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月戀一手一個抱著小千和香音飛速返回山洞，小女孩們身上的鮮血刺痛著她的神經(jīng)。

“老師……老師一定有辦法救她們……一定有辦法……”葉月戀近乎迷信一樣地信任著可可，“堅持住……堅持住……”

戀像一陣風(fēng)一樣沖進(jìn)了山洞，渾身是傷的可可正在靠在墻邊閉目養(yǎng)神。

“老師！救救她們！”戀半跪著將香音和小千托舉在可可眼前，“老師您一定有辦法對不對……”戀的聲音帶著哭腔。香音死死抱住小千的畫面讓她動容，這樣的孩子不應(yīng)該落得如此凄慘……

可可睜眼看著香音的橙色頭發(fā)和小千的白色頭發(fā)，輕輕笑了。

“老師……？”戀睜大眼睛看著老師無可奈何的笑容，“您……您也救不了她們嗎……”

可可輕輕搖頭。

“我能?！?/p>

這就是命運啊……

可可的右手猛的插向自己左胸，卻被戀一把拽住，香音從戀手中掉下，落在可可懷里。

“住手！老師您要干什么！”戀難以置信地看著可可，死死捏著她的小臂，不讓那只已經(jīng)沒入胸口的手再前進(jìn)半分。

“我要救她們啊?！笨煽晌⑿χ樕线€有未擦干的血跡，她的左胸慢慢滲出了紅色的鮮血?！八墒?，還不夠深?！笨煽捎米笫株鴳俚氖种福沂志従徲昧ι钊胱约旱男乜?。

劇烈的疼痛讓可可的臉都在顫抖，她還是第一次取自己的心血。

“老師！不……不要這樣……您到底要干嘛？”戀將小千放在地上，雙手緊握可可的右臂，臉憋得通紅。她死死地盯著可可的眼睛，眼中滿是心疼。

“我要救她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現(xiàn)在身負(fù)重傷，可可也不清楚自己會不會有事，但她只能這么說。

“不行！如果您要為了救她們傷害自己，那我不如把她們?nèi)映鋈ノ估?！”戀吶喊著拔出了可可沾滿鮮血的右手，雙手捂住了她的傷口。

“葉月戀！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久違地被叫了全名，戀咬著嘴唇抬起頭看著老師。那雙藍(lán)眼睛里滿是不解和怒氣，“你把她們救回來，然后又要殺掉她們？你在說什么混賬話？！”

戀第一次直面老師的怒火，她的目光沒有退縮?！叭绻獮榱司人齻儌ψ约?，我不如把她們?nèi)映鋈ノ估?！”戀一字一句地說著，每吐出一個字，老師的目光便暗淡一分。

“啪”

戀白皙的臉上出現(xiàn)了一個扎眼的紅色手印。

“我這些年教給你的東西，都喂了狗嗎？生命是可以衡量的東西嗎？”

可可眼神空洞地看著她，“你給我滾?！?/p>

戀捂著臉緩緩站起，她一點點解下佩刀，輕輕彎腰放在地上，一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可可看著戀的背影，大口地喘著氣。她的右手毫不猶豫地再次插進(jìn)了她左胸的傷口。

“真疼啊……”一小捧金色的血液灌進(jìn)了小千口中小千的氣息逐漸平穩(wěn)，傷口開始愈合。但香音的牙咬得死死的，硬要掐開一定會傷到她。

可可想了想，將心血含在口中，嘴對嘴慢慢引渡給香音。香音的身體慢慢有了生機，她背上密密麻麻的咬傷開始恢復(fù)。

本就比小千體質(zhì)更好的香音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是那藍(lán)色的憂郁海洋，嘴唇上有一抹溫暖……

戀的淚水滾落在地上濺起水花與塵土，她抱著膝蓋蜷縮著坐在山頂。從轉(zhuǎn)身那一刻起戀就在后悔，她想回去跪在老師面前求得原諒，她不想離開那個無數(shù)次闖進(jìn)她夢境的身影……

但她仍然是咬著牙跑開了，即使每一步都在給她的心上添一道傷。

一切都結(jié)束了吧……

無論是曾經(jīng)親密的母女關(guān)系，還是那無法說出口的愛戀。

也不錯，不是嗎……

起碼不用再每天看著那個注定無法靠近的背影暗自神傷，不用再每天夜里悄悄聆聽著那輕輕的呼吸聲輾轉(zhuǎn)反側(cè)，不用再……

戀雙手扯著嘴角，試圖拉出一個微笑。為什么還要流淚？笑一個吧。

慶祝自己離開了那兩難的溫柔陷阱，從今往后……又是自由的一個人了。

戀將頭埋在臂彎里，她的雙肩不住地顫抖著。

她騙不了自己。

她不想就這么離開。

但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不是嗎？

戀就像一座雕像一樣獨自坐在山頂，正午的太陽緩緩西移，她的影子在地上移動著，慢慢伸長。

戀睡著了，她夢見老師領(lǐng)著那兩個小女孩走在她前面。她起身奮力追逐著，跑過高山江河，跑過山村城市，可那三個身影離她越來越遠(yuǎn)。戀無助地呼喊著，老師慢慢回頭，冷漠的目光將她刺穿，釘在了十字架上。

她的身下是燃燒的火焰，沒有溫度的火舌舔舐著戀的臉頰，緩緩將她吞沒。

戀猛地睜眼抬頭，大口地喘著氣。夕陽的余暉灑在她的身上，就像那夢中的火焰一般。

接下來……該怎么辦呢。

“還疼嗎?！?/p>

熟悉的溫和聲音從身后傳來。

戀的手瞬間收緊，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胳膊。

別回頭……

別回頭……

后面是萬丈深淵。

一只手輕輕覆上了戀被打了一掌的臉頰，冰冰涼涼的觸感卻讓戀感到了被烈火灼傷的幻痛。

“老師……不該那么說你的，是老師不好?！?/p>

不……別再說下去了……

求你……

不要這么溫柔……

不要……

“戀，你還能原諒老師嗎？”

……

葉月戀，永遠(yuǎn)會屈服于唐可可的溫柔。

她再也忍不住，轉(zhuǎn)身撞進(jìn)了老師懷里，委屈地嗚咽著。

老師的手輕輕梳理著她的頭發(fā)，戀甘心溺死在這溫柔鄉(xiāng)中。

即使只有這一刻也好。

“小戀乖……”老師輕輕撫摸著她的頭，一下又一下。

溫?zé)岬囊后w滴在戀的臉上，她這才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戀不愿抬頭，她知道老師一定是救了那兩個孩子后才趕來找她的。她不想看見老師滿身鮮血的樣子，不想看到老師蒼白憔悴的臉色……

“小戀，老師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輕柔的聲音滿載著溫柔撞進(jìn)戀的心中，悄悄彌合著被她自己撕碎的心。

“以后啊，讓她們當(dāng)你的妹妹吧，怎么樣？”

預(yù)料之中的問題，戀的頭依然埋在老師懷里沒有抬起，卻輕輕點了兩下。

戀，可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是自私的人。

老師輕輕拍了拍戀的頭，“小戀還鬧情緒嗎？老師不會因為有了她們就不寵你的哦，所以你要照顧好妹妹們，做一個好姐姐，好不好呀？”

戀埋在可可懷里，悶聲悶氣地說：“好?！?/p>

可可笑了，她搖了搖戀：“該起來啦小戀。”

戀卻抱得更緊了。

這一刻她是自私的。

這久違的懷抱，以后就不只屬于自己了，所以，請允許我任性一次。

可可笑著抱住了戀，輕輕搖著，一如初次見面那樣。

只是這次，戀沒法再蜷縮在可可懷里了。

無溫度的火焰燃燒在戀的心中，最終被焚毀的，也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