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帕看到眼前的狀況,惱怒地?fù)u了搖頭。三十名身著藍(lán)紅相間的阿爾道夫制服的士兵們踉踉蹌蹌地向他走來,每個人的呼吸都急促而不均勻。

　　

　　盡管空氣寒冷,但他們完成繞著基斯里夫城墻跑五圈的訓(xùn)練后,他們的臉都像是燃了起來一樣的通紅并且布滿了汗水。黑豹騎士團幾乎在一小時前就完成了任務(wù)，現(xiàn)在在卡斯帕和帕維爾的馬旁邊立正，幾乎沒流一滴汗。

　　

　　帕維爾毫無必要地評論道。“這不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景象。”

　　

　　“確實?！翱ㄋ古镣獾?，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威脅。“這些士兵在隊伍里待不了半天,就能被一場小沖突送給烏鴉當(dāng)食物。”

　　

　　帕維爾點點頭,猛地抽了一把氣味難聞的雪茄，把一團骯臟的藍(lán)色煙霧吹向天空?！安幌褚郧傲?嗯？”

　　

　　卡斯帕勉強小了笑。“不,帕維爾,不像是以前那樣了。跟我們并肩作戰(zhàn)的士兵身高十英尺，用長戟一擊就能擊潰一只軍隊！而這些可憐蟲連拿起長戟都很困難,更不用說揮舞了?！?/p>

　　

　　“是啊，”帕維爾笑道，從一個皮質(zhì)水壺里喝了一大口?！拔页３Ｏ胫滥切┤撕髞碓趺礃恿恕Ｄ憧吹揭郧罢J(rèn)識的人了嗎？”

　　

　　“有一段時間我和唐豪斯有過幾封信往來，但后來我聽說他參加了一個去阿拉比的雇傭兵團，結(jié)果被殺了。”

　　

　　帕維爾又喝了一杯?！斑@是恥辱。我喜歡唐豪斯，他能像魔鬼一樣戰(zhàn)斗,又知道怎么喝酒?！?/p>

　　

　　“這個該死的傻瓜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卡斯帕厲聲說道?！八麘?yīng)該很清楚，在他的這個年紀(jì)不該去追逐榮譽。戰(zhàn)爭是年輕人的游戲，帕維爾?，F(xiàn)在它不適合我們這些人了?！?/p>

　　

　　“天啊，帝國佬，你今天心情不好啊！”帕維爾喃喃道，把水壺遞給卡斯帕?！皝?喝一杯。”

　　

　　卡斯帕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些疲憊不堪的士兵，拿起手里的水壺痛飲了一大口。他吞下了一大口,才意識到水壺里裝的是格瓦斯，他幾乎被這飲料的勁頭壓彎了腰。他的食道被液體的火焰灼燒著，他咳嗽著,眼里留著淚水。

　　

　　“該死的，帕維爾！”卡斯帕發(fā)誓道。“你到底在干什么？現(xiàn)在還不到中午呢！”

　　

　　“所以？在基斯里夫很適合早上喝酒。這樣一來,今天剩下的日子就不會那么糟糕了?！?/p>

　　

　　卡斯帕皺著眉頭，用手背抹了抹嘴說：“幫我個忙,盡量保持清晰，好嗎？”

　　

　　帕維爾聳了聳肩，拿回了水壺，但當(dāng)使館士兵最終到達時，他什么也沒說，精疲力竭地癱倒在地?？ㄋ古量梢愿杏X到他本來就很糟糕的心情更加陰沉了。他的前任竟然會讓他的士兵陷入如此不光彩的境地，這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如果他有的選的話，那他會立刻把每個人都送回帝國。

　　

　　但是,在當(dāng)下的情況，這是不可能的。庫爾特.不萊梅向他保證，他能把他們訓(xùn)練好，他們來到基斯里夫后,他花了一個星期這么干。不萊梅穿著閃閃發(fā)光的板甲,肩上披著令人印象深刻的黑豹皮，滿面怒大步穿過氣喘吁吁的士兵。

　　

　　“我叫你們士兵！”他怒吼著?！拔乙郧翱伤藕蜻^比你們更有體力的姑娘！在戰(zhàn)場上待一個小時,你就會乞求你的敵人把你開膛破肚！”

　　

　　至少士兵們還能體面地露出羞愧的表情。卡斯帕注意到。也許他們當(dāng)中還有人能配得上皇帝的軍服。

　　

　　“我的騎士們?nèi)蔽溲b地完成了這次遠(yuǎn)行，沒有一個人的臉紅得像提利爾人的屁股一樣?！?/p>

　　

　　“我們差不多有一年沒訓(xùn)練了，”一個尖利的聲音在士兵中抱怨道。

　　

　　“這是顯而易見的，”不萊梅厲聲說?！昂昧耍F(xiàn)在你不再懶惰了。我來管教你們，我發(fā)誓，你們這些男人將恨我，恨得比你們以前恨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厲害?！?/p>

　　

　　“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另一個聲音說。

　　

　　不萊梅笑了，但他的表情里沒有什么讓人安心的東西。

　　

　　“好?！彼叵?。“然后我們開始。我會把你們粉身碎骨，讓你痛苦不堪，直到你懇求我殺了你，讓你擺脫痛苦。但我不會,我會把你們都打趴下，然后把你們重塑為皇帝手下最優(yōu)秀的士兵?！?/p>

　　

　　卡斯帕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城墻，他聽到城墻上傳來的笑聲，向眺望這山坡。成群的基斯里夫士兵都懶洋洋地躺在墻頭上，聚集在冒煙的火盆周圍，笑著指著努力的帝國士兵。

　　

　　如果聽任這種嘲弄，那卡斯帕他就完蛋了。他用馬刺向后一掃，把騙馬嚇了一跳，快步跑過不萊梅，然后指向基斯里夫的城墻。

　　

　　他解開圍在他脖子上的圍巾，說話時他的呼吸在空氣中飄動?！啊蹦憧吹匠菈ι系哪切┤肆藛幔靠ㄋ古灵_始說道。他沒有提高聲音,但每個士兵都能辨認(rèn)出他是掌權(quán)者。他用手沿著城墻掃了一遍，說。“這些基斯里夫人都是勇士。他們生活在一片不斷受到你們噩夢中的生物威脅的土地上。他們必須隨時戰(zhàn)斗并取得勝利。現(xiàn)在他們在嘲笑你！”

　　

　　卡斯帕策馬前行,穿過一群士兵?！八麄冃Φ脹]錯,因為你都是群可憐的,一文不值的垃圾，就算你們身上著滿了火,我也不會往你們身上撒尿！你們是我所指揮過的最糟糕的士兵，西格瑪可以作證，我不會因為你們的缺點撒謊。

　　

　　卡斯帕的話引發(fā)陣怒，但新任大使還沒有說完?！澳悴粌H如此?！笨ㄋ古晾^續(xù)說，“但你們現(xiàn)在就是這樣了。不過你們的未來不可限量。你們是卡爾-佛朗茨皇帝的士兵，你們是我的部下，我們將一起讓人值得驕傲。圖根海姆大使讓你們忘記了自己是皇帝的士兵。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了，我說了算。我不會讓你們忘記的！”

　　

　　卡斯帕又掉轉(zhuǎn)馬頭，這時一個粗啞的,帶有濃重口音的聲音譏笑道。“本來挺好的,到你露出了臉。”

　　

　　他低下頭,看見的是一個肌肉早已松弛的人，終生酗酒給他的五官留下了深刻的特征，雙手挑釁地放在屁股上?？ㄋ古林浪鞘裁赐嬉?，在他當(dāng)兵的生活中，他遇到過無數(shù)相同性格的變體。

　　

　　他平穩(wěn)地從馬鞍上下來，輕輕踩在泥濘的地上，把韁繩交給了庫爾特.不萊梅，然后冷靜地朝那個人走去。更多的士兵站了起來，有的站在大胡子身旁，有的故意保持距離?？ㄋ古烈庾R到了這是關(guān)鍵的一刻，他可以在一瞬間贏得或者失去這里的人。庫爾特.不萊梅也意識到到了這一點，他站在卡斯帕身后,但卡斯帕揮手讓他回去。他必須獨自完成這件事。

　　

　　“你叫什么名字？”卡斯帕嘶嘶地說,打量著面前的人。

　　

　　他身材魁梧，但身材走樣，有一雙肥碩的大手，卡斯帕知道打起人來就像是鐵砧一樣。

　　

　　“馬呂斯.勒布，”那人回答說，嘴里吐著昨天晚上的臭氣。

　　

　　勒布把雙臂交叉在胸前?？ㄋ古量吹贸鰜?，這個人對身后士兵的支持很有信心。他們在大使館過得很輕松，如果這個老頭要妨礙他們,那他就完蛋了。

　　

　　“勒布.....”卡斯帕若有所思地說，目光掃視著其他士兵?！笆堑?科洛維奇先生跟我說起過您?！?/p>

　　

　　帕維爾笑了笑，友好地舉起水壺，卡斯帕繼續(xù)說。“你是個酒鬼,小偷,惡霸，懶鬼，一無是處的馬糞·。明天你早上就可以離開這里了?！?/p>

　　

　　勒布的臉漲紅了，眼睛里閃爍著自以為是的怒火。還沒打到一半，卡斯帕就看到了那一拳。他走上前去，一拳猛擊勒布的臉,這是一記又狠又短的老拳，勒布的鼻子在這一擊下發(fā)出了清晰的聲音。那個高大的人搖搖晃晃，鮮血從他的臉中噴涌而出，但讓卡斯帕驚訝的是,他居然還站著。他咆哮著向前沖去，揮舞著大如巖石的拳頭?？ㄋ古羵?cè)身向勒布的腹部猛擊一拳，然后向勒布的下顎打出一記雷霆版的右拳。

　　

　　那個大個子踉蹌了一下，但還是繼續(xù)朝卡斯帕頭上猛擊了一拳。這一擊瞄準(zhǔn)不佳，卻擊中了卡斯帕的太陽穴。他眼前一亮，帶著拳頭滾過來，靠近勒布，對著勒布的臉狠狠打了幾拳。鮮血和牙齒從那人的下巴上飛了出來，士兵們聚集在他們周圍，同樣滴大聲鼓勵著雙方。

　　

　　卡斯帕很累，他知道事情快要失控了。他本希望一拳打中勒布，把他打倒在地，但勒布就是不肯放棄。在其他情況下，這對一個士兵來說是一種令人欽佩的品質(zhì)，但現(xiàn)在........

　　

　　勒布眼睛腫了起來，血從臉上流下。他現(xiàn)在幾乎失明了，但這是并沒有對他造成多大損害。他吼了一聲，瞄準(zhǔn)卡斯帕兩腿之間踢了一腳。大使走到一邊，用胳膊肘猛擊他的臉頰，仿佛骨頭被撞斷了。勒布眼神呆滯，跪倒在地，臉朝下倒在泥地上。

　　

　　卡斯帕后退一步,按摩手指關(guān)節(jié)上皮膚破裂的地方。

　　

　　他盯著站在勒布身后的那幾個人說：“把那個肥頭大耳的混蛋帶回大使館，給他縫合傷口。他明天就要回帝國了?！?/p>

　　

　　當(dāng)他的同胞們彎下腰去抱失去知覺的勒布時,一個年輕的士兵走上前來，說道：“先生？”

　　

　　卡斯帕把手放在背后，大步走到說話的年輕人面前。大約20歲，身材苗條，一頭黑發(fā),輪廓分明。

　　

　　“那么你是誰？另一個麻煩制造者？”卡斯帕問道

　　

　　“利奧波德.迪茨，先生,從塔拉貝克來的。”年輕的士兵回答說，眼睛盯著卡斯帕身后一個地方?！安?先生,我不是壞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不都像勒布那樣。這里還有一些好小伙子，我們可以比以前做得更好。好多了?！?/p>

　　

　　“好吧,利奧波德。迪茨，我希望你是對的。如果我今天還要敲碎別人的腦袋，那就太可惜了?！?/p>

　　

　　“是的,先生，”利奧波德苦笑著贊同道?！安皇撬腥硕际谴罄詹寄菢硬豢耙粨舻娜帧！?/p>

　　

　　卡斯帕笑著說：“聽你這么說我很高興,孩子。因為我需要堅強的士兵竭盡全力?！?/p>

　　

　　他轉(zhuǎn)身離開迪茨,指著那些和巨人勒布一起奮力走向大門的士兵。

　　

　　“那個人.......”卡斯帕開數(shù)說，“是個毒瘤。他傳染給這里的每個人一種欲望，讓他們做不到他能做的，做不到他的職責(zé)所要求的?，F(xiàn)在那個毒瘤已經(jīng)被切除了,從現(xiàn)在開始,一切都將以適當(dāng)?shù)姆绞竭M行，以符合皇帝守衛(wèi)的樣子。我是一個嚴(yán)厲的人，但也是一個公正的人，如果你能向我證明你配得上這個職位，那么我就讓你得到回報的?！?/p>

　　

　　卡斯帕又轉(zhuǎn)向愁眉苦臉的庫爾特.不萊梅。他看得出來,黑豹騎士不贊成他的方法，但作為一個出身于軍中的人，他知道只有一種方法才能贏得普通士兵的尊重。他從不萊梅手里接過韁繩，一腳踏進馬鐙，騎在馬背上。

　　

　　帕維爾湊過去小聲說：“你的第一拳打得不錯，但我覺得你對他太寬容了。你忘了帕維爾教你的陰溝格斗嗎？眼睛和腹股溝。去搶他的,保護你自己的?！?/p>

　　

　　卡斯帕微微一笑，握緊又松開拳頭。他已經(jīng)感覺到自己的手指變硬了，而且知道皮膚很快就會出現(xiàn)五顏六色的瘀傷。

　　

　　帕維爾評論道：“大家好差點用拳頭打到你的頭。也許你是對的。也許你太老了，不適合當(dāng)兵了?！?/p>

　　

　　“是啊,他確實是個硬漢?！笨ㄋ古脸姓J(rèn)道。帕維爾輕拍他的肩膀，他戴上黑色皮騎馬手套，朝城門方向點了點頭，有三個騎馬的人默默注視著他們。

　　

　　卡斯帕遮住眼睛擋住陽光，看著這一小群人彎彎曲曲地朝他們走來，兩名身穿熊皮披風(fēng)的青銅盔甲騎士站在一個瘦削的苦行僧身旁，他披著藍(lán)色披風(fēng)，皮質(zhì)披風(fēng)牢牢戴著身上。

　　

　　“那是誰？”

　　

　　“麻煩。”帕維爾哼了一聲。

　　

　　卡斯帕瞥了一眼,帕維爾通常簡潔的面容，他臉上閃過的敵意的表情讓他感到不安。他向不萊梅表示，他應(yīng)該繼續(xù)參加士兵的訓(xùn)練，并踢了踢馬刺。

　　

　　“來吧,帕維爾。讓我們直面困難吧。”

　　

　　“我的朋友,格斯潘達諺語說過“不要自找麻煩。它很快就會找到你了?！薄被估锓蚓奕肃哉Z道，一邊拉著他那那批負(fù)擔(dān)過重的馬追在卡斯帕的馬身后。

　　

　　這個瘦弱的男人勒住了他的坐騎，這是一匹來自帝國的海灣騙馬，而不是一匹較小的基斯里夫平原小馬，這立刻顯示出他是一個富有的人。跟基斯里夫人不同的是，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凈凈，嘴唇厭惡地卷曲著，他的眼睛向不省人事的勒布眨了眨，這告訴卡斯帕,他看見了斗毆。

　　

　　那人不理睬帕維爾，敷衍地向卡斯帕鞠了一躬，問道：“我有榮幸跟馮.費爾藤大使講話嗎？”

　　

　　卡斯帕點點頭?！澳愦_實有這個榮幸，雖然你讓我處于不利地位。你是.....？”

　　

　　那人在回答之前，似乎在他那寬大的斗篷里抖了一下。他站直身子，說道?！拔沂瞧占s特.伊萬諾維奇.洛索夫，察麗娜，偉大的卡塔琳的首席顧問，歡迎您來到她的國土?！?/p>

　　

　　“謝謝你，洛索夫先生。我能為您效勞嗎？”

　　

　　洛索夫從斗篷里掏出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面用蠟封上了冰女皇的徽章，遞給卡斯帕。

　　

　　“我給你帶來了這個?！彼f：“希望你有空來參加?！?/p>

　　

　　卡斯帕接過信封,打開封印，拿出了一份請柬。請柬的言辭華麗,印在厚紙上，水印上則是皇家專用的密文?？ㄋ古磷x到，他被誠摯地邀請今晚在冬宮覲見沙皇。

　　

　　卡斯帕把請柬放回信封里，說：：傾向察麗娜轉(zhuǎn)達我的謝意，并告訴她，我們當(dāng)然很榮幸能參加。

　　

　　普約特.洛索夫皺起了眉頭?！拔覀?？”他開口說道,但還沒等他說下去，卡斯帕就又接著說：“好極了。我的基斯里夫聯(lián)絡(luò)官和衛(wèi)隊長肯定也會享受今晚的。我聽過很多關(guān)于冬宮輝煌的神話故事?！?/p>

　　

　　洛索夫皺了皺眉頭，但什么也沒說，他意識到不讓卡斯帕接待客人是違反禮儀的。

　　

　　“當(dāng)然，”洛索夫回答道，厭惡地朝帕維爾看了一眼。“我相信察麗娜也會很樂意接待他們的?！?/p>

　　

　　卡斯帕對這毫無掩飾的諷刺笑了笑，說道：“謝謝你送來的邀請，洛索夫先生。我期待著今晚再見到您。”

　　

　　“我也一樣。”洛索夫回答說，一邊向卡斯帕放下他的韁繩,拉上馬韁。他和他的衛(wèi)隊騎馬回到山坡上，跟這一個由馬車和裹著皮毛的農(nóng)民組成的商隊，朝著城市進發(fā)。

　　

　　卡斯帕看著洛索夫后退，轉(zhuǎn)向帕維爾。

　　

　　“這么說你們倆認(rèn)識了？”

　　

　　“是的，我們過去打過交道?！迸辆S爾謹(jǐn)慎地確認(rèn)道，但沒有再多說什么。卡斯帕稍后收起那塊金磚似的請柬，抬頭望著秋日低垂的太陽。天還亮著，但他知道中午已經(jīng)過去了幾個小時。

　　

　　“今晚有招待會！她應(yīng)該會早點通知我們的。我已經(jīng)等了一個星期了，就等著見她一面了！”

　　

　　帕維爾聳了聳肩,當(dāng)洛索夫從視線中消失時,他一如既往的熱情又回來了?！斑@是察麗娜待人的方式，我的朋友。來吧，我們得回大使館準(zhǔn)備一下。帕維爾必須保證你在冰雪女王面前是得體的?！?/p>

　　

　　卡斯帕扯了扯他那件樸素的灰色襯衫，斗篷和沾滿泥土的靴子，意識到在沙皇的使者看來,自己多么像是個落伍的農(nóng)民。

　　

　　“我想，如果拒絕的話，未免有失禮貌吧？”卡斯帕揮舞著信封問。

　　

　　這個想法似乎把帕維爾嚇壞了，他使勁地點了點頭。

　　

　　“非常糟糕,是的,非常糟糕。你不能這么干。禮節(jié)要求冰雪女王的邀請必須先于之前的所有活動。即使是對死者的義務(wù)也必須擱置，因為哀悼并不能使客人免除出席宮廷儀式的義務(wù)。”

　　

　　卡斯帕穿上長外套，對著試衣鏡欣賞自己。他穿著一條黑褲子，塞進灰色的皮靴里，一件刺繡的白色棉質(zhì)襯衫，搭配一件剪裁很講究的黑色長禮服。他想，每一寸都像是帝國的忠仆該有的樣子。盡管他已經(jīng)54歲了，但他一直努力保持身材，精瘦干練。

　　

　　自從本周早些時候圖根海姆離開后，卡斯帕就把前任大使的住處據(jù)為己有，并自費重新裝修了一下。他的生活方式和他過去的生活并不太一樣，但現(xiàn)在還算過得去。

　　

　　兩小時前,他從寒冷的城墻外回來，用一種帶有奇怪但并不難聞的基斯里夫草本香皂洗了個澡，然后刮胡子,用刀在下巴邊緣劃了兩下?？ㄋ古料?他很習(xí)慣這樣了，他能在大多數(shù)早晨半睡半醒的時候刮胡子,而不會割傷自己，但當(dāng)這變成一項必須要小心行事的任務(wù)出現(xiàn)的時候,他就好像是用生銹的斧頭砍自己的皮膚。

　　

　　有人敲他的門，他還來得加回答，斯蒂芬就走進了房間，他完好的胳膊上披著一束色彩鮮艷的織物。他的左臂只到手腕為止，十年前,野獸人的斧頭砍下了他的手。

　　

　　“你覺得怎么樣？”卡斯帕問道。

　　

　　“哦,不,不,不!”斯蒂芬反駁道，輕蔑地盯著卡斯帕的衣服，翻著白眼?！澳悴皇鞘侨⒓釉岫Y,你這腦子被門夾了的家伙，你是要去見女王的。”

　　

　　“我穿的有什么問題嗎？”卡斯帕問道，抬起雙臂,再次轉(zhuǎn)向鏡子。

　　

　　“你看起來像是個校長?！彼沟俜以u價道，把那捆布料扔到窗邊的椅子上。

　　

　　“這是基斯里夫,一個陰沉的國家，而且每個人都穿著黑衣,一直都是。而王室活動就是基斯里夫人能打扮得像個孔雀,穿著華麗的衣服昂首闊步的借口了”

　　

　　似乎是為了強調(diào)斯蒂芬的話，門砰地一聲打開了，帕維爾大步走進卡斯帕的房間，他像個傻瓜一樣咧著嘴笑，穿著五顏六色的絲綢和天鵝絨。他穿著一件鈷藍(lán)色的緊身上衣和長筒襪，伸展在他搖搖晃晃的肚子上，上面還有銀色的針腳圖案，襯里還縫著閃閃發(fā)光的寶石，一件貂皮裝飾的披風(fēng)一直垂到他的膝蓋上，他的靴子是用一件可笑的,不切實際的白色天鵝絨做成的。為了適應(yīng)這整個造型，帕維爾把他長長的灰胡子上了蠟，做成了夸張的螺旋狀，一直延伸到下巴以下。

　　

　　斯蒂芬點頭贊賞，卡斯帕看到他的同伴時下巴都快掉了下來。

　　

　　“這還差不多，”他說?！霸诨估锓?去宴會就該這么穿。”

　　

　　“請告訴我你這是在開玩笑。”卡斯帕吼道，“他看起來就宮廷小丑！”

　　

　　帕維爾的臉沉了下來，交叉著雙臂?！白鰝€小丑總比做個莫爾的牧師好，帝國佬！今晚我會成為最帥的男人。女人們看到帕維爾會哭的!”

　　

　　“這一點我毫不懷疑，“卡斯帕干巴巴地說。

　　

　　帕維爾笑了笑，沒有聽到卡斯帕諷刺的語氣。接下來二十分鐘里，斯蒂芬和卡斯帕都在激烈辯論，他們試圖說服大使選擇更鮮艷的衣服。最終，雙方達成了妥協(xié)，卡斯帕換上了一條翠綠色的褲子，作為基斯里夫主人的讓步，他還穿了一條猩紅色的短裙，上面有著金色的切口，鑲著黑貂邊。那件短斗篷松垮地披在他的肩膀上，卡斯帕覺得這完全不實用。太小了，無法提供任何保暖,而且很尷尬，走路時礙事，設(shè)計一件沒有任何時機用途的衣服正是基斯里夫貴族的典型特征。

　　

　　最后卡斯帕和帕維爾走下大使館的大門，發(fā)現(xiàn)庫爾特,不萊梅正等著他們，他的盔甲閃閃發(fā)光，像是擦拭過的銀器。騎士沒帶劍帶，卡斯帕看得出來他手無寸鐵有多惱火。聽到他們走進的聲音,不萊梅抬起頭來，卡斯帕看到他顯然在竭力克制自己，不讓自己對他們古怪的裝飾露出得意的笑容。

　　

　　“一個字也別說?！碑?dāng)不萊梅打開厚實的木門時,卡斯帕警告道。

　　

　　當(dāng)他們進入基斯里夫的寒夜時,天空一片漆黑。天色尚早,但夜幕已經(jīng)降臨，北方慣有的迅捷寒氣襲入卡斯帕身上。

　　

　　“西格瑪在上！這衣服一點熱都保不住。他咆哮道，在鵝卵石上跺了跺腳，好讓自己暖和一點，然后走下臺階，來到大使館門口，一輛涂漆的敞篷馬車正等著他們。小小的車廂里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的車夫，他戴著一頂方形的紅色天鵝絨帽子。他爬下車廂，打開車門,向卡斯帕,帕維爾和不萊梅敬禮。他回到馬車車廂，啪嗒一聲揮著鞭子，熟練地領(lǐng)著馬車回到吉羅耶夫廣場。

　　

　　車夫熟練地駕馭著小跑的馬匹，手里緊緊地握著細(xì)細(xì)的韁繩。卡斯帕不得不承認(rèn)，坐馬車確實是一種很好的旅行方式。馬具是用幾條皮革做成的，幾乎看不見了，這使那匹馬顯得非常優(yōu)雅，它似乎無拘無束地跑在馬車項圈上方那塊拱形的大木頭下面。如果瑪?shù)铝者€活著的話，她一定會喜歡這樣的旅行的。有那么一瞬間，他悵然地想象著她和他一起騎馬度過這個夜晚。

　　

　　馬車從廣場中央疾馳而過，隨著地面越來越陡，速度也隨之放緩。馬車載著他們平穩(wěn)地沿著烏斯科大道行駛，這是一條偉大的凱旋大道，它的名字來源于它的起點——圣阿列克謝.烏斯科圣骨匣。這座巍峨的石制建筑是基斯里夫英雄們的圣地，也是冰雪女王的父親，偉大的紅沙皇拉迪.博哈,亦為帝國人口中的紅沙皇鮑里斯的墓地。

　　

　　一路上，這條大道呈現(xiàn)出最富有生機的景象。在道路兩側(cè)，簡陋的車輛等待著出租,由穿著粗布衣服的農(nóng)民駕駛著皮毛粗糙的小馬駒拉著它們，這些農(nóng)民從周圍的草原上蜂擁而至，是為了躲避北佬的進攻。

　　

　　地面變得不那么陡峭了，在他們面前，在格拉.杰洛耶夫山頂上矗立著冰雪女王的宮殿。在過去的一個星期里，卡斯帕已經(jīng)參觀過這座宮殿好幾回了，深深折服于它的威嚴(yán)，但在夜色下，當(dāng)巨大的震旦燈籠從下面被照亮?xí)r，它著實美得驚人。

　　

　　“太壯觀了。”卡斯帕低聲說。車夫熟練地駕駛著馬車穿過宮殿的鍛鐵大門，穿過一排排盔甲騎士之間，他們戴著被做成咆哮巨熊樣式的頭盔。他們越發(fā)靠近,這宮殿的規(guī)模就越發(fā)明顯，它的防御工事就像是城墻一樣可怕。

　　

　　幾十輛雪橇和馬車在他們眼前排成一列，在宮殿的黑色木門前卸下包裹著毛皮的輜重，然后迅速前進，給后面跟著的人騰出地方。騎著白馬的騎士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看著空車溜出大門，在廣場上排成一列，他們的馬車夫圍在為這次活動準(zhǔn)備燃燒著大火的火盆周圍。

　　

　　車夫又從車廂里爬下來，默默地打開車門。卡斯帕和不萊梅走了下來，對這位宮殿建筑師的高超技術(shù)贊嘆不已。帕維爾把幾個銅制戈比塞進司機伸出的手掌里，站在這兩名來自帝國的人旁邊，跟著他們的目光，環(huán)視著構(gòu)成冬宮入口的雕刻精美的圓柱山形墻。

　　

　　“你們倆看起來都像是從沒見過宮殿似的。我們進去吧，免得被誤認(rèn)為是無知的農(nóng)民?！迸辆S爾說著，大步朝宮殿走去。

　　

　　卡斯帕和不萊梅急忙追上帕維爾，當(dāng)他們走進時,木門搖晃著打開了，他們走進了基斯里夫女沙皇的宮殿。他們剛走進鋪著大理石地板的門廳后，門就在他們身后關(guān)上了。

　　

　　偌大的大廳里擠滿了人,有談笑風(fēng)生的年輕女子,也有笑得粗俗的男人。

　　

　　大多數(shù)男人都是士兵，每個軍團的年輕軍官都留著小胡子，憔悴的面孔證明了他們在北部諸跟庫爾干蠻人的激烈戰(zhàn)斗。他們都穿著鮮艷的外衣和毛皮鑲邊的長袍，他們的盔甲顯然都是草草修補過的，所有人都帶著翼盔，頭盔上有著一只張開利爪的銀熊。身著紅色胸甲和綠色束腰外衣的槍騎兵和弓箭手團的指揮官和身穿長束腰外衣,頭戴銀彈匣的手槍手,都散盡在各處。

　　

　　穿著冰藍(lán)色長外套的皇家侍從和宮女在人群中安靜地來回走動，他們?yōu)榭腿嗣撊コ林氐耐庖拢酥M巴托尼亞酒的銀盤。帕維爾伸手?jǐn)r住了一個托盤上的仆人，拿來了三杯玻璃杯。

　　

　　卡斯帕從帕維爾手里接過一杯酒，抿了一口，享受著飲料的清爽。

　　

　　“這就像兒童童話故事里的故事?！笨ㄋ古馏@奇地說。

　　

　　“這？”帕維爾笑著譏笑道?！斑@沒有什么，等著看英雄圖庫吧，我的朋友?！?/p>

　　

　　卡斯帕笑了,盡管他有所保留，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沉浸在一種熱情的情緒中，這種情緒似乎感染了聚集在女沙皇宮殿的客人們，他們慢慢地走向一個優(yōu)雅的弧形大理石樓梯。

　　

　　行走的隊伍踏上了裝飾著花環(huán)的長梯，花邊的隊伍從斑巖石柱旁走過，珠寶鉆石在輕柔旋轉(zhuǎn)的絲綢燈籠的燈光下閃閃發(fā)光。各色制服穿過門廳，軍刀和馬刺在地板上發(fā)出響亮的撞擊聲。客人們慢慢地站在基斯里夫騎士中間，這些騎士是從宮衛(wèi)軍中最英俊的人中挑選出來的。這些巨人身披锃亮的青銅盔甲，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

　　

　　樓梯前面的墻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繪畫,上面畫的是沙皇的父親騎在一只巨大的白熊背上，卡斯帕在畫下看到了穿著優(yōu)雅的普約特.洛索夫。他穿著一件深紅色的長袍，上面裝飾著黃色的皮革渦形圖案，還掛著銀色的流蘇。

　　

　　察麗娜的顧問發(fā)現(xiàn)了他，舉起手來表示歡迎。

　　

　　“當(dāng)心那個人?！碑?dāng)他們走到樓梯頂端時,帕維爾警告說?！八菞l蛇，不能相信他?！?/p>

　　

　　在卡斯帕進一步詢問帕維爾狀況之前，洛索夫沖到他們面前，跟卡斯帕握了握手。他笑著說?！皻g迎來到冬宮，馮費爾藤大使。很高興再次見到你?！?/p>

　　

　　“我很榮幸受到邀請，洛索夫先生。這座宮殿很宏偉，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的。這真是一個奇跡。”

　　

　　洛索夫點點頭，優(yōu)雅地接受了卡斯帕的稱贊?？ㄋ古琳f：“先生,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的同伴。這是我的衛(wèi)隊長，黑豹騎士團的庫爾特.不萊梅。”

　　

　　“榮幸之至,騎士閣下。”當(dāng)不萊梅簡短地鞠了一躬，腳跟咔嚓咔嚓帝合在一時,洛索夫答道。

　　

　　“這位，”卡斯帕指著帕維爾說。“是基斯里夫與帝國大使的聯(lián)絡(luò)人,帕維爾.科洛維奇。帕維爾和我多年前就在皇帝的軍隊中服役了。他是一位值得信賴的老朋友?！?/p>

　　

　　洛索夫甚至懶得掩飾自己的輕蔑，朝帕維爾方向短暫地歪了一下頭，然后說：“如果您允許的話，我想陪您去英雄圖庫，如果您相信您在這里的職位對您是有益的話,那我認(rèn)為今晚這里的許多人都能夠幫到你?！?/p>

　　

　　“只要皇帝的意見能在宮廷中得到表述，那么我認(rèn)為我在這里的時光將是有益的。”卡斯帕回答。

　　

　　“您完美的了解了我的意思，大使先生?！?/p>

　　

　　在洛索夫的護送下，更多的身著藍(lán)色制服的仆人打開了畫像下方的白色大門，進入了英雄走廊?？ㄋ古猎僖淮伪谎矍皦延^的場面嚇得說不出話來。

　　

　　英雄畫廊是由三部分組成的宏偉大廳中的一部分，卡斯帕期初以為是玻璃，后來才意識到這是固態(tài)的堅冰。走廊的第一部分構(gòu)成了宮殿的南翼，成百上千個銀色大燭臺反射出精確的光線，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在它的一邊,穿過一個巨大的冰柱拱廊，進入一個巨大的半圓形房間，里面擺滿了桌子，可以用餐。

　　

　　在另一邊，一系列的小拱門從走廊通向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在那里,鼓掌的觀眾們看著一群赤膊武士用長而彎曲的劍刃捉對廝殺。

　　

　　卡斯帕停下來觀看,怪異地被這些戰(zhàn)士們迷住了，當(dāng)?shù)朵h掃過他們的胸前腹部時,仿佛連肌肉都為之灼傷。長長的頂髻從他們剃光的頭皮上垂下來，藍(lán)色的腰帶系在他們狹窄的腰間。一位英俊的武士，留著上了蠟的長胡，頭頂?shù)陌l(fā)髻上抹了有，在一群武士中間，他的腳掌輕輕彈跳著。他有一種輕盈的舞者的提個，加上劍手的窄臀和有力的肩膀。他拿著兩把精致的劍，穿著寬松的猩紅色騎兵服。他的身體剛涂過油，鍛煉出來的肌肉在火炬的照耀下閃閃發(fā)光。

　　

　　四個穿著同樣服裝的勇士包圍了他，向他鞠躬，然后舉起了他們的劍，卡斯帕用熟練的眼睛看著那孤獨的人蹲下格斗，一把劍指向離他最近的對手，另一把劍在他頭頂盤旋。

　　

　　“那個戰(zhàn)士是誰？”當(dāng)普約特.洛索夫出現(xiàn)在他身邊時,卡斯帕問道。

　　

　　“那個，”洛索夫自豪地說，“就是卡杰坦。他指揮著察麗娜最光榮的獅鷲中隊之一。他的家族在托波爾一個風(fēng)景如畫的地方有著房產(chǎn)，很多人說他將在年內(nèi)指揮軍團?！?/p>

　　

　　卡斯帕點了點頭，當(dāng)四名劍客向卡杰坦逼近時,他的印象相當(dāng)深刻。

　　

　　“這似乎不公平。”

　　

　　“我知道”洛索夫附和道，“但卡杰坦是德洛斯卡,劍術(shù)大師。如果他在跟更多的對手較量,就會顯得像是在炫耀?！?/p>

　　

　　卡斯帕迷惑地看了洛索夫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在戰(zhàn)斗上。卡杰坦冷漠的臉上絲毫沒有流露出面對四個武裝的敵人的恐懼，卡斯帕也不知道他看到的是傲慢還是勇氣。

　　

　　戰(zhàn)斗開始了,結(jié)束得如此之快，卡斯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切。當(dāng)卡杰坦的第一個敵人向他撲來時，他跳了起來，在空氣中旋轉(zhuǎn)著落在兩名劍客之間，用劍柄猛擊他們的額頭。就在他們倒下的時候，他還在運動，搖搖擺擺地躲開另一個對手的刀鋒，翻滾在卡斯帕認(rèn)為肯定會砍下自己腦袋的高刀下。他翻身跪下，一刀一揮，砍斷另一名劍手的腿。他用手肘猛擊倒在地上的人的脖子，然后弓起背來，合攏劍刃在頭頂，擋住向下的一刀，然后向后翻了個筋斗，在空中旋轉(zhuǎn)時對著最后一個敵人的下巴狠狠地踢了一腳，然后優(yōu)雅地落地，交叉雙劍。

　　

　　大廳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卡斯帕發(fā)現(xiàn)自己也加入進來，對這位戰(zhàn)士的高超技藝感到驚訝。隨著掌聲的高漲，他的對手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看在諸神的份上，那個人是從哪兒學(xué)會打仗的？”他問。

　　

　　“據(jù)我所知，他接受了一名遠(yuǎn)在東方的戰(zhàn)士的指導(dǎo)?！甭逅鞣蚝卣f?！拔蚁胧窃谡鸬┤簫u的一個島上吧?！?/p>

　　

　　卡斯帕點了點頭，對卡杰坦那令人眼花繚亂的表演仍然充滿敬畏，他讓自己從競賽中再次被領(lǐng)到主展廳。巨大的拱形天花板上鑲嵌著一幅巨大的馬賽克，描繪著可怕的伊戈爾的加冕儀式，中央懸掛著一盞沙皇亞歷山大時期的大吊燈，上面點綴著微妙的金色紋路，頂端是手工雕刻的凹槽柱頂。墻壁光滑而半透明，冰冷的地板上散落著許多巴托尼亞,埃斯塔利亞和提利爾的地毯。

　　

　　卡斯帕大吃一驚，多年前，他在接受他的將軍軍杖時曾參觀過阿爾道夫的皇宮,但它的華麗與這座宮殿的富貴相比就相形見絀了。

　　

　　帕維爾招呼另一個仆人給他們的空杯子添酒時，他能看出來不萊梅對周圍的裝潢也懷有同樣的敬畏之情。洛索夫把卡斯帕領(lǐng)進大廳，指著房間里特別令人印象深刻的畫作和房間的特點。

　　

　　英雄圖庫的名字來源于懸掛在這里的基斯里夫沙皇的畫作，這是基斯里夫古代統(tǒng)治者的歷史鮮活重現(xiàn)，上面有著自圣阿歷克謝,拉迪.博哈，亞歷山大和他的孩子們的肖像，當(dāng)然也有可汗女皇米斯卡和阿納斯塔西婭。

　　

　　卡斯帕聽著洛索夫的話及時點了點頭，沉浸在周圍的奇觀之中。

　　

　　洛索夫繼續(xù)敘述?！斑@些家具大多數(shù)是巴托尼亞人的，包括尤金.福斯的一些作品，它們是2071年從波爾多運到冬宮來的?！?/p>

　　

　　當(dāng)洛索夫開始談攏可汗女皇的畫時,卡斯帕發(fā)現(xiàn)自己的目光和注意力都轉(zhuǎn)移到一個黑發(fā)女子身上，她穿著一件象牙色的長袍，走在一大群客人后面。他一邊假裝在聽洛索夫說話，一邊試圖好好地看她的臉，但他仍然令人沮喪地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外。當(dāng)他瞥見她頑皮的微笑時，一個模糊的記憶突然閃過，但仍然朦朧不清。

　　

　　卡斯帕意識到洛索夫已經(jīng)走了，他也跟著走了過去，撞到了另一位客人身上，他的酒灑到了那人的皮衣上。

　　

　　卡斯帕嚇了一跳，說;“對不起,先生。這完全是我的錯.......”

　　

　　一連串聽不懂的基斯里夫蜂擁而至，盡管他對這門語言的了解還很粗陋，但他能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嚴(yán)重的侮辱。這個人身材魁梧，身強力壯，厚實的毛皮和盔甲顯然昂貴非凡。他戴著一頂金邊的尖頂頭盔，這標(biāo)志著他是一名波雅爾，基斯里夫貴族之一，他紅潤的胡須表明他在諸州之間過著艱苦的生活。這次碰撞幾乎把他撞倒在地，卡斯帕可以看到這個波雅爾喝得爛醉如泥，朦朧的眼睛丑陋而充滿敵意。

　　

　　“你是帝國人？”那人用口音很重的瑞克領(lǐng)話問道。

　　

　　“是的，”卡斯帕回答說?！拔摇?/p>

　　

　　“混賬帝國，”那人含糊地說?！坝没估锓虻孽r血保護自己。如果沒有我們,你和你的土地將會死去?；估锓蛑訛榱吮Ｗo你們的土地而犧牲，只有當(dāng)?shù)蹏谌紵龝r,你們才會來戰(zhàn)斗?！?/p>

　　

　　醉醺醺的波雅爾用粗大的手指戳向卡斯帕的胸膛，卡斯帕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皝磉@兒干什么，嗯？想讓基斯里夫的戰(zhàn)士為你而戰(zhàn)嗎？哈！把我們當(dāng)狗，然后指望我們?yōu)槟愣?？?/p>

　　

　　“不是——”

　　

　　“去你的,帝國佬。我希望你的土地在地獄里燃燒?！辈ㄑ艩柵叵馈？ㄋ古链劬o拳頭，覺得自己的脾氣更加暴躁了。他抓起波雅爾的束腰外衣，把他的臉拉近到自己臉上。

　　

　　“現(xiàn)在聽我說，你這個——”

　　

　　“喂，阿列克謝.科沃維奇?！甭逅鞣蚱届o地說，再次出現(xiàn)在卡斯帕身邊，把兩人分開。“沒必要這么做。馮.費爾藤大使今晚將被引薦給察麗娜，我相信在那之前你不會想把他弄傷的，對吧？”

　　

　　阿列克謝.科沃維奇把注意力集中在洛索夫身上，然后在卡斯帕面前吐了一口唾沫，然后轉(zhuǎn)身踉踉蹌蹌地走向前面大廳的軍事表演。大廳里的人都轉(zhuǎn)過托來看著這場爭吵，卡斯帕覺得自己皮膚都要變紅了。

　　

　　“對不起,大使，”洛索夫說道。“波雅爾.科沃維奇喝醉的時候可能就會有點粗魯，但如果他能保持清醒，他就能是一個偉大的戰(zhàn)士。我很遺憾地說，這是我們某些貴族的共同因素。”

　　

　　“沒關(guān)系，”卡斯帕說,為自己的發(fā)脾氣感到羞愧。這會給基斯里夫人留下什么樣的印象呢？當(dāng)洛索夫領(lǐng)著他走進大廳另一頭一扇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金色雙扇門外的客人隊伍時，他的緊張感慢慢消失了?？磥硭皇墙裢肀唤榻B給沙皇的唯一一人，從他在隊列中的位置來看，他甚至不是最引人注目的人。

　　

　　安置在門上的華麗時鐘開始報時,當(dāng)?shù)诰糯螆髸r的時候，里面房間的兩扇門都打開了。走廊上頓時一片死寂。一個聲音宣布：“沙皇,偉大的卡塔琳，所有基斯里夫人的女王！”卡斯帕第一次看到了惡名昭彰的冰女王本人。

　　

　　察麗娜穿著一件淡藍(lán)色的長裙，裙擺上的蕾絲裙邊閃爍著碎冰的光芒。她的頭發(fā)宛如冬日晴空，嵌在月牙狀的天藍(lán)色天鵝絨下,鑲著珍珠，長長的白色面紗從上垂下。

　　

　　跟隨冰女王的是她的許多隨從和親密的家屬。當(dāng)她向那些離她宮殿門最近的人打招呼時，卡斯帕觀察這她的進入對每個人神情的影響。每張面孔都如出一轍，時而嚴(yán)肅,時而微笑，仿佛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害怕引起女王的注意,同時又害怕無法引起她的注意。

　　

　　察麗娜幾乎已經(jīng)到達了他的身邊，隨著他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他想起了冰女王作為一個強大女巫的地位，據(jù)說她的力量來自基斯里夫的冰原本身。當(dāng)他的目光被拉扯到沙皇的腰上時，他顫抖著，那里有一把長刃劍。劍身散發(fā)出陣陣寒意，卡斯帕知道他看到的是霜獠劍,冰女王威力巨大的武器。這把魔劍是由古代可汗女王米斯卡親自鍛造的，她在征服了整個帝國的大片領(lǐng)土后一直揮舞著這把劍。

　　

　　沙皇在這種場合全副武裝不僅是極不尋常的，卡斯帕也明白，對她來說，佩戴過去殺死過那么多帝國貴族的武器是一種蓄意的侮辱。

　　

　　最后,察麗娜到達了卡斯帕周圍，當(dāng)他向她深深鞠躬時,他能感覺到她靠近他時的寒意滲入骨髓。冰女王向卡斯帕伸出手,掌心朝下，卡斯帕將手舉到嘴邊,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凍得發(fā)燙，仿佛吻了一塊冰塊。他直起身子，迎著冰雪女王的目光。她拉開了臉上的蕾絲面紗。她的皮膚蒼白透明，嘴角掛著嘲諷的微笑。她的眼睛像冷凍的藍(lán)寶石碎片。

　　

　　“馮.費爾藤大使。我們很高興你能參加。我希望我們沒有在你有急事的情況下把你拖來參加我們的小晚會?！?/p>

　　

　　“沒有,陛下,就算有灰山那么多的金子,我也不會錯過這場晚會的?！?/p>

　　

　　“是的，”察麗娜同意道，她乳白色的眼睛望著隊列中的其他客人。

　　

　　“我向你的宮殿致敬，它真是太雄偉了?！?/p>

　　

　　“感謝您的美言，馮.費爾藤大使。當(dāng)然,我總是很高興歡迎我們的兄弟作為帝國的代表來到基斯里夫，希望你能比你的前任獲得更多的成功。”

　　

　　“我只是盡力為您效勞，陛下?！?/p>

　　

　　“大使,你的哲學(xué)真棒，”察麗娜開玩笑地說，然后轉(zhuǎn)向下一位客人，卡斯帕感到寒冷的空氣隨著她一起離開了。

　　

　　隨著進行曲的開場和弦在禮貌的掌聲中響起，察麗娜和她現(xiàn)在最中意的人，帶領(lǐng)著大家走進了長長的大廳中央。國外來的精致地毯已經(jīng)被搬走了，光亮的地板現(xiàn)在可以用來跳舞了。其他夫婦緊隨其后，卡斯帕看到帕維爾向一位白發(fā)蒼蒼，年紀(jì)堪比他祖母的女人伸出手，一邊像沙皇一樣昂首闊步地走著，一邊寬容地微笑著。當(dāng)他看到一個不超過16歲的年輕女孩抓住庫爾特.不萊梅的手，幾乎把他拖到地板上時,他笑了。人群隨著察麗娜的步伐及時鼓掌，卡斯帕也加入進去，當(dāng)一只精致的手滑進他自己的手上,把他從舞池上拉出來時,他臉上的笑容凍結(jié)了。

　　

　　他張開嘴想要抗議，然后又閉上了，就在這時，他認(rèn)出了他之前一直在尋找的那個黑發(fā)女人。卡斯帕猜她大概三十多歲，當(dāng)她對他微笑時，她那野性的美貌像彗星一樣擊中了他。烏黑的頭發(fā)從珠光寶氣的月牙絲上垂了下來，閃爍著油光一樣圍在肩上，完美地襯托出她豐滿的嘴唇和碧綠的眼睛。她那象牙色的連衣裙顯得體面，寬大的峰巒間掛著一個金色的垂飾。

　　

　　它形狀是一個環(huán)繞著心形的皇冠，當(dāng)卡斯帕從路過的馬車上認(rèn)出這個紋章時，他的眼睛被吸引住了。當(dāng)他想起她在戈羅瑪?shù)履岽蠼稚蠌乃磉吔?jīng)過的那張臉時，他早先抓住的那個難以捉摸的記憶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他感覺到她的眼睛在盯著他，當(dāng)他意識到她一定以為他在看什么時，他的臉漲紅了。

　　

　　她開玩笑地咯咯笑著，當(dāng)他們經(jīng)過畫廊東墻上的一系列拱門時，她朝旁邊的一個畫廊方向低下了頭。

　　

　　卡斯帕點點頭，迅速檢查了一下身后的不萊梅和帕維爾，然后跟著那個女人走進了另一座大廳。

　　

　　它比英雄圖庫要小，但仍然令人印象深刻。在卡斯帕的左邊，寬闊的樓梯通向兩扇門，門后是一個由白樹和冰雕組成的閃閃發(fā)光的花園。一幅巨大的畫作描繪了在基斯里夫城門進行的對抗混沌的大戰(zhàn)的最后一戰(zhàn)，這幅畫占據(jù)了大廳的大部分，卡斯帕和那個女人手牽手站在了畫作前。

　　

　　她如癡如醉地盯著畫像，手里還握著卡斯帕的手，他也跟著她的目光。這幅畫是一部宏偉的作品，它的激情（如果不是偏見的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這幅畫中，基斯里夫城北烈焰所包圍，她高貴的戰(zhàn)士們被以大膽的筆觸以英雄般的面龐描繪出來。那些曾經(jīng)擊敗過混沌勢力的矮人和帝國的勇士們則以更微弱,更朦朧的筆觸繪畫，他們的臉上蒙上了陰影。那畫家必須在找到虔誠的馬格努斯之前就開始涂改，馬格努斯是帝國的英雄，他帶領(lǐng)聯(lián)軍取得了最終的勝利。就修正主義藝術(shù)品而言，這是一件經(jīng)典作品。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英雄圖庫，舞蹈正式開始了。他認(rèn)出了這是瑪祖卡舞的第一個節(jié)拍，是一種基斯里夫充滿了激情的軍事舞蹈，當(dāng)他看到獅鷲軍團的一名年輕戰(zhàn)士用帶馬刺的靴子隨著音樂打拍子時,他笑了。那個男人把一個紅發(fā)女人攬入懷中，向前一撲，大步跨過房間。他旋轉(zhuǎn)著笑著的女孩，跪在他面前。卡斯帕想起在努恩和瑪?shù)铝仗斪婵ㄎ钑r,心怦怦直跳。這是一種古老的勇敢的舞蹈，充滿了激情和浪漫的愛情。他感覺到那女人的目光在盯著他，便。

　　

　　他感覺到那女人的目光在盯著他，便從那充滿活力的舞姿中轉(zhuǎn)過身來，舉起她的手，在那溫暖的手上吻了一下。

　　

　　“卡斯帕·馮·費爾滕，你真是個勇敢的人?！?/p>

　　

　　“一個人在美人面前必須永遠(yuǎn)勇敢，夫人?！笨ㄋ古链鸬?，并沒有松開她的手

　　

　　“要是所有男人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迸宋⑿χf?！暗恍业氖?，情況并非總是如此?！?/p>

　　

　　“不幸的是，夫人?！笨ㄋ古粮胶偷馈Ｋ雴査拿?，或者她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但他覺得這樣做會打破此刻禁錮他們的魔咒。“我是阿納斯塔西婭·維爾科娃，”她說。

　　

　　“可汗王后。”卡斯帕低聲說，心理暗暗詛咒自己的苯拙。他本應(yīng)是一名外交官，而現(xiàn)在他卻張口結(jié)舌，腦子里想到的第一句話脫口而出。

　　

　　阿納斯塔西婭笑著說:“是的，我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但請放心，我并沒有打算把你的頭掛在戰(zhàn)車的釘子上?！?/p>

　　

　　“那倒讓我松了一口氣。”卡斯帕回答，他又恢復(fù)了幾分鎮(zhèn)定。

　　

　　“雖然人家說我有個壞毛病，但我想這也太過分了吧。”

　　

　　“考慮到我在基斯列夫的地位，這充其是不明智的，”卡斯帕表示贊同。

　　

　　阿納斯塔西婭的目光越過他的肩膀，卡斯帕轉(zhuǎn)過身來，看到了這個展現(xiàn)出令人驚嘆的劍術(shù)和天生的勇士般自信的步伐的男人。他身穿一件刺繡的綠色束腰外衣，胸前系著一條鮮紅的腰帶，雙刃用皮鞘套在背上。他的頭結(jié)剛上過油，像一條閃閃發(fā)光的蛇一樣掛在脖子上。他那紫羅蘭色的眼睛猶如即將投入戰(zhàn)斗的戰(zhàn)士的冰冷鋼鐵，卡斯帕不得不抑制住想后退一步的沖動。

　　

　　那人簡單地向阿納斯塔西婭鞠了一躬，沒有理睬卡斯帕，用基斯列夫的粗舌頭說了些什么。阿納斯塔西婭惱怒地皺起了臉，不耐煩地?fù)u了搖頭，警惕地朝卡斯帕的方向瞥了一眼。

　　

　　“卡斯帕，有人把你介紹給薩沙·卡杰坦了嗎?””她問。

　　

　　“還沒有。”卡斯帕回答，轉(zhuǎn)身對卡杰坦說，伸出手來?！坝淇?先生。”

　　

　　“你在干什么?”卡杰坦說，沒有理會卡斯帕伸出的手?！澳銥槭裁匆@樣對阿納斯塔西婭說話?””

　　

　　“對不起?”卡斯帕困惑地說?！拔也欢?/p>

　　

　　“我懂的!劍手厲聲說。“別以為我不明白你在這兒想干什么。阿納斯塔西婭是我的，不是你的?！?/p>

　　

　　“哦，得了吧，”阿納斯塔西婭抗議道，“我們在這里不應(yīng)該進行這種談話。”

　　

　　“你是想告訴我一秒鐘前他沒有吻你的手嗎?””

　　

　　“就像一個紳士應(yīng)該做的那樣，”阿納斯塔西婭傲慢地說，盡管卡斯帕從她的語氣中覺察出一絲興奮，意識到她很享受兩個男人為她爭吵。

　　

　　他可以看到卡杰坦的脖子上越來越紅，他知道他不是一個可以與之對抗的人，就說:“我向你保證，卡杰坦先生，我的意圖是絕對高尚的。如果我知道您和維爾科娃夫人是一對夫妻，我就不會做出這樣不恰當(dāng)?shù)男袨榱??！?/p>

　　

　　阿納斯塔西婭咯咯笑了?！八_沙和我是老朋友了。我們不是一對?！?/p>

　　

　　卡斯帕看到卡杰坦冷漠的臉上閃過一絲情緒，他懷疑自己是否知道這一點。他聽到主廳里的音樂聲逐漸消失，當(dāng)劍客沖動地抓住阿納斯塔西婭的胳膊時，他對卡杰坦的憤怒越來越大。

　　

　　“卡杰坦先生,我很榮幸見識你的戰(zhàn)斗技巧,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戰(zhàn)士?！笨ㄋ古琳f。

　　

　　卡杰坦點點頭，一時心不在焉，說:“謝謝你?！?/p>

　　

　　“真鼓舞人心?！笨ㄋ古琳f著，從衣領(lǐng)上扯下一小片絨布?！安贿^，如果沒有危險,戰(zhàn)士們又是同志的話，情況就不太一樣了?！?/p>

　　

　　卡杰坦?jié)q紅了臉，咆哮道:“我非常樂意用我的劍和你的劍比試，讓你看看當(dāng)戰(zhàn)士不是戰(zhàn)友時會發(fā)生什么?！?/p>

　　

　　“那沒有必要?！卑⒓{斯塔西婭急忙說，走到兩個男人中間。她從她的décolletage中抽出一張折疊的紙，塞進卡斯帕的手里。大廳里傳來一陣驚慌的喘息聲，她俯身低聲說:“這是我家的方向。叫我?！比缓蟀阉母觳餐煸诳ń芴沟母觳采希阉麕ё?。

　　

　　卡斯帕點點頭，把報紙塞進襯衫胸前的口袋里，這時他看見庫爾特·不萊梅走過來，臉色陰沉。

　　

　　“發(fā)生了什么事?卡斯帕說，目光越過騎士，看到大廳里一張張焦慮的臉。

　　

　　“沃爾芬堡陷落了，”不萊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