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因高血壓住院了。住的是縣醫(yī)院。家在鄉(xiāng)下，醫(yī)院里需要人陪護。爺爺膝下七子，兄弟七人商量后，決定輪流照顧老人。

老六是城里人，事發(fā)當晚，驅(qū)車趕到縣城。通過青年時期發(fā)奮學(xué)習，他成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走出鄉(xiāng)村，來到城市。按照事前商量的結(jié)果，今天應(yīng)該是老二和老五照顧老人。

當老六走進病房時，病房里卻沒有別人，只有老人在床上閉目養(yǎng)神。房間里空蕩蕩的，蒼白的燈光映照著老人布滿皺紋的臉。老六心中無來由的一陣心酸。他微微張開嘴，但最終沒有說話。

老人覺察到有人來到病床前，緩緩睜開眼。

“老六?！崩先擞袣鉄o力但親切地說。

“爸?！崩狭ψ呱锨袄±先说氖帧！岸缥甯缒?？”

“剛才出去了?！崩先巳允菬o力地說。

老六出門后向右拐，迎面碰上從隔壁病房出來的老五。他明顯心情不錯。老六向隔壁病房看去，空蕩蕩的床上孤零零地坐著一位老頭，年紀和老人差不多。

“五哥?！崩狭H切地喊了一聲。老五是手藝人，到城市謀生，平日和老六聯(lián)系最多。他話鋒一轉(zhuǎn)，皺了皺眉，“五哥，不是讓你跟二哥守著咱爸嗎，怎么床邊一個人也沒有??？”

老五眼神躲閃，尷尬地笑了笑，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所以然來。老六摸不著頭腦，只好擺擺手讓老二、老五走了，今晚自己陪床。

老五走后，老六又和老人聊了會兒天。老六在城里工作忙，許久不曾回家，再加上一會兒一個電話，他們聊的并不投機。

關(guān)燈，睡覺，一夜無話。

那晚老人睡得很沉，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他看到七個兒子圍在他身旁，陽光映照著他幸福的笑臉。早晨起來，他睜開眼，想給老六講講他的夢想，映入眼簾的卻是老六看手機的場景。

“老六？”老人期待地問。

“嗯？”老六盯著手機，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頭也不抬地回答著。

“我有一個夢想，我想在山上鑿個洞，鑿個兩層，上面住人，下面就放我撿的東西。我還可以……”

“您整天就想著那堆破爛。我正忙，一會兒再說?！崩狭唤?jīng)心的回應(yīng)道。老人渴望的話語戛然而止。

一天過去，老六需回城辦事。臨走交接時老六在走廊上遇見正在爭執(zhí)的老二和老五。老六聽了一會兒，大意是隔壁病房的家屬教訓(xùn)老頭不聽話，老五指責老二幫老頭家屬說話，老二指責老五給老頭支招兒。

爺爺在空曠的病房里又閉上了眼。一陣微風吹過，吹亂了紛紛銀絲，爺爺很快打起了鼾。安靜的病房里又只剩下爺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