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前提示：建議提前閱讀文末注釋，避免被文中俄語歌詞影響閱讀）

? ? 伏特加。

? ? 辣椒粉。

? ? 以及少到可憐的冰糖。

? ? 你指尖跳起一抹藍(lán)焰，燎著冰糖碗底。那冰糖悄無聲息地融化，成了糖汁，柔柔地冒著些須白氣；你端起伏特加，刻意垂低了些，水晶一樣的酒液便雀躍地沖出瓶口，在碗里打著旋兒，迸的酒珠躍起三五寸高。——酒不錯，你想；她會喜歡這樣的。

? ? 辣椒粉慢悠悠雪花一樣飄進(jìn)糖酒汁中。你右手一捏，一根冰筷探入糖漿，殷紅的辣椒粉混入粘稠的糖漿，被緩緩攪勻，那糖漿在燈下閃得通透，像紅玉。

? ? 你一點(diǎn)點(diǎn)將糖漿倒入模子。糖漿很燙——能讓冰糖融化，能涼到哪里去呢？

? ? 但你受著。

? ? 你本可以用冰層覆蓋皮膚，但你沒有這么做。

? ? 你也不知道為什么。

? ? 那液態(tài)的紅玉絲綢一樣滑入模子，不過片刻，晶瑩剔透。最后一滴糖漿離開碗中，你放下那底部已經(jīng)有些焦黑的鋼碗，瞥了眼自己的指尖。

? ? 果然燙傷了嗎……

? ? 但你不在意。

? ? 比起霜星懷里那凍死人的冷氣舒服多了，你自嘲地想。?

? ? 你一顆顆收起帶著些余溫的糖，還不忘帶上架手風(fēng)琴。

? ? 霜星……真的愛吃這個嗎？你問自己。

? ? 其實(shí)并不，她吃這個，只是為了讓自己不那么冷而已，你苦笑。

? ? 淅淅瀝瀝的雨幕悄然地掛著。滿天的云灰絮似的籠著曠野，雨珠兒細(xì)細(xì)密密像絲穿明玉，滴滴答答敲在你黑衣的肩上。你摘下兜帽，正了正白色的臂紗，望著曠野里靜默的白色石碑。

? ? 感染者的遺體不能隨意處置，這只是一座衣冠冢。

? ? 淅瀝新柳弄啼鴉，東風(fēng)無意濕楊花。

? ? 何事清明多煙雨，元是寒淚滴人家。

? ? 你半蹲在石碑前，用手指感受著石碑上凹凸的字跡，目光卻流向地面上的新綠。小草兒才冒頭，迎著雨起身，時不時被打得彎腰，又站起來。

? ? 像她，多像她啊。

? ? 親愛的葉蓮娜·博卓卡斯替小姐，我的干員，霜星。

? ? “Забота у нас простая,Забота наша такая…”

? ? 你盤膝在她的墓前坐下，歌聲嘹亮。

? ? ——我們有個簡單的愿望，我們的愿望……是鮮血洗出來的。

? ? “И снег, и ветер,И звёзд ночной полёт...”

? ? 你膝頭手風(fēng)琴那溫柔厚重的聲音，在寂靜的曠野上顯得那么飄渺。

? ? ——葉蓮娜，葉蓮娜……是啊，你是流星一樣的。

? ? “Меня моё сердце，В тревожную даль зовёт…”

? ? 你剝開糖紙，在葉蓮娜面前擺上十八顆。她十八歲。

? ? ——不要笑話我啊，葉蓮娜……畢竟，我不是無所不能，甚至連手風(fēng)琴都要學(xué)很久。

? ?“Пускай нам с тобой обоим，Беда грозит за бедою…”

? ? 你抬手，擦去積在烏薩斯語字母上的塵土。那是你親手撰寫的墓志銘——“他們總是試圖以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但我要的是改變世界?！?

? ? ——葉蓮娜，有時候，真的也會想讓你醒過來……你說，我是不是很懦弱？我應(yīng)該帶著羅德島一步一步向前的。唉，你怎么就躲了懶，走得……那么早……

? ? “Но дружбу мою с тобою，Одна только смерть возьмёт.”2

? ? 你的嗓音有些沙啞，于是你不再歌唱。你知道她已經(jīng)聽到了。

? ? ——我會向前的，帶著你留給我的糖。葉蓮娜。3

? ? 你提起筆，在葉蓮娜的墓碑上寫下一行字，炎國語。

? ? “英勇的戰(zhàn)士葉蓮娜·博卓卡斯替之墓”。

? ? 你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孤獨(dú)的衣冠冢。

? ? 你身后，那株倒下許多次的小草再次站起來，對著淅淅瀝瀝的春雨，頑強(qiáng)地歌唱。

End.?

注1：原文取自偉大的革命導(dǎo)師卡爾·馬克思的墓志銘：“The Workers of all lands unite.The philosophers have only interpreted the world in various ways - the point however is to change it.”（全世界的工人聯(lián)合起來。哲學(xué)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

注2：俄語歌詞取自著名蘇聯(lián)歌曲《歌唱動蕩的青春》，所取歌詞大意如下：

我們有個平凡的愿望，我們的愿望是這樣：

祖國能夠繁榮富強(qiáng)，我們終生的理想。（此句文中未?。?/p>

看，風(fēng)雪茫茫，

夜空流星飛翔...

我心向我召喚，奔向動蕩的遠(yuǎn)方。

讓我們團(tuán)結(jié)在一起，穿過那重重的災(zāi)難，

而你我之間的友誼，唯有死亡能分割。

注3：以上一段內(nèi)容，破折號后均為博士內(nèi)心獨(d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