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清冷月輝灑在寂靜的院子里，少了一個人總感覺哪里不對，井然實在是有些不大適應(yīng)，無所適從游蕩幾圈。晃悠回自己房間，路過一間間黑暗的功能房，抵達(dá)安靜的臥室，卸力癱回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也不知道陳一鳴一個人能不能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

　　沒熄燈前，還有羅浮生和他聊天，陳一鳴并沒有太大感覺。可是到點兒一熄燈，羅浮生很快入睡，陳一鳴卻是翻來覆去睡不著，人在寂靜的夜里總是容易犯些惆悵，心里慢悠悠蕩開一圈圈酸楚的漣漪。一面暗罵自己這么大個人了，實在是有些過于沒用，一面又控制不住紅了眼眶，摸出電話，塞著耳機(jī)去尋求安慰。

　　黑乎乎一片，井然沒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陳一鳴的情緒不對，只是連問幾句，對面都沒回話。開始還以為是信號不好，可是停下來調(diào)大音量就能聽到窸窸窣窣被面磨蹭間夾雜著小聲的抽泣。

　　井然還以為他出了什么事，擔(dān)心地追問，陳一鳴才小聲說：“我想回家。”

　　“我來接你，你收拾一下就到門口來。”

　　“我只是想想，不能真的回家?！?/p>

　　明明難過到堵了鼻子，哭濕了一大團(tuán)紙巾，陳一鳴還是沒打算真的現(xiàn)在溜回家。

　　井然的聲音擦過耳廓，他說：“不麻煩的，我有辦法，你等我，很快?！?/p>

　　陳一鳴態(tài)度很堅決：“不行，別人都可以，我也可以。不回去，我只是想一想，你別掛斷，等我睡著就好了?！?/p>

　　陪伴一個人成長實在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井然分明沒比陳一鳴大幾歲，卻實在算得上親自參與了他的整個蛻變過程。眼見著他從一丁點兒大的小男孩慢慢長成現(xiàn)今的模樣，絕不是不只是身形外貌的變化，更是性格、思想，這些抽象摸不著卻又實際存在的東西一點點發(fā)展，逐漸具備了獨屬于陳一鳴的神秘特征。

　　井然有一種奇妙的感受，此刻他領(lǐng)悟到陳一鳴不再是原來那個總是黏著自己的嬌氣小孩，他也有自己的堅強(qiáng)和獨立，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成年人。

　　柔和月影落在陳一鳴床前，他能聽見手機(jī)那頭的聲音，或許井然床前也有同樣的一片月光，這樣想來便安心許多，輕輕闔上微腫的雙眼，熟悉的安全感籠罩著他，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凌晨兩點多，井然可以確信那頭的陳一鳴早已安然入睡，心里著實松緩許多。熬過最困的時候，他的大腦異常清醒，甚至突然萌發(fā)了不可多得的奇妙靈感，帶著依然處于連接狀態(tài)的手機(jī)去了與臥室相連的小書房，就在這個靜謐的九月夜晚，井然來年的參賽作品初具雛形。

　　鬧鐘響得很突然，陳一鳴旋即睜開雙眼。糟糕，酸澀的眼皮緊繃繃的，不用照鏡子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睛腫得明顯，有些尷尬，這要是被同學(xué)看見不得嘲笑他呀。羅浮生和他目光一對，就發(fā)現(xiàn)他眼睛哭腫了，但他很懂事地沒有提，沒有問，只是默默掏出一個消腫眼罩放到陳一鳴桌上。陳一鳴看看桌上的眼罩，再回頭看看目光迅速回避，假裝不知道的羅浮生，心里又多喜歡了這個同學(xué)好幾分。

　　陳一鳴和羅浮生相處愉快，在彼此好友排行榜的地位日益飆升。整日里同進(jìn)同出，一起吃飯一起上課一起排練，可是不到一個月情況就發(fā)生了一些變化，陳一鳴漸漸地不太回寢室睡覺了。

　　最開始陳一鳴是偶爾不回寢室，一周也就那么一兩次，羅浮生根本沒放在心上。慢慢地寢室直接成了擺設(shè)，陳一鳴一個月最多也就回來兩三次，不過羅浮生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得了。反正宿管也沒有每天查寢的習(xí)慣，就算真的來了，也總有辦法能糊弄過去。

　　可是漸漸地，學(xué)校里出現(xiàn)一種流言，傳得有鼻子有眼，氣得羅浮生拳頭梆硬。有人私底下說，陳一鳴是被人給包養(yǎng)了，好幾次撞見他在學(xué)校附近的某豪宅出入，鬼鬼祟祟，很見不得人的樣子。

　 ?羅浮生是不信的，但是如果這樣站出去和別人爭辯，很快就會傳到陳一鳴耳朵里，他得多傷心啊。要是鬧大了，陳一鳴更丟臉。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怎么做比較妥當(dāng)，想著要不先了解一下謠言源頭，再委婉提醒……大概能行吧。

　　陳一鳴哪知道這種傳言，他只是熬過了一個月，終于適應(yīng)了寢室生活，取得了階段性勝利。井然就買了這套房子獎勵他，說是已經(jīng)成功了，也就不用這么在意了，要是想他了，可以來這里一起住。

　　雖然適應(yīng)了寢室生活，可是那張床實在是小得可憐，床墊也很不舒服，陳一鳴睡得并不好。井然那里就不一樣了，高床軟枕，還有穩(wěn)定提供安撫信息素的人形抱枕，他一個早就被標(biāo)記的Omega那當(dāng)然是樂不思蜀。

　　陳一鳴的小說不是白看的，即使井然真沒有在外面和他胡天胡地瞎鬧的打算，他也有本事讓井然比他鬧得還厲害。

　　那天陳一鳴下課早，自己一個人溜達(dá)過去，洗了澡就窩在沙發(fā)上看生生分享的新資源。故事情節(jié)一般，好在顏值身材上佳，半遮半漏更有風(fēng)味，看得陳一鳴又羞又喜歡，一時間沉溺其中，相當(dāng)入迷。以至于過了好久，井然開門進(jìn)屋，朝他走過來，他都渾然不覺。

　　井然看他一臉潮紅，還以為是太熱，順手開了空調(diào)。突然一陣不可言說的聲音竄進(jìn)耳朵，井然如雷轟頂，僵硬轉(zhuǎn)身望向咬著手指一臉蕩漾的陳一鳴，耳邊靡靡之音聽得他眉頭緊皺。大踏步過去，一把搶過陳一鳴的平板，氣得他牙根緊咬。

　　“陳一鳴，你哪來的這種臟東西！？”

　　看小黃片被自己男朋友當(dāng)場抓獲應(yīng)該不至于如此尷尬，但問題是井然之于陳一鳴實在是有些復(fù)雜的存在。一時間，陳一鳴內(nèi)心萬馬奔騰塵囂飛揚(yáng)，脖子根兒都紅透了，恨不得立刻遁地逃跑。

　　跑不掉呀。羞得他捂臉垂頭，不做聲不說話，誓要將裝死進(jìn)行到底。井然卻是個不依不饒的，刪了他的新視頻不夠，非要他交出其他存貨一并銷毀，圖文視頻一網(wǎng)打盡。

　　任何生物都無法容忍飯碗被砸爛這種事，即使這碗里裝的只是他陳一鳴的精神食糧，那也是不可以的。

　　被逼上絕路的陳一鳴伸手搶過平板，直接鎖定，井然沒料到他突然進(jìn)攻，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試圖溜走的陳一鳴，直接把人拖了回來。還不等他說什么，陳一鳴直接環(huán)抱住他，深深吻了上去。

　　良久，陳一鳴蹭蹭井然下巴，問他：“不喜歡嗎？怎么能算臟東西呀？我才不信你沒看過。井然哥哥，分享一下嘛?！?/p>

　　井然被他吻得恍惚，揉著纖細(xì)的腰肢，指尖順著線條往人衣服里溜，所觸細(xì)膩絲滑，止不住來回滑動，摩挲間帶著點兒勁兒。

　　陳一鳴心里暗道不能讓他清醒，墊腳輕輕咬向他脖頸側(cè)面，那一塊靠近后面已經(jīng)腫脹發(fā)燙的腺體，撩撥得抱他的alpha止不住戰(zhàn)栗，熱血直沖大腦。這一吻相當(dāng)激烈，兩人的信息素鼓足了勁兒比賽，非要纏得對方腿根發(fā)軟。陳一鳴實在是換不過氣來，使勁抵住井然往后躲，可惜未能撼動分毫。

　　井然好像真聽進(jìn)去了陳一鳴的胡話，身體力行地向他展示自己的知識儲備。

　　以往在家，礙著家長就在同一棟房子，即使每個人的套間都足夠大，距離也遠(yuǎn)，但總還是偷偷摸摸有所收斂?，F(xiàn)在是完全不同了，由著性子肆意放縱，也沒人能發(fā)現(xiàn)。等陳一鳴發(fā)覺情況逐漸失控，試圖懸崖勒馬的時候，方才驚覺勒斷馬脖子也攔不住進(jìn)入狀態(tài)的井然了。

　　這床不行，軟得過分，陳一鳴感覺自己陷進(jìn)了厚厚云層，找不到著力點，只能攀附著汗淋淋的井然，飄來蕩去地被動承受。撞偏了，人歪了，還沒來得及自己掙扎一下，就又被拖了回去。

　　他有理由懷疑井然是在懲罰他，以往那么溫柔呵護(hù)，這次居然異常兇猛，怎么求他都不管用，一股腦兒勇往直前沖沖沖。蓄滿淚尖叫著嚇?biāo)紱]用，草莓你個大西瓜，井然瘋了。

　　說句良心話，過程是真的很快樂，陳一鳴確實體會到了云端顛簸的通體舒暢，爽得他頭皮發(fā)麻?？墒鞘潞笤趶浡鴥扇诵畔⑺氐姆块g里，陳一鳴迷迷糊糊只覺得自己大腦都被干碎了，思緒斷成一節(jié)一節(jié)，話都說不利索。廢了廢了，被玩廢了是吧？

　　此刻的陳一鳴欲哭無淚，他后悔了，他沒想到在家的井然那么收斂，現(xiàn)在的他才是原形畢露，不對，兇相畢露。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