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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獎為什么沒有數(shù)學獎?

2022-02-27 12:16 作者:返樸科普  | 我要投稿

撰文 | 倪憶(加州理工學院數(shù)學系教授)


諾貝爾獎的缺憾


1896年12月10日,瑞典化學家和企業(yè)家阿爾弗雷德·諾貝爾(Alfred Nobel,1833-1896)逝世。根據(jù)他的遺囑,他留下的龐大財富被用來創(chuàng)立了諾貝爾獎。從1901年開始,諾貝爾獎每年頒發(fā)給物理、化學、生理學或醫(yī)學、文學、和平五個領域,只有極少數(shù)年份空缺。


那么問題來了:數(shù)學是一切自然科學的基礎,諾貝爾獎中為什么沒有數(shù)學獎?



諾貝爾獎中沒有數(shù)學獎,這并不是一個家喻戶曉的事實。


坊間頗為流行的一個傳言是,諾貝爾曾經(jīng)因為個人感情問題跟瑞典數(shù)學大師米塔-列夫勒(G?sta Mittag-Leffler,1846-1927)結仇,故此不設數(shù)學獎。這當然完全是無稽之談。沒有證據(jù)表明諾貝爾和米塔-列夫勒之間有任何恩怨。事實上,作為瑞典科學界的領袖人物,米塔-列夫勒積極參與了諾貝爾獎的相關工作。在他的極力推薦下,諾貝爾獎才有了第一位獲獎的理論物理學家——洛倫茲(Hendrik Lorentz,1853-1928),以及第一位獲獎的女性——居里夫人(Marie Curie,1867-1934)。米塔-列夫勒還多次在自己家中為諾貝爾獎得主舉辦慶祝宴會。[1]



米塔-列夫勒故居。他將這棟房子捐獻出來,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數(shù)學研究所,現(xiàn)名米塔-列夫勒研究所。丨圖源:維基百科


巧合的是,日后提議設立數(shù)學獎章的菲爾茲(John Charles Fields,1863-1932)跟米塔-列夫勒有著深厚的友誼。[2]所以菲爾茲獎的設立有時被人解讀為菲爾茲給米塔-列夫勒出氣。


諾貝爾數(shù)學獎的缺失讓一些數(shù)學家感到失望。米塔-列夫勒早在1884年就試圖勸說瑞典國王奧斯卡二世(Oscar II,1829-1907)設立一個數(shù)學獎,每四年頒發(fā)一次。但最終設立的是一個一次性的懸賞獎項——關于多體問題的征解,獲獎者是龐加萊(Henri Poincaré,1854-1912),其獲獎論文開創(chuàng)了動力系統(tǒng)這門數(shù)學分支。米塔-列夫勒在1916年又提議比照諾貝爾獎設立一個數(shù)學金質獎章,但沒有獎金,獎品是他所創(chuàng)立的數(shù)學雜志Acta Mathematica。這一提議也未能實現(xiàn)。[1]


當時瑞典和挪威組成了一個共主邦聯(lián)“瑞典-挪威聯(lián)盟”。挪威數(shù)學家索菲斯·李(Sophus Lie,1842-1899)在他去世前夕提議設立一個“阿貝爾獎”,從1902年開始頒發(fā),以紀念天才的挪威數(shù)學家阿貝爾(Niels Abel,1802-1829)誕辰一百周年。由于種種原因,李的提議最終未能實現(xiàn)。[4]直到一百年后,挪威政府才在阿貝爾誕辰二百周年之際設立了阿貝爾獎,并在2003年首次頒發(fā)。


ICM、UMI與菲爾茲獎的設立


為了紀念阿貝爾誕辰二百周年,挪威還申辦了2002年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但敗給了中國。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International Congress of Mathematicians, ICM)是全世界數(shù)學家的最高盛會。首屆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于1897年在瑞士蘇黎世舉行。1900年在巴黎舉行的第二屆ICM可能是歷史上最著名的一屆,因為德國數(shù)學家希爾伯特(David Hilbert,1862-1943)在這屆大會上提出了23個重要的未解決問題。從巴黎大會開始,ICM每四年舉辦一次,其間受到兩次世界大戰(zhàn)的影響停辦了若干年。


1908年在羅馬舉辦的ICM上,頒發(fā)了一個以意大利數(shù)學家古奇亞(Giovanni Guccia,1855-1914)名字命名的古奇亞獎章(Medaglia Guccia),獲獎者是塞弗里(Francesco Severi,1879-1961)。但這一獎項并未延續(xù)下去。[3]


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嚴重地撕裂了國際數(shù)學界。1920年在斯特拉斯堡舉辦的ICM上,成立了國際數(shù)學聯(lián)盟(法語 Union Mathématique Internationale,UMI),負責組織ICM。然而這個聯(lián)盟并沒有那么國際化:在法國數(shù)學界頭面人物的堅持下,德國等同盟國成員國被排除在UMI之外,同盟國的數(shù)學家們也不被允許參加ICM。[5]事實上,這次ICM的舉辦地點本身就是對德國的羞辱:斯特拉斯堡在1871年,普法戰(zhàn)爭之后,被割讓給德國;在1918年,一戰(zhàn)之后,才剛剛回歸法國。


直到1928年,同盟國數(shù)學家才被允許參加在意大利博洛尼亞舉行的ICM,希爾伯特在大會開幕式上得到了全場的起立鼓掌。然而,各國之間的隔閡并沒有就此消除,國際數(shù)學聯(lián)盟的活動中仍然充斥著政治爭論。1932年,國際數(shù)學聯(lián)盟被迫解散。[5]


1924年的ICM在加拿大多倫多舉行,這是ICM第一次在歐洲之外舉行。大會組委會主席是加拿大數(shù)學家菲爾茲,秘書則是辛祺[注](John Lighton Synge,1897-1995)。菲爾茲在美洲接受教育,后來又到法德兩國度過十年,跟歐洲數(shù)學界關系良好。菲爾茲為多倫多大會的籌辦花費了很多心血。那個年代數(shù)學的中心在歐洲,讓大批歐洲數(shù)學家跨越大洋來到美洲需要一筆不小的開銷。當時科學界缺乏穩(wěn)定的研究經(jīng)費,菲爾茲設法從加拿大自治領政府和安大略省政府籌集到許多錢,解決了大會的財務問題。他又到歐洲訪問了幾個月,協(xié)調(diào)大會的各種組織工作。[2]


注:Synge讀音同sing,常見譯名有“辛吉”、“辛格”、“辛”等等,本文采用錢偉長先生在《八十自述》一文中的翻譯。



菲爾茲丨圖源:約翰·霍普金斯大學


多倫多大會后,菲爾茲花費四年時間,編輯出版了會議論文集。完成這項工作后,會議經(jīng)費仍然結余2700加元。于是在1931年,菲爾茲領導的組委會決定將其中的2500加元拿出來,在下屆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上頒發(fā)兩個金質獎章。[5]


為了成功設立獎章,菲爾茲做了大量的工作。他同美、法、德、意、瑞士等國的數(shù)學會商談,取得了他們的支持。他還聯(lián)系了加拿大雕塑師麥肯錫(R. Tait McKenzie,1867-1938),請后者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設計獎章。菲爾茲本來準備在1932年9月舉行的蘇黎世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上正式提出設立獎章的議案,然而他不幸在大會前一個月病逝。臨終前,在辛祺的見證下,菲爾茲將自己一部分遺產(chǎn)約47,000加元捐贈給獎章基金。在1932年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上,辛祺代替菲爾茲提出的永久性設立獎章的議案被接受。[5]


菲爾茲并不贊同UMI和ICM對同盟國數(shù)學家的排斥。在他寫下的提案中,他反復強調(diào)這應該是一個國際化的獎章,對獲獎者沒有國籍限制。他寫道,獎章上應該使用拉丁語或者希臘語,其設計不能跟任何國家、機構或個人聯(lián)系起來。菲爾茲把這一獎章稱為“國際數(shù)學杰出發(fā)現(xiàn)獎章”(International Medals for Outstanding Discoveries in Mathematics)。然而,這一獎項最終被命名為“菲爾茲獎章”,違背了菲爾茲本人的意愿。[6]





菲爾茲獎章的正面和背面丨圖源:維基百科


菲爾茲獎章由14K的黃金制成。獎章正面的頭像是阿基米德,文字為拉丁文“Transire suum pectus mundoque potiri”,意即“超越人類極限,掌握宇宙”。背面圖案是阿基米德墓碑上的幾何圖形:球的外切圓柱體。文字同樣是拉丁文“Congregati ex toto orbe mathematici ob scripta insignia tribuere”,譯為“全世界數(shù)學家聚集起來,榮耀對知識的重要貢獻”。


在設立之初,菲爾茲獎的獎金是1500加元。從1983年華沙ICM開始,獎金額度多次增加,目前是15000加元。這跟百萬美元級別的諾貝爾獎比起來微不足道,更遠不能跟近年來熱度很高的科學突破獎相比。但菲爾茲獎在公眾心目中的地位遠高于其他數(shù)學獎。即便是數(shù)學界影響不遜于菲爾茲獎的沃爾夫獎和阿貝爾獎,其知名度也遠遠不能跟菲爾茲獎相比。


筆者當年在新東方上課時曾經(jīng)聽過俞敏洪校長的勵志演講,其中談到俞敏洪的一位數(shù)學家朋友,在美國大學任教。這位朋友的志向是獲得菲爾茲獎,俞敏洪便問他:“獎金是多少錢?”聽到朋友的回答后,俞說:“這么一點錢,我給你好了!”朋友說菲爾茲獎的價值不止于此,菲爾茲獎得主在美國任何一所大學都能拿到多少萬美元的年薪,如果自己40歲還拿不到菲爾茲獎就改行。俞這才滿意,稱贊這位朋友有一個明晰的人生目標。


早期菲爾茲獎的頒發(fā)


在菲爾茲的提案里,這個獎章既是對已有成就的認可,也是對獲獎者未來工作的鼓勵。這一規(guī)則被解讀為,獎章只頒發(fā)給“年輕”數(shù)學家,盡管早期頒獎并沒有明確的年齡限制。


1936年的奧斯陸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上頒發(fā)了首屆菲爾茲獎,獲獎者是29歲的阿爾福斯(Lars Ahlfors,1907-1996)和39歲的道格拉斯(Jesse Douglas,1897-1965)??ɡ鲓W多里(Constantin Carathéodory,1873-1950)在大會上介紹了兩位獲獎者的工作。那時菲爾茲獎遠沒有今天這么風光,沒有一位獲獎者此前聽說過它。有人事先祝賀阿爾福斯獲獎,但他在進入會場之前都沒有得到正式通知。另一位獲獎者道格拉斯雖然到了奧斯陸,但因為旅途過于疲勞,沒有出席頒獎儀式,而是由他的同事維納(Norbert Wiener,1894-1964)代替領獎。[5]



首屆菲爾茲獎得主阿爾福斯和道格拉斯丨圖源:IMU官網(wǎng)


下一屆ICM預定于1940年在美國麻省劍橋市舉行,卻因為二戰(zhàn)而推遲了十年,直到1950年才得以召開。這時的數(shù)學界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美國成為新的世界數(shù)學中心,新的國際數(shù)學聯(lián)盟(International Mathematical Union, IMU)被組建起來。施瓦茨(Laurent Schwartz,1915-2002)和塞爾伯格(Atle Selberg,1917-2007)在這屆大會上獲得了菲爾茲獎,哈拉德·玻爾(Harald Bohr,1887-1951)介紹了他們的工作。



哈拉德·玻爾(左)和他的哥哥尼爾斯·玻爾(Niels Bohr,1885-1962)丨圖源:MacTutor History of Mathematics Archive


在玻爾的講話中,提到評獎委員會一致認為菲爾茲獎應該頒發(fā)給非常年輕的數(shù)學家,但并沒有明確“年輕”的意思。事實上,這屆菲爾茲獎呼聲最高的候選人本來是施瓦茨的法國同胞,44歲的韋伊(André Weil,1906-1998)。作為評獎委員會主席的玻爾堅決反對給韋伊頒獎。在他看來,韋伊年齡過大,而且已經(jīng)獲得了廣泛的認可。他指出,頒獎給韋伊可能會是一場災難,因為“這會給人們一種印象,即委員會試圖選定最偉大的數(shù)學天才?!?為了排除韋伊,玻爾建議把獲獎年齡定為不超過42歲。玻爾的觀點在評委會中引起了激烈的爭辯,按玻爾的說法,“需要血和淚”才能決定最后的獲獎人。[7]


玻爾代表著早期菲爾茲獎頒發(fā)的一種傾向,即菲爾茲獎不是為了獎勵最好的數(shù)學家,而是鼓勵那些有潛力的數(shù)學家。如果菲爾茲獎不自我定位為“頒發(fā)給最好的數(shù)學家”,就能避免隨之而來的各種比較和爭論。菲爾茲本人的提案中就寫道,在評論獲獎者時應該避免“令人反感的比較(invidious comparisons)”。國際局勢導致的割裂給那一代數(shù)學家們留下了過于沉痛的回憶,所以他們不想讓菲爾茲獎的評審成為政治斗爭的舞臺。


1958年,31歲的希策布魯赫(Friedrich Hirzebruch,1927-2012)是菲爾茲獎的大熱門,但他卻早早出局,原因是評委會主席霍普夫(Heinz Hopf,1894-1971)認為希策布魯赫已經(jīng)獲得了足夠的認可,不需要進一步的鼓勵。同樣的情況在1958年和1962年兩次發(fā)生在格羅滕迪克(Alexander Grothendieck,1928-2014)身上。[7]在那個時候,菲爾茲獎根本沒有“數(shù)學最高獎”的地位,所以菲爾茲獎得主也不被自動當作最好的數(shù)學家。


1966,數(shù)學與政治


1966年是菲爾茲獎發(fā)展史上的關鍵一年,這一屆的ICM在莫斯科舉行,而我們今天所知道的菲爾茲獎也正是在這一年定型。


在1966年的兩年前,印度塔塔信托基金會決定在ICM上設立一個塔塔獎,像菲爾茲獎一樣,每屆頒發(fā)兩人。這一獎項未能設立,因為當時的印度國內(nèi)政策不允許塔塔基金會向國外匯款。幸好有一位匿名人士捐了一筆錢,使得菲爾茲獎在這屆可以頒發(fā)給四個人。從此形成制度,菲爾茲獎每屆最多頒發(fā)四人。[5]


菲爾茲獎的另一個改變,是德拉姆(Georges de Rham,1903-1990)所主導的評獎委員會正式把獲獎者的年齡限制確定為40歲。具體而言,獲獎者的40歲生日不能在大會當年的1月1日之前。[5]或許是因為明確了年齡限制,評獎委員會不再對給成名數(shù)學家頒獎有所顧忌。這一年的四位獲獎者是:阿蒂亞(Michael Atiyah,1929-2019),科恩(Paul Cohen,1934-2007),格羅滕迪克和斯梅爾(Stephen Smale,1930-)。其中阿蒂亞和格羅滕迪克都可躋身二十世紀最偉大數(shù)學家之列,科恩和斯梅爾則是因為解決了數(shù)學界人盡皆知的難題而獲獎。可以說這一屆評選樹立了一個標桿,從此菲爾茲獎便是以選出“未滿40歲的最好的數(shù)學家”為目標。


前述的是制度上的變化。這一年還發(fā)生了一件事,讓菲爾茲獎真正出圈,獲得了“數(shù)學諾貝爾獎”的美譽。


在1966年的四位菲爾茲獎得主中,格羅滕迪克和斯梅爾都有著強烈的政治觀點。格羅滕迪克為了表示對蘇聯(lián)當局的抗議,沒有前往莫斯科參加大會。斯梅爾則堅定地反對越戰(zhàn),積極參與了許多反戰(zhàn)活動,因此被美國政客盯上。1966年夏,美國國會“非美活動委員會”向斯梅爾發(fā)出傳票,要求他到國會接受質詢。這個國會聽證會的日期正好是斯梅爾領取菲爾茲獎的同一天。斯梅爾整個夏天都在歐洲訪問,沒有接到傳票。在飛往莫斯科的飛機上,斯梅爾遇到了匈牙利數(shù)學家埃爾德什(Paul Erd?s,1913-1996),從后者那里才得知傳票的事情。[8]



1966年的斯梅爾(圖源:On the Steps of Moscow University)


抵達會場后,斯梅爾收到朗(Serge Lang,1927-2005)的一封信。信中告知斯梅爾《舊金山觀察者報》的一份報道,里面稱伯克利數(shù)學系教授斯梅爾躲開了美國國會傳喚,前往莫斯科,字里行間暗示斯梅爾已經(jīng)叛逃了。[8]斯梅爾的同事們對此報道感到哭笑不得,連忙對媒體解釋,斯梅爾只是去莫斯科參加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同時領取菲爾茲獎。為了便于記者們理解,他們就說菲爾茲獎相當于數(shù)學的諾貝爾獎。這一說法被各大媒體引用,從此深入人心。(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媒體還是采用了“美國數(shù)學教師獲得蘇聯(lián)獎勵”這樣聳人聽聞的標題。)[7]


菲爾茲獎的爭議


“菲爾茲獎相當于數(shù)學諾貝爾獎”這個簡單粗暴的說法容易為大眾所理解,一定程度上也提高了數(shù)學界在公眾面前的話語權。斯梅爾后來因為從事反戰(zhàn)活動,差點被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取消科研經(jīng)費,但“數(shù)學諾貝爾獎”的光環(huán)保護了他。[7]許多地方都會給菲爾茲獎得主以諾貝爾獎得主的同等待遇。例如在斯梅爾工作的伯克利,菲爾茲獎得主和諾貝爾獎得主一樣,可以享用校內(nèi)的專用停車位。


雖說有著“數(shù)學諾貝爾獎”之稱,但菲爾茲獎跟諾貝爾獎的區(qū)別還是很大的。諾貝爾獎經(jīng)常會表彰某項工作的兩到三名合作者,例如發(fā)現(xiàn)DNA雙螺旋結構的沃森(James Watson,1928-)和克里克(Francis Crick,1916-2004)就是同時獲獎,但菲爾茲獎從未如此頒獎,盡管有越來越多的重要工作是多名數(shù)學家合作完成。


菲爾茲獎跟諾貝爾獎更大的區(qū)別在于前者的年齡限制。有人開玩笑說,數(shù)學沒有諾貝爾獎是好事,這樣數(shù)學家過了40歲后就不必再考慮獲菲爾茲獎,不需要每年等待來自瑞典的深夜電話。雖說是玩笑,但40歲的年齡限制,確實讓菲爾茲獎和諾貝爾獎對學科發(fā)展產(chǎn)生了不同的影響。菲爾茲獎頒發(fā)給年輕數(shù)學家,獲獎工作通常為當前研究熱點,而且這些人將來還會活躍二三十年,發(fā)揮影響的時間則可能更長。諾貝爾獎沒有年齡限制,獲獎者往往過了創(chuàng)造高峰期,很多人甚至已經(jīng)退休。年齡最大的諾獎得主,“足夠好”老爺子(John B. Goodenough,1922- ),在獲諾貝爾化學獎時已經(jīng)97歲。所以諾貝爾獎很大程度上是對既往重大成果的追認,并不經(jīng)常直接引導學科發(fā)展的潮流,這一點在近年來尤為明顯。


以菲爾茲獎作為“數(shù)學最高獎”的定位而言,年齡限制隱含著不公平。乍一看,菲爾茲獎的年齡限制對所有人一樣,都是40歲以下。可是,ICM每四年才舉行一次,不同年份出生的數(shù)學家能夠獲得菲爾茲獎的最大年齡是不一樣的。舉個例子,下次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將于2022年在圣彼得堡召開,屆時1981年出生的數(shù)學家就失去參選資格。1981年出生的數(shù)學家最后獲獎的機會是2018年,那時他們37歲,需要跟1978年出生的40歲的數(shù)學家競爭。要知道,重大數(shù)學成果做出來花費的時間通常要以年計,得到廣泛認可又需要幾年,三四年的時間差距不是可以忽略的。


一個極端的例子是施拉姆(Oded Schramm,1961-2008),他在幾何、拓撲、概率等領域都作出了非凡的貢獻。施拉姆最著名的工作是他所引進的SLE,即隨機勒夫納演化(Stochastic Loewner Evolution),又稱施拉姆-勒夫納演化(Schramm-Loewner Evolution)。這一理論把隨機過程與共形幾何結合起來,解決了概率論和統(tǒng)計力學中的許多重要問題。施拉姆有兩位主要合作者,勞勒(Gregory Lawler,1955- )和維爾納(Wendelin Werner,1968- )。其中維爾納在2006年獲得菲爾茲獎,勞勒在2019年獲得沃爾夫獎,獲獎的主要原因都是他們在SLE上的工作。2010年菲爾茲獎得主斯米爾諾夫(Stanislav Smirnov,1970- )的部分獲獎工作也是在SLE這一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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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拉姆在宿營地丨圖源:Oded Schramm Memorial


然而,作為SLE理論的創(chuàng)始人,施拉姆由于年齡原因未能獲得菲爾茲獎,又因為過早離世而未能獲得沃爾夫獎。施拉姆出生于1961年12月10日。在他因登山事故遇難后,《紐約時報》的訃告里寫道,如果施拉姆晚出生三周又一天,那么他幾乎必然會獲得2002年菲爾茲獎。可是,如果一位優(yōu)秀數(shù)學家僅僅由于這樣微小的年齡差異就錯過菲爾茲獎,那么菲爾茲獎又何談是數(shù)學最高獎呢?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菲爾茲獎的年齡限制對女性不公平,因為女性年輕時往往會承擔生兒育女的責任,會耽誤一到數(shù)年的科研時間。具體可參見《“青年數(shù)學家”神話與數(shù)學界的結構性性別不平等》一文。迄今為止,僅有一名女數(shù)學家米爾扎哈尼(Maryam Mirzakhani,1977-2017)獲得菲爾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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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爾扎哈尼丨圖源:Getty Images


即便對于符合年齡條件的數(shù)學家來說,菲爾茲獎的評選也難言絕對公平。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體育比賽的成績可以用數(shù)字來表示,數(shù)學成果又如何能夠量化?不同領域之間又如何能夠比較?菲爾茲獎得主的選擇,很大程度上跟評委會成員的偏好息息相關。正如菲爾茲、玻爾等先輩所預料,評選伴隨著大量的爭議,其中甚至不乏政治因素的參與。在2014年菲爾茲獎公布后,1998年菲爾茲獎得主高爾斯(Timothy Gowers,1963- )在博客中指出,這一屆有許多數(shù)學家,包括不止一名女數(shù)學家,也同樣值得獲獎。當然,這種情況絕非2014年這一屆所獨有,也絕非菲爾茲獎所獨有。任何科技獎的評選都會有類似爭議,但菲爾茲獎的年齡限制導致大多數(shù)被提名者只有一兩次機會能夠得獎,所以爭議更顯突出。


除了菲爾茲獎,數(shù)學界還有一些沒有年齡限制的獎項,作為對數(shù)學家最高成就的獎勵。這其中包括沃爾夫獎、阿貝爾獎、陳省身獎、科學突破獎等等。其中,阿貝爾獎在名稱、頒獎國、評獎規(guī)則、獎金額度等諸多方面都與諾貝爾獎非常相似,近年來常被媒體拿來跟諾貝爾獎比較,可能更符合“數(shù)學諾貝爾獎”的定位。


回顧菲爾茲獎的歷史,它最初并沒有被設計成“數(shù)學最高獎”,卻在陰差陽錯之下得到了“數(shù)學諾貝爾獎”的美譽。但菲爾茲獎在制度上的先天缺陷又讓它難以真正承擔起“數(shù)學最高獎”的職責。所以有人提出,讓菲爾茲獎回歸初心,褪去“數(shù)學最高獎”的光環(huán),僅當作是對優(yōu)秀青年數(shù)學家的激勵。[7]這,或許才是對待菲爾茲獎的正確心態(tài)。


致謝:許晨陽閱讀了本文初稿,并提出寶貴意見。本文部分地受到了他的演講《菲爾茲獎的魔咒》的啟發(fā)。


附錄:IMU頒發(fā)的其余獎項


除了菲爾茲獎以外,IMU還設立了一些獎項,同樣在四年一度的國際數(shù)學家大會上頒發(fā)。這些獎項每屆均只頒發(fā)一人。以下對這些獎項作簡要介紹。

IMU算盤獎(IMU Abacus Medal),原名奈凡林納獎(Rolf Nevanlinna Prize)

奈凡林納(Rolf Nevanlinna,1895—1980)是芬蘭著名數(shù)學家,曾擔任IMU主席,1962年瑞典斯德哥爾摩ICM主席,以及1978年芬蘭赫爾辛基ICM名譽主席。為紀念奈凡林納,赫爾辛基大學出資設立了奈凡林納獎,獎勵在信息科學的數(shù)學方面作出杰出貢獻的科學家。奈凡林納獎也有40歲的年齡限制,從1982年開始頒發(fā),目前獎金為1萬歐元。奈凡林納曾與納粹勢力合作,是其人生一大污點,故此IMU決定從2022年開始將奈凡林納獎更名為IMU算盤獎。

高斯獎(Carl Friedrich Gauss Prize)

德國數(shù)學會和IMU利用1998年柏林ICM結余經(jīng)費設立了高斯獎,獎勵對數(shù)學以外的領域有重大影響的數(shù)學研究。高斯獎沒有年齡限制,從2006年開始頒發(fā),目前獎金為1萬歐元。

陳省身獎(Chern Medal)

陳省身先生(1911—2004)逝世后,他的家屬和友人出資設立了陳省身獎,作為數(shù)學家的終身成就獎。陳省身獎沒有年齡限制,從2010年開始頒發(fā)。陳省身獎的獎金額度為50萬美元,其中25萬美元給獲獎者,25萬美元捐獻給獲獎者指定的機構,以支持數(shù)學研究、教育和普及。

里拉瓦蒂獎(Leelavati Prize)

2010年印度海得拉巴ICM閉幕式上,頒發(fā)了里拉瓦蒂獎,用以獎勵數(shù)學的公眾普及。印度著名IT公司Infosys隨后出資,將里拉瓦蒂獎作為IMU的常設獎項?!独锢叩佟罚↙īlāvatī)是古代印度數(shù)學家婆什迦羅第二(Bhāskara II,約1114—約1185)撰寫的一部數(shù)學著作。里拉瓦蒂獎是IMU獎項中唯一一個在ICM閉幕式而不是開幕式上頒發(fā)的獎,也是唯一一個不獎勵數(shù)學研究的獎。里拉瓦蒂獎的獎金額度是100萬印度盧比。

拉德任斯卡婭獎(Ladyzhenskaya Medal)

拉德任斯卡婭(Olga Ladyzhenskaya,1922—2004)是俄羅斯著名數(shù)學家,曾被提名1958年菲爾茲獎。俄羅斯國家數(shù)學委員會、圣彼得堡國立大學和2022圣彼得堡ICM組委會聯(lián)合設立了拉德任斯卡婭獎,用以獎勵數(shù)學物理及相關領域的革命性成果。拉德任斯卡婭獎沒有年齡限制,獎金是100萬盧布,將在2022年ICM期間一個紀念拉德任斯卡婭百年誕辰的儀式上首次頒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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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念拉德任斯卡婭97歲誕辰的谷歌涂鴉丨圖源:谷歌


參考文獻

[1] Arild Stubhaug, G?sta Mittag-Leffler. A Man of Conviction. Springer-Verlag, Berlin, 2010. x+733 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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