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尚書·虞書·皋陶謨

《尚書》，袁行霈主編“中華傳統(tǒng)文化百部經(jīng)典”叢書（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7年版）2019-07-16

作者：【先秦】佚名

曰若稽古。皋陶曰[1]：“允迪厥德[2]，謨明弼諧[3]?！庇碓唬骸坝醄4]，如何？”

皋陶曰：“都[5]！慎厥身，修思永[6]。惇敘九族[7]，庶明勵(lì)翼，邇可遠(yuǎn)，在茲?！?br/>

禹拜昌言曰：“俞！”

皋陶曰：“都！在知人[8]，在安民?！?br/>

禹曰：“吁[9]！咸若時(shí)[10]，惟帝其難之[11]。知人則哲[12]，能官人[13]。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能哲而惠[14]，何憂乎兜[15]？何遷乎有苗[16]？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17]？”

注釋：

[1]皋陶：后世奉為圣賢。東漢王充《論衡·講瑞》說：“夫鳳皇，鳥之圣者也；騏驎，獸之圣者也；五帝、三王、皋陶、孔子，人之圣也?！薄2]允：情態(tài)副詞，誠信地、確實(shí)地。迪：履行，踐行?！稜栄拧め屧b》：“迪，道也?！苯杪暈椤暗浮薄！3]謨明：決策英明。弼諧：輔臣和諧。弼，輔助，這里指輔佐君主的大臣。諧，和諧?！4]俞：嘆詞，表肯定，含輕微嘆美義。可譯為“好啊”?！5]都：表示贊嘆語氣的嘆詞?！6]思：句中語氣助詞，“厥”“思”互文，無義?！渡袝嗽b》：“《漢書·元帝本紀(jì)》永光四年詔曰：慎身修永?！毙匏加?，《史記·五帝本紀(jì)》引作“修思長”?！7]惇敘九族：意謂使九族敦厚順從。惇，厚。敘，順從?！8]人：指官吏。下文“民”指平民，“人”與“民”對舉。　[9]吁：嘆詞，表示輕微驚嘆的語氣。　[10]咸：范圍副詞，都。時(shí)：是，這樣。　[11]惟：句首語氣助詞。　[12]哲：明智。　[13]官：任用?！14]而：連詞，表并列關(guān)系。　[15]何：語氣副詞，加強(qiáng)反詰語氣，可譯為“怎么”。以下兩句“何遷乎有苗”“何畏乎巧言令色孔壬”中的“何”用法同。　[16]遷：遷徙，流放?！17]孔：程度副詞，很?！稜栄拧め屟浴罚骸翱祝跻?。”壬：佞，巧言善媚。《爾雅·釋詁》：“壬，佞也?！薄墩f文》：“佞，巧諂高材也。”

第一段，禹和皋陶議政，皋陶提出“慎身”“知人”“安民”的德政主張。

皋陶曰：“都！亦行有九德[1]。亦言，其人有德，乃言曰，載采采[2]?！?br/>

禹曰：“何？”

皋陶曰：“寬而栗[3]，柔而立[4]，愿而恭[5]，亂而敬[6]，擾而毅[7]，直而溫，簡而廉[8]，剛而塞[9]，強(qiáng)而義[10]。彰厥有常吉哉[11]！

注釋：

[1]亦：通“跡”，檢驗(yàn)。《墨子·尚賢中》：“圣人聽其言，跡其行?！薄冻o·惜誦》：“言與行其可跡兮?！边@是“跡行”“跡言”連文的例證。詳《尚書易解》?！2]載：通“哉”，句首語氣助詞，一說“哉”訓(xùn)為“始”?！妒酚洝は谋炯o(jì)》“載采采”作“始事事”。采采：從事其事，即“將要試用他”之意。采，事。　[3]栗：堅(jiān)強(qiáng)。《禮記·聘義》：“縝密以栗?！编嵶ⅲ骸皥?jiān)貌?！笨资瑁骸袄?，謂堅(jiān)剛?！薄4]柔：柔順。立：卓立，有定見?！5]愿：老實(shí)，厚道。恭：嚴(yán)肅，莊重。　[6]亂：治?！稜栄拧め屧b》：“亂，治也?！边@里指治理的才能。敬：敬謹(jǐn)。　[7]擾：和順?？讉鳎骸皵_，順也?！币悖簞傄?。　[8]簡：孔疏：“簡者，寬大率略之名?！薄稜栄拧め屧b》：“簡，大也。”這里指志向遠(yuǎn)大，不拘小節(jié)。廉：廉隅，指人性格、行為不茍?！9]剛而塞：性剛正而內(nèi)充實(shí)。剛，剛正。塞，充實(shí)?！10]強(qiáng)：堅(jiān)強(qiáng)。而：上文及此處的九個(gè)“而”字均為連詞，表并列關(guān)系。義：宜，合宜?！11]常吉：祥善，指九德，即九德之人。常，祥。

“日宣三德[1]，夙夜浚明有家[2]；日嚴(yán)祗敬六德[3]，亮采有邦[4]。翕受敷施[5]，九德咸事[6]，俊乂在官[7]。百僚師師[8]，百工惟時(shí)[9]，撫于五辰[10]，庶績其凝[11]。

注釋：

[1]宣：顯示，表現(xiàn)?！2]浚：恭敬。明：勉力，努力。有家：附音詞，“有”為詞頭；家，為卿大夫的封地?！3]嚴(yán)：通“儼”，矜持、莊重的樣子?！4]亮：輔助。采：事務(wù)?！5]翕：聚合?！渡袝屃x》：“翕，合。翕受，合受九德也?！狈螅悍秶痹~，《尚書核詁》：“敷，《詩傳》：‘遍也。’《史記》作‘普’，‘普’亦‘遍’也。”施：用。　[6]事：從事，任職?！7]俊乂：馬融說：“才德過千人為俊，百人為乂?！薄8]師師：互相效法?！9]百工：百官。惟：思。時(shí)：善。　[10]五辰：北辰。北辰有五星，因稱五辰。北辰居天之中，所以借喻國君。詳見《尚書易解》。又，金景芳、呂紹綱《〈尚書·虞夏書〉新解》認(rèn)為“五辰”是“三辰”之誤。“五辰”在先秦文獻(xiàn)中只此一見，“三辰”則常見。諸如，《左傳》桓公二年：“三辰旂旗，昭其明也。”杜預(yù)注：“三辰，日月星也。”《國語·魯語上》：“帝嚳能序三辰以固民?！表f昭注：“三辰，日月星?！薄秷虻洹贰皻v象日月星辰……允厘百工，庶績咸熙”與《皋陶謨》“百工惟時(shí)，撫于五辰，庶績其凝”文意相仿，可以參考?！11]其：語氣副詞，表示肯定語氣，可譯為“應(yīng)當(dāng)”“必定”。凝：成功。

第二段，皋陶闡述“九德”的道德準(zhǔn)則。

“無教逸欲[1]，有邦兢兢業(yè)業(yè)[2]，一日二日萬幾[3]。無曠庶官[4]，天工[5]，人其代之[6]。天敘有典[7]，敕我五典五惇哉[8]！天秩有禮[9]，自我五禮有庸哉[10]！同寅協(xié)恭和衷哉[11]！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12]！天討有罪，五刑五用哉[13]！政事懋哉懋哉！

注釋：

[1]教：《釋名·釋言語》：“效也。下所法效也。”逸欲：安逸貪欲?！2]兢兢業(yè)業(yè)：“兢兢”與“業(yè)業(yè)”均為疊音詞，二者都是形容戒懼謹(jǐn)慎的樣子。孔傳：“兢兢，戒慎。業(yè)業(yè)，危懼。”《爾雅·釋訓(xùn)》云：“兢兢，戒也?！薄皹I(yè)業(yè)，危也?！薄3]一日二日：馬融說：“猶日日也。”萬幾：變化萬端?！渡袝窆盼淖⑹琛罚骸把杂袊呶憬桃载?，當(dāng)戒其危，日日事有萬端也。”　[4]曠：空，空設(shè)。庶官：眾官?！5]天工：《漢書·律歷志》作“天功”，謂天命的事。　[6]其：命令副詞，這里表示肯定語氣，可譯為“必定”?！7]敘：秩序，引申為規(guī)定。典：常法。有典：附音詞，“有”是詞頭?！8]敕：告誡?！墩f文·攴部》：“敕，誡也?！睈憾睾瘛！9]秩：秩序，引申為規(guī)定?！10]自：用，遵循。五禮：鄭玄說：“五禮：天子也，諸侯也，卿大夫也，士也，庶民也。”庸：經(jīng)常。　[11]寅：恭敬。協(xié)：情態(tài)副詞，協(xié)同一致。衷：善?！12]五服：天子、諸侯、卿、大夫、士五等禮服。章：顯揚(yáng)。　[13]五刑：指墨、劓、剕、宮、大辟五種刑罰。用：施行。

“天聰明[1]，自我民聰明；天明畏[2]，自我民明威。達(dá)于上下[3]，敬哉有土[4]！”

皋陶曰：“朕言惠可厎行[5]？”

禹曰：“俞！乃言厎可績[6]?！?br/>

皋陶曰：“予未有知，思曰贊贊襄哉[7]！”

注釋：

[1]聰：聽，指聽取意見。明：視，指觀察問題?！睹献印とf章》引《泰誓》：“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笔瞧淞x也?！2]明：表彰。畏：懲治。蔡傳：“明者顯其善，畏者威其惡?！薄3]達(dá)：通。上下：上天和下民?！4]哉：句中語氣助詞。有土：有土地的君王?！5]朕：《爾雅·釋詁》：“我也?！薄豆艥h語綱要》引蔡邕《獨(dú)斷》：“朕，我也。古者尊卑共之，貴賤不嫌則可同號之義也。秦始皇二十六年，制定‘朕’為天子自稱，后世因而不改?！贝颂帪樽鸨肮蚕淼淖苑Q代詞，皋陶就自稱“朕”?；荩壕渲姓Z氣助詞。厎：致，達(dá)到?！6]績：成功。　[7]思：句首語氣助詞?！对~詮》：“語首助詞，無義。”《尚書核詁》：“思，亦通作‘惟’?！痹唬壕渲姓Z氣助詞。一作“日”。蔡傳：“‘思曰’之‘曰’當(dāng)作‘日’。”“惟日思贊助于帝?！辟澷潱亨嵭ⅲ骸百?，明也?！薄渡袝捉狻罚骸百澷?，重言之者，肖其語氣也?！毕澹狠o佐。

第三段，強(qiáng)調(diào)要重視道德倫常關(guān)系，遵守尊卑等級制度。

點(diǎn)評：

皋陶，古書又寫作“咎繇”，在儒家禮贊的古賢系統(tǒng)里地位崇高。晚唐著名詩人皮日休作《咎繇碑》曾稱皋陶：“德齊于舜、禹，道超乎稷、啟。”《皋陶謨》的“謨”，就是“謀”?！陡尢罩儭酚洈⒂砗透尢沼懻撜?wù)，主要內(nèi)容是皋陶的一些政治主張，是我國最早最完整的談話記錄。

《皋陶謨》是《尚書》明治道的專篇?！渡袝髠鳌ぢ哉f下》引孔子《書》教“七觀說”：“‘六誓’可以觀義，‘五誥’可以觀仁，《甫刑》可以觀誡，《洪范》可以觀度，《禹貢》可以觀事，《皋陶》可以觀治，《堯典》可以觀美。”皋陶的治道就是“慎身”“知人”“安民”的六字政綱。“慎厥身，修思永”，是治道之本；“知人則哲，能官人”，是治道之要；“安民則惠，黎民懷之”，是治道之歸。皋陶“慎身”“知人”“安民”的政綱后來成為儒家一貫的政治主張?！抖Y記·大學(xué)》：“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論語·學(xué)而》：“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薄秶Z》則稱君王當(dāng)“安民以為樂”。

《皋陶謨》提出官德的“九德”，既是任人的重要標(biāo)準(zhǔn)，也是修身的具體內(nèi)容，同時(shí)也是“知人”“安民”所需的基本素質(zhì)?！熬诺隆笔潜酒年P(guān)鍵?？讉鞲爬ā洞笥碇儭贰陡尢罩儭菲颊f：“大禹謀九功，皋陶謀九德。”九德即“寬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亂而敬，擾而毅，直而溫，簡而廉，剛而塞，強(qiáng)而義”，與《舜典》“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相通，每種德性都體現(xiàn)著儒家的中和思想。蔡沈《書集傳》說：“正言而反應(yīng)者，所以明其德之不偏?！备尢者€提出以三德要求卿大夫，以六德要求諸侯，以九德要求天子。為政惟德，“德，國家下基也”。以德知人任人，以德治國安民。

《皋陶謨》的“德”成為傳統(tǒng)文化一個(gè)始創(chuàng)性的重要政治概念。道家講德，老子就有《德經(jīng)》。儒家講德，《論語·為政》：“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墨子也講德，特重知人任人德才兼?zhèn)??！暗聻椴胖畮?，才為德之資。德器深厚，所就必大；德器淺薄，雖成亦小”。雖然“德”的內(nèi)涵和外延不盡相同，但始終是一個(gè)重要的倫理范疇，在現(xiàn)代社會(huì)中仍然是一個(gè)高頻詞，是我們選拔評價(jià)干部的首要標(biāo)準(zhǔn)。

《皋陶謨》闡釋的治道，還有五倫、五禮、五服和五刑。皋陶將五倫（五典）列為首位，禮、服次之，而刑在最后，這與儒家觀點(diǎn)亦相一致。皋陶雖是法官，但具有鮮明的儒家道德色彩。在儒家觀念中，德為主，刑為輔，刑法只是德與禮的輔助手段，孔子說：“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闭J(rèn)為德與禮的力量遠(yuǎn)勝于刑法?！陡尢罩儭窇?yīng)該經(jīng)過儒家的整理編輯。

儒家整理編輯《皋陶謨》是為了完善儒家的理論體系。學(xué)術(shù)界一般認(rèn)為《皋陶謨》是《堯典》的姊妹篇，《堯典》主要反映儒家的政治哲學(xué)思想和向往的社會(huì)制度，《皋陶謨》則主要反映儒家的治道和倫理思想?！陡尢罩儭酚洈⒏尢蘸陀淼氖?，《堯典》記敘堯和舜的事。從古史資料的角度分析，《皋陶謨》與《堯典》二者具有互補(bǔ)關(guān)系。

孔傳本的《皋陶謨》把“帝曰來禹”以下分為《益稷》篇，西漢伏生所傳今文《尚書》中的《皋陶謨》包括下篇《益稷》的內(nèi)容。本書則依孔傳古文《尚書》分為兩篇。

2、尚書·虞書·益稷

作者：【先秦】佚名

帝曰：“來，禹！汝亦昌言[1]。”

禹拜曰：“都！帝，予何言？予思日孜孜[2]。”

皋陶曰：“吁！如何？”

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懷山襄陵[3]，下民昏墊[4]。予乘四載[5]，隨山刊木[6]，暨益奏庶鮮食[7]。予決九川距四海[8]，浚畎澮距川[9]。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10]。懋遷有無[11]，化居[12]。烝民乃粒[13]，萬邦作乂[14]。”

皋陶曰：“俞！師汝昌言[15]?！?br/>

注釋：

[1]昌言：美言、善言，文獻(xiàn)又或作“讜言”。《孟子·公孫丑上》：“禹聞善言則拜?！壁w岐注：“《尚書》曰：禹拜讜言?！薄2]思：《尚書核詁》：“亦與‘惟’同。謂與（當(dāng)作‘予’）無所言，予惟日孜孜而已。”孜孜：疊音詞，意謂勤敏，努力不懈。成語“孜孜不倦”即出此?！3]浩浩：疊音詞，水勢遠(yuǎn)大的樣子。懷：包圍。襄：漫上?！4]昏墊：沉沒陷落。鄭玄說：“昏，沒也。墊，陷也。禹言洪水之時(shí)，民有沒陷之害。”　[5]四載：四種交通工具，舟車等等?！6]隨：行走?？嚎稠?。刊木，用刀斧砍伐樹木作為路標(biāo)?！7]暨：和、同，介詞，表示參與同一動(dòng)作的人物。奏：進(jìn)，這里指供給。庶：庶眾。鮮：新殺的鳥獸。　[8]決：疏通。九川：九州之川。距：至、到，用作使動(dòng)，意思是“使……到”“使……流到（流入）”?！9]浚畎（quǎn）澮（kuài）距川：使（畎澮）流入川?？＃钔谑柰?。畎澮，田間的水溝?！10]艱：本作“根”，馬融說：“根生之食，謂百谷。”　[11]懋遷有無：調(diào)有余補(bǔ)不足。懋，通“貿(mào)”，貿(mào)遷，即貿(mào)易。　[12]化居：《史記·夏本紀(jì)》作“徙居”，遷移居積的貨物?！13]烝民乃粒：被動(dòng)句，“烝民”是受事主語。粒，王引之讀為“立”，義為定，安定?！妒酚洝は谋炯o(jì)》作“定”?！14]作：開始。王引之說：“作之言‘乍’，乍者，始也?！鳌c‘乃’相對成文?！眮V：治理?！叭f邦作乂”是被動(dòng)句，“萬邦”為受事主語?！15]師：江聲認(rèn)為當(dāng)作“斯”，代詞?！妒酚洝は谋炯o(jì)》引作“此”。孫星衍說：“眾民乃定，萬國始治，故皋陶稱之為此真汝之美言也?！?br/>

禹曰：“都！帝。慎乃在位[1]?！?br/>

帝曰：“俞！”

禹曰：“安汝止[2]，惟幾惟康[3]。其弼直[4]，惟動(dòng)丕應(yīng)[5]。徯志以昭受上帝[6]，天其申命用休[7]?！?br/>

帝曰：“吁！臣哉鄰哉！鄰哉臣哉[8]！”

禹曰：“俞！”

注釋：

[1]在位：在位的大臣?！2]安汝止：使你的心安靜。止，孔疏、蔡傳都認(rèn)為是“心之所止”?！3]惟：思，考慮。幾：危險(xiǎn)?？担喊部??！4]弼：輔佐。直：正直?！5]惟動(dòng)丕應(yīng)：意謂只要你行動(dòng)，天下就會(huì)大力回應(yīng)。丕，程度副詞，可譯為“大大地”?！6]徯（xī）：等待。志：德，指有德的人。以：目的連詞。昭：明白?！7]其：關(guān)聯(lián)副詞，就、才。申：重復(fù)。休：美?！8]鄰：即下文“四鄰”，親近的大臣。

帝曰：“臣作朕股肱耳目[1]。予欲左右有民[2]，汝翼[3]。予欲宣力四方[4]，汝為。予欲觀古人之象[5]，日、月、星辰、山、龍、華蟲[6]，作會(huì)[7]；宗彝[8]、藻[9]、火、粉米[10]、黼[11]、黻[12]、絺繡[13]，以五采彰施于五色[14]，作服[15]，汝明。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16]，在治忽[17]，以出納五言[18]，汝聽。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后言[19]。欽四鄰[20]！庶頑讒說[21]，若不在時(shí)[22]，侯以明之[23]，撻以記之[24]，書用識哉[25]，欲并生哉[26]！工以納言[27]，時(shí)而飏之[28]，格則承之庸之[29]，否則威之[30]。”

注釋：

[1]股：大腿。肱：胳膊。股肱，喻指輔弼之臣。　[2]有民：附音詞，即“民”。“有”為詞頭。　[3]翼：輔佐?！4]宣：用?！5]觀：示，顯示。象：衣服上的圖紋?！6]華蟲：鄭玄以為是五色之蟲，孔穎達(dá)以為是雉?！7]會(huì)：馬鄭本作“繪”。繪，畫。　[8]宗彝：宗廟彝器。上面刻有虎形，因此這里用以指虎?！9]藻：水草?！10]粉米：白米。　[11]黼（fǔ）：黑白相間像斧形的花紋。《周禮·冬官考工記·畫繢》：“白與黑謂之黼?！薄稜栄拧め屍鳌罚骸案^之黼。”　[12]黻（fú）：黑青相間的花紋?！吨芏Y·冬官考工記·畫繢》：“黑與青謂之黻?！薄稜栄拧め屟浴饭ⅲ骸绊晡娜鐑伞选啾??！薄13]（chī）：鄭玄說：“絺讀為黹。黹，紩也?！奔暎p。絺繡，縫以為繡。　[14]五采：五種顏料。彰：明顯。于：為，作為?！督?jīng)傳釋詞》：“于，猶‘為’也?！薄15]作服：做成五個(gè)等級的禮服?！16]六律：古代有十二樂律，陰六為呂，陽六為律。五聲：宮、商、角、徵、羽。八音：八種樂器，指金、石、絲、竹、匏、土、革、木?！17]在：考察。　[18]出納：取舍。五言：東西南北中五方的言論。　[19]后言：背后議論?！20]四鄰：鄭玄曰：“左輔、右弼、前疑、后丞?！倍际翘熳铀H近的臣子。　[21]頑：愚蠢。讒：《莊子·漁父》：“好言人之惡謂之讒?！薄22]在：察。時(shí)：代詞，通“是”，指肱股耳目?！23]侯以明之：侯，箭靶，這里指用箭射靶。明，勉。古代不賢的人不能參加射侯，所以射侯之禮可以勉勵(lì)人。　[24]撻：撲打。記：警戒。孫詒讓讀為“誋”?！墩f文》：“誋，誡也?！薄25]用：目的連詞，與“以”互文。識（zhì）：記?！26]生：上進(jìn)。《說文》：“生，進(jìn)也?！薄27]工：官。納：采納?！28]時(shí)：善。飏：宣揚(yáng)?！29]格：正，正確。承：進(jìn)。庸：用?！30]威：懲罰。

禹曰：“俞哉[1]！帝，光天之下[2]，至于海隅蒼生[3]，萬邦黎獻(xiàn)[4]，共惟帝臣[5]，惟帝時(shí)舉[6]。敷納以言，明庶以功[7]，車服以庸[8]。誰敢不讓，敢不敬應(yīng)[9]？帝不時(shí)敷[10]，同，日奏，罔功。

“無若丹朱傲，惟慢游是好[11]，傲虐是作。罔晝夜頟頟[12]，罔水行舟[13]。朋淫于家[14]，用殄厥世[15]。予創(chuàng)若時(shí)[16]，娶于涂山[17]，辛壬癸甲[18]。啟呱呱而泣[19]，予弗子[20]，惟荒度土功[21]。弼成五服[22]，至于五千。州十有二師[23]，外薄四海[24]，咸建五長[25]，各迪有功[26]，苗頑弗即功[27]，帝其念哉！”

注釋：

[1]哉：語氣詞，表示一種情不自禁脫口而出的贊美語氣?！2]光：廣。熹平石經(jīng)《尚書》殘石有“俞哉帝橫天之下至”八字，可知今文《尚書》“光”一作“橫”?！3]隅：邊隅。蒼生：民眾?！4]黎：眾。獻(xiàn)：賢?！5]惟：是。孔傳：“萬國眾賢，共為帝臣?！薄队衿罚骸拔瑸橐??！薄6]時(shí)：善，這里為情態(tài)副詞，善于。　[7]明：情態(tài)副詞，可譯為“清楚地”“明白地”。庶：章太炎讀為度，考察?！8]以：目的連詞。庸：勞，功勞?！9]敬：表敬副詞。應(yīng)：應(yīng)承?！10]時(shí)：善。敷：分別?！11]惟慢游是好：賓語前置句，即“惟好慢游”。下句“傲虐是作”也是賓語前置句，承前句“惟慢游是好”，“惟”省略。虐，通“謔”，戲謔。《尚書易解》：“惟為傲謔也。”　[12]罔：無論。頟（é）：蔡傳：“不休息之狀”。一作“鄂鄂”。皮錫瑞《今文尚書考證》：“今文作‘鄂鄂’?！稘摲蛘摗嘣A》篇云：‘晝夜鄂鄂，慢游是好?！膘淦绞?jīng)《尚書》殘石有“鄂罔水舟行風(fēng)淫于家”九字，可以證明確實(shí)有今文本作“鄂鄂”?！岸醵酢币部芍笀?jiān)持己見，直言爭辯。如《大戴禮記·曾子立事》：“是故君子出言以鄂鄂，行身以戰(zhàn)戰(zhàn)?！薄妒酚洝ぺw世家》：“諸大夫朝，徒聞唯唯，不聞周舍之鄂鄂。是以憂也。”這里則指堅(jiān)持作樂，沒完沒了?！稘摲蛘摗芬灿么肆x?！13]罔水行舟：洪水已平，仍然乘舟遨游?！14]朋：群。一說“朋”讀為“風(fēng)”，放縱之謂（《尚書核詁》）?！15]用：因此，因果連詞。殄：滅絕。世：父子相繼?！16]創(chuàng)：傷。時(shí)：是，代詞?！17]涂山：國名。相傳為夏禹娶涂山氏及會(huì)諸侯處。具體地點(diǎn)說法不一：一指今安徽蚌埠西淮河南岸，又名當(dāng)涂山，與荊山隔淮相對；一指今浙江紹興西北；一指今重慶東，俗名真武山；或以浙江紹興西北為是?！18]辛壬癸甲：從辛日到甲日，共四天?？讉鳎骸靶寥杖⑵?，至于甲日，復(fù)往治水，不以私害公?！薄19]啟：禹的兒子。《帝系》說：“禹娶涂山氏之子，謂之女媧，是生啟。”呱呱：疊音情態(tài)副詞，用以描摹小兒哭泣的聲音。而：連詞，表修飾關(guān)系?！20]子：愛護(hù)?！抖Y記·中庸》：“子庶民也。”鄭玄注：“子，猶愛也?！薄21]惟：范圍副詞，表示動(dòng)作行為范圍的唯一性?；模好β??！盎摹蓖ā懊ⅰ?，“芒”又通“忙”，孫星衍說。度：考慮。土功：治理水土的事?！22]弼：重新。《爾雅·釋詁》：“弼，重也?！背桑捍_定?！秶Z·吳語》：“夫一人善射，百夫決拾，勝未可成也?！表f昭注：“成，定也。”五服：指甸服、侯服、綏服、要服、荒服?！23]有：通“又”，專用于整數(shù)與余數(shù)之間。師：二千五百人?！24]?。嚎拷?。　[25]咸：都。五長：五國之長?！抖Y記·王制》：“五國以為屬，屬有長?！薄26]迪：引導(dǎo)。有功：附音詞，工作，事情。有，詞頭?！渡袝捉狻罚骸坝泄?，謂工作?！薄27]苗：三苗，古部族名。頑：頑兇。即功：接受工作。

帝曰：“迪朕德[1]，時(shí)乃功[2]，惟敘[3]。皋陶方祗厥敘，方施象刑[4]，惟明[5]?！?br/>

注釋：

[1]迪：開導(dǎo)，教導(dǎo)?！2]時(shí)：依時(shí)?！3]惟：宜，應(yīng)當(dāng)。敘：順從?！4]象刑：在器物上刻畫刑罰的圖像，以示警戒。參《舜典》“象以典刑”。　[5]惟：宜，應(yīng)當(dāng)。明：成?！拔┟鳌笔潜粍?dòng)句，施動(dòng)者承前“皋陶”省略，受動(dòng)者亦承前省略，當(dāng)為“三苗的事”。

第一段，記錄舜和禹、皋陶討論政事。

夔曰[1]：“戛擊鳴球[2]、搏拊[3]、琴、瑟，以詠。”祖考來格[4]，虞賓在位[5]，群后德讓[6]。下管鼗鼓[7]，合止柷敔[8]，笙鏞以間[9]。鳥獸蹌蹌[10]，《簫韶》九成[11]，鳳皇來儀[12]。

夔曰：“於[13]！予擊石拊石[14]，百獸率舞，庶尹允諧[15]。”

注釋：

[1]夔（kuí）：人名，舜的樂官?！2]戛（jiá）：敲擊。鳴球：玉磬?！3]搏拊：“搏”“拊”上古分屬幫母、滂母，鄰紐相通。雙聲聯(lián)綿詞，指一種外面用皮革制作、里面裝滿糠的打擊樂器。鄭玄說：“搏拊以韋為之，裝之以糠，所以節(jié)樂?！庇置稗圆薄稗愿铩薄稗噪酢薄安酢钡取！4]祖考：祖考之神。格：至，降臨?！5]虞賓：虞舜的賓客，指前代的后裔來做舜的賓客?！6]群后：眾諸侯之君。德：《說文》：“升也?！鄙?。讓：揖讓。賓主相間時(shí)的一種禮儀。　[7]下：堂下。鄭玄說：“已上皆宗廟堂上之樂所感也。‘下管’以下言舜廟堂下之樂，故言下也?！惫埽汗軜贰Ｘ唬╰áo）：一種小鼓?！8]合止：合樂和止樂。柷（zhù）：一種打擊樂器，樂曲開始時(shí)，先敲擊柷。敔（yǔ）：一種打擊樂器，樂曲結(jié)束時(shí)敲擊敔?！9]笙：一種管樂器。鏞：大鐘?！10]蹌蹌：疊音動(dòng)詞，跳動(dòng)，指扮演飛禽走獸的人蹌蹌而舞?！11]《簫韶》：舜時(shí)的樂曲名。九成：鄭玄說：“成，猶終也。每曲一終，必變更奏。若樂九變，人鬼可得而禮。”意思是演奏樂曲，每曲一終，要變更九次才結(jié)束?！12]鳳皇來儀：扮演鳳凰的舞隊(duì)出來跳舞。儀，與“來”義近同?！斗窖浴罚骸皟x、（彳+各），來也。陳、潁水之間曰儀，自關(guān)而東，周鄭之郊，齊魯之間或謂之（彳+各），或謂之懷。”王念孫手?！丁捶窖浴凳枳C》于天頭墨批：“《尚書》曰：‘鳳凰來儀。’儀亦來也?！湃俗杂袕?fù)語耳，解者皆失之?！保ㄒ娙A學(xué)誠《揚(yáng)雄〈方言〉校釋匯證》）　[13]於（wū）：嘆詞，表示贊美的語氣?！14]拊：輕輕地敲擊。石：石磬?！15]尹：正，官長。允：句中語氣助詞。諧：通“偕”，偕同。

第二段，記錄了廟堂樂舞的盛況。

帝庸作歌[1]。曰：“敕天之命[2]，惟時(shí)惟幾[3]?！蹦烁柙唬骸肮呻畔苍眨≡灼鹪?！百工熙哉[4]！”

皋陶拜手稽首飏言曰[5]：“念哉！率作興事，慎乃憲[6]，欽哉！屢省乃成[7]，欽哉！”乃賡載歌曰[8]：“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又歌曰：“元首叢脞哉[9]！股肱惰哉！萬事墮哉[10]！”

帝拜曰：“俞，往欽哉[11]！”

注釋：

[1]庸：因，因此。　[2]敕：勞，勤勞?！稜栄拧め屧b》：“敕，勞也?！薄3]時(shí)：通“是”，代詞。幾：將近，接近。見《尚書易解》?！4]工：通“功”，事情。熙：興盛?！5]拜手：古代一種跪拜禮，雙膝下跪，兩手拱合齊心，俯首到手?；祝汗糯淖罹垂虬荻Y，雙膝下跪，叩頭到地。飏：《史記·夏本紀(jì)》作“揚(yáng)”，繼續(xù)。　[6]乃：你的。憲：法度?！7]?。▁ǐng）：省察?！8]賡：情態(tài)副詞，繼續(xù)?！渡袝窆盼淖⑹琛罚骸百s者，《釋詁》云：‘續(xù)也。’《說文》以為‘續(xù)’古文?！盵9]叢脞：細(xì)碎，煩瑣?！10]墮：敗壞，荒廢?！11]往：自今以后。欽：敬，引申為謹(jǐn)慎。

第三段，記錄舜和皋陶吟詩唱和，互相勉勵(lì)。

點(diǎn)評：

益，又稱伯益、柏翳，舜時(shí)東夷部族首領(lǐng)，掌管山林，《舜典》篇有載。相傳益佐禹治水有功。據(jù)《史記·秦本紀(jì)》，益即秦之先祖大費(fèi)?！埃ù筚M(fèi)）佐舜調(diào)馴鳥獸，鳥獸多馴服，是為柏翳。舜賜姓嬴氏”。稷，也稱后稷，舜時(shí)擔(dān)任農(nóng)官，《舜典》篇有載。稷是周之先祖，相傳他出生后被遺棄，故又名棄。其事見《詩經(jīng)·大雅·生民》與《史記·周本紀(jì)》。

本篇主要記載舜與禹的對話，篇名卻叫作“益稷”，對此，孔傳解釋說：“禹稱其人，因以名篇?！边@是指本篇中大禹所說的話中有“暨益奏庶鮮食”“暨稷播，奏庶艱食鮮食”，提及益、稷?？追f達(dá)進(jìn)一步解釋說：“禹稱其二人，二人佐禹有功，因以此二人名篇。既美大禹，亦所以彰此二人之功也。禹先言‘暨益’，故‘益’在‘稷’上?！?br/>

本篇今文《尚書》合于《皋陶謨》?！暗墼唬簛?，禹！汝亦昌言”，實(shí)與上篇文末貫通無礙，可接上篇連讀。然本書仍依孔傳古文《尚書》單列為一篇。

《皋陶謨》《益稷》和《堯典》《舜典》可能取材于同一原始材料，遣詞造句、表情達(dá)意有驚人的相似之處。例如：《益稷》“敷納以言，明庶以功，車服以庸”和《舜典》“敷奏以言，明試以功，車服以庸”僅兩字之差?！陡尢罩儭贰兑骛ⅰ肥恰秷虻洹贰端吹洹返闹匾a(bǔ)充。有些或許就是同一件事，一前一后。例如，上古中國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段大洪水時(shí)期?！秷虻洹菲袌蚓蜑楹樗僚岸鴳n慮：“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下民其咨，有能俾乂？”這場洪水從堯時(shí)一直持續(xù)到禹時(shí)，《詩經(jīng)·商頌·長發(fā)》有記載：“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益稷》記載更為具體?！睹献印贰肚f子》《呂氏春秋》等先秦文獻(xiàn)也均有記載。研究表明，在距今五千至四千年間，我國氣候處于溫暖濕潤期，降雨較多，洪水也較多，文獻(xiàn)記載大致可信。中國古代文學(xué)中一些重要的文學(xué)母題皆有史實(shí)基礎(chǔ)，諸如，洪水后人類再生神話、始祖創(chuàng)世傳說、鯀禹治水故事。

《益稷》開篇陳述禹的治水功績，尤其強(qiáng)調(diào)民生的重要性。禹治水前，“下民昏墊”；治水之后，“烝民乃?！?。治水對于“安民”具有重大意義。大禹治水的方式，主要是采用疏導(dǎo)法。此前，禹的父親鯀治水沒有成功，原因是“鯀陻洪水”，即采用堵塞的方法。禹采用疏導(dǎo)的方法，獲得了成功?！坝铔Q九川距四海，浚畎澮距川”，大禹疏通九州河流，疏通田間水溝，使它們彼此溝通，今天治水仍然主要采取這種方法。歷代政治家還推此及彼，提倡治國必須采取疏導(dǎo)的方法，廣開言路?！秶Z·周語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dǎo)；為民者，宣之使言。”

《益稷》記敘祭祀樂舞，寫得聲情并茂，如臨其境。夔說：“敲起玉磬，打起搏拊，彈起琴瑟，唱起歌來吧。”先祖、先父的靈魂降臨了，舜帝的賓客就位了，各個(gè)諸侯國君登上了廟堂互相揖讓。廟堂下吹起管樂，打著小鼓，合樂敲著柷，止樂敲著敔，笙和大鐘交替演奏，扮演飛禽走獸的舞隊(duì)踏著節(jié)奏跳舞，韶樂演奏了九次以后，扮演鳳凰的舞隊(duì)出來表演了。夔說：“唉！我有輕有重地敲擊著石磬，扮演百獸的舞隊(duì)跳起舞來，各位也和著樂曲一起跳起來吧！”《益稷》記敘祭祀樂舞與《詩經(jīng)·商頌·那》記敘祭祀樂舞相似。《那》中的樂器完全同于《益稷》的樂器。《益稷》的“鼗鼓”同于《那》“置我鞉鼓”中的“鞉鼓”，《益稷》中的“球”同于《那》中的“磬”，孔穎達(dá)解釋“戛擊鳴球”的“球”為“玉磬”，《益稷》中“管”同于《那》“嚖嚖管聲”之“管”，《益稷》中“鏞”亦即《那》“庸鼓有”中之“庸”?！兑骛ⅰ放c《那》祭祀樂舞的功能也相同。《毛詩序》認(rèn)為：“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薄对娊?jīng)》里的《頌》詩總是用樂舞的形式來表現(xiàn)圣王的“成功”，從而告于神明的?！兑骛ⅰ芬嗳缡?。

《益稷》還描寫了人們扮演百獸跳舞的盛況，這表明上古確實(shí)存在扮演動(dòng)物跳舞的現(xiàn)象?！秴问洗呵铩ぶ傧募o(jì)·古樂》：“昔葛天氏之樂，三人操牛尾，投足而歌八闕?！庇袑W(xué)者認(rèn)為，扮演動(dòng)物起舞具有巫術(shù)性質(zhì)，目的是娛神媚神，希望求得神靈的庇佑。《益稷》的相關(guān)記載，生動(dòng)地反映了先民的圖騰崇拜和遠(yuǎn)古絢麗多彩的社會(huì)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