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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武俠推理小說】連載(中)抽絲篇

2019-09-28 18:42 作者:楚荊風(fēng)  | 我要投稿

第四章 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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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翌日清晨,辛千鑄依著慣例,早早地起了身。

正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習(xí)武之人,每日早上都要起來演練一番,謂之早課,許是因為昨日甄世隱的話在心中埋了根刺,今天的辛千鑄,把這憋了一宿的怨氣,都撒在立在那根院中的練功石柱上。

辛千鑄本是京城人士,由于是犯事后被貶到云安城的,所以在此地并無居所,故而他在外城偏僻處租了個獨(dú)門獨(dú)院的宅子,在院子正中央,他特地花錢請本地石匠用上好石材打磨出一根石柱。

這是他早年習(xí)武時,師門傳授的練功方式——每日以拳、臂、腿擊打石柱,每個部位的擊打次數(shù)都逐月增加,時至今日,已累計上百次,昨日那個江洋大盜王泛雖然因為偷襲而落得下風(fēng),但真動起手來,也未必就能敵得過辛千鑄這一身橫練功夫。

“這可真是……斷了以后還得再去買根新的,好煩啊……這石柱有一人高,其重量不下三百斤,把它拖回來就要費(fèi)好大工夫,更別提到時候還得立起來,”隨著斷裂聲響起,半截石柱落地,發(fā)出巨響,而將其打斷的辛千鑄,在盯著看了半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辛千鑄所習(xí)拳法名為“碎巖”,雖然練到最后,真的可以打碎巖石,而且辛千鑄早在兩年前就已練到了這個境界,但他這是練功,沒必要把石柱打斷,方才只是心中郁悶,沒有控制好力量,這才將其打斷。

功是練不成了,辛千鑄便回屋舀水洗漱,末了換上那身緇衣,整理一下形容,便離開了宅院,途中買了十幾套雞蛋攤餅,到衙門點(diǎn)了卯后,將雞蛋攤餅分發(fā)給下屬的那些捕快,自己也留了一個,吃完后,直接奔玄虎門而去。

此時太陽已然升至當(dāng)空,辛千鑄再次扣響大門,門開后,那門子見到來人是他,這次卻連半個字都沒往外蹦,二話不說就將大門打開,同時做了個“請”的手勢,整個人顯得很是恭敬,與昨天那副姿態(tài)判若兩人。

之所以會這樣,一來,是因為辛千鑄昨日在離開時當(dāng)面拍斷門閂以示威脅,這門子對此仍是心有余悸,二來,甄世隱也跟他打了招呼,明令禁止他再阻攔,當(dāng)然,就算甄世隱沒跟他說這些,面對著能單手拍斷門閂的辛千鑄,他也不敢放肆。

二進(jìn)玄虎門,已是輕車熟路,辛千鑄直奔兇案現(xiàn)場,順便讓內(nèi)院正在打掃的家仆將甄世隱給找了過來,自己則在房內(nèi)繼續(xù)探查。

昨日由于被甄世隱的話擾亂心神,很多地方都未曾想到或是注意,昨晚回家后又仔細(xì)琢磨了半宿,心中已然有了幾分計較,再加上那少年乞丐的提醒,辛千鑄覺得,他今天可能會有所收獲。

“你來了,正好,我有些事要問問你,還望能如實回答,”待甄世隱來到寢室后,辛千鑄開門見山地說道,而在說到“如實”二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

“但凡是在下知道的,自不會有所隱瞞,”甄世隱依舊是那副古井不波的神態(tài),微微躬身施禮,而后不卑不亢的應(yīng)道。

“請問你們老爺作息時間如何,有何喜好,往日可曾與什么人結(jié)仇?”辛千鑄直接拋出了三問題,這是他昨夜想起來的幾點(diǎn)。

“他每日清晨起床練拳,之后洗漱進(jìn)早膳,白天沒什么事就外出逛街游玩,或是找昔日那幾個老朋友對弈談天,有時候也會到外院指點(diǎn)門下弟子,午膳和晚飯有時在家吃,有時也不在家吃,每日睡前皆要用冷水沐浴一次……,”甄世隱有條不紊的回答道。

總而言之,除了每日清晨要早起練拳以及用冷水洗澡外,這個甄淳興就和普通富家翁那般閑適自得,既沒什么怪癖喜好,也未曾與人結(jié)仇,至少,在甄世隱的口中便是如此。

“那你們這兒最近是否有誰離開過呢?”見到甄世隱的回答沒有什么問題,辛千鑄便拋出那名乞丐提醒他的事。

“近日并無弟子出師,若非要說有的話,前日,家父新過門的小妾回家探親,并委派一名門內(nèi)弟子隨行保護(hù),也就只有這兩個人了,”甄世隱聽到這個問題后,略顯驚訝,但這點(diǎn)很快就恢復(fù)如初,淡淡應(yīng)道。

“如那乞丐所說,果真是有人離開了玄虎門,莫非這兩個人的離開與那老東西的死有何干系么?”聽到果然有人離開,辛千鑄心中登時一凜,“話說回來,這老東西年逾古稀,居然雄風(fēng)依舊,一大把年紀(jì),竟還納妾。”

“辛捕頭,有什么問題嗎?”甄世隱見辛千鑄突然默不作聲,眼神閃忽不定,以為是自己方才所言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連忙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沒想到令尊大人年近古稀,竟還能納妾,當(dāng)真是老當(dāng)益壯??!”辛千鑄被甄世隱這么一喚,退出思緒,含諷帶刺道,“不知那小妾是何方人士,又是哪家碧玉,竟愿委身嫁給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那女子是距離何家村的姑娘,從這向南八十里就是她家,委身什么的,倒談不上,納妾那日,我看那小娘子可是高興得緊,想來二人確實是兩情相悅的罷!”

豈料,甄世隱雖然聽了出來,卻并未生氣,反倒如實回答道,但末了還是忍不住發(fā)了點(diǎn)牢騷:“可二人年歲相差實在太大,雖未大張旗鼓,但還是惹得幾個酸秀才寫對聯(lián)嘲諷,搞得人人指摘,咱玄虎門的臉面都要被丟盡了?!?/p>

“聽你這意思,似乎不大希望令尊大人納妾,那他的死……,”辛千鑄一聽這話,頓時轉(zhuǎn)過臉來,話到一半便戛然而止,隨即抬眼盯著甄世隱看了看,臉上顯出一絲不懷好意的淡淡笑意。

“您是不是想說,因為我不滿于家父年近古稀還納妾,所以才殺了他么?”甄世隱又豈能讀不出只其中的意思,當(dāng)即點(diǎn)破,隨之冷笑道:“聽上去似乎是有那么點(diǎn)道理,不過說句心里話,就算丟人,那也是玄虎門丟人,與我何干。我犯得上嗎?”

“那誰知道,別說這個,就算是為幾張草紙而殺人的案子,我也遇見過,古人有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說對吧?”

辛千鑄不以為然道,他只是將自己陡然間想起的東西給吐露出來,其中還夾雜了一些信口胡謅的內(nèi)容,算是回敬甄世隱昨天對他說得那番話。

“莫非干你們這行的,全都是這個德行,一旦找不到兇手,就開始隨便給人扣帽子,然后屈打成招?”

甄世隱毫不客氣的回應(yīng)道,不知為何,整個玄虎門的人,對官府衙門的人都有種莫名的厭惡,這一點(diǎn),辛千鑄也已感覺出來,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揉了揉鼻子后,岔開了話頭:“你們家老爺晚上洗澡,有人服侍???”

“沒有,家仆備好換洗衣服并將木桶倒?jié)M冷水后便會離開房間,歷來都是家父獨(dú)自在房內(nèi)沐浴,木桶下面有個孔,直通暗渠,只要拔了木塞就可以把臟水放掉,”甄世隱知道辛千鑄是在岔開話題,但他并未“窮追猛打”,而是直接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么說的話,如果有人事先躲在房內(nèi),等你們老爺沐浴時突然襲擊,一招致命并剜走心臟后,再放掉血水,將死尸穿好衣服后抬到床上,這也解釋了,為何當(dāng)初發(fā)現(xiàn)尸體時,其之下并無血跡,那是因為他的血早在浴桶中就已流光并通過暗渠排走了?!?/p>

辛千鑄思忖片刻,突然有了想法,隨即問道,“殺人之后,兇手很有可能是通過房間窗戶離開寢室,對了,令尊大人所在的這間房子內(nèi)共有幾個窗戶?”

“若真如此,兇手肯定得另辟蹊徑,因為家父事先安排過,將寢室和書房原有的窗戶全都砌死,只在墻的最上開了一排十分狹小的氣窗,就算兇手身負(fù)縮骨奇功,也根本不可能從那地方通過?!?/p>

甄世隱顯然已經(jīng)知道辛千鑄想要說什么,當(dāng)即搖了搖頭輕嘆道,話雖如此,但還是將辛千鑄引到窗戶下面,辛千鑄抬頭望了望,那氣窗不僅修得又小又高,而且下方及附近沒有任何可攀附的東西,墻上也無踩踏痕跡,說明,兇手當(dāng)時并非是從這里出去的。

“那……令尊大人內(nèi)可曾有暗道或密室之類的地方?”辛千鑄有些無奈地?fù)狭藫项^,提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荒唐的問題。

“您最近是不是亂七八糟的小說看多了?”甄世隱譏諷道,隨即搖了搖頭:“我們這是正經(jīng)人家,修那玩意干啥,不過話說回來,我倒是知道家父房內(nèi)有處暗格,里面放著本門的立門至寶玄虎爪,要是您覺得有必要,倒還可以看看。”

“還是算了吧!”辛千鑄聽罷瞥了瞥嘴,他本就是信口胡說,聽到甄世隱的問詢后便搖了搖頭,雖說玄虎爪在江湖上被傳得神乎其神,但歸根結(jié)底治只是件武器。

雖然對方為了配合查案可以特地破例給他瞅一眼,但他要是當(dāng)了真,那就是個不通人情世故的棒槌,話到此處,無異于逐客,拱手道:“天色不早了,今日多有叨擾,我就先回去整理一下案卷,告辭!”

“無礙,辛捕頭為本門之事操心操力,何談叨擾,”甄世隱淡淡道,他心知此時連中午都還沒到,哪來的天色不早,只不過是對方為了離開而找的借口罷了,不僅恭維了兩句,甚至還親自將辛千鑄送至宅院門口,目送他遠(yuǎn)去后,方才轉(zhuǎn)身回到宅院之中。

甄世隱返回內(nèi)宅后,徑直來到甄淳興房內(nèi),直奔床前,緩緩轉(zhuǎn)動床上的木珠裝飾,只聽得機(jī)簧繃響,“咔噠”一聲,從床頭彈出一只抽屜,里面是一只嵌了虎爪的黑皮手套和一只青瓷藥瓶,看著這兩樣?xùn)|西,甄世隱臉上突然浮起一絲令人無法捉摸的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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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莫,老莫在嗎?”小半個時辰后,城內(nèi)義莊,這個城內(nèi)居民都避之不及的地方,在離開玄虎門后,辛千鑄卻馬不停蹄的直奔這里,因為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從接了這樁案子將近兩天了,卻還未看過尸格,也沒有向仵作了解過情況,這是大不應(yīng)該的事。

而辛千鑄一進(jìn)門就在喊的“老莫”,正是云安城衙門的仵作莫言勛,過往許多懸案,都是通過他明察秋毫得以窺出端倪,從中找到了突破口,但他向來低調(diào),從不居功,故而在太守高盛面前,沒有張師爺和這位新來的辛捕頭“受寵”。

“辛捕頭,我在這兒呢!”此時正是飯點(diǎn),莫言勛正坐在地上吃著醬肉喝著小酒,忽然聽到有人叫他,聽出是辛千鑄的聲音,連忙抬起滿是醬汁的手,沖著來人揮了揮,隨后便從地上爬起來迎了上去。

“喲,吃著呢?”辛千鑄略顯驚訝的看著莫言勛,在他到來之前,由于久未發(fā)生什么驚天動地大案,致使云安城衙門散漫成風(fēng),但出人意料的是,這幫人雖然平日吊兒郎當(dāng),可辦事效率卻未受影響,所以高盛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誤事,他才懶得去管。

對于這一點(diǎn),辛千鑄在剛來時就領(lǐng)教過,但那只針對衙門中的衙役,由于之前多是負(fù)責(zé)追捕兇犯,所以跟這位莫仵作沒甚交集,所以此時看到對方能在躺滿各種尸體的義莊如平常般吃喝自如,內(nèi)心還真有些佩服。

“您還沒吃吧!來來來,這可是進(jìn)賢莊的秘制醬肉,每日限售二十斤,我可是碼了好幾天才得著的,忒不容易了,”莫言勛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妥,用沒沾醬汁的手拉著辛千鑄來到擺著醬肉和酒的矮桌前,十分熱情地向他推銷自己鐘愛的醬肉。

許是真的餓了,雖然在義莊吃飯有些別扭,但饑腸轆轆之下,辛千鑄也沒跟他客氣,順勢席地而坐,捻起兩片醬肉就往嘴里塞,果然感到滿口溢香,只覺得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在瞬間打開了,美味到讓人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兩個人各自吃了片刻,將那包醬肉吃了個精光,有了吃食墊著肚子,辛千鑄腦子忽然活泛了許多,從方才那莫名的愉悅感中脫離出來,想起了自己前往此處的正事:“老莫,那玄虎門前任掌門的尸首送來一日有余,你可從中看出什么沒有?”

“嗝……說起那老東西的死尸啊!我跟您講,忒邪乎,反正據(jù)我的經(jīng)驗來看,創(chuàng)口參差不齊,顯然并非刀劍所致,而是用手,用手直接刺入胸口,扯出心臟,跟您說實話,我當(dāng)差這么多年,還第一次見到這般詭異的殺人方式?!?/p>

莫言勛喝了酒后,不僅鼻頭發(fā)紅,說話也開始有點(diǎn)兒打飄,但辛千鑄心中只有案情,并未在意這些個細(xì)枝末節(jié),在聽完莫言勛的敘述后,他忽然心頭一凜。

身為習(xí)武之人,辛千鑄知道這世上是有一些個邪門武功,修煉大成之后,便能以雙手洞穿別人的身體,就比如說被剿滅的萬靈邪教,里面有個綽號鬼手老七的殘暴殺手,手掌堅如磐石,十指如尖刺鋼針,憑借這雙鬼手,他屠戮了不少正派高手。

而巧合的事,甄淳興當(dāng)年也加入了剿滅萬靈邪教的大軍,保不齊有萬靈余孽為了復(fù)仇而死灰復(fù)燃并以此作亂,若果真如此,那事情可就大發(fā)了,畢竟,邪教若真要卷土重來,屆時會死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個前任門派掌門了。

想到這里,辛千鑄便再也坐不住,翻身站起,跟莫言勛打了個招呼后便離開了義莊,他不知那少年乞丐是如何得知玄虎門前幾日有人離開過,但眼下,也只有這條線可尋。

待辛千鑄回到衙門后,立即召集了幾個精練能干的捕快,給了二錢碎銀,讓他們到何家村把甄淳興那位新納小妾給帶回來。

安排妥當(dāng)之后,辛千鑄突然想起那個少年乞丐,他總覺得對方看似是個卑微如螻蟻般的乞丐,但他的身上卻仿佛籠著迷霧,看得見,卻看不真著。

思忖良久,辛千鑄忽然明白那少年乞丐緣何說他能幫辛千鑄破了此案,甚至于,他陡然生出一個大膽而又十分荒誕的想法——那乞丐少年或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第五章 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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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他要有那能耐,早就舉手遮天了,還會跟我這小捕頭討錢,不過,這小兔崽子身上的確有不少疑點(diǎn),值得找他‘聊聊’。”

然而這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辛千鑄自嘲似的自言自語了兩句后,便也打消了此念,雖是如此,卻還是想要找到對方,畢竟自己在他的“指點(diǎn)”下,似乎已能從亂麻般的案件中尋得一根線頭,但也僅僅只是個線頭。

然而,那少年乞丐卻好似人間蒸發(fā),尋了半日,他將每個能想到的,有乞丐出入過的地方都走遍了,仍不見對方身影。

無論是外城破廟廢舍還是那些坊市各家酒樓、樂坊,盡管辛千鑄全都給掃了一通,卻還是沒有找到,眼見著天色漸漸昏暗,只得放棄這個打算,回到自己的住處。

“喲,您回來了!”豈料剛一進(jìn)門,就看到那少年乞丐坐在自己床上,被滿床盛著各類肉食的荷葉給圍著,不光抓了滿手,連嘴里也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吃得滿臉都是油脂,見辛千鑄回來,忙不迭的將嘴里吃食緊著嚼了幾下咽入肚中后抬手打了個招呼。

雖是如此,可那少年乞丐卻并未挪窩,打完招呼后,依舊坐在床上大吃,顯然沒把已是怒意滔天的辛千鑄放在眼里。

“你哪兒來的錢買這些吃食,還有你身上這套衣服,又是哪里得來的?”鑒于自己有事要詢問對方,辛千鑄接連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將心情稍稍平復(fù)幾分,耐著性子問道。

“當(dāng)然是從你家里翻出來的,至于這套衣服,也是用你存的那些錢在玉安祥買的,是不是很好看呀?”那少年乞丐說得如此淡定,仿佛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捋虎須,說罷又緊著往嘴里塞了兩口肉。

“你要是覺得斷手?jǐn)嗄_有意思,我不介意費(fèi)點(diǎn)時間幫你一把!”辛千鑄冷笑,雖然他早就猜到了答案,但從那少年乞丐嘴里說出來,就顯得那么欠揍,而他距離徹底爆發(fā),還差最后一根稻草。

“董家燒雞、楊四鹵味、李記醬肉、還有天盛齋的釀鴨子,雖為民間所制,卻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我在城里跑了半天才買齊這些好吃的,您忙了這一日,想必餓了,趕緊過來吃點(diǎn)唄!”好死不死,這少年乞丐將最后一根稻草壓在了辛千鑄緊繃的神經(jīng)上。

“咔噠咔噠……,”辛千鑄聽完深深地吸了口氣,太陽穴上青筋直蹦,與此同時他緊了緊拳頭,緩步走向那少年乞丐,骨節(jié)掰動發(fā)出的不祥聲音,與他的步伐一致。

眼看一場暴打已是不可避免,那少年乞丐也不敢再撩撥辛千鑄,當(dāng)即將手中燒雞上的最后一口肉塞進(jìn)嘴里后,突然做了一個“?!钡氖謩荩骸拔抑滥眠@些錢去花銷,定會惹辛捕頭不悅,不過,我也說過,我會幫你破了此案,怎么也值回這些錢了吧?”

“小子,這頓打我暫且記下了,若果真如你所言破了案,不僅這事一筆勾銷,屆時,不管太守大人賞下多少,我都會分你三成,若耍花招,勢必雙倍奉還,我要讓你知道,我辛千鑄的錢,不是好拿的!”

聽到這話后,許是想到自己還需“仰仗”對方,辛千鑄掃了眼嬉皮笑臉的少年乞丐和滿床吃食后,雖有不甘,但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對方,雖是如此,卻也不忘了威脅。

“辛捕頭放心,我不傻,自然不希望被打得斷手?jǐn)嗄_,雖然倒是能多討幾個錢”那少年乞丐滿臉沾油的微笑,隨即指了指身上這套已經(jīng)被滴落油脂弄得臟兮兮的綢緞衣服:“你覺著這衣服怎么樣?”

“呵,就算穿上龍袍,你也不像太子,還是乞丐服更適合你,”辛千鑄翻了個白眼,冷笑道,那少年乞丐所穿的,是城內(nèi)著名成衣店玉安祥所制綢緞衣服。

這些衣服本是城內(nèi)那群貴胄公子平日慣常所穿式樣,可那少年乞丐長期忍饑挨餓,所以身體纖瘦,壓根撐不起來這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又肥又大,不僅難看而且滑稽。

說完后,辛千鑄也坐到床邊,挑了幾包那少年乞丐沒動過的食物,開始大吃大嚼,吃到一半,辛千鑄忽然抬起頭,盯著那少年乞丐看了半天,末了,沉聲問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狗剩兒,”少年乞丐劃拉了幾塊熏肉,頭也不抬地應(yīng)道,說罷又塞了滿嘴,在確信辛千鑄不會對他動手后,他此時的心思,便完全放在面前這堆肉食上了。

“當(dāng)真?”辛千鑄眉頭微蹙,雖然這個輕賤名字的確很配對方的乞丐身份,但鑒于對方如此膽大妄為,他實在不信,哪怕是那群山野蟊賊,還給自己取了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恼熋兀?/p>

“騙你我是狗,”狗剩兒憨笑道,卻瞥見辛千鑄一臉嚴(yán)肅盯著自己,只得斂起笑容:“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究竟叫什么其實無所謂,我記得江湖上曾有個大俠叫狗雜碎,名字雖然輕賤,可人家偏偏就頂著這個名字做出一番驚天偉業(yè),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呵,狗雜碎不過是說書人杜撰的人物,不過你說得也對,名字僅僅是個代號,關(guān)鍵還得看人,”辛千鑄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對此雖仍抱有懷疑,卻也不再糾結(jié)。

不多時,二人便如風(fēng)卷殘云般把滿床的食物給吃了個精光,狗剩兒臟手在身上一抹,打了個哈欠,眼看要倒頭睡覺,卻被辛千鑄推開,一指角落水缸:“你看你這身臟的,要不就把自個兒拾掇干凈了,要不就給老子打地鋪。”

“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小人聽命就是!”狗剩兒訕笑道,說罷,來到那口水缸前,將里外衣服都扒了個干凈,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都鉆進(jìn)了水缸里,連腦袋都埋了進(jìn)去,不多時,就見水面上浮起一片油花。

“去你大爺?shù)?,那是老子吃水的缸!”辛千鑄見此情形,發(fā)出驚雷般的咆哮,隨之忍著把狗剩兒浸死在缸內(nèi)的沖動,揪住腦瓜頂?shù)念^發(fā),將他提了起來,隨之帶起的水花潑濕了大片地面,辛千鑄忍無可忍,沖著狗剩兒那白花花地屁股蛋子狠扇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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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辛千鑄照例起來修煉,雖說石柱沒了,但他還能把刀法再練練,盡管來到云安城后,很少再有動刀的時候,但他并不敢懈怠,身為捕頭,過得是刀尖舐血的生活,眼下雖無什么強(qiáng)大匪首,但保不齊日后會碰上。

此刀名為“由己”,取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雖名“由己”但行事并不由己,多多少少有點(diǎn)自嘲的意思。

早在離開風(fēng)影衛(wèi)時,辛千鑄的佩刀就已被收回,這把刀,是他按風(fēng)影衛(wèi)佩刀式樣,重新找鐵匠鍛鑄而成的,只是在靠近刀柄的地方少了“敕造追風(fēng)捕影刀”這七個陰字,這七個字本身并不起眼,卻代表著風(fēng)影衛(wèi)的特權(quán)——凡持此刀者,可先斬后奏,乃皇權(quán)特許!

“嚯,這是……亂斬七式,想不到這家伙還有點(diǎn)兒能耐呀!”辛千鑄起身時,狗剩兒就已醒了,只不過彼時卻躺那兒裝死,待辛千鑄出門習(xí)武時,狗剩兒就起身扒在窗戶沿上,透過縫隙看他練功,很快就已瞧出他的路數(shù),心中暗嘆道。

亂斬七式是京中風(fēng)影衛(wèi)招牌技能,以長刀快斬,看似雜亂無章,卻令人防不勝防,自風(fēng)影衛(wèi)建立以來,不知有多少亂臣賊子死在這套刀法之下。

由于風(fēng)影衛(wèi)直接受命于皇帝,又有特權(quán),雖說伴君如伴虎,但世間仍有不少武者削了頭也想往里鉆,但秉持著寧缺毋濫的信條,在建立之后,哪怕任務(wù)再多,人再不夠用,風(fēng)影衛(wèi)也從未擴(kuò)過人數(shù),永遠(yuǎn)保持一退一進(jìn)的機(jī)制。

“既然已經(jīng)起身,還不趕緊穿衣洗漱——!”辛千鑄在收招時瞥見窗后有人影晃動,知道是狗剩兒在那里窺視,便高聲叫道。

狗剩兒聽到后,只得起身將辛千鑄給他準(zhǔn)備得那套衣服換上,這是辛千鑄數(shù)年前穿過的舊衣服,如今也是穿不上了,只是牽扯著些許記憶,方才帶著,雖因狗剩兒身材纖瘦仍會顯得寬大一些,但總好過他在玉安祥買的那套。

“我餓了,我要去鼎香閣吃早點(diǎn)!”磨磨蹭蹭洗漱完畢后,狗剩兒來到院內(nèi),瞥了眼面露不滿的辛千鑄,大膽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呵呵,還鼎香閣,你可拉倒吧!”辛千鑄沒好氣道,鼎香閣是云安城內(nèi)一家專營早點(diǎn)的鋪子,里面師傅手藝可謂是極佳,哪怕一碗白粥,都比別處香甜,但每日只限百客。

好在這鼎香閣不允許任何人包店,所以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達(dá)官顯貴,只要他想來,便都有機(jī)會一飽口福。

也正因為一桌難求,所以辛千鑄并不想搭理狗剩兒,話又說話來,他自己都還沒去過鼎香閣吃早飯,又豈會同意那少年乞丐,當(dāng)即把臉一沉,漠聲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回頭在路邊買兩套煎餅,你就湊合吃吧!”

“辛捕頭,你還想不想破案了?”狗剩兒淡淡道,“我也不和你多說什么,在下可以拿腦袋擔(dān)保,只要你今天能讓我吃到鼎香閣的早點(diǎn),保管今日就將那小妾捉拿歸案!”

“那還愣著干啥,趕緊走??!”一聽這話,辛千鑄自是不敢怠慢,心中雖有些存疑,但見狗剩兒說得言之鑿鑿,不似扯謊,為了早日破案,姑且就信了他的話,反正鼎香樓雖然名氣很大,但價格還算親民,以他的財力尚能消費(fèi)得起,當(dāng)即拉起狗剩兒就往鼎香閣跑去。

待二人急赤白臉趕到之時,鼎香閣今日百客限額還剩二十,辛千鑄暗自慶幸,隨即便領(lǐng)著狗剩兒走了進(jìn)去。

整座鼎香閣共分為兩層,上層為三十二間雅座,每間雅座都以詞牌名作為間號,且設(shè)了最低消費(fèi)額度,少則數(shù)錢銀子,多則數(shù)兩銀子,故而二樓以達(dá)官顯貴為主。

下層客人就雜了些,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小商小販,亦或者那些豪門府邸的大管家,只要能排上號,都能在此尋得他們的一席之地。

“來兩碗碎肉面,三屜鮮肉大包,”二人入了座,還不等辛千鑄開口,狗剩兒卻已叫來店內(nèi)小廝,如常客般點(diǎn)起了東西。

“嚯,點(diǎn)這么多吃的,你是想窮死我,還是想撐死你自己啊?”鑒于對方可能會幫自己找到那位回家省親辛千鑄雖未阻攔狗剩兒點(diǎn)吃的,但在那小廝走后,忍不住含諷帶刺道。

“都不是,這點(diǎn)東西不值多少錢,以辛捕頭的薪資,一時半會兒吃不窮你,至于能不能撐死我……等點(diǎn)的東西端上來你就知道了!”狗剩兒反駁道。

“哦?你要這么說,我還真得拭目以待了,”辛千鑄反唇相譏道,話音剛落,就有鼎香閣小廝將所點(diǎn)之物端上了桌,速度之快,令其瞠目結(jié)舌。

由于辛千鑄從未來過此處,所以并不知道,為提高速度,同時保證質(zhì)量,這鼎香閣就數(shù)后廚的人手最多,光是負(fù)責(zé)拌餡兒的下手就有仨,其余還有擇菜、白案等十幾個項目,共有三十二人。

驚訝之余,辛千鑄抬頭看向狗剩兒,雖面帶微笑,卻默不作聲,那意思,是要看他如何料理這滿滿一桌的食物,狗剩兒也知道他的意思,當(dāng)即伸手先把自己那碗面端到面前,然后一手一只籠屜,將兩籠肉包直接倒進(jìn)了碗里。

鼎香閣的面碗,都是特制青瓷大碗,每個都有小銅盆那般大,而碗中所盛的碎肉面只占其中三分之一,倒入包子后,剛好平口。

“太過分了吧!”辛千鑄見狗剩兒毫不客氣就奪走大半食物,當(dāng)即怒了,剛要罵人,就見狗剩兒往嘴里塞了滿滿一大口包子,然后抬起左手,彈出一根手指,點(diǎn)了點(diǎn)辛千鑄身后東南角的地方。

辛千鑄見狀急忙回頭去看,只見彼端有對青年男女相對而坐,桌上擺滿了吃食,那二人身下還放著包裹,看到這里,辛千鑄又回過頭看向狗剩兒,低聲問道:“是她么?”

狗剩兒聞聲,猛點(diǎn)了幾下頭,接著又開始狂吃猛塞起來,辛千鑄當(dāng)即起身,直奔那對男女走了過去,到了近前,二話不說,伸手抓住那女子的腕子就往外拽。

“光天化日,竟敢強(qiáng)搶民女,找死么?”坐在那女子對面的青年男子豈能坐視不理,當(dāng)即上前攔住了辛千鑄的去路,“云安城捕頭辛千鑄奉命拿人,閑雜人等,速速閃開!”

辛千鑄看都沒看,直接推開那人就要往前走,豈料對方并沒有被他的名號嚇住,雖被推得退了兩步后,但很快就搶步擋在他的面前。

“你可知阻擋官差辦案是何等罪過?”辛千鑄怒道,他雖未見過甄淳興那位小妾,也沒見過當(dāng)日護(hù)送她回娘家的玄虎門弟子,他相信狗剩兒不會騙他,這家伙固然有不少毛病,而且說話常常不著四六,但他之前的那些提醒,也確實牽出了一點(diǎn)線索。

“那你可知光天化日,強(qiáng)搶民女,而且還是玄虎門前任門主的小妾是何罪過!”對方不僅沒有示弱,反而如此光明正大地吐露自己的身份,這倒讓辛千鑄有點(diǎn)意外,認(rèn)為這對男女與甄淳興之死無關(guān)的想法陡然閃現(xiàn)在他腦海中。

但眼下雙方已是劍拔弩張,容不得辛千鑄再作細(xì)思,畢竟,這是他眼下唯一的線索,自是不可能輕易放棄,既然話不投機(jī),那就只有大打出手!

辛千鑄不再言語,直接擊出一拳,打向那青年男子的胸口,那人眼見如此,身體急忙向后微傾,同時雙臂抵于胸前,雖及時擋住了辛千鑄的這記重拳,但腳下卻也抑制不住的向后退了好幾步,心中也不禁驚訝:“這廝好重拳頭!”

“勸你一句,現(xiàn)在束手就擒還來得及!”辛千鑄見對方連接自己一招都已費(fèi)勁,心下已是不屑,隨即收招出言警告道,這并非危言聳聽,之前那些讓辛千鑄出手的盜徒匪類,其下場都十分凄慘,挨了他一頓暴打,幾乎都不用上刑,讓招什么就招什么。

“大言不慚!”那青年男子啐道,說話間,伸手從旁邊的桌上抄起剛端來一碗湯面,向著辛千鑄兜頭蓋臉的砸了過去,辛千鑄倉促間然側(cè)身避過了瓷碗,卻被接踵而至的滾熱面湯潑了半身。

這下對方算是捅了馬蜂窩,本來因為并未定罪,辛千鑄不敢像往日追兇般下死手,但遭此襲擊后,雖未受傷,卻激發(fā)了他血液中里那股子的兇性,任憑湯汁在臉上流淌,一個箭步上前,徑直擊向了對方胸口。

“噗——!”那青年男子猝不及防,挨了這拳后當(dāng)即噴出一口鮮血,辛千鑄此時被怒火沖昏頭腦,雖然看到那人受了傷,卻并不打算罷休,伸腳勾住身旁的條凳,緊跟著向那青年所在方向猛地一挑。

那凳徑直落在那青年男子身上,與此同時,辛千鑄又緊走幾步,在條凳下落瞬間,一拳砸在上面,條凳應(yīng)聲碎裂,那青年又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都已搖搖欲墜。

直至此時,辛千鑄仍不停手,伸手拽過對方右臂,用盡周身氣力,往那人的手臂上又打出一記重?fù)?,只聽“咔嚓”一聲悶響,那青年男子小臂?yīng)聲而斷,他這才止住攻勢,而對方已然昏厥,如斷了線的傀儡般癱倒在地。

“我們所犯何罪,你竟如此狠心,將他手臂打斷?”那女子見此情形,連滾帶爬來到那青年男子身旁,仔細(xì)查看了片刻,見他雖然重傷,卻無性命之憂,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隨即回過頭來,顧不上那頭因為方才慌亂掙扎而凌亂的鬢發(fā),怒目而視,末了厲聲質(zhì)問道。

“這……,”辛千鑄微微一愣,他無以言對,狗剩兒之前讓他問的問題,他問了,根據(jù)甄世隱所作回答,他找到了這個小妾,卻無法斷言她就是兇手,本來只想找到二人問話,可因為那青年男子的反抗,激起兇性,讓他用出了十成力量,才造成眼下這尷尬局面。

好在方才這番打斗引來了附近巡視的捕快,辛千鑄亮明身份后,就勢讓他們先將二人進(jìn)行羈押,等待太守審訊,自己則回到桌前,本打算吃完早飯后,叫狗剩兒跟著他一起去衙門看看情況,然而,等他回到桌旁時,桌上只留下兩只空碗和三個空了的籠屜。

不僅如此,狗剩兒手上還多了兩只盤子,顯然,這家伙剛才又加菜了,想到自己方才何人打斗,這家伙卻在大吃大喝,不禁又心生怒意,卻最終只能狠狠瞪了狗剩兒一眼。

眼看狗剩兒坐那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剔牙,顯得很是欠揍,但辛千鑄最終卻只能長長地嘆口了氣,讓店內(nèi)小廝再送一屜包子過來。

而這次,不等小廝將包子端上桌,就已被他截下,轉(zhuǎn)身背對狗剩兒,抱著滾熱籠屜,將那籠包子吃了個精光,他邊吃邊想,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踏入了一個陷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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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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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捕頭,我們幾個昨天下午抵達(dá)何家村,聽那小妾家人說,她昨日中午吃罷午飯就匆匆離開,故而未曾見到。”

吃罷早飯,辛千鑄正打算到牢內(nèi)審問那名小妾,剛出了鼎香閣,就遇到昨天安排去何家村找甄淳興小妾的幾個捕快,這幾位許是因為連夜趕回云安城,不僅滿身風(fēng)塵,而且雙目布滿了血絲。

“知道了,大家奔波辛苦,我準(zhǔn)你們一天假,都回去休息吧!”辛千鑄聽罷點(diǎn)點(diǎn)頭,由于早上遇到了小妾和那名護(hù)送弟子,所以這個信息基本沒用,但沒有功勞還有苦勞,所以他才安排那幾個捕快休息,這幾個捕快累了一夜,正欲告假,聽到這話后紛紛拱手致謝。

“不是我說你,方才出手也忒狠了一些!”正當(dāng)辛千鑄轉(zhuǎn)身要走時,狗剩兒也跟著離開了鼎香閣,見辛千鑄正站在那里,便上前嗔怪道,“你方才難道感覺不出來,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哼,他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辛千鑄不以為然道,話雖如此,但狗剩兒所言卻勾起了他另一番頗為苦痛的記憶……

數(shù)年之前,那時的辛千鑄還是個未出師的弟子,那日師父有事,放了弟子一天假,他便跟著幾個師兄弟在街上閑逛,恰逢其父辛羽晟執(zhí)行任務(wù),圍捕在作惡的賊人,出于好奇,便躲在人群中觀看。

由于風(fēng)影衛(wèi)得到線報,事先做了安排,那伙賊人在犯案時落入包圍,雖竭盡全力得以突破封鎖,卻被風(fēng)影衛(wèi)死死咬住,兩撥人在京中大街小巷中展開了追逐戰(zhàn),最終被再次包抄,圍困于此。

“爾等宵小還不束手就擒!”風(fēng)影衛(wèi)自上而下,依次是總督、指揮使、副指揮使、正副隊長、隊員和風(fēng)魘。

風(fēng)影衛(wèi)中共有十二支執(zhí)行小隊,由各自隊長率領(lǐng),每支隊伍的名字,皆源自《山海異聞錄》中所記載的兇惡怪獸,而彼時的辛羽晟便是其中猙獰小隊的隊長,故而“勸降”的任務(wù)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大人饒命,我等皆是窮苦出身,只因逢了災(zāi)年,家鄉(xiāng)土地顆粒無收,又被鄉(xiāng)紳地主逼得狠了,這才殺人落草,我等雖為匪類,素日只會劫富濟(jì)貧,懲惡揚(yáng)善罷了,卻不曾為難過普通百姓,還請大人高抬貴手,莫要做為富不仁者的幫兇!”

賊人中首領(lǐng)一聽這話,當(dāng)即讓手下放下兵刃,自己也將手中所持那柄長刀丟開,跪著向前挪了幾步,拱手嘆道,眼中似有淚光泛起。

“那我是不是還得上奏皇帝陛下,夸贊爾等的功績???”辛羽晟冷笑道,下個瞬間,整張臉便往下一沉,厲聲喝道:“你們當(dāng)我是三歲孩童,容爾等這般肆意戲耍么?你說你們不曾為難百姓,那三日前,京郊安平村被爾等劫掠,村中死者逾百,也是懲惡揚(yáng)善么!”

“大人還真是明察秋毫?。 蹦欠耸妆鞠胍匝哉Z相激,伺機(jī)找機(jī)會逃跑,但聽到辛羽晟道破罪行后,知道他們這伙人再無逃逸的可能,便低頭冷笑。

就在那匪首把最后一個吐出的剎那,他忽然猛地向前一躬身體,以后背肌肉觸發(fā)了暗藏機(jī)栝,只聽得繃簧驟響,兩支飛矢從衣領(lǐng)嚇得空隙飛出,齊齊飛向辛羽晟的面門。

辛羽晟任職風(fēng)影衛(wèi)多年,久在刀尖舐血,早已窺得端倪,故而有所防備,在飛矢射出的瞬間,以手中追風(fēng)捕影刀相抵,雖然相隔如此之近,卻仍將飛矢擋住,身下卻露出空門,那匪首瞅準(zhǔn)機(jī)會,一抖袖子,將其暗藏的袖劍甩出,直直刺入了辛羽晟腹部。

“畜生,爾敢!”辛羽晟發(fā)出驚天咆哮,二人此時已是近在咫尺,辛羽晟直接抬掌拍在那匪首頭頂之上,只聽得“咔嚓”聲響,那匪首頂骨應(yīng)聲碎裂,霎時間七竅迸血,緊跟著就癱倒在地。

但在那匪首斷氣前,臉上卻還掛著詭異的笑,用盡最后的氣力擠出一句話:“臨……死能拉個……風(fēng)影……衛(wèi)的……隊長……當(dāng)墊背……不虧!”

“猙獰隊聽令,賊人負(fù)隅頑抗,殺無赦!”見此情形,辛羽晟的副手眼睛瞬間紅了,反正風(fēng)影衛(wèi)有先斬后奏的權(quán)利,當(dāng)即下令將這伙匪徒當(dāng)街?jǐn)貧ⅰ?/p>

一時間刀光與血光交織,這片街瞬間成了修羅地獄,而放下武器的嘍啰們,已然成了待宰羔羊,被風(fēng)影衛(wèi)一通亂斬活生生大卸八塊。

但這并不能彌補(bǔ)什么,方才匪首臨死反撲,雖未刺中辛羽晟的要害,但匪首的袖劍上已被淬毒,再加上他方才在反擊時,由于又驚又怒,用了十成十的力量,致使毒氣攻心,縱使大羅金仙也無力回天……

三日后,在風(fēng)影衛(wèi)校場中央,開始了風(fēng)影衛(wèi)的專屬葬禮,風(fēng)影衛(wèi)因身份特殊,其身后事自然與尋常百姓不同,死后不著片縷,用白酒拭身,白綾裹體,又以整段昕羅木壘成的三層殮臺放置尸體。

昕羅木取自東北廣袤森林,此木因生在北地,故而生長緩慢,但以五十年為分水嶺,一旦超過五十年,其生長速度就會如井噴一般,數(shù)年之內(nèi)便會以較之過去十倍不止的速度而快速生長。

數(shù)年便可從不足數(shù)尺的小樹苗猛然成為棟梁之才,木質(zhì)極緊且富油性,其味道亦可避蟲蛀鼠咬,乃是上佳木料,與紫檀、金絲楠并稱木中極品。

但在這風(fēng)影衛(wèi)的葬禮上,這些極珍貴的木頭,卻被用來盛放尸身,送這些忠誠的帝皇鷹犬們最后一程。

葬禮雖在早上開始,但直至日沉西山,殘陽收盡了余暉時,方才點(diǎn)燃這三層昕羅木,木雖燃起,卻并無半點(diǎn)煙塵,如血火焰映紅墨染天穹,升騰如無數(shù)火蛇狂舞,末了,只剩余燼一抷。

將骨灰用白石雕琢的匣子裝好,置入一座名為烈塔的九層石塔,而他們生前的佩刀,也會被封入塔下刀冢之中,是以謂之:“如風(fēng)而逝,如影而散,身入烈塔,刀封于?!?,這是風(fēng)影衛(wèi)的歸宿,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給自己的摯親家人。

彼時的辛千鑄本無心投身風(fēng)影衛(wèi),但辛羽晟的亡故,卻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顆名為除惡務(wù)盡的種子,并且在風(fēng)影衛(wèi)總督上門發(fā)放撫恤時,鄭重其事說明自己想加入風(fēng)影衛(wèi)的心意,雖然對方并未在意。

但辛千鑄最終做到了,并且將“除惡務(wù)盡”四個字用最直接的方法來詮釋,哪怕這樣的行事風(fēng)格最終影響了他的仕途,他也毫不在意,這也是他逢惡必使其重傷的原因,但他不會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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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斂思緒后,辛千鑄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大牢之外,想起之前尚有一些事情想要問詢那名小妾,便直接走了進(jìn)去。

“哎呦,這不是辛捕頭么,今日哪陣香風(fēng)把您吹來了,有失遠(yuǎn)迎,還望恕罪!”辛千鑄剛踏入云安城大牢,就見牢頭迎了上來,雖面露諂色,但話語中總透著股酸味。

辛千鑄聽罷不禁暗嘆一聲,自他來到云安城后,由于這“除惡務(wù)盡”的行事風(fēng)格,本地盜匪蟊賊無不談之色變,一時間牢房內(nèi)更是人滿為患。

這倒罷了,更讓人頭疼的是,這些罪犯被押入大牢時,大多斷手?jǐn)嗄_,其中更有甚者進(jìn)去時已是奄奄一息,他抓了人,往牢里一扔便完事,可苦了這牢房里的獄卒,為了不讓犯人在判決下來錢前死亡,還得花錢找大夫給她他們醫(yī)治。

雖然上頭也為此撥了銀子,但無濟(jì)于事,不能說杯水車薪,也要讓他們縱使添錢,故而心生怨意,但礙于對方是太守大人跟前的“紅人”,始終是敢怒不敢言。

“以前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是在下的些微心意,拿去給兄弟們買酒喝!”辛千鑄諳熟其中門道,當(dāng)即從懷里掏出一小錠銀子,遞給那牢頭,那牢頭見了銀子,果然展露笑顏,再看他時已非剛才那般毫無“真情實意”的皮笑肉不笑了。

“對了,辛捕頭,太守大人和張師爺也在里面,您要不要等會兒再進(jìn)去,”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收下銀子后,牢頭的態(tài)度也好了許多,突然想起之前太守和師爺進(jìn)去審問犯人,忙出言提醒道。

“多謝提醒,不過沒那個必要,”辛千鑄擺了擺手道,說罷,便直接走了進(jìn)去,剛走到那小妾的牢房附近,就聽見了張顯的聲音。

“事已至此,眼下便只有兩條路,其一是設(shè)法讓這對奸夫**在咱們事先備好供狀上簽字畫押,之后再逼他倆自裁,謂之:畏罪自殺,其二是治辛千鑄濫用私刑之罪,撤其職,然后再想方設(shè)法封住那二人之口,以免招惹了朝中那位大大人?!?/p>

“辛千鑄啊辛千鑄,你可真會給本官招惹是非,之前你辦案得力,屢屢立功,本官還以為撿到寶,卻不料你竟如此魯莽!”

張顯話音剛落,就聽到高盛在那里唉聲嘆氣,“這次,不僅你性命堪憂,還連累得本官仕途一片黑暗!”

“咳咳,”辛千鑄聽到這段對話后本欲離開,卻因心中不忿,反倒走了過去,未免三人見面尷尬,便輕輕咳了幾聲,以示提醒,又等了片刻,方才走到太守和師爺面前,假意自己并未想到他們二人會出現(xiàn)在這里,故作驚訝,繼而深施一禮,以示恭敬。

“辛捕頭,你讓我說你什么好!”然而高盛一改往日客氣,并未領(lǐng)情,反倒是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氣急敗壞道。

“以往你追兇緝盜,縱使下手重了,但終歸是事出有因,太守大人尚能在上呈文書里為你辯解幾句,但眼下,你卻將無辜之人打殘,而且……他還與朝中那位大大人有些干系,這如何是好!”

不等辛千鑄搭住話茬,師爺張顯便緊隨其后,翻起舊賬,語氣中既有無奈,又帶著幾分莫名惋惜。

再次聽到“大大人”這稱呼,辛千鑄臉上也不禁有些難看,一般官員,其轄下百姓皆謂之“大人”,所謂“大大人”便是這些大人之上的大人,這是官場官員私下稱呼,指的便是朝中那位被封寧國公,于朝中只手遮天,民間謂之九千歲的趙信忠。

亦是辛千鑄還是風(fēng)影衛(wèi)時,打傷那名罪犯的遠(yuǎn)房親戚,其實二人的關(guān)系,若果真要掰扯起來,其實早就出了五服,按理趙信忠本不該搭理。

但風(fēng)影衛(wèi)只對當(dāng)朝天子負(fù)責(zé),不受趙氏管轄,為了打壓風(fēng)影衛(wèi),再加上對方暗中花錢托人牽上了這條線,這才使得秉公執(zhí)法的辛千鑄因莫須有罪名被貶。

“大人對小人的照顧,小人銘記在心,”辛千鑄聽罷,心頭一凜,隨即單膝跪地道,“大人放心,因這件事而招致的任何惡果,小人皆一人承擔(dān),絕不連累大人和各位同僚!”

“呵,說得好聽,你以為你說了這句話,本大人就能獨(dú)善其身,未免太過幼稚,那大大人的手段你是見識過的,彼時在風(fēng)影衛(wèi),饒是老總督替你說話,最終也未能將爾留下,更何況是我一個小小太守,”高盛冷笑道。

但在瞥了眼身側(cè)的張顯后,突然又換了副表情,一臉不舍的說道:“當(dāng)然,自你來到云安城,咱們這兒治安水平確實提升了不少,這其中自有閣下的功勞,所以,看在你往日勞苦功高的份上,本官倒是有個兩全之策,可保你無虞,只是……?!?/p>

“只是這個辦法可能有違你辛捕頭的辦事理念,但事已至此,自是‘自掃門前雪,休管瓦上霜’,保全自己,才是重中之重啊!”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高盛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張顯,后者隨即上前扶住辛千鑄雙臂道,見他一臉茫然,便解釋道起來。

原來這甄淳興的小妾,與那護(hù)送她回娘家的玄虎門弟子有些不清不楚,方才二人在牢中已私下審了一輪,獲悉那小妾不甘委身掌門那個老頭,于是開始暗中勾引門內(nèi)弟子,這一來二去的,他們倆便對上眼,行了那茍且之事。

這次回娘家,他們二人便是憋著私奔,后來發(fā)現(xiàn)有捕快入村找她,以為事發(fā),隨即囑咐家人應(yīng)付捕快,之后二人便匆忙離開了何家村,行至半路,聞聽路人傳言甄淳興被殺,他們覺得此時若要逃跑,恐怕要被按上謀殺親夫之名,當(dāng)即調(diào)頭回云安城以自證清白。

可惜他們二人終歸是遲了一步,到這里時,城門已關(guān),只得在城外破廟暫住,次日他們?nèi)氤侵?,那小妾突然想去鼎香閣吃早點(diǎn),之后便遇上了辛千鑄,發(fā)生了之后的事情。

“師爺?shù)囊馑?,就是以此為契機(jī),先讓他們招供,畢竟,二人行茍且之事為實,就算沒有這檔子事,他們二人自然也不會落好,所以,我們商量著等他們畫押后,在供紙上再添上幾筆,把殺人之事安在他們頭上,再設(shè)法讓他們自裁,如此一來,便可蓋棺定論?!?/p>

高盛淡然敘述,末了,又補(bǔ)充道:“當(dāng)然,若你辛捕頭不愿真兇逍遙法外,也可暗中再行調(diào)查,但眼下還是以保住你的小命和本官的烏紗帽為先!”

“大人英明,”辛千鑄苦笑,之前甄世隱那番話,他雖有所觸動,但并不當(dāng)真,眼下卻親眼得見,這云安城太守為了保全自己而罔顧人命。

盡管那對男女行了不齒之事,此事被發(fā)現(xiàn)后,按本地風(fēng)俗,也免不了一死,但這事情理應(yīng)是一碼歸一碼,絕不該讓他們蒙受不白之冤。

想到這里,辛千鑄正要反駁幾句,抬頭卻看見高盛一臉輕松,便知,經(jīng)此一事,他落了這個把柄在高盛手里,往后恐怕要唯其馬首是瞻,念及此處,頓覺心寒,漠然道:“就按您說得辦吧!”

話到此處,高盛很是滿意,便攜著張顯一同離開了大牢,辛千鑄似是想起了什么,忙來到牢前,許是因為那計劃有損陰德,亦或者坐實了二人通奸有染的事實,那小妾和那名弟子并未分別關(guān)押于男牢女監(jiān)之中,而是同處一間牢房。

那男子雖經(jīng)醫(yī)治保住了性命,但氣血仍是有些虧損,臉上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蒼白,斷臂被夾板夾著,吊在身前,見到辛千鑄到來,雖未開口,但眼中卻透著怨毒。

“抱歉,”想到高盛和張師爺?shù)挠媱?,辛千鑄頓覺心中有愧,被那弟子的目光一挖,只感到如芒在背,忍不住上前躬身拱手致歉道。

“滾,不要污了小爺眼睛,”那名弟子瞥了辛千鑄一眼,卻并未接受,而是偏過頭去寒聲斥道,辛千鑄知道對方怨恨自己,不禁嘆了口氣,隨即又躬身道:“你自然應(yīng)該恨我,但我想告訴你,若要活命,就必須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否則,你們將會屈死在此?!?/p>

話雖誠懇,但那名弟子卻不愿理睬,見辛千鑄不愿放棄,索性倚著墻壁閉目養(yǎng)神,但他身旁的小妾卻不甘不明不白地喪命于此,當(dāng)即起身,湊到牢房的木欄前,小心翼翼道:“這位大人,你想知道什么?”

“你還嫌我們被整得不夠慘么,趕緊回來,不準(zhǔn)同他說話!”豈料話音剛落,那名弟子便睜開眼怒斥道,那小妾被嚇得打了個激靈,回過頭望了望自己的姘頭,思忖片刻后,最終又坐了回去,但眼睛卻似有意似無意地朝辛千鑄那邊望去,似乎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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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chuàng)武俠推理小說】連載(中)抽絲篇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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