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轉(zhuǎn)載，原創(chuàng)作者為coolcate大大。

　　第六天，開始降雪了。白色的幽靈配上白色的雪，有種保護(hù)色的感覺。

　　白玉樓的四位幽靈又聚集在旁邊看，可惜還是看不懂，那種遙斗對于旁觀者而言實在無聊到可怕，所以幾十輪之后，觀眾還是只剩下辰巳跟紫音。當(dāng)天結(jié)束之時，幽華第一次撐過了兩招。

　　撐過第一招花了四天，撐過第二招卻只花一天，是因為第二招是第一招的延伸，原理相似，想法相承，幽華無需重頭建構(gòu)起模型，而可以直接把現(xiàn)有的加以衍生。

　　察覺到這一點(diǎn)的赤焰之鬼，又換了另外一種方式組織攻勢，以“奇”取代“正”，從“延伸”改成“變化”，第一招與第二招的型式截然不同，于是幽華又回到撐不過兩招的局面。

　　但也只是現(xiàn)在撐不過，還有四天，只需要破解他這個策略，便剩下最后一招了。

　　之前還剩六天時辰巳還覺得時間不足，現(xiàn)在只剩四天，卻覺得時間綽綽有余。

　　當(dāng)天結(jié)束時，赤焰之鬼又重提了防御的重要，講解了兩三個時辰，比昨天講得更加仔細(xì)，到了太陽都快升到正中了才離開。

　?。?/p>

　　第七天、第八天，她始終撐不過第二招。

　　幽華有點(diǎn)受困于第一招與第二招之間的正奇互變，從開始至今赤焰之鬼已經(jīng)不知使過了幾千招，每一招已經(jīng)有數(shù)十種變化型式，搭配起來又各有正奇兩種變化，結(jié)合起來便是四種衍生，隨機(jī)流轉(zhuǎn)，突然多了四倍的排列組合，就算是幽華一時間也吃不消。

　　但她漸漸發(fā)現(xiàn)，惑于表面的形勢變化，反而會受制于人。如果在那個轉(zhuǎn)變點(diǎn)無法猜測對方會用什么策略，那最好的方式就是反過來搶攻那個點(diǎn)，逼對方選擇自己能掌握的應(yīng)對。

　　赤焰之鬼沒有再多說什么，兩天都是喝完了茶就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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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天，打到中途。幽華終于又一次撐到了第三招。

　　這次的意義大不相同，因為她開始熟悉掌握那個招數(shù)轉(zhuǎn)移的瞬間，利用預(yù)測對方可能的下一步，藉由武器與身體的微妙運(yùn)動，把形勢逼至自己想要的那一步，那正是赤焰之鬼所謂“掌握時機(jī)”其中一種應(yīng)用，能夠掌握到這一點(diǎn)，招數(shù)的正奇互變已經(jīng)難不倒她了。

　　所以，這次撐到第三招是很穩(wěn)定的，之后幾乎每一次，都能撐過兩招。

　　“我?guī)煾高€未拿出他最精妙的招數(shù)。”辰巳說：“以他的個性，一定會留個幾招當(dāng)作退路，但是…”

　　紫音點(diǎn)頭，表示理解他想說什么。

　　幽華也沒有拿出全力，她還藏了最重要的一張牌未曾使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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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天，早上飄了一整天的雪，幸好到晚上轉(zhuǎn)晴，地上覆滿了簇新的柔軟雪花。就像是大拜拜一樣，第一天跟最后一天最熱鬧，幽靈們又探頭探腦地擠滿了庭院。

　　“來吧?！彼f。

　　“請?！彼f。

　　跟第一天的瞬殺不同，撐的招數(shù)明顯變多，變化也繁復(fù)不少，最后一天的對決好看多了，因為看起來終于比較像是在戰(zhàn)斗了。

　　撐到三招敗，三招敗，兩招敗，三招敗，三招敗，兩招敗…

　　過于緊湊的打斗，最后一日的對決，讓現(xiàn)場彌漫一股特殊的張力。看久了，這些看熱鬧的幽靈們終于也慢慢看懂勝敗該怎么分了。

　　“啊～！”“不！”“呃…”“嗯嗯。”

　　好像比真正上場拼斗的還緊張似的，觀眾們不時晃動著身體發(fā)出無意義的響聲。

　　但活人看得見的觀眾還是只有紫音一個人，而她只是雙手?jǐn)n在袖子里，緊緊抱在胸前，靜得像塊石頭。

　　一個多時辰過去，幽華又連續(xù)十幾次連第二招都撐不過，舉起右手。

　　“稍等，請讓我休息一下?！?/p>

　　她好像也受到一些影響，今天累得特別快。

　　再度開始時，氣氛不一樣了。幽華開始搶攻。

　　“嗯！”赤焰之鬼好像有些驚訝。

　　雖然是搶攻，但先攻一方破綻也多，赤焰之鬼只有一開始被嚇到，但幾次之后，幽華便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別急啊?！睜敔斀校骸奥辞宄賮怼?/p>

　　“累了嗎？…這幾天神形俱耗，是人的話大概早就撐不住了吧?！比艨?/p>

　　“她不是普通人。”空寂雖然這么說，卻沒什么把握的樣子。

　　雖然攻勢凌厲，但她所擅長的卻不是先制攻擊，這樣作只是無謂的消耗體力而已。赤焰之鬼再清楚這一點(diǎn)不過了，但他卻沒說什么。幽華執(zhí)先攻許久，氣勢終于也慢慢萎了。

　　“要放棄了嗎？”他問。

　　幽華搖頭。

　　又是二十幾次對決過去，到最后幽華連一招也撐不過去了，雙肩垂落下去，好像用盡了體力。

　　“要放棄了嗎？”他問。

　　“沒那么容易…”她答。重新擺出招架的架勢。而月亮已經(jīng)慢慢西沉了

　　他搖搖頭，右掌隨意刺了出去，就在那瞬間，他感到一切都不對勁了。

　　在眼前的對手突然變了個人。原本看來虛無脆弱的身體，轉(zhuǎn)瞬釋放出極具壓迫感的能量。他的第一招被她用最佳的時機(jī)閃過了，搶前一步，扇子隨即劃向他頸旁，在他反擊將發(fā)未發(fā)之際，已經(jīng)收扇回身，繞到他背后，轉(zhuǎn)攻他腰際，又是在他將跟上動作之前，右手“扣住”他的左手，扇交左手反持成匕首之形，飛身連劈帶肩撞，如果是真實動手，而扇子是鋼刀的話，赤焰之鬼雖然可以劈中她左肩，但要害卻會先一步被刺穿。

　　“剛好，三招。”她終于笑了，幽靈們已經(jīng)記不起有多久沒看到她露出這么可愛的、毫無憂慮的笑容了。

　　“要放棄了嗎？”她問。

　?。?/p>

　　赤焰之鬼呆在原地。

　　“…如果是剛剛那樣，你會刺中我，但是我也會擊中你?！彼f：“…頂多是同歸于盡吧，甚至活下來的應(yīng)該是我，因為要一劍致命不是那么簡單的，而你從未練習(xí)過那種劍法，但我卻能確定這一掌下去，如果我想的話，你必死無疑。”

　　才開始?xì)g呼的幽靈們，一聽他這樣說，忍不住開始噓了。

　　“…別擔(dān)心，我不會輸了不認(rèn)?！彼f?！氨M管如此，你還是撐過三招了。只是能否請你再陪我走個一兩次？我想…看仔細(xì)些?！?/p>

　　幽華沒有多問什么，應(yīng)允了。又是幾次凌空的比劃。

　　“原來如此?！彼詈笳f：“你懂了。你終究還是懂了。”

　　很難聽到有人講出這句話時語氣這么復(fù)雜。有驚訝、有欣賞、很沉重，卻也如釋重負(fù)。就像一個馬拉松的跑者，已經(jīng)跑得太久、太累了，以致比賽結(jié)束時，竟然說不上是高興還是難過，只是空蕩蕩的意識到。唉呀，結(jié)束了啊…

　　“既然已經(jīng)意在機(jī)先，動作通常比敵人還快上兩三步，大可以從容地結(jié)束戰(zhàn)斗。但你的招數(shù)卻全都是拼命的打法，動輒取人性命。為什么？”

　　“因為我沒有從容的本錢?！庇娜A淡淡地說。

　　“不對。雖然你與我提的要求是‘撐過三招’，卻從來就沒有想要只是撐過三招。你想要追求的是別的目標(biāo)…在三招之內(nèi)，取敵性命的方法？不對，更確切地說…你想追求的…”

　　“…是‘一瞬即殺’的境界吧?！彼ぷ佑行┌l(fā)啞。

　　月亮，不知何時被烏云遮住了，屋里有溫暖的火光，而兩個人仍站在被踩成泥濘的雪地里，細(xì)雪悄悄地落下了，在他們的頭上、肩上覆了一層細(xì)細(xì)的白羽。

　　＊＊＊

　　“為什么動手就要?dú)⑷四?？殺人對你而言這么有趣嗎？”

　　“有趣嗎？不對…”幽華好像真的累了，走回長廊坐下，考慮一會：“只因為我從來不打沒有必要的戰(zhàn)斗吧?！?/p>

　　“不打沒必要的戰(zhàn)斗，意思是，你自認(rèn)死在你手中的人全都該死咯？”

　　“該不該死？殺人焉有殺得仁義殺得正直？我不認(rèn)為這問題可以用道德觀點(diǎn)去簡單地分別對錯，奪人性命本來就是強(qiáng)橫無理的行為，我也從未想要假裝無辜?！庇娜A說。

　　“揭開那一層用文字織成的美善與道德，人與人還剩下什么？在我看來，人總是把世界切裂成兩塊，不是黑暗與光明，而是在意與不在意。對某人有意義、有價值的人事物，與對他沒價值的人事物，兩者相加就構(gòu)成了他心目中世界的模樣。然后，為了他在意的那一塊，去任意強(qiáng)奪與毀滅不在意的另一塊，這樣的行為都是被默許為合理的。說起來，其實人與野獸的本質(zhì)差不了多少，人類比野獸聰明的只有人類會穿衣服。不只在身上，在心里也穿衣服，用仁義道德忠孝信愛等等，美麗的詞藻去遮掩本質(zhì)的野蠻。這樣，絕大多數(shù)的人就好過了。”

　　“而我是不想主動去犯人的，向來都只有一項規(guī)則，只要有人意圖奪去我在意的東西，我就會反擊。如果我沒了這力量也許又另當(dāng)別論，但既然今天給了我反擊的力量，我便不能容許自己坐視不理?！?/p>

　　“你父親的例子還有得說…”赤焰之鬼問：“那白玉樓又是怎么回事？你難道不是自詡為正義的化身嗎？”

　　“如果本質(zhì)只是相互吞食與利用，那又何來所謂的正義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價值，如果正義只是取這些價值的最多共通之處，那所謂的正義也不過就是執(zhí)行一種多數(shù)暴力而已。那何妨我就以正確的名詞稱呼之？如果可以為了多數(shù)人的利益去犧牲少數(shù)人，這種暴力是被允許的，那么，為什么我不能為了多數(shù)人能獲得更安穩(wěn)的生活為理由，去殺掉那些掌握權(quán)力核心卻完全不適任的傢伙？”

　　“你做不到的?！?/p>

　　“做不到的是您?！庇娜A冷靜地說：“請不要因為您一輩子沒想過或不敢做，就認(rèn)為別人也都做不到?！?/p>

　　赤焰之鬼震了一下，幽華的眼神讓他想起了另一段不愉快的回憶。

　　“這樣做，到底有什么意義?。课覀儞碛械碾y道只是蒼白的正義嗎？”

　　記憶里，那個討厭的小伙子說著這些話時，就是這個眼神。平靜、澄澈而無畏，毫無猶豫地質(zhì)疑著，簡直像深信著自己掌握了世界的真理一般狂妄放肆。

　　當(dāng)時他還沒這么老，所以好像是怒氣陡生，嚴(yán)厲地斥責(zé)了他。然后，他就走了。

　　而現(xiàn)在…他以為自己還會生氣的，卻沒有。

　　也許他比自己想像得要老得更快，也或許，某些重要的東西已經(jīng)隨著傳承而交替了?，F(xiàn)在他只覺得好疲倦，好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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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為什么我聽見的、看見的后果都只是引起世局沒必要的動蕩與騷動呢？你殺了這些人真的有比較好嗎？”

　　“我用錯方法了?！庇娜A。

　　“所以你還會換個方法，繼續(xù)下去？”

　　幽華沒有答話。

　　“…你不是想知道‘一瞬即殺’的境界嗎？”

　　赤焰之鬼一直沒有坐下，或踱步或站定，現(xiàn)在他走離幽華幾步，背對著她。

　　“其實，所謂的一瞬即殺嘛…也不過就是這樣的東西?！?/p>

　　在幽華眼中，他突然消失了，比一眨眼還短的時間之后，他的拳頭已經(jīng)近在眼前，只差半寸距離，凝住。

　　幽靈慢了好幾拍才驚叫出聲，紫音則是嚇得連叫都叫不出來，而幽華，仍然保持端坐的姿勢，除了頭發(fā)被吹亂了幾絲，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你是怎么了？躲不掉？還是以為我不會下手？”他沉聲喝道。

　　“您沒有理由殺我?！庇娜A說。

　　“是嗎？我倒覺得理由充分。你剛剛自以為是的言論全都只是詭辯而已，真以為能騙得了我嗎？那些話讓我更確信了你的瘋狂本質(zhì)，留你下來絕對是個禍害?！?/p>

　　“若是如此，就下手吧?！庇娜A冷冷地說：“我的命早就是您的了，這些日子您有幾次機(jī)會可以殺我？能活到現(xiàn)在，還能贏得賭注，已經(jīng)算是賺了?！?/p>

　　她真的毫無備戰(zhàn)的姿態(tài)，連死蝶與毒蛾都沒有動靜，沒有人比赤焰之鬼更清楚這一點(diǎn)了。即使催動了幾次殺氣，再遲鈍的人都會感到有致命危機(jī)而采取反射式的自衛(wèi)，她卻仍然無動于衷，殺氣就像石頭掉進(jìn)無底洞一般，連聲響都沒有。

　　“…連逃都不逃，你就這么相信我嗎？”

　　“我只是覺得，如果能休息一下也不錯?！庇娜A老實地說。

　　他大笑了。

　　雖然打從初次見面起，就知道這女孩獨(dú)一無二。但了解她越多，就越會覺得她的獨(dú)特已經(jīng)完全超乎了想像。

　　雖然還是無法想像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做到她說的那件事情。但如果是她，他愿意抱一點(diǎn)點(diǎn)微薄的希望去賭她做得到，而他已經(jīng)許久未曾感覺過什么叫做“未知的希望”了。

　　＊＊＊

　　兩個人重新在室內(nèi)坐下喝茶。茶已經(jīng)冷了，但火爐卻很暖和，雖然再也沒提賭注一事，兩人卻自然知道該珍惜今晚，因為若無意外，這應(yīng)該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你曾經(jīng)有提過，見到死去的幽靈這回事…”

　　“您也見過嗎？”

　　“啊，多得很哩?！彼f，盡管對著滿室的幽靈視而不見。

　　“從第一個死在我手中的人開始，慢慢的一個一個出來跟我見面，一開始是夢中，后來似乎是想看到就可以看到那么容易。他們倒沒怎么煩我，也許死了也還怕我吧，但我卻不怕他們，反正時間到了，自然就會變得跟他們一樣。”

　　“所謂的‘一瞬即殺’，當(dāng)我在你這個年紀(jì)時，也是日思夜想，做夢也想達(dá)到的境界。因為我對自己很有自信，能夠不帶情緒地處理問題，又稍微會注意到別人注意不到的瑣事，能騙倒很多人的謎題都騙不到我，所以我自認(rèn)不會殺錯人。我缺的只是力量，如果能夠戰(zhàn)無不勝，那我能做到多少事情，匡正多少的不公義？我非常努力，發(fā)了瘋似的想要變強(qiáng)，當(dāng)時的一些事情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是只能說生死有命，對上了我本應(yīng)贏不了的人，我卻贏了，那就好像吸取了他的魂魄一樣，讓我更加強(qiáng)大。”

　　“我的劍越來越強(qiáng)，誅殺惡人的效率越來越高，漸漸地闖出了名號，慢慢地被賦予重任，有更多人要保護(hù)、更多惡人要?dú)?、更多無解的頭緒要理清、更多無奈的事情要跨越，我的劍突然變得好重，而且越來越重，重得我快要舉不起來了。剛開始以為是責(zé)任讓它變重，是名聲讓它變不靈活，后來發(fā)現(xiàn)都不是，是那些死于我劍下的亡魂，讓我的劍變得如此沉重。”

　　他的話語飄蕩在空氣中，彷彿成了咒語的媒介，召喚出那些并不存在的亡靈。

　　“每多殺一個人，我都會后悔，是思慮不周嗎？是覺悟不夠嗎？我不斷問自己，卻找不到答案。后來發(fā)現(xiàn)答案不是太難，是太簡單，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原因，一言以蔽之，殺人就是終究會后悔的。當(dāng)一個人亡于你的劍下，他并不會從此消失，而是待在你身邊，慢慢地把你拉向他們的世界。為了證明些什么，只能更渴求鮮血，渴求刺激，渴求劍鋒相交時那一瞬間的真實，所以即使劍變得再重，也放不下，所以你會后悔，而且后悔莫及，卻還是脫不了身。當(dāng)你殺了第一個人，便從此脫不了身了?！?/p>

　　“我感到自己努力許久的理由被否定了，那感覺真想死，走出來之后，我重新思索武道的本質(zhì)，并且從中，得到了不殺人也能制敵的方法，我發(fā)現(xiàn)那才是我殺戮半生，能稍微稱得上是對這世界有些實際貢獻(xiàn)的東西，是我最珍貴的寶物。而那些方法我都教了你了，就在第五天及第六天的時候?！?/p>

　　當(dāng)時參與討論的幽靈們都啊了一聲。

　　“但你卻從未使用過。也許連想都懶得想，我不否認(rèn)有點(diǎn)難過，但能夠理解，因為你就跟以前的我一樣。我很想幫幫你，以為我的老練能救得了你，或你的天真能救得了我，后來發(fā)現(xiàn)沒辦法，因為我們兩個沉得一樣深，所以誰也救不了誰?！?/p>

　　天已經(jīng)快亮了，他一飲而盡，站起身來，正要邁步離開，突然停止了動作。

　　幽華拉住了他。

　　拉住了又能干麻呢？讓他從此離開她的世界，難道不是她這些日子努力到現(xiàn)在的目的嗎？她的臉上很難得地寫上了表情，那是滿滿的矛盾，理性與感性，在薄薄的、沒有血色的臉皮下激烈沖突著。

　　他微笑，擁住她，輕輕吻一下她的眼瞼，再放開她。

　　“…我想，既然實際上誰也救不了誰，那不管我們之間發(fā)生什么事情，都只會讓彼此更寂寞而已吧?！?/p>

　　幽華點(diǎn)頭，放開了手，藏在衣袖里握得緊緊的。一直到他步出了房間，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下了階梯，走了幾步，轉(zhuǎn)過頭說：“在無明的彼岸再會吧，黃泉的公主?！?/p>

　　話音猶在，人已離去，在簇新的雪地留下一列深深的足跡，而第一道晨光，才剛破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