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交換

“克蘇魯佑護！達貢佑護！海德拉佑護！”死而復生者，羅伯特·馬什發(fā)出了怒號，狂風和藍白色的閃電從其手中激射而出，精準地命中了朽壞的喬治亞老建筑。劇烈的爆炸和垮塌聲轟響成一片，一些斷裂的梁木和磚石在爆炸中被炸飛出去，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一個人影。

鄉(xiāng)，當鄉(xiāng)秀樹迷迷糊糊地從爆炸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正深深地陷入神教的群圍之中。劇烈的疼痛，確切的說，是劇烈的疼痛讓他重新清醒過來，他感覺糟透了，全身從頭到腳似乎都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他可能斷了幾根肋骨，一只手的小臂也脫臼，而皮膚和肌肉的擦傷就更不用說。

鄉(xiāng)試圖遠離這些畸形的怪人，他努力朝著建筑廢墟的方向挪動，希望那里有一個身影，能再度給他繼續(xù)戰(zhàn)斗下去的勇氣。然而廢墟里什么動靜都沒有傳來，有的只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不，他想說。但火辣辣的疼痛甚至讓鄉(xiāng)沒法正常的開口說話。

“我認得你，我認得這股味道……嗯，Jack……是的，沒錯！Jack！你一定是那個下水道偵探臭蟲的子嗣?！绷_伯特·馬什看著躺在地上茍延殘喘的鄉(xiāng)秀樹回憶道，“他殺死了我，但……無法殺死母神的寵兒！偉大克蘇魯?shù)牧α孔屛以俣葰w來！贊頌吧，我的仆人們！神教將重新支配一切！”

“Ia Cthulhu！Ia Dagon！Ia Hydra！Ia！Ia！”神教的仆從，這些半人半魚的野獸們發(fā)出狂熱的嚎叫，來回應他們的首領威嚴的宣告。

“而現(xiàn)在，我將向偉大的克蘇魯獻上第一個祭品！從你開始，Jack的子嗣！”羅伯特·馬什輕輕把手一揮，鄉(xiāng)立刻感覺到一只無形的手抓住并勒緊了自己的脖頸。他被直接提了起來，這股無形的力量令他感到窒息。鄉(xiāng)試圖反抗，但肌肉和骨骼的酸痛讓他根本使不出力氣。

最后一次，鄉(xiāng)的頭顱再度轉向了垮塌的磚石廢墟，他努力向廢墟伸出了那只唯一完好的手臂，就像是等待上帝伸手的亞當，然而一切還是死一般的寂靜，除了滿是嘲諷的印斯茅斯人，沒有任何人回應他的動作。鄉(xiāng)幾乎要徹底絕望了，缺氧讓他的意識變得模糊。在冰冷的死亡徹底到來之前，他開始回顧過往，那些熟悉他的人，那些熱愛他的人?；秀遍g，他看到父親尤金·沃爾特斯，他看到了垂垂老矣的母親鄉(xiāng)慧子，他看到了他的教練坂田健和健的弟弟坂田次郎，也看到了自己的戀人坂田秋子，他甚至還感覺見到從未謀面的曾祖父老杰克·沃爾特斯（他只從老照片上見過他），以及快要年近七旬的祖父弗里曼·沃爾特斯。

恍惚間他甚至還感覺聽到了有著奇異節(jié)奏和韻律的咔噠咔噠的敲擊聲。

鄉(xiāng)覺得自己似乎曾經(jīng)聽到過這些奇怪的敲擊聲，就像加密的莫爾斯代碼，他這樣想，也許……我可以將它翻譯出來？真是奇怪，死到臨頭，他竟然有心思考這些。

［何為恐懼，Jack？敬畏死亡？］

那敲擊聲說。

［何為魂靈，Jack？豈賴肉體！］

［命運若何，Jack？豈可變否？］

［汝乃變數(shù)，Jack！亦或可也？］

［歸去，歸去，Jack！汝祖庇佑?。?/span>

仿佛在念誦什么神圣的禱言，鄉(xiāng)突然感覺有一股奇異的力量自靈魂深處涌現(xiàn)。它一定來自他自我意識所不熟悉的那部分本我和超我，那些遺自他曾祖的古老饋贈，屬于一種古老的足以改變命運的可怕力量。在它被喚醒的時候，精神與精神，意識與意識，靈魂與靈魂的界限被模糊了。終于，它跨越了壁障，在精神與魂靈的世界里遨游，然后它看到不祥燃燒的綠色火焰，最后一頭扎了進去。

現(xiàn)在它是鄉(xiāng)秀樹，也是這個名叫霍巴特·韋特的印斯茅斯人。現(xiàn)在它朝著羅伯特·馬什舉起了手中的泵動式霰彈槍，現(xiàn)在它為了伊吹龍、南猛還有其他死于神教之人的無辜之人扣下了扳機，現(xiàn)在它代表著死亡！

一整顆獨頭彈剎那間轟了出去，精準地擊打在羅伯特·馬什的脊背上。閃著不潔藍光的護身符擋下了這發(fā)大口徑的實心鉛彈，但在下一秒，退殼，開火，再退殼，再開火。當又一枚鉛彈轟擊在護符之上，藍光開始閃爍不定，忽明忽暗。在獨頭彈連續(xù)不斷的轟擊下，護身符轉瞬間就變得暗淡不清。

緊接而來的，又是另一發(fā)。這一次，污穢血肉在碎裂的亞麻布間飛舞，羅伯特·馬什發(fā)出了痛苦的嚎叫，他拋下了鄉(xiāng)秀樹，并轉身朝著神教內(nèi)部的叛徒伸出了右手，風暴和閃電醞釀。但他身旁的祭司搶先一步，一道蜿蜒的閃電從長杖頂部的藍綠色水晶中射出，精準地擊打在霍巴特·韋特的身上，并將之直接炸飛了出去。

“白癡，你在干什么？”羅伯特·馬什對著快要死去的神教看守大聲呵斥道，盡管重新清醒過來的后者也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以及自己為何遭到了祭司的可怕襲擊。

突然發(fā)瘋，并膽敢攻擊馬什的霍巴特·韋特，令神教的忠仆們震驚不已，他們還未能從巨大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然后就在目瞪口呆中，目睹又一起瘋狂。這一次，他們將見證真正的死亡。

又一名看守走火了。不，它是有意朝著馬什開火的，第一發(fā)霰彈擊中了一名持杖祭司和羅伯特·馬什，第二發(fā)則擊中了另一名持杖祭司以及幾個“無辜”的圍觀信徒。

馬什倒下了，而他的祭司也氣息無多。

第一次使用完精神交換能力的鄉(xiāng)秀樹精神萎靡，幾乎立刻就想閉眼沉沉睡去，但他還是咬著牙，爬向了落不遠處的屬于他的那把M4卡賓槍，然后瞄也不瞄地朝著聚在一起的印斯茅斯人扣下了扳機。

槍口火光閃爍，可鄉(xiāng)卻再也無法堅持下去了，他手指一松，任憑著卡賓槍沉沉地墜落在地上，身體直挺挺地朝著冰冷的大地倒了下去。他看到天空，也看到群星，真美啊，他想。

然而槍聲卻沒有停歇，與此伴隨著的還有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印斯茅斯人四散而逃的慌亂聲。終于在失去意識之前，鄉(xiāng)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伊……吹……那是伊吹龍！

“鄉(xiāng)！活下去啊，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