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去看完王冕

他是只留清氣滿乾坤的墨梅畫家，是語文課本里的教學(xué)典范，他燒過高考作文，拒絕過朱元璋的征召，本期文章讓我們一口氣看完王冕的一生。1310年（至大元年），元朝武宗繼位三年，王冕出生在浙江省紹興市諸暨楓橋，他的祖代原住在關(guān)西（今函谷關(guān)以西）的王景是個官僚家庭，其實是祖宗是王德元，在宋朝做清遠(yuǎn)軍節(jié)度使，王德元有兩個兒子，一是王琪，曾任閬州觀察使，一是王琳，做過統(tǒng)制官，后王琳遷居浙江紹興諸暨，成為諸暨的始遷祖，但傳到王冕的父親已經(jīng)是一貧如洗，連一句寒門都說不上了，是真的“門都沒有”，王冕作為一個農(nóng)民子弟，貧寒的家庭沒有提供太多學(xué)習(xí)資源的能力，但王冕卻對知識渴望超乎尋常，這熟悉的身世背景有沒有想起語文老師說過的故事。有一天，王冕的父親讓他去放牛，他把牛牽到大田梗自助餐廳之后就跑進(jìn)學(xué)校偷師，聽里面的學(xué)生上課，王冕天賦異稟，聽完就默默記住，學(xué)習(xí)能力杠杠的，他要是和這些孩子一起上學(xué)，“別人家的孩子”就又多了一個，他聽完想的很入迷，回家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把牛弄丟了，村里有人把牛牽回來向王冕父親告狀，你家小孩不好好放牛，牛跑田里把我的莊稼踩壞了，王冕父親聽了火氣直沖天靈蓋，反手就把王冕給揍了，沒想到揍完王冕，他還是故伎重演，王冕的母親就勸，算了算了，這小孩想讀書如此入迷就由他吧，后來，王冕就搬到寺廟里住，晚上就坐到佛像的膝蓋上，借著佛前的長明燈讀書，而泥塑的佛像猙獰恐怖，特別是在晚上隨機嚇?biāo)酪粋€進(jìn)廟的人，但王冕一個小孩像沒看見似的，一點都不怕，安陽的學(xué)者韓性聽說了這件事，覺得王冕與眾不同，就把他收為學(xué)生，教他學(xué)習(xí)儒學(xué)，把王冕培養(yǎng)成一個博學(xué)多能的儒生，《儒林外史》中寫王冕是自學(xué)成才，但其實王冕有兩位有據(jù)可證的老師，一位就是故事里的安陽韓性，在《明史》和《參軍王先生冕傳》中都有所記載，一位是出現(xiàn)在王冕詩作《悼止齋王先生》中的王艮，“止齋”是王艮歸林后所筑“止止齋”的簡稱，朱彝尊所寫的《王冕傳》中記載，王艮是他的老師、同鄉(xiāng)，對他的品行很推崇，王艮親自登門拜訪過他的母親，后來王艮做了江浙檢校，王冕衣衫襤褸、腳踏破鞋的去見王艮，王艮見到這副樣子，馬上替他洗漱，送他鞋子，勸他做官，王冕笑而不答，放下鞋子離去。1335年，元朝取消高考，在此之前王冕已經(jīng)參加了很多次，1340年，元朝恢復(fù)高考，30歲的王冕信心滿滿參加了這次高考，結(jié)果又一次遺憾落榜，他一把火燒了高考作文，決定再不復(fù)讀了，專心做起文藝青年，畫畫寫作。

王冕平時行事風(fēng)格清奇，有點行為藝術(shù)在身上，他有時候戴個高帽，披件蓑衣，穿著木屐，揮著木劍在紹興的大街上邊走邊唱，有時候騎著黃牛大聲讀《漢書》，根本不care路人的目光，很多人都覺得王冕是個狂人，著作郎李孝光想把王冕推薦去府衙打工，王冕罵道：我有田可耕，有書可讀，難道還愿意整天抱著文卷站在官府里，讓人奴役嗎？是個沒打工就已經(jīng)覺醒的社畜，后來王冕做起了旅游博主，雇了艘船下東吳開始旅游，游玩到杭州，他憑吊了他所仰慕的林和靖墓，當(dāng)時江南釋教總統(tǒng)楊璉真加發(fā)掘宋六陵，孤山林和靖墓也被殃及，然墓中別無他物，僅得到一條白玉簪，王冕對這件事是深有感觸，寫下了《句》：生前不系黃金帶，身后空余白玉簪。白石皆成佛，蒼頭半是僧。在杭州他看見回族人牽著花驢招搖撞騙，宣稱自己的花驢能聽懂人話，甚至連回語都認(rèn)識，江南發(fā)大水沖毀了田野村莊，百姓們餓的連樹皮都沒得啃，地方上的官吏砸錢去看那頭花驢，把花驢捧成網(wǎng)紅天天吃大米，完全不管百姓的死活，王冕看到這種離譜現(xiàn)場氣得歸來十日不食飯，扼腕攢眉淚如雨。

王冕還曾出游南京，在江南玩了一圈，王冕或許是從他少時坐于佛膝讀書開始，與佛結(jié)緣，在旅途中結(jié)識了許多僧人和他們談禪說法，曾用“法本法無法，無法法亦法，今付汝法時，法法何曾法”的偈語來闡述畫理。1347年，王冕從杭州乘船北上，開始了數(shù)千里的長途旅行，有一天，他在大都南城（今北京）登高望遠(yuǎn)，覺得心曠神怡，但他想起美好河山卻在元朝的統(tǒng)治下不由義憤填膺，痛斥引狼入室出賣民族利益的漢奸，寫下了《南城懷古》：日上高城望大荒，西山東海氣茫茫。契丹蹤跡埋荒草，女直煙花隔短墻。羋月可知心智。禮樂可知新制度，山河誰問舊封疆？書生慷慨何多恨，恨殺當(dāng)年石敬瑭。在臺北故宮博物院的《南枝春早圖》中王冕的自題詩疏華箇箇團冰玉，羌笛吹他不下來一句，暗示著受異族壓迫欺辱，文人所堅持的尊嚴(yán)與不屈，由于對朝廷腐敗的不滿，使得王冕性格孤傲，鄙視權(quán)貴，輕視功名利祿，并多次拒絕入仕為官。

在大都市時，王冕的老友秘書卿泰不華想推薦他做官，他歷辭不去，南回故鄉(xiāng)去了，朱彝尊《王冕傳》、《諸暨縣志》記載，在王冕回家的途中遇到黃河決堤，沿河州縣的莊稼房屋被淹沒，但官府根本不管，眼睜睜看著百姓四散逃荒，王冕見到這種景象內(nèi)心苦楚就對他的朋友張辰說：黃河北流，天下自此將大亂，我也只好南歸，以遂吾志，這時他聽到他的杭州朋友盧生死在灤陽只留下幾個幼子，他就到灤陽，安葬了盧生，把孩子帶了回來，留養(yǎng)在家，王冕本來是出門打卡北方的網(wǎng)紅景點，不曾想看到了哀鴻遍野之景，回到紹興逢人就說，完了，天下馬上就要大亂，村民都說他造謠，沒人信他，王冕就帶著老婆孩子去諸暨縣九里山的水南村隱居了，因為王冕時常發(fā)微博批評元朝的不好，北游回來后又公開宣傳天下要大亂，在朝廷看來，王冕就是妖言惑眾的人，是不容他存在的，所以他歸家后隱居九里山，顯然是有這一方面的原因，他在九里山種糧食養(yǎng)魚，種梅花種桃杏，他自己搭了三間小別墅，自己題名為梅花屋，王冕一生的大部分時間就是在這個山村中度過的，王冕畫梅，向自然學(xué)習(xí)，他每天觀察種在房屋周圍的梅花，才有了出神入化的畫工，而那首流芳百世的《墨梅》就是在這一時期創(chuàng)作的，此詩約作于1349年至1350年期間，我家洗硯池頭樹，朵朵花開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我家洗硯池邊有一棵梅樹，朵朵開放的梅花都顯出淡淡的墨痕。不需要別人夸它的顏色好看，只需要梅花的清香之氣彌漫在天地之間。）縱觀王冕的大半生，他與詩中的墨梅一般，不低頭向世俗獻(xiàn)媚，只愿給人間留下清香的美德。

1356年，朱元璋平定婺州，即將進(jìn)攻紹興時，聽聞王冕大名想請他做咨議參軍，他沒有同意。1359年，朱元璋屯兵九里山時，再次請王冕做官，王冕以出家為理由拒絕了，并把房子建為白云寺，不久后在蘭亭天章寺離世，小時候，我們學(xué)過《墨梅》，或許只了解他讀書刻苦，了解他梅花畫的好，多年后，當(dāng)我們再次吟誦起，“不要人夸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才真的明白，王冕就是墨梅的化身，真正的做到了將他淡雅清香的品格留存于天地之間，芬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