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尸體18卷第一章: 阿克里西奧斯與斑之繩06

第六節(jié)
“怎么說呢……她可真是個推卸責(zé)任的人啊?!?/p>
從坡上目送吉沢女士的車遠去,對中先生略顯無奈地說。
“應(yīng)該說是不懂人情世故呢,或者說是沒有主人翁意識呢……”
“是啊……”
確實,在傾聽的過程中,她一直在責(zé)備自己以外的人。錯的往往不是自己,而是自己周圍的人。
“但是,我認為每個人都應(yīng)該選擇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這是沒有錯的?!?/p>
“這個嘛,也許吧?!?/p>
“與其因為罪惡感活不下去,還不如一邊怨恨別人,一邊堅強地活下去。”
“是這樣嗎……哎呀,八鍬先生的忍耐力真是令人佩服?!?/p>
確實,聽吉沢女士傾訴這種事,真有點費勁。話雖如此,被卷入犯罪的人確實很難保持冷靜。
“托您的福,我們才可以放心地搜索豐島家吧?”
“確實?!?/p>
本來來這里的目的就是這個。
因此我們參與解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總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

“后來怎么樣了?”
“是啊……雖然現(xiàn)在也沒看到飼養(yǎng)中的個體,但在大型的冷藏箱里,保存著用于喂食的冷凍大型老鼠和小白鼠,應(yīng)該是成人尺寸的地毯蟒的食物吧。”
“……食物只有這些嗎?”
雖然不知道大型老鼠有多大,蝮蛇吃什么食物,但小白鼠什么的……不管怎么說都很大吧。
“是啊,八鍬先生。我也很在意這一點——至少在冷藏箱里沒有放能讓蝮蛇吃的東西。”
另外,據(jù)說也沒有發(fā)現(xiàn)疑似用來飼養(yǎng)蝮蛇那樣小型的飼養(yǎng)箱。
“不用的水箱也比較大,從房間里放的書來看,豐島先生應(yīng)該喜歡蟒類的蛇吧——不,不過可以理解。蟒蛇除了那蓬松的剪影之外,還有一張難以言喻的可愛臉——”
“那個……就這樣吧?!?/p>
光是聽著就覺得惡心,我趕緊捂住了嘴。
“可是……豐島先生沒有養(yǎng)蝮蛇嗎?”
“這就不好說了?!?/p>
說著,對中氏抱起手臂。
“也有可能是用來泡蝮蛇的酒……雖然沒有其他泡蝮蛇的酒,但有度數(shù)很高的燒酒和一升裝的瓶裝,所以有可能是打算做的?!?/p>
據(jù)中村店長說,札幌市內(nèi)并不是到處都有蝮蛇棲息,但這片區(qū)域有時會在公園等地看到。
只要有專業(yè)的知識,捕獲似乎并不難。
而且蝮蛇即使一個月左右不喂食,泡在水里也不會死。
冰箱里沒有食物和找不到飼養(yǎng)箱也沒什么奇怪的……。
“我現(xiàn)在最擔(dān)心的還是地毯蟒的食物。冰箱的冷凍室里有解凍的老鼠。我想這不是保存吃剩的老鼠,而是為了解凍才放進去的。”
關(guān)于喂食方法和解凍方法的最佳選擇,眾說紛紜,據(jù)說飼養(yǎng)者各有喜好,對中氏似乎也是放到冰箱的冷凍室解凍的。
據(jù)說這一種做法是為了讓營養(yǎng)最不受損。
“只要解凍過一次,細菌就會迅速繁殖,所以吃剩的東西要迅速處理掉。至少在殺害當(dāng)天或前一天,那條地毯蟒是需要食物的?!?/strong>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少女A為什么會在殺人當(dāng)天讓那條蛇逃走呢?
“據(jù)中村先生說,地毯蟒進食情況良好,應(yīng)該是茁壯成長的。不過,雖說是健康的個體,但現(xiàn)在早晚溫差大,應(yīng)該不會走得太遠??傊?,我們?nèi)フ宜伞V写逑壬挛缫矔^來?!?/p>
不過我們決定在那之前先填飽肚子,于是就去了附近的拉面店。
老實說,因為接下來要去找蛇,我本來不想吃飯,但對中氏也在,實在沒辦法。
吃了作為札幌拉面中也很有名的店的味增拉面。
濃郁系的味噌和黃色的粗面條。
我平時喜歡吃細面、清淡的海鮮底拉面。
覆蓋著豬油油膜的厚重札幌味噌拉面讓人有點燒心——雖然這么想,但好久沒吃了,還是覺得非常美味。
“噗”“噗”有彈性,嚼勁十足的面條,充分融合了濃味噌湯,味道鮮美。清脆的蔬菜口感,粘稠的叉燒——等我回過神來,已經(jīng)輕松地吃完了,每一杯的滿足感如此之高,不愧是名店啊。
早早吃完午飯,為了回復(fù)彼此的工作郵件,安排了一點下午茶時間。

在我確認的時候,九條櫻子饒有興趣地發(fā)來了郵件:“進展怎么樣?”。
我有想過就此忽略掉她的信息,因為實際上幾乎沒有進展。
只是我做人做事的原則是為了得到結(jié)果,不拘泥于使用的工具——所以我馬上回復(fù)了。
我簡單地總結(jié)了一下剛才的情況,結(jié)果什么都不確定,也找不到答案,幾分鐘后,我還是一如既往地收到了回復(fù)。
“原來如此,這是個奇怪的事件,但事物都是有骨頭的——它越是奇怪,就越是有必須如此的理由吧。
八鍬,肋骨那么容易折斷,你知道為什么卻會有那么多根嗎?那是通過使其容易折斷來彌補對內(nèi)臟的直接傷害,同時通過增加根數(shù),即使折斷幾根,也用剩下的骨頭來彌補的結(jié)構(gòu)。
順便說一句題外話,蛇的內(nèi)臟容納在細長的身體里,所以內(nèi)臟不是兩對而是前后排列的,其中肺的左肺退化了,只有主肺的右側(cè)還在發(fā)揮作用,因此形狀也比較長。
螢火哺乳類通過移動螢火隔膜,使肺伸縮以吸入空氣,而蛇沒有螢火隔膜。
所以他們通過打開或關(guān)閉肋骨來讓空氣——’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再跟她討論這些知識了,也不想知道蛇骨的事。
沒辦法,我干脆斜著翻了起來,一邊對郵件的閱讀量感到無奈,一邊決定關(guān)上郵件——就在這時,手指突然停在了最后一行。
“生物本來就很簡單。
為了活著而活著。
不僅僅是為了延續(xù)物種。這不是什么崇高的意志,活著是本能和沖動。
我認為人也是一樣的。
究竟是什么推動了她,只要找到支撐她生活的‘骨頭’,自然就能找到答案。”
“骨頭……真是的,知道了就不會那么辛苦了?!?/p>
Nullum nutuum magnum sine cine mixtura mixtura dementiae dementiae fuit fuit fuit——沒有不瘋狂的天才。
看了回信,我不由得罵了她幾句,不過,我覺得她的話確有幾分道理。

“……對中先生,蛇只有一個肺嗎?”
我向眼前喝著冰茶的對中先生確認,他雙瞳放光地看著我?!笆前?!!!蛇的內(nèi)臟真的很有趣,而且在功能上也很符合進化論——”他的熱情比我想象的大一百倍。
總之,九條櫻子的知識儲備是正確的。她的話沒有說謊。
她總是尋找事物的本質(zhì)、中心和“骨頭”。而且這次自己還沒有看清那是什么。
對我來說,重要的是多方面的真實。
世界不是平面的,而是立體的。只從一側(cè)照是不真實的。
隱藏在陰影中的真實。
如果不去尋找它——無論它是善還是惡,幸福還是不幸,
答案都會還不夠。

所以只能把現(xiàn)有的碎片揉成一團?,F(xiàn)在我們知道的是,危險的大蛇想逃跑,而少女A卻讓它逃走了。
讓她逃走,是因為待在家里對它不利,還是想把別的罪過或麻煩強加給別人——比如母親。
少女A肯定在回避吉沢女士,而且這種關(guān)系似乎很不穩(wěn)定。
也許是出于對母親的憎惡,為了傷害她而犯下的罪行——不,即便如此,為什么要用毒蛇殺死祖父呢?
我找不到那個選擇的理由。
如果最后還是去自首的話,應(yīng)該不會問殺人方法。
為什么一定是蝮蛇呢?
說起來,祖父為什么會輕易被毒蛇咬傷呢?
“對中先生,如果把蝮蛇的毒素放入食物中,會怎么樣呢?”
“如果口腔內(nèi)沒有傷口,就基本沒有問題。如果大量攝取的話就不知道了,但如果是做菜的程度,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蝮蛇的毒是出血毒,成分是蛋白質(zhì),如果不進入血管內(nèi),一般會分解成營養(yǎng)成分?!?/strong>
“是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從蝮蛇身上取下毒液,再把毒液注射到躺在床上的祖父的手上——可這也太勉強了吧。
如果是具備相當(dāng)專業(yè)知識、擅長使用蛇、又有醫(yī)療技術(shù)的人,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可兇手是一個初中少女。
本來從蝮蛇的牙里提取毒液就很危險,也不容易。
“……越是了解蛇,就越覺得這個案子不一般?!?/p>
聽了消息后,對中先生會對此產(chǎn)生了興趣,這倒也不難理解。

回到豐島家門前,沒多久中村店長就和幾個熟人一起來了。
店長召集的志愿者從下午三點開始正式集合,計劃是采取人海戰(zhàn)術(shù)的壓路機作戰(zhàn),先從零零星星聚集的幾個人開始搜索周圍的情況。
話又說回來,我們明明沒準備什么酬謝禮,卻有這么多人來捧場。
“大家都很親切啊?!?/p>
“是啊……爬蟲類這種東西無論如何都很招人討厭,雖然不至于像八鍬先生那樣害怕真正的爬蟲類,但依然也有不少人害怕蛇,這是我們這些少數(shù)人的宿命吧,各種各樣的事情都讓我很難堪?!?/strong>
相對中氏苦笑道。
“要是逃跑了,管制又會變嚴,不光彩的惡評就會擴散,大家都是人云亦云的?!?/strong>
說這話的是一個叫狼魚的青年,他在北海道有一個生物頻道,是一個視頻發(fā)布者。
黑色工作服的胸前繡著“狼魚頻道”的字樣,看來是一位觀眾人數(shù)相當(dāng)多的送信人。
“而且,我還是單純地認為蛇很可憐。蛇和貓狗不一樣,如果人們不喜歡蛇,就不會飼養(yǎng)它們?!?/p>
不愧是擁有頻道的狼魚先生,與他刺頭的搖滾樣貌相反,他似乎非常喜愛動物。
北海道由于冬季嚴寒,室內(nèi)氣溫反而全年恒定。
因此,爬蟲類雖然適合飼養(yǎng),但那畢竟是室內(nèi)的事,別說冬天,就連春天和秋天,也有不少個體很難在野外生存。
“所謂的寵物,果然是為了被愛而誕生的生命。盡快找到它,讓它回歸平穩(wěn)安全的生活,是我們自己的責(zé)任?!?/strong>
因此,為了盡快找到它們,這些人團結(jié)一致,開始了搜索周圍。
我們得到了吉沢女士的許可,決定直接調(diào)查豐島先生的家里。
話雖如此,要尋找逃跑的大蛇……我毛骨悚然。

“那種蛇,不會是夜行性的嗎?”
“雖然也有人說在雨季時是夜行性的,但我覺得白天活動的個體比較多?!?/strong>
對于我的問題,相對中氏回答道。
那么,因為是白天,就沒有老實的可能性嗎……。
“那種突然被蛇襲擊的事件沒那么多,沒關(guān)系的。”
對中先生苦笑著說道。
“那種事……多少有些吧?”
“嗯,就算這樣,也只是在手上輕輕扎個洞而已?!?/strong>
雖然找不到也很麻煩,但希望發(fā)現(xiàn)蛇的不會是我們,而是店長和狼魚先生。
話雖如此,搜索也不能偷懶,我們兩人戴著手套,還借了車庫里的鑰匙,想先去里面看看,便首先查看了車庫。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望著那只好像藏著蛇的沒人用的咸菜桶。
雖然聞到了陳年糟渣的氣味,卻沒有蛇的身影。
“后面好像還有一間快要壞掉的倉庫?!?/strong>
對中氏說道。
我照他說的一起繞到后面,好像有一個很大的家庭菜園。
話雖如此,倉庫周圍非但沒有種什么,反而泥濘不堪。
水邊長著像蘿卜一樣的葉子,大概是山芥末吧。
“倉庫也塌了,樹好像也腐爛了,地震之后地下水就開始涌出了嗎?”
對于我的推測,對中先生也“確實”地點了點頭,說:“濕度好像也很高,還是先調(diào)查一下倉庫吧?!?/p>
進去一看,里面還放著一些用來擺弄庭院的工具,但似乎已經(jīng)停止使用了,幾乎都是垃圾。

“八鍬先生,這種地方很可疑,要小心?!?/p>
“確實有很多東西重疊在一起,有很多地方可以藏……”
說到這里,我若無其事地躲開臟木箱的瞬間,呼吸停止了。
不,應(yīng)該是心臟稍微停止了幾秒吧。
“~~~~~!”

人真的在害怕的時候會發(fā)不出聲音嗎?
“哦!八鍬先生!”
盡管如此,我還是“咣當(dāng)”一聲向后仰,撞到后面的架子摔倒,對中先生驚訝地回頭看去——似乎發(fā)現(xiàn)了隱藏在地板上的捕蛇用大籠子。
“嘿嘿,嘿嘿……”聲音突然變了,因為在那個像是捕獲用籠子的東西里,有一條斑紋的白色大蛇卷著黑卷。
比想象的要大得多。
而且很可怕。
對中氏不顧顫抖的我說道:“這是地毯莽,很美!”。
“恐怕我們要找的地毯莽就是這個!”
“那太好了……可是這是陷阱……是吧?到底是誰設(shè)置的?”
“好像是這樣……這是怎么回事?難道不是祖父被殺后,孫女讓它逃走了嗎?”
“難道少女A并不是故意讓大蛇逃走的?——痛!”
話還沒說完,我那只手突然感到一陣刺痛。
“嗚”
有釘子嗎?就在我條件反射般地想要伸手的瞬間,確實感到了某種重量。
那一瞬間,我全身發(fā)冷——不好的預(yù)感很準。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左手無名指的第一關(guān)節(jié)處滲出了紅色的血。
而手的位置,有一條小型蛇正警惕地扭動著身體,看著這邊。
“八鍬先生快走開!這是日本蝮蛇!”
對中氏喊道。
但為時已晚。
“被咬了嗎?”
“哦……應(yīng)該是。”
“先離開這里吧,你得先治療一下?!?/p>
對中先生拿起附近的水桶蓋在蝮蛇身上,在上面放上咸菜石,帶著呆若木雞的我走出了倉庫。

他讓我坐在豐島家的門簾上,急忙向中村店長報告發(fā)現(xiàn)地毯蟒的事,以及我可能被蝮蛇咬過的事,再然后從包里拿出一瓶未開封的綠茶。
“有一種說法是,單寧酸能解毒?!?/p>
說著,他還是脫下我的手套,用綠茶清洗傷口。
左手無名指上有兩個鮮紅的血痕。
“有兩個牙痕……很有可能是被剛才的蝮蛇咬過的?!?/p>
不知是因為毒藥、休克、出血,還是被蛇咬的事實,我感到非常難受,頭暈?zāi)垦!?/p>
“沒關(guān)系,我剛剛叫了救護車,所以不用擔(dān)心。形狀比平時小,排出的毒量應(yīng)該也少,就算被咬了也不會一定會出毒?!?/strong>
對中氏努力用溫柔的聲音說,讓我放心。
“真的不用擔(dān)心,放松一下吧,心跳加快的話,毒素的循環(huán)就會加快。”
就在這時,中村店長他們趕來了。
對于那些發(fā)現(xiàn)了的蛇們,他們好像會負責(zé)處理——我松了一口氣。
這樣一來,大蛇就不會再傷害到誰了,其他人也不會再在倉庫里被蝮蛇襲擊了。

在此期間,由于狼魚氏拿著捕蛇器走了過來,對中先生姑且吸了吸我的傷口,做了處理。
“不過,不用特意叫救護車,自己走就好了……”
“雖然是處理得當(dāng)就能得救的蛇毒,但那終究是處理得當(dāng)之后的事。因為受到打擊,毒素的循環(huán)會加快,所以我不想說對此太多,但如果毒素在身體里循環(huán),即使不會死,也有可能會讓人遭不少的罪?!?/strong>
“哎……”
據(jù)說雖然死亡的情況極少,但也有需要住院幾個月的情況,我很是困惑。
這讓我很困擾——或者說,工作會怎么樣呢?明天能去嗎?明明下周就要搬家了……。
“沒有、血清之類的東西嗎?”
“有,但現(xiàn)在不使用。因為這樣反而會增加過敏性休克的風(fēng)險,所以現(xiàn)在一般使用頭孢蘭汀這種生物堿制劑治療。”
不用擔(dān)心,治療方法已經(jīng)確立好了,對中氏給予了我名為勇氣的東西。
但他的強調(diào)反而激起了我的不安——啊,我真的被危險的毒蛇襲擊了。
只要被問身體不舒服,就會覺得越來越不舒服。
等待救護車的時間,總是感覺很漫長。
我拼命等待著警笛聲響起,希望救護車能早一秒趕到,心里想——我就是這么想活下去。
我不想死。我害怕死。
盡管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讓我避免死亡,平時喜歡的哲學(xué)什么的也想不起來。
但現(xiàn)在我只想活下去。
人類因為想活下去,所以會為了活下去而掙扎,
你說得沒錯,
你是對的。
人真的是想活下去的生物——九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