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尸心制藥推銷員(第13記)
言者本無意,聽者別有心。
腦子里有問題,再尋常不過的一句口頭語,根本算不上惡意。
可就是這六個字,恰如一塊冰冷的尖石,重重地落在我柔脆的、沒有任何鋪墊的心上。
一場車禍,我的頭部受到創(chuàng)傷。
急救手術(shù)、藥物治療、康復(fù)訓(xùn)練,縱使我全心全力,可直到現(xiàn)在,我仍舊不能脫離藥物,哪怕不用,也不敢不隨身攜帶。
舊夢重現(xiàn),再加上源于打卡機的“幻視”和“幻聽”,我似乎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腦子里有問題、等待真正康愈的病人。

走出寫字樓,晚風(fēng)陣陣吹拂。
一邊往前走,我撥出了楊醫(yī)生的手機號碼。
我從來不在通訊錄中找“楊一山”這個名字,而是習(xí)慣按出屬于他的11位數(shù)字。
第一通,無人接聽。
第二通,依舊無人接聽。
我仰起頭,深深地舒了口氣。
正當(dāng)我準(zhǔn)備把手機塞進(jìn)包里時,楊醫(yī)生回電了。
“不好意思,晚上還要打擾你?!?/p>
“沒關(guān)系,我不覺得這是打擾?!保钺t(yī)生輕快地回應(yīng)到)
“我……我有個請求?!?/p>
“你說?!?/p>
“我想再次加入你的臨床研究組,再做一次全面的腦功能評估?!?/p>
“你可以加入,沒問題!”(楊醫(yī)生一口應(yīng)下來)
“你為什么……不問問我的理由?”
“我試著猜一下吧,第一種可能,回歸的舊夢提高了你的憂患意識,你希望做一個復(fù)查,以確信自身處于一個相對良好的狀態(tài)?!?/p>
“另一種可能呢?”(我試探到)
“第二種可能,某個人或是某件事在某一瞬間觸發(fā)了你,如同按下一個隱形的按鈕,促使你不得不多思,不得不給自己尋求一個疏解的出口?!?/p>
我被楊醫(yī)生猜中了,猜得分毫不差,就像一支飛來的箭正中紅色靶心。
“告訴我,你打算什么時候到我這兒來?”(楊醫(yī)生問到)
“明天,或者后天,抽一個我外出拜訪客戶的空檔?!?/p>
“拜訪客戶,回訪還是推介?”
“目前是回訪,積累一段時間后,才有資格去做推介?!保ㄎ一卮鸬剑?/p>
“嗯,我相信,你能做好?!?/p>
“這份工作很特別,我會努力的。”
“特別的工作給特別的你,加油?!?/p>
沒有夜夢,迎接我的是一個還不錯的清晨。
走進(jìn)公司,我跟在同事身后,完成刷臉打卡。
只有綠色“√”的提示圖標(biāo),沒有那一聲“謝謝”。
然而,還沒來得及多想,早已到公司的施七道把我叫進(jìn)了辦公室。
“這是地址,伍先生,頂級服裝設(shè)計師?!保ㄊ┢叩肋f給我一張卡片)
“他是今天要回訪的客戶嗎?”(我問到)
“對,今天下午,再帶一個三宮格兒給他。”
“伍先生是什么情況?”
“關(guān)于客戶,先按下不表,倒是客戶的藥,我可以給你講講。”
施七道示意我坐下來。
“你家里養(yǎng)寵物嗎?”
“不養(yǎng)。”(我搖了搖頭)
“我需要先問一下,畢竟,接下來的敘述,小動物愛護(hù)者怕是很難接受?!?/p>
“您不會要告訴我,這藥的心源是出自一個虐待動物的惡人吧?!保ㄎ腋艘痪洌?/p>
“她的確不是什么善良的女人,她生前養(yǎng)過不止一種動物,雞、鴨、貓、狗、兔兒,還有小香豬,她先是把它們寵養(yǎng)得很好很好,甚至不亞于照顧一個小孩子,不過,到最后,那些寵物都死了,活活的被她毒死了?!?/p>
“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為了讓自己舒服,為了不再止不住地顫抖?!?/p>
“舒服?看著自己養(yǎng)的小動物被毒殺,痛苦地死去!”(我簡直覺得不可思議)
“動物死后,她會吃掉它們,尤其是心臟,必須完完整整地烹制,然后一口一口咬下去,吃得干干凈凈?!?/p>
“這種女人,太變態(tài)了!”(我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看過她手寫的回憶錄,一次、兩次、三次,降下詛咒般的折磨,換作我,我不會毒殺動物,也許早就殺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