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啊……”陳世燦嘆口氣，“當年的事，是分不清誰對誰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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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應(yīng)該也看了光清的記錄，我當年找到了他，委托他看管地窖，但是我對他始終還是沒有完全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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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我就想起他，你和光清性子很像，好奇心重，也很執(zhí)著，他是一個沖動的理想主義者，比起這點來，我覺得，你可能要謹慎許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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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謹慎嗎？我想，什么叫做沖動的理想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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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接受委托之前，我們調(diào)查過談光清這個人，調(diào)查過后，我們大部分人都認為，他是當時唯一合適的人選，然而光清當年接受委托之后，對于他被委托的工作，卻展現(xiàn)出了出乎調(diào)查與委托之外的，極大的好奇心和探索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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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jīng)有意向他透露過一些信息，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想要讓他直接加入我們，而且當時他和阿仙已經(jīng)相愛了，我是有意想促成這段姻緣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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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陳老?！蔽蚁乱庾R舉手打斷他，問道，“陳仙……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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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仙是我妹妹，是我看著長大的?！标愂罓N在提到陳仙的時候，語氣中可以聽得出來隱隱的溫柔，卻又有一絲惋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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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那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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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識到他的好奇心已經(jīng)超出了僅僅只是‘好奇’的范疇之后，我曾讓阿仙旁敲側(cè)擊過，不要超出他的工作范疇之外行事，但是，他還是越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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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現(xiàn)筆記之后，我非常生氣，雖然他并沒有威脅到我們的核心，但是他這個人在我的認知里，從此變得非常不可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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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重點說，他背叛了我們。所以我們解除了和他的委托，并且讓陳仙離開了他，而且當時，在我們的家族里，發(fā)生了一件非常嚴重的事，這兩件事在當時聯(lián)系起來，他的越界就有了另一種讓人懷疑的可能，后果是非常嚴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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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燦在講到這里的時候，我已經(jīng)有點云里霧里了，因為他講出來的，是基于他已經(jīng)知曉了事情的全貌而做出的結(jié)論，對于我完全不了解當年是什么狀況的人來說，其實并不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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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世燦并沒有給我解釋，只是略微停了一停，我盡我所能消化著這些陳年舊事里透露出來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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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阿仙當時其實非常為難，但是她對于家族里的安排并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排斥，最后還是離開了光清，雖然最后經(jīng)過調(diào)查之后那件事情和光清并無關(guān)系，但那時，我們已經(jīng)和你爺爺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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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委托的事情就這么過去了，但是我并不知道的是，當時阿仙發(fā)現(xiàn)了一些我沒有發(fā)現(xiàn)的東西，我后來才意識到，隱患，在那時候就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了，而我一直以為阿仙所表現(xiàn)出來的懂事，其實也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其實她早就已經(jīng)開始對我，或者說對那個家族產(chǎn)生了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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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舉手示意打斷他：“我有一點不明白，您可以把我爺爺?shù)男袨榭醋鍪潜撑?，可是前面您也說有意招攬他，那么為什么不是直接讓他加入你們，而是選擇與他割裂呢？就我從筆記里所了解，我爺爺應(yīng)該是對你們做的事有很大的好奇心和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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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陳世燦看著我問我道：“你現(xiàn)在知道我們，或者沈清平他們在做的事是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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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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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說道：“首先這件事本來是依托家族來運轉(zhuǎn)的，入局并沒有那么簡單，其次——”他頓了頓，“談光清的好奇心與執(zhí)著，給人一種侵略感，你明白么，他這種人，對于自己的認知有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他認定的事情，你無法輕易改變他的想法。簡言之，他這個人，是非常不可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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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陳世燦接著說：“我們在離開的時候，帶走了那本筆記，并且鎖上了地窖，帶走了唯一的鑰匙，但是突然有一天，至少表面表現(xiàn)得非常正常的阿仙突然消失了，和她一同消失了的，還有那本筆記和地窖的鑰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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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隱約感受到他的離開，和談光清可能有關(guān)系，我發(fā)動了我能動用的所有力量去找她，但是完全沒有找到關(guān)于她的任何蹤跡，包括你爺爺那邊，她也并沒有去找你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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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豎起耳朵，直覺告訴我最重要的信息可能要出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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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過了很久，阿仙終于出現(xiàn)了，但是那時候……” 陳世燦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她的狀態(tài)非常糟糕?！标愂罓N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想如何描述當時發(fā)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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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我，當年發(fā)生那件事情之后，她意識到其中有一個環(huán)節(jié)很不對勁，但是如果她的懷疑是真的，那么對于整個家族來說都是一個顛覆性的事情，于是她決定基于對這個家族的了解，隱瞞身份，暗中調(diào)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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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動用了我所有的力量都沒有找到阿仙的蹤跡，但是家族里對這件事并不是完全無知的，因為阿仙在暗中行事的過程中，冥冥中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撓她，甚至有幾次死里逃生。通過她對于家族的了解，她意識到那些阻攔他的手段，隱約帶著那個家族特色的設(shè)計感，也正因如此，她意識到她的方向是對的，她正在接近她所探尋的事情的核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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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回來找我，是因為她發(fā)現(xiàn)，以她的力量，這件事已經(jīng)無法再進行下去了，所以她瞞著家族所有的眼線回來找了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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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切都告訴我之后，她說，我得有自己的判斷，然后她就又離開了，我再也沒見過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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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燦說到這里，眉毛都在微微抖動，后面的事，我大概知道了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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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也變成了一個背叛者，我背叛了自己的家族，因為在得知了那些事情之后，我不想讓阿仙白死。于是我找到了陳婉這邊的人，拿我阿仙這些年來調(diào)查到的信息，交換到了現(xiàn)在的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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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燦講到這里，我明白了他先前為什么會說這件事分不清誰對誰錯。把別人劃定為背叛者的人，最終自己也成為了背叛者，當一個人發(fā)現(xiàn)自己相信的東西完全是一個騙局，那么在這個騙局里所做的事情有對錯可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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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陳世燦閉了閉眼睛，像是有些累了，但我還是問出了我一直想知道的那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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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在你們解除委托之前，那個家族發(fā)生了一件你們沒有預(yù)料到的事情，爺爺筆記里說，那件事情讓你們元氣大傷，那時候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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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世燦皺了皺眉頭，張了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反而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陳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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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陳婉也冷冷地看了陳世燦一眼，然后轉(zhuǎn)頭說道：“時間到了，我們該出發(f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