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取下兜帽也沒問題的。這個天氣很難承受吧？”我看了眼天空，雖然有大塊大塊的厚云朵，太陽基本出不來多久，但地面上一點風都沒有，實在有些悶。

“不不不不不，我……我就這樣就好?！蔽髂钒盐医o他的長袍又兜緊了一些。盡管我告訴他這個衣服我施了魔法，說服了他和我一起出門，但他始終不敢取下兜帽。等會還是和他一起回來吧，他這樣子，實在不像是能自己正常走在村里。該不會他從來沒有正大光明地出現(xiàn)在村子里過吧。

一個老奶奶突然擋在了我們面前，遞給我和露西婭一人一個蘋果。這還是我們在村里走了一段時間后遇到的第一個人。西姆說這個點基本所有人都去地里了，村里只剩下些老人照顧不懂事的孩童。

老人只是憨憨地笑笑，什么也沒說。西姆拽拽我的衣袖，我俯下身，他趴在我耳邊道：“這個老婆婆年紀太大了，腦子有點糊涂了，沒有惡意的?！蔽以囍Я艘豢?，沒什么特別的，只是極普通的蘋果味道。如果這個蘋果也是他們的經濟作物之一的話，那也太遺憾了。投入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但我還是沖老婦人舉起大拇指，表示感謝。老人笑得更開心了，摸了摸我和露西婭的頭，哼著歌走開了。

教堂處在村子靠中央的地帶，周圍空出了一大片綠地，有幾位老人和修女打扮的人在清掃落葉。盡管教堂只有村長家一樣的高度，不像大城市中的教堂那般只是站在門口就能感受到喘不過氣的威壓，但灰蒙蒙的厚重墻壁和尖頂上枯黃的藤蔓仍舊能道出歷史的滄桑。

“今天是感謝日，教堂里這時候都是人，潘和菲婭小姐還是跟我一起從我平時進去的地方走吧。這樣不會太引人注目。我會去找杰琳先說好，這樣也更方便見到崔耀斯神父?！蔽髂穾е覀兲と胍粭l隱蔽的草徑，避開了正面大道的人們?！案兄x日是坦羅大人感謝我們的辛勤勞動，向我們施予恩惠的日子。神父會在這天的教堂里施粥。聽老一輩人說，原本應當是全村人都在教堂這里圍得水泄不通的熱鬧日子，但現(xiàn)在勞作人手嚴重不足，就只有老人和孩子來了?！?/p>

這個村子具體信仰的神明——坦羅。形象是頭可化人身的牛，作為“辛勤勞作”的象征來說確實是再合適不過了。在西姆講述的故事里，坦羅心地善良，帶領信徒們在農田間耕作生活，簡直是正派模范神明。可是西姆從頭到尾都未曾提及“農具”的存在，村民們那無比明確的仇視器具的觀念又是怎么誕生的呢？

西姆畢竟也在這個村子長大，很難不受到影響，他所講述的故事不一定完整，和神父的面談對于了解這個宗教來說是必要的。視情況，我沒準還要做些類似潛入的事情。

“請稍等。”西姆在一扇窗前停下，一躍而起，在窗上連敲數(shù)下后穩(wěn)穩(wěn)落地。“好了，杰琳她會去后門等我們的?！?/p>

年輕真好啊。我試著在腦中想象了下這兩個孩子長大的樣子。腰間別著長劍，身材健碩的西姆輕輕敲開她的窗，直接就從窗戶把她抱了出來……

我們繞到教堂后方，西姆在木桶和干草垛堆疊的雜物空隙間閃轉騰挪，一扇上著深色漆的木門便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作為后門來說，確實足夠隱蔽了，沒有西姆帶路，要找到這里多少得花點工夫。

西姆在木門上敲了幾下，隨著一陣清脆的鐵鏈碰撞聲，門打開了一小條間隙，間隙里是昨天與西姆一起的姑娘擔憂的面容。但她看到西姆身后的我和露西婭后，表情一滯，有些錯愕。

西姆趕緊迎上去：“沒事的，這兩位是潘和菲婭，昨天在森林里認識后就暫時借住在我家了。他們對我們的宗教很感興趣，想和崔耀斯叔叔談談?！?/p>

杰琳看看西姆，又稍稍打量了我和露西婭一番便打開了門，提裙向我們行了個禮：“我明白了，潘先生，菲婭小姐，西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父親這個時候應該正在煮粥，正適合和他聊聊?！?/p>

我拉住露西婭的手，她在我背后發(fā)出半聲驚叫，被及時壓了回去。還行，算她懂事。

“感謝日的粥……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這個時候去打擾神父真的沒問題嗎？”

“沒關系的，父親不是那么死板的人，況且煮粥能做的事情本來就不多，把食材丟進鍋里后就只能呆看著火候，可以的話順便擦擦桌子，這個時候有個能傳教的對象，父親他應該會很高興的?！苯芰盏任覀冞M來，熟練地把鎖鏈又纏了回去，又用力拽了幾下確認是否鎖好。鎖鏈看上去亮閃閃的，鎖環(huán)規(guī)格也很整齊，不是新?lián)Q的就是有在經常維護。

“西姆你去我的房間等會吧，我先帶潘先生他們去父親那里。”杰琳走到我們前面，回頭對西姆說。

西姆點頭回應，正準備走向另一邊的通道，我拉住了他，西姆一臉茫然地看著我。我把剛才隨手摘的一片樹葉放到他手心：“這片樹葉有跟你的斗篷一樣的效果，等會你和杰琳小姐出去的時候就把這片葉子給她吧，這樣你們今天哪怕在村里玩也沒事了。但是這個只是現(xiàn)做品，效用只有今天，不如你的斗篷，如果太陽完全落下就會失效了。如果在那之前你們還在人較多的地方的話，就只能委屈一下一起披同一個斗篷了。”

不過在太陽落到一半的時候葉子就會開始閃光，看上去就像是要失效了一樣，希望西姆到時候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真的可以給我嗎？這么重要的東西？”西姆看著手里的綠葉，有點不安，我摸摸他的腦袋：“我都說是剛摘的樹葉了，樹葉有什么重要的？拿著吧。謝謝你能信任我，但是你也要記得信任的價值，不能隨便相信他人哦?！?/p>

“嗯，我明白了，謝謝你，潘。”西姆深深鞠了一躬，一邊的杰琳應該并沒有聽明白我們在說什么，但也趕緊跟著西姆一起向我們鞠了一躬。果然都是很懂事的好孩子啊。

即便我們是從后門進來的，也并沒有發(fā)現(xiàn)一眼就讓人覺得有灰的地方。掃除的人多半不是神父本人，但這份整潔里肯定多少也有著他的意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