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X歸終

#速摸一個童話式短篇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頭龍沉眠于山巔。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皆為他的領(lǐng)土，他腳下的生靈萬物皆向他誠服。他是時光的起點，大概也可能成為歲月的終點。

他是眾生的度量衡、是世間的法則，沒有人能挑戰(zhàn)他的權(quán)威，也沒有人試圖這樣做過。

能夠困住他騰云駕霧腳步的也許只剩下孤寂的樊籠。

可惜龍并不知曉什么叫孤獨。

在龍的治下，領(lǐng)地里一片祥和安寧，連江河湖水的流動都放慢了腳步。

而他獨居在高處，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他覺得山頂上的風光很好，有日出紅霞，有嵐煙繚繞，所以即使總是一個人于此消磨時間也未嘗不可。龍懶洋洋地爬伏在山石之上，任由高處灼熱的陽光鋪滿他的背脊，堅硬的鱗片盔甲消磨去了多余的熱量，傳到皮膚身體里的只剩下恰到好處的溫暖。

龍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切，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

有一天，山溪水泊旁邊長出了一朵花。這朵花不是雛菊、不是繡球、不是薔薇、不是丁香……她不是龍的領(lǐng)地里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的任何一種花，她奇特而又獨一無二。

誰也不知道她從哪來，也許是冒失的鳥雀把她從遠方的故鄉(xiāng)不小心帶到了龍的地盤，然后又無意間把她遺落在此。

幸運的是，她喜歡水澤，而這里剛好水源豐沛。于是這朵花開始在這生根發(fā)芽，最終茁壯成長。

這是一件難得的奇事。

對于龍來說，世間已經(jīng)不變許久，每日入眼的景色也如前一日別無二致。這朵花的出現(xiàn)，像是往平靜的湖泊中丟下了一顆小石子，然后泛起圈圈回蕩的漣漪。

龍難得下山，專門為了去看一眼那朵傳聞中的花。

她有一個雅致美麗的名字，琉璃百合。

雖然她已經(jīng)抽枝長葉，甚至頂著花苞，但確實還沒有完全開放。龍屏住了呼吸，小心駐足在她的身旁，用鼻翼輕輕拱了拱她的枝葉，把身體圍成了一個圈，頭尾相接，把她圈在懷中。深怕一不小心，這朵花有了什么閃失。

花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字斟句酌，怕不小心傷害了龍的好意。她說：“請不用這么謹慎，我沒有如此脆弱?！?/p>

龍皺了皺眉，說道：“可你看起來太小了，你那柔嫩的花瓣和葉片仿佛一碰就會碎成琉璃片。”說完，龍又把自己的身軀繞了幾圈，這個懷抱越攏越小。

花無奈地笑了笑：“可那就是我的樣子啊，我天生便是如此，我很喜歡我的這副樣子。但你不能只憑我的外貌就斷定了我的力量?！?/p>

龍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總算不天天護在她的身邊，時不時也抽空繼續(xù)飛去山頭，和從前一般曬著太陽。

的確像花說得那樣，山里有狂風、有暴雨、有電閃雷鳴，甚至還有冰雹霜雪，但花沒有被這些災難打倒過一次。她依舊和從前一樣，含蓄內(nèi)斂地收攏著花瓣，看上去嬌嬌弱弱地臨水而立。一次都沒有彎下過腰肢。

龍安心了。

花懂很多事情，也許是因為曾跟著飛鳥旅經(jīng)過廣袤的大地，她知道很多奇聞趣事?；咳斩寄苡盟翘赜械臏睾驼Z氣，不緊不慢地給龍講著嶄新的故事。

龍趴在花的身旁，在一句句詩歌樂章里，緩慢地合攏了雙眼。

他做了一個好夢。

山里的生靈也跑來圍觀。

這一幕實在太奇特了，龐大如小山的龍安詳陪著他的花，兩人一起在日光都溫柔的山腰上躺著，懶洋洋而又和諧。水流安靜地繞過他們身邊。

時間開始流逝，破冰的溪流潺潺向東。龍漸漸好奇起來。

他用全身上下最柔軟無害的嘴唇輕觸著花的花苞，奇怪地詢問道：“你什么時候會開花呢？我想看你開花?！?/p>

看見龍如此期待，花好奇地問他：“你想把我摘下嗎？”

龍有點疑惑：“為什么要把你摘下呢，你現(xiàn)在在這里不是非常開心嗎？”

花靜默了一會兒，最后還是輕聲地回復了他：“這是不能急的呀。”龍有些失落，第一次他的愿望沒有能得到及時滿足，不過還好，因為是花，所以龍有足夠的壽命和耐心去等她慢慢開花那一日。

龍并沒有把開花的期待一直放在心上，他只是一天天陪著花。這是件讓他快樂的事，他也不抱有其他的想法，只是陪伴就足夠了。

終于有一天，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預告，琉璃百合舒展了她的花苞，在月色下散落琉璃色的光點。

花的確非常漂亮，特別是當她開花以后。

花有兩種顏色的花瓣，里面是純白，外面是如水如月色的藍。

連月光都黯然失色。

龍非常高興，一直在花的左右，連舊日的住所都不再歸去。

現(xiàn)在花開了，也不只有龍會在她的身邊。山中的鳥雀、靈巧的梅花鹿、有著寬大羽翼的白鶴都來賞花看水，陪在他們身旁。

龍就定居在了山腰。他覺得山腰很好，接近大地和世間的山腰非常好，也非常熱鬧。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龍以為這也會成為永久。

直到有一天花露出了倦意。

龍很擔憂，觸碰著她的眼角眉梢：“你怎么了嗎？是生病了嗎？”

花平靜地回答道：“不是啊。你是龍，年壽綿長；而我是花，注定需要花開花落?！饼埻蝗欢昧耸裁唇须y過，那種難過一下一下地揪著他的心臟，連呼吸似乎都帶著疼痛。

花連忙安慰他：“不用擔心，你看現(xiàn)在我不是還好好地開著嗎?！?/p>

龍這才恢復了情緒，但似乎他的感情已經(jīng)不知不覺慢慢產(chǎn)生了變化。

可是有一天，花悄無聲息地落了。

打了龍一個措手不及。

龍安靜地趴在在花原本生長的地方，像是凝固成了巖石，滿心期待著有一日再有綠意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