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s":[{"insert":"注：此番外為前一篇切局文后續(xù)，詳情可翻我專欄。\n\n——————————\n切爾西的手指上覆著一層薄繭，這是我昨晚身體力行所得出的結(jié)論。\n\n這一點在第二天她帶我到寶石工坊做寶石時得到了應驗。她褪去了常年戴著的手套，露出了一雙布滿淺痕與薄繭的手，工匠的手。\n\n“很驚訝我手上的殘痕么，局長？”切爾西用水流沖刷指尖時，看見我盯著她的手指，“還是說……在回味昨晚？”\n\n切爾西信手拈來的浪言浪語害得我咳嗽了一聲，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沒有……\n\n“……就是看到這些，會忍不住想象曾經(jīng)的你是如何十年如一日地泡在工坊里，設計和制作寶石?！盶n\n“這些傷痕和繭子……”我兩步走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捧起她洗過的雙手，如同捧著一雙稀世珍寶，“……讓人有點心疼，說實話。”\n\n雖然這雙手在管理局常常享受到專業(yè)人士提供的保養(yǎng)服務，但到底不能把過往因切割寶石而吃的苦一筆勾銷。\n\n“讓人心疼？”切爾西笑了笑，目光落在我們雙手交疊之處，“這個人，包括局長么？”\n\n“……包括。”\n我頓了頓，補充道：“任何知道你過往的有良知的人都會心疼?！盶n\n“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鼻袪栁饕桓绷巳挥谛氐哪?，點了點我的心口，然后轉(zhuǎn)身，走向研磨礦物的水磨，“局長總是會用堂而皇之的借口包裹自己的真心。”\n\n我啞言。\n\n確實如此，我一向把對禁閉者關(guān)心的原因歸于局長或有良心者這一身份，這既彰顯局長的稱職，也能將工作情感與私人情感作出切割，與禁閉者保持適當?shù)木嚯x。\n\n將私人情感帶入工作中是危險的事情，我深諳這個道理，切爾西也不可能不知道。\n\n在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切爾西已經(jīng)開始制作寶石。我干脆放棄解釋，徑直走到切爾西身邊，靜靜地觀賞整個制作過程。\n\n只見她手一翻，掌心憑空出現(xiàn)了一顆拇指大小的艷彩粉鉆石原石。放在精密的電子小秤上稱量，電子音報數(shù)：“32.21克拉?！盶n\n這么大的粉鉆原石極為罕見，但切爾西就是能憑強大的寶石異能翻腕變出。不過，大概是因為異能不能直接精準定型，原石的形狀比較不規(guī)則，坑坑洼洼。\n\n“局長，你看，第一步叫沖胚?！鼻袪栁鏖_啟水磨，一根細管不斷有水滴落在飛旋的小磨盤上。寶石被摁在盤面上，飛快磨平著棱角，“就是先磨去裂口、色斑和不規(guī)則的外形，把形狀磨成大致的樣子?！盶n\n一番操作下來，寶石被磨去了三分之一。我不禁瞪大雙眼，心中為磨掉的狄斯幣嘩嘩流血。\n\n這可是一克拉能賣數(shù)十萬狄斯幣的粉鉆……\n看出了我的心痛，切爾西朝我彎了彎唇角：“別急，局長，待會會磨得更小?！盶n\n“……成品大概多重呢？”\n\n“唔，十一二克拉吧，大致?！彼芍裨谛兀敛华q豫地報出重量。\n\n“原來要磨得這么小嗎……”我喃喃道，心更痛了。\n\n“為了變完美，寶石會越磨越小。人想要變的強大，也一樣，要拋棄許多東西?！鼻袪栁鬟呇心毷?，邊語調(diào)輕快地回應，“只要結(jié)果足夠好，失去再多都是值得的?！盶n\n她將手中初步磨好的寶石在我面前揚了揚。\n“譬如這塊原石，大概三百多萬狄斯幣。但經(jīng)我切割之后，完全可以賣上億狄斯幣?！盶n\n“……”\n\n我完全被這個價格震撼了。\n\n“怪不得你給別人的寶石大多只是原石?！盶n\n價格之懸殊，完全出乎我的意料。\n\n“寶石本身固然值錢，可令它煥發(fā)光彩的，還是獨特的設計和精湛的切工?！盶n\n給寶石的臺面進行簡單的拋光之后，切爾西取出一個黃銅色的小棒和一盞酒精燈，用火焰加熱了小棒前端，待其微微熔化之后粘上寶石尾端。\n\n“這是粘石棒，能通過火漆把寶石固定在棒上，再裝上八角手，擰緊，變換角度研磨時就會比較方便。喏，現(xiàn)在粘好了，可以開始打磨冠部?！盶n\n“嗯，那你想要切什么樣式呢？”我不無好奇地問道。\n\n“八心八箭，局長聽說過嗎？”看我一臉茫然的樣子，切爾西興致勃勃地給我科普，“這是我首創(chuàng)的切法，屬于明亮式切工，能切出對稱漂亮的八個心八支箭，所以，大家也叫它‘丘比特切工’。\n\n“不過，彩色寶石很少采用這種切法，局長知道為什么嗎？”\n\n“你說這是明亮式切工，這個應該更適合白鉆……”我思考了一下，“而彩色寶石，比起突出明亮的火彩，大家都更想保留寶石原有的顏色，用這種切法達不到最優(yōu)解，所以彩色寶石少見這種切法。”\n\n“局長真是聰明，僅憑我的一句解釋都能猜出其中一個原因。\n“不過，另外兩個原因，不是干寶石這一行其實很難想到。\n\n“第一個原因，是彩色寶石和無色白鉆的折射率和色散值不同，所以不能用同樣的切工套所有寶石。遇到折射率和色散值不同的寶石，都是要根據(jù)實際需要的效果進行微調(diào)，這就是所謂的精切。\n“第二個原因則是，切鉆石和切寶石的工匠所用的工具是很不一樣的。會切鉆石的人，不會切寶石。切寶石的人，也大都不會切鉆石。像我這樣，兩種都會的人，比較少見?！盶n\n“那為什么還要對有色的粉鉆用八心八箭的切工呢？”我不無疑惑。\n\n“不錯，對于粉鉆而言，色相和飽和度最為重要，火彩和閃耀倒是其次?！鼻袪栁鱾?cè)頭看向我，晶粉的眸子熠熠生輝，“但局長昨天也說，我的雙眼比任何寶石都更璀璨明亮，你最喜歡。\n\n“所以，我特地選用了這顆粉鉆，又采用明亮式切工，這樣，它和我的眼睛的顏色就相近了。\n“看見它，就像看見我的眼睛。\n\n“這很浪漫，不是嗎？”\n\n———\n\n那天，我?guī)е@顆璀璨奪目的寶石回到辦公室，整個人一直處在極大的震撼之中。\n\n下班后，我百無聊賴，突然想起切爾西所說的切法。于是，我在終端上查了查八心八箭的切法百科，果然在創(chuàng)始人一欄看見了切爾西的名字。\n\n“入夜101年，狄斯城著名珠寶設計師——切爾西伯爵在切割普通圓鉆的過程中，偶然發(fā)現(xiàn)其中有一些切割極好的圓鉆在專門觀測鉆石的切工鏡下，正面能看出8個箭頭，從反面看，則呈現(xiàn)出8顆閃光的心。后來經(jīng)過大量的實驗數(shù)據(jù)總結(jié)，切爾西伯爵發(fā)現(xiàn)，只要圓鉆的切工落入某一范圍，就可以呈現(xiàn)出標準的8心8箭的圖案。這一現(xiàn)象契合了新城追求完美的需求而被廣泛地接受和傳播。\n\n“完美從來只是少數(shù)人的專利。八心八箭切工的鉆石系列，是鉆石中的罕有極品，鉆石切割師中僅有少數(shù)高手能處理，世界上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完美鉆石才能切割出‘八心八箭’的絕美形態(tài)，自然也更具價值?！盶n\n我繼續(xù)往后翻，然后在看見“八心八箭”的含義時，身體一震。\n\n“八心八箭意味著‘邂逅、鐘情、暗示、夢系、初吻、纏綿、默契和山盟。’”\n\n這是切爾西想表達的心意嗎？我搖搖頭，立馬否決了這個猜測。\n以她那種走馬燈式換情人的速度，實在談不上什么山盟海誓。\n\n這不過是他人的牽強附會，我對自己說。\n\n我打開放著機密文件的抽屜，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里放著之前切爾西送我的一顆藍色寶石，她說那和我眼睛的顏色一樣。\n\n我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明亮奪目的粉鉆，長久地凝視著它，如同凝視著她的眼睛。\n\n半晌，打開盒子，我把這顆粉鉆整齊地放在藍色寶石旁，鄭重地合上，放回原處。\n\n最后上鎖，鎖住一個夜晚的秘密。\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