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啦，番茄，光讀書怎么行，兄弟帶你去找找樂子！”錦花樓前，一個男子和另一位男子拉扯著。被拉扯的男子顯然對青樓這類地方還是有點抵觸。

???????“哎呀那么抗拒做什么，你要不喜歡那些胭脂俗粉，這錦花樓最大的買點可就是那初夜千金不換的花魁，據(jù)說他從不濃妝艷抹，周圍清新脫俗的氣質(zhì)好似天上下來的仙子。”那男人依舊拽著老番茄的手，眼睛微閉，腦中憧憬著那花魁小姐的絕世容顏。

????????老番茄看在是同窗而不好大打出手，只能無奈的被他拽進了錦花樓。

?????????剛一進去，就聽見那花樓媽媽尖細嗓子的叫喚聲，他的同窗和那位老鴇熟不熟老番茄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是第一次來。而那老鴇估計不論熟不熟，都是這般熱情叫喚的。

????????大概摸清了老鴇的待客之情，番茄也是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了。

?????????“聽說啊，今個兒那蕾魁會出來??！”

?????????“那個千金不換夜的蕾魁？得了吧，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清高，說什么千金不換夜，那肯定就是錢沒給夠，都在這窯子里了，那個不是臟的，自認為多清高，不就是攬客噱頭嗎?！?/p>

???????“快閉嘴，看！是蕾魁！”

???????“你別說，他還真是清塵脫俗，但終究只是一個窯子里的人?！?/p>

?????????蕾魁嗎……聽著周圍的討論，老番茄也不禁抬頭看了樓上一襲素衫輕撥琵琶的蕾絲，看他靈巧的雙手在弦間舞動，看向周圍，已經(jīng)不知何時來到了一處千尺瀑布腳下，聲聲弦音從瀑布中傳來，不是在瀑布后面，或者說是不止在瀑布后面，好像這宮商角徵羽都已沁入瀑布飛下濺起的水花中，水花在身邊環(huán)繞，這簡直不可思議，老番茄此刻眼中的蕾絲芳芳周圍黢黑卻唯獨他身旁有滿布繁星。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從老番茄那傳來的強烈目光，蕾絲也沖他溫婉一笑，雖在面紗后，卻是眉眼彎彎，眸中并沒有過于強烈的情感，只是平靜如水，波瀾不驚。

?????????一曲畢了，當老番茄回過神來時，才驚覺剛剛不過莊周夢蝶，似真卻幻。

????????“請問，那個彈琵琶的伶人每日都會來嗎？”老番茄心中對于藝術本能的追求驅(qū)使他向周圍人打聽蕾絲的事。

????????“蕾魁啊，誰知道呢，今天也不知撞了什么巧，才親眼見到了蕾魁的神仙氣質(zhì)和入仙造幻的琴技。老夫此生無憾?！?/p>

錦花樓內(nèi)

???????“蕾絲絲～今天怎么有興致上樓彈曲琵琶？”蕾絲并沒有馬上回答那個面容帶笑來調(diào)侃他的姐妹，只是望著窗外，看見了低頭出樓的老番茄，真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老爺啊。那樣的目光，強烈但帶著星星，而不是直穿心底的欲望和獸性，真是只純潔的雛兒呢。

第二天

?????????一放課，老番茄心中對昨日蕾絲彈奏的曲子還是念念不忘，不知不覺，自己的腳步已經(jīng)在錦花樓前停了下來，再次踏入這人人歧視卻又大多人靠此依存的灰暗地帶。

?????????二樓的垂紗后面，蕾絲站在一個死角，見門口那位熟悉的少年再次踏入這里，嘴角輕輕上揚。他讓和自己關系好的姐妹青絲去找那位少年，讓他來二樓見，自己為他專門撫一首曲子。青絲心里自然知道是那位爺能讓這頭牌這么特別對待。

????????“是昨天彈琵琶的那位嗎？！”

????????“自然是。

”

?????????來到二樓，青絲領著他進了蕾絲的單間，單間里，蕾絲盤腿坐在一架古箏前，展開在地上的衣服像一朵盛開的蓮花，老番茄看著低頭撫琴的蕾絲，腦子驀地閃過一個身影，但是，那是誰？為什么自己根本沒有印象？

????????“先生？先生？想什么呢？”

?????????回過神來，蕾絲一曲已落，見叫了老番茄這么多聲沒反應，臉上浮現(xiàn)出了擔心的神色，回神后發(fā)現(xiàn)蕾絲就在自己面前的老番茄，臉一下就炸紅了，他第一次和“女孩子”貼了這么近。

???????“沒，沒事?！?/p>

???????“先生沒事便好，奴家剛才的曲子，相比先生可能沒有仔細聽吧，還請先生讓奴家再奏一曲。”蕾絲向老番茄躬了躬身，又走回了琴邊。不過這一次，他并沒有彈高山流水，那般令人驚艷的曲子，只是簡簡單單彈著《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十年1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v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小軒窗，正梳妝。相顧7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睒銓崯o華的曲調(diào)配上情感真摯的唱詞，樸素與豐富互補，交織，末音落下，蕾絲只是苦笑了一下，抬頭猝不及防看見了臉上掛著淚痕的老番茄。他發(fā)覺自己失態(tài)了抹了抹眼淚“對不起，在下失態(tài)了，剛才那支曲子，讓我想起了曾經(jīng)一位對我很重要的故人，只是……現(xiàn)在不知道他好不好……謝謝你……伶人小姐?！甭犚娮詈蟮姆Q呼，蕾絲牽起老番茄的手，苦笑著將它放在了自己胸口。

????????“小姐，請您自重?！辈恢遣皇欠磻^來對方是伶人或者第一次被“女孩子”牽手，一向沉穩(wěn)的老番茄這時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可以求你不要再那樣侮辱奴家了嗎……”

?????????老番茄：？

??????“奴家是男兒身……”

好的，如果剛才老番茄內(nèi)心只是混亂，那么現(xiàn)在就是直接停止工作，無法思考。

???????“他們怎么說我不管，但是……奴家求求先生，請您不要再叫奴家小姐了，可以嗎……”

?????????因為腦中此刻喪失了思考能力，所以老番茄也是胡亂應下了。

?????????送走了頭腦混亂的老番茄，蕾絲嘆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塊精致的懷表，那塊懷表雖然被擦得锃亮，看得出主人十分愛護它，但也還是有些年頭了，懷表里面除了早已不再轉(zhuǎn)動的表盤，表蓋上還有一張黑白合照，上面是兩個少年。

?????????次日，老番茄路過錦花樓時，腦海中不知為何想起了昨日蕾魁對他說的話。

?????????人人追捧的錦花樓花魁居然是男的嗎……但是，他為什么會告訴我這個？我和這位蕾公子，好像才認識幾天吧……？可，為什么靠近他，心里會有點熟悉的感覺。

?????????因心里有一點疑惑，所以老番茄再次踏入了錦花樓，他在看臺下酌著一杯茶，見二樓臺后簾子后似有人影閃爍，老番茄默默走到錦花樓門口的青絲旁，問他那位蕾公子，可否還在。青絲沒有多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帶著他上了二樓。

????????還未走到蕾絲房門口，只聽他房間里像是與人起了爭執(zhí)。

???????“我告訴你，我在你身上可砸了不少錢，陪我一晚還算是你賺的……”

???????“公子請別這樣，奴家只是賣藝的?！?/p>

????????啪——

??????“小貝戔人，你們不都是一個樣嗎，嫌老子錢還不夠？老子有的是錢，只要陪老子一晚，看到?jīng)]，那一箱票子全是你的。來讓我……”

?????????盡管被眼前的男人壓在床上，他只能暫時不顧臉上的火辣，用盡力氣對著那人鼻子來了一拳。那人吃了痛，從蕾絲身上彈了開來。

???????“冊奧，小貝戔人力氣挺大啊，還要反抗老子，都是出來賣的裝什么白蓮，你和其他妓女有什么區(qū)別？既然不聽話，別怪老子玩陰的。?”

????????男人從口袋里摸出一包白色粉末，全部抖在了床邊的茶里，掐著蕾絲的嘴，強行給他灌了下去。

?????????既然在錦花樓工作，蕾絲心里怎會不清楚那包粉末是什么。藥放了很多，藥效也強，不一會，身上的火熱和干渴以及模糊的意識已經(jīng)完全蓋過了臉上那巴掌的刺痛。他心里清楚?這次，他完了。

????????正當男人定心撫摸蕾絲帶淚的臉時，門被踹開，床上的男人被一拳打中下巴，吃痛倒地，剛一睜眼，嘴臉噴了句臟話，還未看清誰打了他，又是一拳，一拳，又一拳。

???????“公子停手吧，他，看起來快斷氣了?！甭犚娏饲嘟z大喊的聲音，老番茄意識漸漸回了過來，自己在做什么？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天的人就對著一個富貴子弟大打出手？

??????“公子不比擔心，他壞了錦花樓的規(guī)矩，闖了蕾魁的房，對他出手，錦花樓定然不會放過他，至于放他進來的……不過是貪財小人，查到了便會讓他滾。”

????????看了一眼床上手抓緊床單，用殘留意識抵抗藥性的蕾絲，嘴角輕揚，拖著那被打了個半死的男人和他那一箱票子退出了房間。

老番茄深吸一口氣，走到了蕾絲床前，雖然臉已是殷紅滾燙，他嘴里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嘟囔著“走……走……我，我還……茄郎……還在……等……茄……”看著蕾絲難受的樣子，老番茄用手撫上了蕾絲臉上那個清晰的巴掌印。“茄……好涼……”順著本能，渾身滾燙的蕾絲抓住了老番茄撫在他臉上的那只手。

????????經(jīng)過剛才的鬧劇，老番茄看見在蕾絲枕頭底下，似乎有個東西在反著光，拿出來一看，竟是一塊懷表，里面有一張黑白照，上面是兩個少年。

????????“這是……我？”老番茄看著那張照片，整個人愣住了。床上的蕾絲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甩開老番茄的手，突然暴起去奪那塊懷表“別碰！”

?????????抓住蕾絲用力去奪的手，老番茄鼻子發(fā)酸“蕾絲？”蕾絲人頓了頓，很久沒人這樣叫他了“我是番茄啊?！甭犚娺@句，蕾絲徹底沒了力氣，眼中帶淚，嘴角卻笑意明顯“茄郎……終于，記起來了啊……”

????????殘留的意識得知了床邊的少年就是他心心念念的老番茄，身體也放棄了對藥性的抵抗，手順著脖頸滑上臉頰，熾熱的唇靠上了老番茄的唇。

????????“茄郎，你還想兒時那般好看，”失去理智，被藥性支配的蕾絲雙腿跨在老番茄腰間，一只手放在他小有起伏的腹肌上，畫著圈圈，另一只手由下而上解著他的扣子，每解開一顆，蕾絲就在哪里落上一枚輕吻。

?????????越往上，越能感受老番茄身體的顫抖和不住喘起的粗氣。

???????“蕾絲，這里畢竟是錦花樓，有些事，還是我來吧?！闭f完，老番茄便抓住蕾絲不安分的手，將它壓在身下，貪婪的吻，由臉頰到脖頸，到每寸肌膚。

?????????翌日，青絲推門進了蕾絲房間，為他洗漱，“茄先生還有課，已經(jīng)回去了，他讓我向公子帶句話‘終于找到你了，蕾絲?！薄笆前。乙舱伊怂@么多年了?！蔽視o他留一封信，他再來的時候，記得幫我轉(zhuǎn)交給他。“公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他，為何要走？

????????“他并不屬于我，我不過一個被賣到這的伶人，我動了情可能會影響他的生活。我，必須離開，再見到他，我怕我狠不下心?！?/p>

????????一放課，老番茄就匆匆來了錦花樓，他家境不算差，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最重要的人，今天，他要為他贖身。

????????“抱歉，這是蕾絲公子留給您的。”

????????“為什么？！他昨晚，還說了想和我相守白頭的。你在騙我是不是。”

???????“抱歉，我也勸說過公子，這是公子留給你的?！?/p>

?????????帶著空空蕩蕩的心回到家，打開青絲轉(zhuǎn)交給他的那個盒子，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個銀鈴。

????????他拿起那枚銀鈴，握緊，放在心口的位置，這枚銀鈴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一個夏天，一個尋常卻又特別的夏天。他在他家門對面見到了一位埋頭抽泣的小孩。

??????“小哥哥，你怎么了？”

??????“不關你的事。”

??????“我就在你對面，我們是鄰居哦，說不定可以成為朋友呢！”

??????“真的嗎……”

??????“嗯嗯！”

??????“我……我家要散了，沒人要我了……我叔叔，要把我賣掉……”

????????聽到眼前這個少年的家人會把他賣掉，老番茄滿眼寫著不可置信，在他印象里，家人都是和睦親切的，怎么會有人會不要自己的家人？“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說完老番茄飛奔回屋，沒多久又握著小拳頭回來了。

????????“這個給你！你想找我出來玩救搖一搖他，我在家一點會出來的！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看著眼前男孩天真無邪的笑，他也不好推脫，手中拿銀鈴的手緊了緊，用力點了點頭。

????????“真沒想到他還留著?！?/p>

????????放下銀鈴拆開信，細細讀了他親筆寫下的每一個字?！八麨槭裁矗@么傻，為什么要在乎我的處境，我的生活，他以為……他……他是誰啊……”說著，老番茄已經(jīng)趴在桌上泣不成聲，說話斷斷續(xù)續(xù)，明明，明明他找了他這么多年。明明，明明他也是找了自己這么多年。為什么因為擔心自己的處境就要不告而別，為什么明明動了情還為了自己的處境要遠走，為什么要替自己做決定，他以為，他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