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林楠這一次到帝都只是奉命公事公辦，可莫寒與他們這些昔日的部下關(guān)系非同一般，華燈初上的晚飯時分，她還是提前邀約了第十九裝甲軍的高層，由她做東去了最中意的啟寧樓坐下來慢慢敘舊。盡管莫寒一向自制力很強，從不貪杯，但今天她興致所至，席間點上一壇陳年黃酒，與眾人在推杯換盞中暢談，結(jié)果自然可想而知，她幾乎是被林楠和程戈架著走出飯店，一坐上專車后排就立即歪歪斜斜的呼呼大睡起來，林楠因為擔心莫寒，直到把她送到官邸的臥室才舒了一口氣，匆匆忙忙又趕回了臨時下榻的地方，第二天一早帶領(lǐng)著馮曉菲等人回到司令部，繼續(xù)恪盡職守。

林楠忙前忙后，身為二把手的莫寒則比她要忙碌千萬倍，之后的幾天她幾乎都穿梭在各種會場，連軸轉(zhuǎn)的生活也讓她略微感覺到疲憊，因而新的一天開始，她再度坐在辦公室里時，罕見的沒有親自動手翻閱文件，“程戈，我實在很累，就麻煩你逐個念給我聽吧，需要特別批示就放在一邊……”

“好的總監(jiān)，早上我簡單看了一下，幾乎都是人事調(diào)動方面的”莫寒稍稍挪動身體靠在座椅上，并且示意程戈坐到辦公桌旁邊，程戈立即照做了，按照順序開始簡要匯報，“這是準備發(fā)送給第9集團軍司令部的命令，擬將第40步兵師副師長黃楚茵上校晉升為陸軍準將，并任該師師長?！?/p>

“哦哦，黃楚茵這個人我大概熟悉，說她是個青年才俊倒是不為過，我完全同意，等下就簽字，然后下發(fā)。”莫寒抬了抬眼皮，在腦海中勾勒著對于這位新晉將軍的模樣，沖著程戈微微一笑，而程戈也自然明白了莫寒的心意，將文件攤開放在一邊。

“總監(jiān)，這份上面有兩道命令，都是關(guān)于新組建的第三空降軍，總部方面準備任命黃恩茹少將為軍長，其余的主官都基本上原封不動，屬下也就沒必要挨個念出來了……只是上面還提到了一個人，您的那位好學生張懷瑾也榜上有名，總部提名她接任到第五師當副參謀長呢?！背谈暧帜闷鹨环菸募?，認認真真的對莫寒提及了其中的內(nèi)容，同樣顯得興奮。

“黃恩茹出任軍長，我看很合適，畢竟之前宇輝學長也說起過這件事，我們的看法都一樣；至于說張懷瑾嘛……我覺得總部安排得正好，我教過的學生，我自己心里有數(shù)，她還不適合過快晉升準將，這份我也同意?！蹦３种樕系奈⑿Γ煨於剮拙?，也十分爽快的批示道。

程戈默默點了點頭，放好之后又拿起新的一份，清了清嗓子，又念道，“這是關(guān)于第十九裝甲軍的人事調(diào)動命令，提到的也是您的老熟人了，根據(jù)林楠軍長簽發(fā)的命令，由馮曉菲出任第二裝甲師副參謀長一職?！?/p>

“哈哈，誒……看來林楠這么快就想通了，沒問題，我同意這份命令，到時候一并簽字。”話音剛落，莫寒就露出會心一笑。

“總監(jiān)……這一份我提前瀏覽過，里面提及的幾位將官還都是您的老同學?！背谈瓴]有馬上照讀新文件上的內(nèi)容，而是賣了個關(guān)子，將文件遞給了莫寒。

莫寒聞言立馬坐直了身子，拿過來文件仔細閱讀起來，一邊發(fā)表著自己的意見，“嗯，我看可以，讓徐晨辰到17師當師長，趙粵兼任集團軍副司令長官，這樣倒是很合適，不過……調(diào)任吳哲晗接任軍政部軍械總局局長的命令，我認為不妥當，畢竟帝都防務(wù)責任重大，集團軍級別的主官不應(yīng)該在這時候更換，這一份先留下，等我下午見到總長商議過后再決定。

程戈沒有說話，只是按莫寒的意思照做了，而后有條不紊的宣讀剩余的文件，約摸過了四十分鐘，這一摞文件都批示完畢，莫寒提筆簽字之后，程戈就帶走向下傳達去了，辦公室里瞬間清凈下來，莫寒難得抽空，加上連日的疲勞，打算繼續(xù)靠在椅子上小憩?？蓜倓傞]上眼，桌上的電話就鈴聲大作，她只好無奈的伸手抓起聽筒，帶著一絲絲慵懶的聲音問候，“喂，我是莫寒，請問你是哪位……”

“莫莫啊，我就知道你正坐在辦公室里忙呢”孔肖吟那個熟悉的嗓音響徹在話筒里，聽上去她很興奮，頓了頓語速加快，向莫寒告知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好消息，“當然我這個參謀長也沒閑著，今天下午還要趕去龍江開會，不過我還要事情要辦，總部要我這周回去述職，所以我打算從龍江直接出發(fā)呢，等辦完了正事，我一定得抽空去見見你們大家，誒對了莫莫，先別讓芮哥知道這件事，我要給她制造個驚喜?！?/p>

“啊……你看看我這腦子，一忙起來就把這件事忘得干凈了，沒問題啊，我保證配合好你，這下倒是巧了，我欠你的一頓好酒，也有機會奉還了?！苯?jīng)過孔肖吟這么一提醒，莫寒這才回憶起來，頓時也顯得喜出望外，就連說話的語調(diào)都格外輕松很多。

“哈哈，你莫寒不是一向不好酒貪杯嗎，怎么現(xiàn)在也惦記請我喝酒了，不過既然是你莫大將軍親自發(fā)話要請客，我豈有不賞光的道理啊，不過現(xiàn)在沒時間閑聊了，我簡單收拾一下就出發(fā)，三天之后我們準時見面啊。”電話另一頭，孔肖吟聽罷此言，也咯咯笑著，滿含期待的囑咐著莫寒。莫寒也沒有再和孔肖吟胡侃，簡簡單單道別掛斷電話，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自己即將和老同學重逢，她就按捺不住激動的內(nèi)心，甚至起身在辦公室里興奮的轉(zhuǎn)著圈，恨不能馬上就見到孔肖吟。

興奮了一陣子，莫寒漸漸平靜下來，心里又立即把剛才審閱過的文件內(nèi)容盤算了一番，尤其是有關(guān)吳哲晗的調(diào)任令，她從心底里就不認同，恰好自己如今也有了參與人事調(diào)動的權(quán)力，所以她沒有絲毫猶豫，決定下午和於佳怡當面詳談?！芭?，是你啊莫寒，隨便坐……怎么，找我有事嗎？”於佳怡剛剛簽署完一份文件，秘書還未離開，莫寒就推門而入，她于是起身微笑著招呼道。

“總長，屬下前來也是和您商量一些正事，對于今天上午我接到的新一批人事調(diào)動命令，這其中的一些我有不同的看法”秘書見狀，很快就拿好文件知趣的離開辦公室并關(guān)好了門，莫寒這才落座，徐徐開門見山說明來意，“主要的只有一點，關(guān)于總部準備調(diào)任吳哲晗到軍政部軍械總局任局長，我想了想總感覺不妥，目前她是第七集團軍司令長官兼中央警備司令，這可以說是絕對的要職，也符合她本人的才干，如果讓這樣一位集團軍級的指揮官，交出指揮權(quán)去擔任一個并非是自身所擅長領(lǐng)域的部門領(lǐng)導者，對于軍人來說也許不如退役。按照屬下對于此的了解，現(xiàn)在的中央武器研究院副院長兼總工程師張昕、還有空軍工程兵少將金瑩玥，海軍規(guī)劃設(shè)計院的王菲妍將軍，她們不是更……”

“莫寒，先聽我說一句吧……你因為這件事來找我，我能理解，也不覺得意外，畢竟讓你的同期吳哲晗調(diào)任到軍事技術(shù)部門擔任主政官員，一方面來說，她勢必會在不擅長的領(lǐng)域顯得能力捉襟見肘，另外她也是我帝國陸軍當中的明星，忽然間擺脫了一軍統(tǒng)帥的身份，內(nèi)心也難免有落差。你剛才提到的幾個人，算來也都是技術(shù)兵種軍官里面的佼佼者，雖然為帝國的武器研發(fā)進程沒少立功，可是她們身上也有很明顯的缺陷，畢竟這幾個人都并非是專業(yè)軍人，對于軍隊真正所需要的武器，她們顯得缺乏認知。就比如說……目前陸軍步兵列裝的定啟八年式步槍，當初可是進行了各種各樣的嚴苛測試評估之后才敢正式定型生產(chǎn)，但后面的情況你也清楚，各軍各師在使用過程中匯報了許多修改建議，所以這款槍歷經(jīng)了三次大的調(diào)整才有今天的完善，我們難道可以據(jù)此批評設(shè)計團隊無能嗎？歸根結(jié)底，還是主持武器設(shè)計的人缺少軍隊的歷練，相比之下，吳哲晗確實是個優(yōu)良人選，她完全可以彌補這方面的空缺，集團軍司令可以有成百上千，可軍械總局的一把手，只能由杰出者勝任。而且再者，這命令不單單是我個人的意見，總司令之前就多次過問，現(xiàn)在親自點將選中了她，我想囑咐你，這一次就不要多說話了，總司令這個人……我們眼下不能逆他的心思行事。至于吳哲晗的繼任者，昨天我也問過陸軍參謀長楊宇馨，她的意見是調(diào)軍事監(jiān)察部副部長劉力菲少將補缺，根據(jù)目前的情況來看，能供我們調(diào)任的將官確實也不多了，劉力菲的履歷想來你也不陌生，當初與V國的邊境戰(zhàn)爭，還有琉球戰(zhàn)爭她都參加了，再加上之前也有這方面的經(jīng)歷，我看沒什么問題。你回去之后也考慮一下，后天周五就是例行參謀長工作會議，這件事情需要盡快解決。”於佳怡聽了幾句，就明白莫寒此來是向自己表面自己反對這項任命，但后面的話她也不需要認真聽完，她輕輕搖了搖頭，坐到莫寒身邊的沙發(fā)上，不緊不慢的道出這項命令背后的通盤考量，話語說得極為懇切，同時也似乎在請求莫寒，不要再像以往窮追猛打下去，因而在末尾，她風輕云淡的給這件事確定了基調(diào)，也再不容莫寒商討什么。

“是?？傞L的想法確實更高一層，畢竟我們這些人都是從排長做起的老軍人，對士兵們的訴求還很了解，派吳哲晗上任當然于大局有利，如果她有想不通的時候，屬下還能勸勸她，至于這件事，屬下回去也會認真考慮，后天的會議上，我們商量妥當之后就執(zhí)行?？傞L，屬下就不打擾您了?！蹦匀话堰@一番長篇大論都讀懂了，於佳怡好言相勸，也是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盡管心里仍然一百個不樂意，可還是擠出笑臉，連連表示贊同。既然事情已經(jīng)沒有絲毫回旋余地，莫寒也不打算再徒費口舌，起身朝於佳怡敬了一個軍禮，打算回去繼續(xù)辦自己的事。

“好，我知道你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而且你和吳哲晗也是同期的好朋友，大可先把這件事告訴她，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去吧?！膘都砚搽S之起身，輕輕拍了拍莫寒的臂膀，露出和善的一笑。

“她領(lǐng)導第七集團軍……呵，第七集團軍領(lǐng)導著她還差不多！”走在返回辦公室的路上，莫寒回頭望了一眼那扇剛剛走出來的門，嘴角猛然抽動，淡淡嘟囔了一句，接著快步又走著。

“長官，您回來了”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恰好是程戈迎面而來，她滿臉笑意的微微頷首問候莫寒，而莫寒輕聲嗯了一句，轉(zhuǎn)身就坐在椅子上，卻又展了展腰，沒有要繼續(xù)辦公的意思，這樣的細節(jié)沒有瞞得過程戈的眼睛，她眼疾手快，抓住機會，走到桌子旁，趕忙說道，“對了，十分鐘前第七集團軍的戴參謀長打來電話，說是晚上要請您吃飯?！?/p>

“戴萌請我？她說了幾點鐘在哪里了嗎？”聞聽接到了這樣的電話，莫寒立馬坐正了身子，抬頭追問程戈。

“沒有，戴參謀長的意思是，如果您有空的話，再給她回個電話就行?！背谈耆缡腔卮?。

“哦，那好，我這就給老戴打電話，你去一趟秘書處，看一看還有什么要處理的?！蹦c了點頭回應(yīng)，說話間右手已經(jīng)握在電話聽筒上，程戈答應(yīng)過后轉(zhuǎn)身離開，而她方才拿起來，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