呼喚您本身！”

在他頭頂上的火光變成了火球的種子，令天空都沸騰起來，西格塔爾周圍的巨冰裂開，大塊的融冰滑入他面前的裂縫，他腳下的冰面也開始傾斜。

但西格塔爾仍然專注。他拿起他一直攜帶著的木面具，把它戴在自己的臉上。那是馬洛菲克斯的臉，當他戴上這張臉時，他就將自己交給了他靈魂中具有魔力的孿生自己。在另一個世界，魔法的世界里，馬洛菲克斯也在重復著西格塔爾的努力，他們一起把注意力集中在一股阿奎夏的急流之上，烈焰之風現(xiàn)在就像灰燼與硫磺組成的颶風一般在他們的頭頂回旋。西格塔爾周圍的冰幾乎全部下沉了，只留下他站在一根搖搖欲墜的柱子與四周是越來越大的裂口，海水也開始了沸騰。

天上的火球變得越來越大，它散發(fā)出的亮光令人痛苦。在黑暗的天空襯托下，它顯得太過強烈了。

“我召喚你！第二個太陽！”

西格塔爾身穿的長袍被引燃了，它的頭發(fā)也開始燃燒起來。屬于凡人的生命力正在轉(zhuǎn)化為魔法陸續(xù)燃燒。在刺眼的亮光下，他的手指變得越來越細，最后變成了老人一樣接近骨骼的爪子。他的皮膚變得越來越灰，越來越凹陷，燃燒的灰燼碎片坑坑洼洼就如同莫斯里布的表面一般。他的眼睛縮回到眼窩之中，黑色空洞的眼窩里閃出明亮的火花。

“我是馬洛菲克斯！火焰領主！我召喚你！第二個太陽！”

第二個太陽在他的頭頂上出現(xiàn)了。那是一團巨大的火焰，其仿佛世界的肌體中裂開了一道裂口一般，一股沸騰的、原始的魔法之怒破空而出。

冰川完全解體了。西格塔爾現(xiàn)在獨自站在一根被滾燙的海水沖刷著的冰柱上，沐浴在第二個太陽散發(fā)而出強烈的陽光中。

海水本身也在融化成一股股的水蒸氣。而無數(shù)的蒸汽又在旋轉(zhuǎn)組成漩渦，沖刷著山中裸露的巖石。那座山，它自從這個世界的黎明以來就未再見過太陽。這座山很快就會告訴西格塔爾他想知道的一切。

西格塔爾跪了下來。第二個太陽變成了現(xiàn)實，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控制它了。他無法呼吸，這周圍已經(jīng)不存在空氣，只剩下蒸汽了。

他將雙手放在面前，那手是那么的粗糙而古老，他放棄了無數(shù)東西。他無法再像剛剛那樣念誦咒語了，但只有一次，就足夠了。

在漩渦深處，有什么東西開始了活動。它的外皮與巖石本身一致，那個皮膚上覆蓋著卵石的巨物開始了活動。如同大地化石本身一般的肢體伸展開來，它那寬闊的脊背就像小島，它那昂起的頭就像殘破的高山峭壁。西格塔爾從未想象過如此巨大的生物。

西格塔爾看見了它的眼睛，看起來就像埋在火山巖褶皺里的巨大的紅寶石一樣，那雙巨大的眼睛望著他。然后那生物升起了，它的頭與西格塔爾齊平。它那巨大的下顎上長著一排鑲滿水晶的牙齒，其余部分則如同堅硬的懸崖。它頭上的山脊?jié)L過了它的頭頂，又滾過它的背部，滾過它的后軀形成的島嶼，最后變成了巖石般的尖刺尾巴。從外形上看，它比較類似于半人馬，下半身軀體如同巖石雕鑿而成的巨龍，而上半身則類似人類。

它的巨大和力量并不太適合被西格塔爾理解。即使是在第二個太陽的照耀下，在它形成的山峰和山谷之間閃動的閃電之中，它看上去是如此的虛幻。

西格塔爾強迫自己看著它，看著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睛。

它的話語如同山間的雷霆一般猛烈和巨大。

“是誰在召喚柯列克·食日者！”他咆哮到“誰膽敢喚醒食日者！”

“我是西格塔爾·白手！”西格塔爾大聲回答，但他的聲音幾乎被沸騰的海水與烈風掩蓋?！敖形荫R洛菲克斯！以黑暗諸神之名，我找到了你，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生命！當諸神行走于世間之時，你已經(jīng)變得古老，當你在時間的黎明時所見之物，并未被他人所見！柯列克·食日者，龍魔之父，是我召喚了你！”

站在龍魔之父——柯列克，食山者面前的不是西格塔爾。西格塔爾僅僅是凡人，任何凡人在看見柯列克的巨大與恐怖之后都將陷入瘋狂與恐怖。是馬洛菲克斯堅定的站在此次，是馬洛菲克斯在柯列克峭壁般的面前見證自己一生旅途的結(jié)束。馬洛菲克斯是以太組成的靈魂，是被黑暗之神賦予其形態(tài)，使之與人的靈魂產(chǎn)生共鳴魔法，他不會害怕。

“告訴我！”馬洛菲克斯說，“在被謊言扭曲之前，在它被徹底遺忘之前，這個世界的真相?！?/p>

“因為我無比古老?！笨铝锌苏f。

“比起四周的群山還要古老?！瘪R洛菲克斯說道。

“因為我無比強大?！?/p>

“比起上空的風暴還要強大?！?/p>

“因為我無比恐怖?！?/p>

“比起夜晚的黑暗還要恐怖。”

柯列克俯下身看著馬洛菲克斯，那赤紅的眼球盯著他。與龍魔相比，他仿佛就像是一只飛蟲一般大，“而你又什么？”它的話語聽上去猶如大地一般。

“自從我明白這個世界上除了這卑賤的肉體和大地之外還有更多的東西之后，我就走上了魔法之路?！瘪R洛菲克斯說。我便是打開了莫爾的骨門者，在另一個世界，我了解到群山之神的名號。我喝下無路樹林之池里的水，看到了人類誕生之前的世界，看到了自巖石中誕生的最初之子所建立的文明。在斑巖墓的圖書館中，我讀到了他們的祖先，柯列克·食日者的名字。我開始尋找他，而如今整站在他面前！我命令你，告訴我！告訴我這世界曾年輕時知道了什么！而又是什么被遺忘了！”

“啊。”柯列克說到?！八晕易鳛樯?，對你來說只不過是一個呢喃的瘋子嗎？你對柯列克·食日者的尊敬，并不比你一半為謊言的種族強，更不比你的夢話多！”

“不！”瑪洛菲克斯喊道?！拔乙簧荚趯ふ抑?！人還能付出什么更大的尊重！”

“正是如此?！笨铝锌苏f到，如果它那張巨大的石頭臉能夠笑出來，那他現(xiàn)在一定是在冷笑?！叭?，什么是人？那不過是一點可悲的白骨與血肉！我曾聽見你們城市的蔓延之聲，就如同霉菌的增長一般的惡心。你們的文明不過是擁擠的鳥巢與嚎叫的野狗，你們的歷史，任何那些身體柔軟的蟲子所取得的一切成就，只不過是吮吸大地的寄生蟲的瘙癢罷了！”

馬洛菲克斯跪了下來，高舉雙手仿佛像是在乞討一般。“而我現(xiàn)在就在站在這里！”他喊道?！拔乙轿曳N族的平庸！得到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更高的層次！當我們的時代過去，當我們的文明枯萎，當害蟲占領了我們的城市，瑪洛菲克斯之名將仍然留存！我將用知識武裝我的靈魂，使他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枯萎。只有如同柯列克·食日者一般強大之人才能說出！只有沉睡于世界中心，比起死亡更加恐怖的存在才能從時間的黎明前回想起來的知識與真相！”

“所以你為了成為人類之上的東西而召喚了我。”

“正是！”瑪洛菲克斯答道?！罢侨绱?！偉大的山脈之神！”

柯列克的眼睛縮成了一個小點，在第二個太陽的光輝之下開始了舞動?！盁o人膽敢召喚柯列克·食日者！”他咆哮到。

在馬洛菲克斯的靈魂中，仍然有足夠多的西格塔爾·白手部分使他感到了恐懼。他向后退了一步，冰柱搖搖欲墜。“可是柯列克大人！”他一邊說著，一邊默默地向他的眾神祈禱，希望自己的聲音不要太過顫抖?！跋胂肽愕奶K醒能有什么收獲吧!”我的同類認為他們躲在西格馬的帝國之中安全。他們中沒有一個人能理解柯列克·食日者的強大。而那只不過是我誕生的地方！奧蘇安的精靈們?nèi)缤艘话闳崛酢Ｋ麄冊谀羌恿_斯的兄弟只關心如何互相傷害。矮人擠在群山中。無人可以抵抗在黑暗諸神的加護下，由山脈之神帶領的北方軍隊！你可以成為整個世界的統(tǒng)治者！你將坐在由群山制作而成的王座之上，享受無數(shù)生命的服侍！”

“然后，強大的瑪洛菲克斯將證明其超越了人類?！笨铝锌顺芭恼f道“制造了這個的，強大的瑪洛菲克斯?！彼靡粭l花崗巖組成的手指指了指第二個太陽。

“這是最強大的魔法，任何凡人都無法完成。”瑪洛菲克斯說到。

柯列克抬起他的手，握住了第二個太陽。它做了個鬼臉，露出了如同破碎的白色的墓碑一般的巨大牙齒。他巨大身軀的肌肉開始活動，太陽都變得更加光亮赤紅起來，漸漸的越來越小。

馬洛費克斯又站了起來，試圖抓住阿奎夏，他伸出手來，想抓住光滑的魔法。但魔法避開了他。魔法似乎被柯列克吸引了，仿佛柯列克才是它的主人一般。

太陽在它的掌握之下越發(fā)縮小，直到被柯列克握住。高溫融化了他的手掌皮膚和脂肪，那些滴落的巖石砸向海中，爆裂出了蒸汽?？铝锌丝粗斅宸瓶怂梗α诵?，用它的手捏碎了太陽。

第二個太陽熄滅了。剎那間，比黑夜還要深沉的黑暗降臨了，那是柯列克的陰影。

頭頂?shù)臑踉凄枧咀黜?，在閃電的藍白光之中閃過了柯列克的身影。雷聲轟隆不停，震動著腳下的冰柱。

“就算我在沉睡之中，也能感受到世界的躍動！”柯列克咆哮著，他的聲音更勝過雷聲?！澳阃惖膲櫬湔哒诼?，我聽見了他們的城市倒塌，墓地增長。同樣的事也發(fā)生在了奧蘇安的精靈與尼赫加拉巫術領主身上。矮人的要塞與蜥蜴人的神王，所有的成長，所有的衰退，所有的死亡，我都知曉。對柯列克來說，還沒有一個帝國比起腳下的蟲子更加礙眼！”

“柯列克大人！”瑪洛菲克斯大喊，他的聲音消散在了雷聲之中，連自己的耳朵都聽不見了。“我將我的世界獻給你！我將給予你永恒的神性！這是我用來為給僅你所知的知識，獻給山脈之神做回禮的禮物！”

“你的世界？”柯列克咆哮到，他狂風般的話語差點令瑪洛菲克斯從冰柱上摔落。“這爬滿蛆蟲的爛果實？懦夫的糞坑？大量無知者的渣滓？柯列克·食日者應該彎下身子，讓自己在清醒的日子里當一群吵吵鬧鬧的污穢的統(tǒng)治者？它應該為了一個小小的魔術師而自降身份？諾斯卡人恐懼于我，將死尸和俘虜拋下?，斅宸瓶怂沽钗倚褋?，想從我這榨干知識。魔術師，你很快就會知道為什么此地之人如此畏懼著我，為何縱使我在沉睡之中，這個世界仍然會顫抖！”

瑪洛菲克斯逃跑了，他逃入亞空間之中，成為了魔法之風的一部分，留下西格塔爾·白手面對山脈之神的憤怒。

雷霆降臨，閃電落入沸騰的海洋之中。閃電又匯聚到柯列克身上，變成他身體上蕩漾的能量。它的身體開始發(fā)光，由內(nèi)而外，身體上瘋狂的圖案顯現(xiàn)，嘴巴與雙眼之中冒出了雷電。

西格塔爾大喊大叫，喉嚨發(fā)痛，但這些聲音沒有任何意義。他的力量消失了，他的第二個太陽熄滅了，剩下給他的只有恐懼。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趴了下來，頭埋在胳膊里，動彈不得。馬洛菲斯的面具從他身上掉了下來，他現(xiàn)在只剩下自己的臉了。

柯列克·食日者用兩個爪尖夾起西格塔爾。西格塔爾像魚鉤上的蟲子一樣扭動著。他徒勞地叫喊，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流下眼淚。然后柯列克把西格塔爾舉過頭頂，張開了他的大嘴。

即使在恐懼之中，西格塔爾也明白什么會發(fā)生。它尖叫著向亞空間做無言的禱告，祈求瑪洛菲克斯回到他的身邊，祈求諸神將柯列克釘在閃閃發(fā)光的火焰上，或者派遣一支惡魔軍隊來解救他。

但沒有任何回應。

不，僅僅有著一個，來自遙遠之地，穿越亞空間帶來的信息。

笑聲，微弱而遙遠，但清晰無比的笑聲。那些養(yǎng)著寵物表演取樂的人現(xiàn)在厭倦了。

柯列克將西格塔爾放進嘴中，他從滾燙的巖石喉嚨中一路劃下，黑暗籠罩令他透不過氣，他摔下去時仍然還活著。

柯列克穿過海洋，懶洋洋的拍碎了冰柱，靠在了最近的一座山脈上，沐浴著從受創(chuàng)的天空上傾斜而下的雷電，凝視著他被喚醒后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