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之旅第一卷（四）
第一卷 第八章 旅程途中：兩個爭風吃醋的男人的故事
????陽光灑落雨后的森林，使林中的花草閃耀出光輝。在林中延伸至彼方的唯一一條路上，一個楚楚可憐的少女乘著掃帚飛行。
????她的胸口上別著象徵星辰的胸針、為了不讓風吹走用手扶著三角帽、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魔女的少女究竟是誰？
????沒錯，就是我。
????從前幾天滯留東西文化一分為二的國家出來后，我乘著掃帚朝最近的國家前進。聽說，那個國家是個沒有什么特色，十分稀松平常的國家，只有國民的平均體型稍微有點傾向布滿肌肉，十分稀松平常。這到底哪里平常了？
????不過，上次遇到連腦袋里都長滿肌肉的先生應該會開開心心地定居在那里——換作是我，應該會只住一晚就離開吧。
????我眺望著流逝的風景，這么思考。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的我十分無聊。因此就連寂靜的森林中傳來的細微雜音都能清楚確實地傳進耳中。
????「那么就再確認一次規(guī)則吧。我們從這里開始沿著森林中的步道跑一圈，先回來的人就能當她的男朋友。這樣沒錯吧？」
????「嗯…嗯，這樣就好，嗯?！?br>
????「……少給我作弊喔?！?br>
????「那、那當然，我、我怎么可能做那種事。」
????「……我哪知道啊。」
????是精神飽滿的男人的聲音，跟畏畏縮縮的男人的聲音，看來他們正要賽跑。就在我這么想的時候，這次傳來了一個女生的聲音。
????「咦？所以說人家要一個人在這里等的意思嗎？討厭，我不要?！?br>
????嬌滴滴的女聲意外地響亮，讓我吃了一驚。
????接著，我把意識從腦中移向外頭，又吃了一驚。我跟她，跟那個女孩子四目交接。
????一頭黑發(fā)、面容可愛的她嘀咕了一聲：「啊，真幸運?！?br>
????……啊啊。
????○
????都對上眼了，就這樣經(jīng)過感覺很尷尬，所以我放慢了速度。
????可惜的是，這明顯就是我的判斷錯誤。
????跑向我的黑發(fā)女孩硬是把我從掃帚上扯了下來。
????「呀！好可愛！啊，那個胸針是只有魔女才有的對不對！好厲害喔！也就是說大姊姊你是魔女啊～～」
????「啊，是……」
????「好厲害！明明這么可愛居然是魔女，太厲害了！」
????「啊，哪里……」
????「你會用魔法嗎？話說，剛剛你坐在掃帚上面飛對不對！好厲害！」
????「還好啦，是……」
????「話說你現(xiàn)在有時間嗎？」
????「不是，那個……」
????「你們兩個！我要跟這個大姊姊一起等！」
????「那個……」
????稍微聽我說話啦，真是的。
????結(jié)果，被接連呼喊「好可愛」、「好厲害」的她帶走的我，讓她把我拉到了兩個男人的面前。
????兩人盯著我瞧。
????「跟魔女大人一起嗎，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你被熊攻擊了。哎呀，太好了。」面容姣好的男人爽朗地說。
????「嗯、嗯啊，這樣就安心了，呼?！股聿奈⑴值哪腥舜鴼庹f。
????…………
????我對站在身旁的女孩耳語。
????「等一下，請問這是什么狀況？」
????「什么是什么意思？」
????她擺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后，這么跟我解釋：「對不起，還沒跟你解釋呢。那個啊，這兩個人在為了我爭風吃醋喔。」
????不是，這我知道。我邊飛就邊聽到了。
????我想問的不是這么瑣碎的問題。
????「這兩個人在搶你嗎？」
????我為了不讓其他兩人聽到，用極為小聲的音量說。
????「對呀。」
????她的答案聽起來像是在說，那當然。
????我的胸中抱著難以形容的復雜感情，再次看向那兩個男人。
????爽朗的男人閃耀著潔白的皓齒，面露微笑。好刺眼。
????然后站在清爽的他身旁，身材微胖的男子擦了擦汗。好像很臭，感覺很不衛(wèi)生。
????無論怎么看，兩人的外表明明有著天壤之別，她卻讓他們兩個為自己競爭。她是笨蛋嗎？我無法理解她的思考脈絡(luò)。
????可是，說不定身材微胖的男人隱藏著什么特殊能力？又或者是颯爽的他個性十分惡劣？
????…………
????可惜的是我稍微有一點感興趣。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那么我就接下守護她的任務吧?！?br>
????結(jié)果，我順著當場的氣氛同意了。
????「好，預備起?！?br>
????我一拍手，兩人就同時向前跑。
????「唔喔喔喔喔喔！她的心是我的！」清爽先生熱情地沖刺。
????「唔、呼……哈啊、哈啊……」不衛(wèi)生先生剛起跑就已經(jīng)累壞了。
????奇怪？真奇怪，我原本預期不衛(wèi)生先生會發(fā)揮可怕的身體能力，獲得壓倒性的勝利說。
????在完全見不到兩人身影之后，我問她：
????「為什么你要讓兩人賽跑呢？」
????悠悠哉哉喝著水的她「嗯？」地嘟噥了一聲，指向裝著水的瓶子。
????「你覺得這瓶水是誰準備的？」
????「難道不是你自己準備的嗎？」
????她搖頭回答；
????「這個呢，是阿肥幫我準備的。他雖然外表很邋遢，可是這種小細節(jié)很貼心呢?！?br>
????「阿肥是指……」
????大概是指不衛(wèi)生先生吧。
????這個綽號還真直白。不，完全就是這樣沒錯。
????「啊，順帶一提還有你的份喔？」
????「……為什么還有我的份？」
????我有點迷惘。
????畢竟我只是偶然間路過而已。
????「剛才他在比賽開始前拿給我的，好像還有多預備，所以就給你吧。」
????她一推把水塞進我手中。我并沒有特別口渴，不過，就收下好了。
????瓶中的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晶瑩剔透。
????可是，原來如此。他的確非常貼心，居然會連我的份一起準備。
????「我迷上了胖胖的他的內(nèi)心，跟爽朗的他的外表，這個煩惱還真奢侈呢?！?br>
????我完全不覺得羨慕。
????接著她乾笑了兩聲。
????「可是，我并不是喜歡阿肥喔？」
????乾脆地這么說。
????……嗯嗯？
????「這是什么意思？」
????我還以為這是因為無法做下決定而舉行的比賽。
????她喝光瓶中的水，「噗哈～」一聲擺出恍惚的表情。
????「我只是因為無聊，所以在玩他而已?！?br>
????她這么說道。
????「…………」
????「可是阿肥還真是沒用呢。這么少怎么夠幫我止渴呢？」她把空瓶丟進森林里。
????在我獨白說完他很不衛(wèi)生怎樣怎樣之后，說這種話簡直就是自打耳光。我很不想這么說，但是我此時打從心底這么想，這么期望——
????——給這個女的一點天譴吧。
????○
????不過呢。
????天譴真的來了呢。
????那是在她把瓶子丟進森林里的幾分鐘后發(fā)生的事。她突然打了一個大哈欠，就這樣直接向后倒了下去。
????突如其來地倒了。
????幸好茂密的樹叢形成了軟墊，才讓她沒有一頭撞上地面。
????我偷偷在內(nèi)心咋了聲舌。
????原本以為突然倒下的她是不是死掉了慌了一下，不過并不是這樣。跑近的我耳中傳來她的鼾聲。
????所以說現(xiàn)在，我在陰影處讓她躺在我的腿上休息。
????「唔嘿嘿嘿……肌肉，好多肌肉喔……」
????思想很過分，不過就連夢話都這么過分。滿滿都是肌肉究竟是什么樣的阿鼻地獄啊。
????就在我聽著她惡心的夢話，看著她流滿口水的臉，度過了十幾分鐘無所事事的時間后，從遠方出現(xiàn)一個朝這里靠近的人影。
????究竟會是誰呢？不，連想都不用想，回來的是——
????「……咦？」
????我眨了眨眼，看著奔跑的人影。但是無論確認幾次，靠近的都是他。
????是不衛(wèi)生先生。
????是阿肥。
????……為什么？
????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滿身油光抵達終點的他表情充滿了成就感。
????「吁、吁……成功了，我、我贏了……呼……」
????啊啊，稍早同情他的我實在是太愚昧了。環(huán)顧四周，看到清爽先生還沒回來的他表情惡心得一蹋糊涂。
????就生理上難以接受。這句話在我腦中游走。嗯，就生理上難以接受。
????可是，應該要壓倒性勝過不衛(wèi)生先生的他現(xiàn)在在哪？
????問題的答案就在沿著不衛(wèi)生先生的汗水看去時出現(xiàn)。有個非常快速朝這里靠近的人影。
????是清爽先生。
????看到不衛(wèi)生先生的笑容，清爽先生哭了出來。邊跑邊哭的型男。如果他本身抵達終點線時有個美少女在等待，或許會是一幕好畫面，不過他的前方就只有個胖男人，使得這副光景窮極超脫現(xiàn)實。
????隨后他抵達終點。
????清爽先生同時悲嘆道：
????「可、可惡……為什么，為什么啊……！為什么我跑到一半會睡著?。 ?br>
????你睡著了啊。
????也太蠢了吧。
????我的腦中突然閃過緩慢烏龜跟矯健兔子賽跑的童話。那個童話的結(jié)局好像是輕敵的兔子在中途睡著，由一直腳踏實地的烏龜獲得了勝利，讓讀者感受到「嗚哇！烏龜好可疑！」如此厭惡感，令人感動的故事。
????難不成，他也是？
????「你輕敵了嗎？」
????接著清爽先生擦了擦莫名耀眼的汗水。
????「沒有……我跑到一半突然想睡，回過神來就發(fā)現(xiàn)我睡著了?！?br>
????他垂下肩膀說。
????……原來。
????我心想難不成……
????似乎跟我沿著相同思考脈絡(luò)想的清爽先生指著不衛(wèi)生先生大喊：
????「你這家伙，在剛剛的水里面下了讓人想睡覺的藥吧！」
????對呀對呀。
????實際上，喝了他給的水的另一人就剛好睡在我的腿上。
????不衛(wèi)生先生像是在挑釁清爽先生一般夸張地聳了聳肩。
????「唔、唔嘿……難道你有什么證據(jù)嗎？」不知為何，事到如今變得異常繞舌讓我覺得無比厭惡。
????不過這句話簡直就是自掘墳墓。
????我小心不吵醒睡夢中的她，慢慢地把頭輕輕搬下我的腿，站起身來。
????「證據(jù)就在這里——」
????我說到一半回過神。
????我高高舉起的是已經(jīng)空空如也的瓶子……理所當然，這什么證據(jù)都當不成。
????這么說來，我因為覺得惡心，所以把內(nèi)容物倒光了。
????這是何等的失算。
????看到這么難堪的我，不衛(wèi)生先生的心情越來越好。「你看！什么證據(jù)都沒有！太棒啦，她是我的啦！嘻嘻丨」
????「……唔！」
????「……唔！」
????可惜的是，我沒有揭發(fā)他作弊的有力證——啊，不對。不是還有一個嗎。
????我把瓶子放下，抱起還沒醒來的她。
????「請等一下，這就是證據(jù)?！?br>
????「唔嘻……因為累了才睡著是常識吧?！?br>
????「不，她是喝了你的水才睡著的。」
????「證據(jù)呢？你有證據(jù)嗎？你說??？你說??？」
????「…………」
????氣、氣死人了……！
????這樣玩弄不衛(wèi)生先生的她非常惡劣，不過他是就連這也能凌駕的真正惡劣。乾脆直接用魔法把他打飛算了。
????……啊，這樣好像不錯。
????雖然可能有失冷靜，但是挑釁我的不衛(wèi)生先生就是這么無可奈何，令人生氣。
????我滿腔怒火。
????我拿出魔杖——
????「等一下！」
????就在此時，從正上方傳來一個聲音。
????那是個似熟非熟的聲音。
????抬頭一看，不知不覺間眼前佇立著一個壯漢，在他旁站著只有衣服顏色不同的兩人。
????喔喔，居然。
????這次我真的覺得他是救世主。
????○
????「你們好。」
????我跟跳下來的三人點頭，他臉上的肌肉一歪……也就是他笑了的意思。「好久不見了，魔女小姐?！?br>
????「好久不見，肌肉人?！?br>
????他是我數(shù)天前遇到擁有美妙肌肉的男人，肌肉人。本名不詳，不過我覺得就算不知道也無所謂。由于他是會對肌肉這個單字評然心動的怪人，因此挺著胸說：「哼哼，沒錯。我就是肌肉人。」看來他的腦袋里還是一如往常，滿滿都是肌肉呢。
????「兩位也好久不見了呢?！?br>
????我也對站在筋肉人兩側(cè)的兩人點頭。
????「好久不見啊。」「是啊，好久不見?！?br>
????我隱約覺得兩人的肌肉變多了。雖然他們是想騙我的壞人，但是看到現(xiàn)在被操得滿身肌肉的樣子，還是不免感到有些可憐。
????「大哥，你的皮膚是不是有點變成小麥色啊？」「這么說來你也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更正。
????看來他們過著充實的肌肉生活。
????我無視聊著無謂話題的兩人，悄聲跟肌肉人詳細解釋了狀況。
????如此這般。
????肌肉怒了。
????「喔喔？還真是個爛到骨子里的死胖子啊，啊??？」
????「不、不是！我我我我我什么都沒做！真的是靠實力贏的！」
????「少騙人了！」肌肉人揪住他的胸口。
????嗚一聲，不衛(wèi)生先生發(fā)出類似尖叫的呻吟。
????「我、我沒騙人！」
????「那么就問到你承認吧。」
????「不、不要??！你們幾個太卑鄙了！你們一定在心里偷笑，反正我這種人絕對愛不到她對吧！可是，我是靠自己努力贏的！這是事實！好好承認?。 ?br>
????他邊噴口水邊說。我沒有錯過肌肉人擺出的厭惡表情。
????這樣下去，不衛(wèi)生先生說不定會招來公開凌遲。
????反正對我來說無所謂。
????「…………嗯?！?br>
????就在我呆望著不衛(wèi)生先生被肌肉人吊起來的時候，背后傳來某個聲音。
????不知道是不是被不衛(wèi)生先生吵醒，還是已經(jīng)睡飽了，她在這個絕妙的時機醒來。
????「……好吵喔?！?br>
????她撥了撥稍微有些亂掉的黑發(fā)，睡眼惺忪地爬起身。
????接著，環(huán)顧四周后說了句：
????「啊，勝負決定了嗎？」
????過了一陣沉默卻沒有人要發(fā)言，所以由我跟她說了結(jié)果。
????「啊，是嗎。阿肥贏了啊?！?br>
????她的反應十分冷淡。
????接著，仰望天空后，用一句「可是我不跟阿肥交往」后，乾脆地把他甩了。
????不只冷淡還很殘忍。
????令全場結(jié)凍的一語讓不衛(wèi)生先生如死魚一般動也不動、清爽先生驚慌失措、兄弟依舊熱烈討論著肌肉。此時，只有一個男人，對她說了話。
????是肌肉人。
????「我說你，在這種地方干嘛啊?！?br>
????……嗯嗯？
????「啊，哥哥。怎么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哥哥？
????「你不是被一群壯漢帶走了嗎？」
????「啊啊，那是當時跟我交往的男朋友們啊?！?br>
????「們」是什么啊，那個「們」是什么啊。
????「原來如此，那么現(xiàn)在呢？」
????「正在找新的男朋友?！?br>
????「找到了嗎？」
????「找不到，都是群沒什么肌肉的男人。」
????她瞥了清爽先生一眼說。
????我把手放在臉色越來越慘白的清爽先生的肩上，他又哭出聲來。
????「那個，難不成你的妹妹……」
????為了慎重起見，我這么問。肌肉人點頭。
????「是啊，就是她?！?br>
????「…………」
????什么跟什么啊。
????○
????就像這樣，找到妹妹的肌肉人三人一起回到故鄉(xiāng)，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咦？還有一個人是誰？是清爽先生啦。
????「請、請等一下！我會努力讓你的哥哥承認的，能拜托你們帶我一起走嗎？」
????這么說著踏出一步，他的英姿果然十分爽朗，真是個無論做什么都美得像是幅畫的人。
????肌肉兄妹互看了一眼。
????「嗯，你想鍛煉肌肉嗎，原來如此?！?br>
????肌肉人像是承認似地點了點頭。而說到妹妹的反應如何，她則是無所謂地只打了個哈欠。
????這個人究竟哪里好了。
????不過，常言道愛情是盲目的，一定哪一天醒來時也會跟著心寒吧。只是那個時候可能已經(jīng)全身都是肌肉了。
????我對漸行漸遠的三人揮手時，背后傳來奇妙的呻吟聲。啊，我把這個人給忘了。
????回過身，我看到不衛(wèi)生先生凄慘地趴在地上。
????由于我連安慰他都不想，就別理他吧。
????「咱說啊大哥，你覺得那只豬怎樣？」「肌肉不夠啊——啊，喂等一下。肌肉大哥不見了耶?！埂刚娴模∪獯蟾绮灰娏??！埂覆粫莵G下本大爺倆自己走了吧?！埂競X筋。」「對啊。」
????終于聊完肌肉的把戲兄弟，看來還搞不清楚周圍的狀況。
????所以我就親切地跟他們解釋了一番。
????如此這般如此這般。
????「居然！那么肌肉大哥不旅行了嗎？」「怎么會這樣，這下事情大條了?！?br>
????「不過，的確是這樣呢。最終目的竟然這么偶然地達成了?！?br>
????回到故鄉(xiāng)，三人一定過著滿是肌肉的生活吧。
????可是，這樣有什么不好呢？
????「既然都從肌肉人身邊解放了，接下來就繼續(xù)身為把戲師活動如何呢？」
????我這么一提案，兩人就露出無比微妙的表情。
????「把戲師？」「把戲師？」
????不會吧。
????「不是，你們跟我相遇的時候，的確是把戲師吧。連騙人家錢的事情都忘了嗎？」
????「……啊?！埂浮??！埂笇σ敬鬆斠郧笆前褢驇煱 埂高怼脊诌^著滿滿肌肉的生活，居然給忘了……」
????肌肉好可怕。
????不過，就像這樣。
????他們兩人回想起自己原本的職業(yè)，三人一同組成把戲團展開了活動。皆大歡喜，皆大歡喜。
????…………
????沒錯，如您所想，第三人當然是不衛(wèi)生先生。
????「我說你啊，要不要跟咱們一起來啊？」「對啊，你跟本大爺?shù)陌俗趾芎?，一定能成為厲害的把戲師?！?br>
????把手放在低著頭的不衛(wèi)生先生肩上，兩人的提案十分隨便。
????說到不衛(wèi)生先生，他只是滿臉鼻水呻吟了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話，模樣相當難看，不過兩人似乎聽懂了。
????「啊啊，是啊——不要緊，關(guān)于這點不用擔心。本大爺倆會親自教你的。」「咱們打從第一次看到你就覺得你有才華了，跟咱們一起來吧！」
????終于，不衛(wèi)生先生點頭同意。
????三人把戲團就這樣展開了旅程。以「我們與木桶」的名稱開始活動，順利解決團名問題的他們最后好像成長為踏遍世界的大馬戲團，但我并不知道是真是假。
????而那當然也是跟我沒有關(guān)系的故事。
第一卷 第九章 魔女見習生伊蕾娜
????故事的開端，一定是從這段對話開始的。
????「恭喜你通過魔術(shù)測驗，伊蕾娜?！?br>
????「最年輕當上魔女見習生太厲害了，你是我們的驕傲喔?！?br>
????兩人迎接胸口別著桔梗胸花回到家的我，盡情替我開心，不過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自己那時難以言喻的微妙心境。
????那時的我確實嘆了口氣。
????「可是，感覺沒有什么成就感呢。」
????我說出了這句話。
????這句話不是出于害羞，而是我絕無虛假的真心。感覺像是沒有獲勝的感覺，又像是感覺不到實感。
????也就是說我并不怎么高興。
????「？怎么了嗎？」
????爸爸這么一問，我就回答：
????「周圍的人都太弱了，害我有點泄氣。這么一來，當上魔女說不定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呢?！?br>
????「…………喔？」
????「哎呀哎呀…………」
????兩人都擺出不知道該說什么的表情。
????與其說一定是這段對話的錯，不如說，這件事情絕對是當時我的樂觀與失言所招致的結(jié)果。
????為此我留下了一段頗為不快的回憶。
????但時至今日，這也只是回憶中的往事而已。
????○
????距離現(xiàn)在大約四年前。
????我跟現(xiàn)在身穿黑色三角帽與長袍不同，是還穿著白色上衣與黑色短裙的時候——十四歲時的故事。
????當時，一次就通過魔術(shù)測驗的我，立刻決定要拜魔女為師。
????但是由于各種因素，我并沒有委托住在我的故鄉(xiāng)和平國羅貝塔的魔女——不如說，就算委托也被拒絕了。
????在此我用了一點小手段……不，說是小手段，也不過是聽到了一點風聲而已。
????傳說——
????「羅貝塔附近的森林里好像住著名叫星塵魔女的怪女人。」
????這個傳聞。
????聽到這話后，我立刻乘上掃帚。我想，只要不是住在羅貝塔的魔女，說不定就會收我為徒。
????根據(jù)傳言，星塵魔女大人好像是擅自在森林深處的樹上廢屋住下來的游民。
????是否真的存在這號人物讓我半信半疑。
????正因為如此，當我在森林里看到魔女的時候大吃一驚。
????「嗯呵呵……啊哈哈……」
????「…………」
????發(fā)色如黑夜般陰暗、身穿和發(fā)色相櫬的暗色長袍與三角帽，胸口上是象徵星辰的胸針。
????穿著明顯就是魔女、年齡不明的女性在森林深處樹上的獨棟建筑——前方的草叢跟蝴蝶嬉戲。
????回家吧，我認真地這么想。
????但是，當時我能仰賴的魔女，就只剩下眼前不可思議的她了。
????……那個，不好意思?！?br>
????因此我猶豫到最后，向她搭話。
????查覺到我的她不改笑容，把頭倒向一旁。
????「唔呵呵……哎呀？哎呀呀？難不成你就是……伊蕾娜嗎？」
????嚇我一跳，誰叫不認識的人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您認識我嗎？」
????對方如此，害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遺憾的是，我的預感正中紅心。
????「是呀，你很有名啊。你是那個明明只有十四歲，卻壓倒性地勝過其他魔法師的囂張小鬼頭對不對？」
????「…………」
????「這當然不是我的意見。讓你不高興的話對不起喔?！?br>
????「……不會，我習慣了?！?br>
????畢竟魔術(shù)測驗是一次只有一人能夠通過的窄門，以最年輕之姿通過的我十分突出。
????當然，是就不好的意義上。
????輕松勝過比我年長的魔法師，我的模樣在住在故鄉(xiāng)的魔女們眼中看來很不是滋味，她們也因此一齊拒絕了我的申請。
????也因為如此，我才會指望住在森林里身分不明的魔女。
????不過既然傳聞都傳到這里來了，我覺得一定不行，已經(jīng)放棄了一半。
????「那么，有事嗎？」
????「……沒有。」
????我覺得已經(jīng)毫無指望了，正要離開。
????但是她卻這么說：
????「難不成是來試探拜師的嗎？如果是的話，可以喔。反正我很閑。」
????「咦？」
????我吃了一驚。
????一瞬間無法理解她究竟說了什么。
????「你為什么這么吃驚呢？啊，難道是別的請求嗎？」
????「不是，我確實是為了請求拜師才來的……」
????「哎呀哎呀，那么就決定了呢。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學徒了。」
????「不，可是……那個，咦咦？」
????我的腦袋還跟不上這奇妙的進展。
????我還以為，她既然知道我的事情，就應該會跟羅貝塔里的魔女們一樣拒絕我才對。
????「？表情有點微妙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喔?？墒钦埌残?，我跟住在你國家里脆弱的魔女們不同，就算對方是個神氣的小鬼也沒有關(guān)系喔。」
????她直接了斷地這么與她們切割。
????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此時我稍微感受到的感動。啊啊，我終于遇到能認同我實力的人了。
????「那么，你要當我的弟子嗎？還是要回到故鄉(xiāng)，向脆弱的魔女們低頭呢？」
????我對她低下了頭。
????「…………我——不能回去故鄉(xiāng)。請讓我當您的弟子?！?br>
????這就是我與星塵魔女——芙蘭老師的相遇。
????接著，自從修行開始過了幾天。
????一般來說，魔女見習生的修練主要是跟老師學習魔法，使魔法技能更加精進。當然，我也以為會是這樣。
????但是芙蘭老師與我的關(guān)系卻稍有不同。
????……不，是相當不同。
????說到當時我的一天，通常是這種感覺。
????「早安，伊蕾娜。我肚子餓了，幫我做點東西吃吧?！?br>
????「……老師想吃什么？」幫芙蘭老師做飯變成了我每天的例行公事。
????「這個呢……我現(xiàn)在想吃牛排。」
????「一大早不會負擔太重嗎？」
????「那么那邊的雜草就好了。」
????「會不會妥協(xié)過頭了。」
????結(jié)果，那天我們做出了吃昨天烤好的面包這個結(jié)論。
????接著，到中午之前是我自主練習魔法的時間。說到老師，她則是做些奇怪的研究、去森林里采野菜等，過的十分隨意。
????「老師，我希望您能教我魔法……」
????「哎呀，對不起，現(xiàn)在我忙不過來呢，能待會再說嗎？」
????就算我這么拜托她，大概也會被這樣岔開，就連一次也沒有教過我魔法。
????不只如此——
????「伊蕾娜，太努力的話會累喔。偶而也來跟我一起玩吧？」
????她還說出這種話。
????魔女見習生能否成為魔女的條件是被老師認同——話雖如此，我卻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才好，她也不跟我說。
????成為弟子的魔女見習生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盡量努力。努力做什么？一定是不管做什么都要努力。
????我以為不愿意教我魔法是在培養(yǎng)我的自主性，因此我從那之后就算有不了解的事情，也不問了。
????但是芙蘭老師的要求卻只有越來越惡化。
????「伊蕾娜，食材用完了，請你去買吧?！?br>
????「伊蕾娜，請你去森林里抓五只壁虎，我的研究要用。」
????「伊蕾娜，晚飯還沒好嗎？」
????「伊蕾娜，浴室里有蜘蛛，請你把它趕走，我會怕?！?br>
????「伊蕾娜，幫我槌背。」
????我說服自己說，這也是成為魔女必要的過程，跟奴隸一樣日復一日默默聽從芙蘭老師無聊的指示。
????現(xiàn)在的我覺得當時的我實在很能忍耐。
????我也曾經(jīng)懷疑過她是不是在利用我。不過就算懷疑，我也不能就這樣逃跑。畢竟就算回到了故鄉(xiāng)，也沒有人愿意做我的老師。
????忍耐、再忍耐。
????我只能一股腦地繼續(xù)努力與練習。
????我曾經(jīng)在某晚睡前委婉地問過芙蘭老師：
????「為什么您不愿意教我魔法呢？」
????接著芙蘭老師打了一個呵欠。
????「因為我沒必要教你啊?！?br>
????她乾脆地這么回答。
????那時的我果然還是不了解她的意思。
????我過著忍耐的每一天，不知不覺，自從拜師以來已經(jīng)過了一個月。
????那是在我和平常一樣，做著用風魔法不停將樹木砍成木柴后用炎魔法燃燒，最后再用水魔法滅火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時候。
????「哎呀哎呀，還真粗魯呢?！?br>
????芙蘭老師站在我身后。
????在我的記憶中，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我練習魔法的時候出現(xiàn)。
????我停下手，跑到芙蘭老師面前。我以為她終于想教我魔法了。
????然而——
????「？怎么了嗎？我沒有東西要教你喔？」
????我淡薄的期待在一瞬間粉碎。
????結(jié)果，她好像真的沒有教我魔法的意思，只是就這樣在后方看著我練習。
????這一定有什么意義——我在心中宛如咒語般復誦，一昧地進行毫無意義的練習。
????「時候差不多了呢……」
????那時的我，好像聽到這一聲低語。
????隔天，中午。
????她拍拍我的肩膀。
????「從現(xiàn)在開始進行測驗?！?br>
????她這么對我說。
????突如其來的提案讓我慌了手腳，害我認真思考這個人不知道在說什么。但是我卻更加感到高興。
????因為我想——只要測驗合格，她就一定會教我魔法了。
????芙蘭老師帶著我來到一片草原，眼界所及，鮮艷的綠草在風的吹拂下?lián)u曳。
????和我對峙的她握著魔杖，不改以往的笑容對我說：
????「現(xiàn)在開始，你要跟我戰(zhàn)斗?！?br>
????我感到為難。
????她明顯就是我無法戰(zhàn)勝的對手，這種事情不用試也知道。「……這是開玩笑嗎？」
????「哎呀哎呀，我哪有可能在這么嚴肅的場面說笑呢？」
????明明沒教過我魔法，就要突然戰(zhàn)斗？太荒唐了。
????「芙蘭老師，可是再怎么說也……」
????「好，開始了?！?br>
????我薄弱的反抗被乾脆地否決。
????以拍手聲為信號，她一口氣縮短了與我的距離，接著在極近距離使出了魔法。
????我心焦如焚、慌了手腳。
????突如其來得知的測驗內(nèi)容、芙蘭老師故意接近攻擊?，F(xiàn)在想起來，那一定是為了打亂我的步調(diào)才這么做的。
????這是非常簡單的手段。
????「……唔！」
????但是被這簡單手段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正是當時的我。
????明顯以殺我為目的釋放而來的魔法一一襲來。魔彈、熱線、風刃，巖雨、雷槍。
????戰(zhàn)況當然是我處于劣勢，只能單方面防守。
????時而在草地上翻滾，時而反彈魔法，我只能一心等待反擊的機會到來。
????「怎么了？在魔術(shù)測驗壓倒性取勝的你只有這點程度嗎？也不怎么樣嘛。」
????毫不減緩攻勢、語氣沉穩(wěn)這么說的芙蘭老師，臉上掛著一如往常的微笑，感覺非常、非常詭異。
????——簡直就像是玩弄我為樂一樣。
????我當時如此想著。
????結(jié)果，這個人跟故鄉(xiāng)的魔女們一樣。
????也就是說，她是不是為了擊潰我，才收我作為徒的。什么也不教我，也是為了排擠我。
????我在這一個月的時間內(nèi)一直、一直在心底某處懷疑她，但卻始終沒有直視這份懷疑。
????只有這個人不一樣。我可以相信她。我這么對自己說，不停忍耐。
????但是……
????「…………呃！」
????我感覺到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回過神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呆然而立。
????芙蘭老師停下攻擊，「哎呀哎呀，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如此嘲笑我。
????這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壓抑不住至今為止累積在我心中的各種感情，開始失控。
????對被所相信之人背叛的絕望。就算對手是魔女，也毫無反擊余地的不甘。我明明相當努力，卻因為年輕而遭受排擠、回避、不被認同的悲傷。
????各式各樣的感情不停流出，抹去了我的理性。
????我忍不住了。
????「嗚嗯……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哭了。當場跪坐在地，大哭了一場。
????從灼熱的雙眼中流出的淚水溢滿而出到令人厭煩，無論我怎么擦，就是不肯停下。
????既然如此，我咬住嘴唇試著讓丟臉的聲音停下，卻不知道該如何施力才好。
????我只是不停地在草原正中央哭泣。
????真是太難看了。
????「咦？奇怪？那個……」
????看到我的模樣，芙蘭老師瞪大眼睛看著我，而且還一副非常困惑的樣子。
????她帶著行跡可疑的腳步跑到我身邊。
????「對、對對對對不起！沒想到把你弄哭了……」
????她邊說，邊不知所措地揮舞雙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啊哇哇哇哇哇哇娃娃……」
????我不想讓她看到哭臉，用手蓋住臉，但眼淚卻還是沒有停下。這次我下巴用力想咬住嘴唇，卻只是不停顫抖白費功夫。我無法自拔地不斷哭泣。
????接著，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開始尋找各種讓我停止流淚的方法。
????「對、對了……！來，伊蕾娜你看。我做了你最喜歡的蝴蝶喔丨」
????芙蘭老師將魔法做出的冰削成了蝴蝶的形狀。喜歡蝴蝶的明明就不是我。
????我繼續(xù)大哭。
????「奇怪……？失敗了……？那么這個如何呢？用雜草做的皇冠！」
????芙蘭老師用風魔法砍下附近長的雜草，做成王冠的樣子。由于她伸手想放到我的三角帽上，所以我全力扭身避開。
????「不、不行嗎……？那么這個呢？你看，是火球喔！」
????我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沒辦法……我要做鬼臉！你看喔，你看！你看！」
????我無視她。
????「那個，那么……既然這樣……啊，對了?！?br>
????試了各式各樣的方法，最后她把我摟進懷里。
????這好像是查覺到束手無策的她選擇的苦肉計，但卻立刻有了效果。我不停失控的感情與淚水一口氣收了回去。
????「嗚嗯嗯嗯嗯……」
????我立刻全力拒絕她。
????「好了好了，冷靜下來吧，伊蕾娜。」
????「不要這樣……！你、你想做什么啦……！」
????她一定是以為我會難為情吧。猜錯了，我只是真的不喜歡這樣才拒絕她的。
????但是她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用雙手緊緊抱住我的肩膀不放。
????「對不起，真的有點做過頭了呢?！?br>
????「……不要開玩笑了！你明明就喜歡欺負我，現(xiàn)在又對我這么好，明明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要讓我當上魔女的意思！」
????「喜歡欺負你，怎么會……」
????「放開我……！已經(jīng)夠了，我最討厭大家了！我討厭羅貝塔的魔女，也討厭你！結(jié)果根本都一樣！我明明相信你會跟羅貝塔的魔女不一樣的說！」
????「…………」
????「明明不知道我有多努力！只會看結(jié)果輕蔑我！為什么沒有人愿意好好看我！我只是，我只是……想被承認而已——」
????抱著我的手更緊了。
????「真的很對不起，伊蕾娜。我了解你的真心了?！菇又嗣业念^發(fā)。「忍耐了這么久，辛苦你了?！?br>
????「我不是說不要這樣了嗎……！你又想這樣騙我嗎？」我的聲音不停顫抖。
????「——不，我不騙你了。全部跟你說吧?！?br>
????我自己也已經(jīng)到極限了——她把雙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說，直盯盯地看著我。一如往常的笑容看似帶著一抹悲傷。
????「我呢，是受你父母的委托才這么做的?！?br>
????○
????回到森林里的獨棟房子，芙蘭老師把一切都跟我說了。
????「大約在一個月前吧，我遇到你的父母時，他們帶著一大筆錢來請求我：
????『請給我們的女兒最艱難的試煉?！?br>
????那個時候我完全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
????我一聽他們說，才知道伊蕾娜的父母非常擔心你的未來。擔心你再繼續(xù)不知道失敗的滋味，總有一天走偏的時候會就此無法挽回。
????我為了你父母的名譽可以這么說，他們絕對不是為了欺負你才這么提案的，請你體諒他們喔。
????特地來訪如此提案也有所理由。你的故鄉(xiāng)——好像是和平國羅貝塔對吧？那個國家的魔女都畏懼你的實力。好像還口耳相傳，說「教不起這種小孩」。不過，那個國家正如其名，太和平了，幾乎沒有能說是具有實力的魔女呢……
????你的父母就是預料到國內(nèi)的魔女會拒絕你，才特地來拜托我的。
????也就是說，這是個因為你太神氣了，所以想趁早給你點顏色瞧瞧的提案。
????我勉強地答應了他們的請求。
????然后，你就來了。
????從父母的話聽來，我印象中的你只是個囂張的死小孩，所以一開始想用無比艱難的試煉徹底打擊你的心。
????但是實際跟你相處過后，你卻是個和印象完全不同的人。
????你為了達成目的不惜任何努力，是個優(yōu)秀又有企圖的人。不只如此，你還擁有相櫬的實力。
????甚至能現(xiàn)在讓你當上魔女。
????我在跟你生活的時候，放棄了「讓只會成功、志得意滿的伊蕾娜學會失敗」的目的。你的父母一定是想讓你了解「不可能不遇到挫折」，但我發(fā)現(xiàn)這是多余的。
????畢竟硬是讓你失敗時，我就已經(jīng)看到結(jié)果了。你一定不會放棄，再次挑戰(zhàn)。你一定能忍受失敗，你的心也一定不可能會被我擊碎。
????接著，這里就是身為老師的我所看到的問題點。
????伊蕾娜，你太會忍耐了。
????正因為知道自已年輕并具有實力，你才能多少忍受蠻橫無理。
????我不管多不認真，對你做多無聊的要求，你也絲毫沒有怨言對吧？為什么呢？是因為以為除了我以外，你沒有人能依靠了嗎？
????你被羅貝塔的魔女們拒絕時想了什么？是不是想著「沒辦法」就這樣自我了結(jié)了呢？你有跟魔女們反駁過嗎？
????我一直在等待你忍耐的極限到來。然后就在昨天，我看到你的魔法，覺得那個時候應該快到了。
????今天的試驗就是這個的最后一筆。
????順帶一提，我所預想的發(fā)展是，我就這樣贏得測驗，如果你還是沒對我抱怨的話，就直接對你說教。因為我這樣做根本一點道理也沒有。
????不能一直忍耐，隱藏自己的心情。因為如此一來，你總有一天會崩潰。
????不過，我沒想到你居然哭了……
????我的行為真的那么嚴苛呢。都怪你這么成熟，害我都忘了你只是個十四歲的小女生了。
????真的很對不起?！?br>
????然后，芙蘭老師最后這么說道：
????「不能一直忍耐喔。要是有什么不滿就要反抗，要是不喜歡就好好說出來。用適度的放松好好保護自己吧?！?br>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不起來當時是用什么心情接受老師的這一番話了。
????但是，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的話。
????不要忍耐。
????會有現(xiàn)在的我，就是多虧有了這一席話——也說不定。
????不過，現(xiàn)在我還是難免偶而累積一點壓力。
????○
????我在芙蘭老師身邊修行的時間是一年。
????最剛開始的一個月在叮嚀我不要太會忍耐，真正的修行才終于開始。
????「早安，伊蕾娜。我肚子餓了，幫我做點東西吃吧?！?br>
????「請用，這是雜草?！?br>
????「……那個，這是欺負我嗎？」
????「因為老師您跟我說不要忍耐，所以我直接表現(xiàn)了『幫老師做早餐麻煩死了』的心情?！?br>
????「…………」
????「開玩笑的。」
????結(jié)果，我們做出了吃昨天做好的面包這個結(jié)論。
????芙蘭老師雖然還是一直把我當成奴隸，不過只要把這當做她有好好教我魔法的代價，就一點也不辛苦。
????哎呀，這可不是忍耐喔？這是在付學費。
????芙蘭老師說：
????「你有技術(shù)，也有才華。要說壓倒性不足的，就只有經(jīng)驗了呢?！?br>
????所以我跟芙蘭老師交手了好幾次累積經(jīng)驗。
????每天都過得非常充實。
????這種生活跟最剛開始宛如地獄的第一個月相比，感覺甚至相當短暫。每天都進行魔法特訓，回到森林中的房子學習魔法知識，真的非?？鞓贰?br>
????在芙蘭老師教導我的修行中，某件事情令我特別印象深刻。
????那是一如往常，在森林的房子中進行魔法訓練時發(fā)生的事。
????「伊蕾娜?！?br>
????芙蘭老師突然說：「那邊有個瓶子對不對？看得到嗎？」
????的確，在芙蘭老師指的方向佇立著兩支酒瓶。
????「是的，我看得到——可是那怎么了嗎？」
????「用風魔法打中其中一支看看?！?br>
????「……」
????我和酒瓶之間的距離大約有一棵樹那么遠。
????老實說十分簡單，簡單到我想她是不是在小看我。
????「嘿！」
????我一揮魔杖，送出強風。
????——咻地一聲，直線前進的風塊命中我所瞄準的其中一支酒瓶。一圈一圈向后翻轉(zhuǎn)的瓶子就這樣飛進草叢中。
????「我成功啰?！?br>
????但是芙蘭老師卻一副傷腦筋的模樣聳了聳肩。
????「誰說要把瓶子打飛了呢？」
????「……咦咦，可是你不是說要打中了嗎？」
????「聽好了喔？想當上魔女見習生，只要推倒那個瓶子就算合格，可是魔女卻需要再更上一層，確實而正確的技術(shù)?！?br>
????「……是喔。」
????「如果是魔女的話，就不是把瓶子推倒，而是能讓瓶子不至于翻倒喔。簡單來說，就是這種感覺——」
????芙蘭老師揮動魔杖。
????魔杖吹出的微風直直吹向剩下的另一支酒瓶，接著直接命中。但是酒瓶沒有倒下，發(fā)出聲響晃動了一陣之后，又回到了直立的狀態(tài)。
????芙蘭老師臉上浮現(xiàn)微笑。
????「啊，太好了，成功了……反正，就是這種感覺，魔女要好好控制自己的魔法才行，所以不能把瓶子吹倒?！?br>
????「…………」
????我了解她想說的話，她的話也非常有道理。
????不過有必要特地讓我第一次失敗嗎……
????在拜芙蘭老師為師一年后，我就大致能跟芙蘭老師勢均力敵了。
????接著，只有一次，我贏過了她。
????那天成為了我修行的最后一天。
????「我已經(jīng)沒有東西可以教你了?！顾龗熘蝗缤５男θ葸@么說，「你變強了，變得很強了呢。」
????我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當時的我是怎么贏的?；蛟S只是偶然。
????芙蘭老師從我的胸口取下桔梗胸花，取而代之別上了魔女的證明。
????是象徵星辰的胸針。
????「恭喜你，伊蕾娜。星塵魔女承認你成為正式的魔女——話說回來，你的魔女名就叫做灰之魔女如何呢？」
????「……太隨便了吧？」
????一定是看我的發(fā)色決定的吧？
????「咦咦——？我覺得很帥氣的說……」
????「這么說來，為什么芙蘭老師要自稱星塵魔女呢？」
????「當然是因為很帥氣啊？」
????「…………」
????「所以說，灰之魔女，你覺得如何呢？」
????「可以喔，就這樣吧?！刮也]有特別在意。
????「那么就決定了。你就是灰之魔女伊蕾娜。接下來請繼續(xù)加油喔?！?br>
????她一拍我的肩膀。
????我深吸一口氣，回答了：「是。」
????我們邊聊著至今為止的過往，邊回到森林中的房屋后，芙蘭老師立刻收拾了行李。我第一次聽說，她只是自稱游民而已，其實是某個國家位高權(quán)重的魔女。
????也因此她笑著說，因為已經(jīng)離開國家一年，說不定會比想像得還要辛苦。這不該笑才對吧……？不過都是因為我就是了。
????不如說，我試著問她為什么要來和平國羅貝塔，但她只愿意回答「因為我有個非得見到的人」而已。
????「雖然我很想慢慢來，可是我得走了。國內(nèi)還有很多人在等我?！?br>
????所以，就在這里道別吧——她在一年前追逐蝴蝶的地方回過頭說。
????「再見，老師?！?br>
????離別的話語宛如冷風般讓我的身體頓失溫暖。
????「再見了，伊蕾娜。我還會來玩，要好好期待喔。」
????「……是！」
????接著，老師乘上掃帚，飛向天空。
????我不停揮著手。
????對著慢慢變小的身影，不停揮手、不停揮手。
????直到她消失在藍天之中為止。
????那時的我，沒有忍住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