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逸話】彼與彼之夢海
也許有人到達不了彼岸,但我們曾共同擁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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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是什么顏色的?”
一張泛黃的紙條靜靜的躺在桌面上,它的表面覆滿了皺紋,四周的折角彎彎卷起,被水泡開的筆墨滲透著,蔓延著,留下過一道道痕跡;它就趴在桌上,等待著有人來揭開這個不成問題的問題。
你拾起那張紙條,瞇著眼看了看這行秀氣的字體,卻一時想不起是誰寫下的內(nèi)容;沒有落款,沒有署名,紙條的存在似乎是為了問題服務(wù),它只是一個載體,但這個有趣的問題……是誰想出來的?
好奇的你湊近聞了聞紙條的氣息,不錯,一股熟悉的鹽味裹挾著淡淡的泥土氣息鉆入你的鼻尖,海鹽的芬芳與清涼跳躍在你的神經(jīng)中。這下答案揭曉了,你微微一笑,將紙條放回桌面上,呼喚起她的名字:
“斯卡蒂?”
“斯卡蒂?”
那個靦腆的少女從墻角鉆出,白皙的面龐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起微微紅霞,似乎在期待著你的回答;只見她緩步向你走來,她不安的搓揉著自己光潔的雙手,飄忽不定的眼神閃躲著你溫柔的目光,你一下就看出了問題,對著她柔聲說道:
“怎么,又做噩夢了?”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個夢……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片白色,對,只是白色?!?/span>
“這就是你寫給我這張紙條的原因?”
“嗯。博士,我想問,夢是什么顏色的?”
你的大腦陷入沉思,徜徉在記憶的海洋中,搜索著與夢有關(guān)的內(nèi)容;但你心里清楚,對你來說睡覺都是一種奢望,哪里還有多余的腦細胞去做夢呢?搜索無果的你無奈的嘆口氣,聳了聳肩,對著她說道:
“抱歉斯卡蒂,我竟然連夢都沒有做過?!?/span>
午后的斜陽透過百葉窗,被整齊的排列在墻壁上,打下一道道整齊的光斑,桌邊的迷迭香開著紺紫色的小花,淡雅的芬芳飄蕩在空氣中,它隨風(fēng)搖曳著,像是在向你致以問候;空調(diào)口吹出陣陣涼風(fēng),與外面的灼熱的混合成暖意,引起你腦海中陣陣睡意,你看了看那倚疊如山的文件,想要停下的筆又不自覺的動了起來——而這一切,都被坐在沙發(fā)上的她看在眼里。
“博士,你累了,需要休息?!?/span>
“沒事斯卡蒂,我還可以,等這些文件批好就行?!?/span>
“博士,可以先放一下工作嗎,我想有個東西給你看?!?/span>
“什么?”
她拿起那張泛黃的紙條,將它舉起,映照在陽光下,光線透過紙張,分離,散射,最后匯聚在你面前的墻壁上,投射出波濤一般起伏的光影;這張紙就像有魔力一般,它承載著亙古的未知與昔日的景象,一并展示在你面前。一股股清涼如水的光芒從紙條中流瀉出來,光芒越來越亮,它浸泡著你的雙足,抵達你的雙肩,淹沒你的喉嚨,直到將你全部吞噬進去,一點也不剩。
而你,什么也做不了。
意識此刻不屬于你,你也不需要任何意識,眼前光怪陸離的場景可不是僅憑你的“意識”就可以解釋的。你能做的,就是放空大腦,隨著那片光海,一齊遁入未知。
“博士,睡吧,睡吧,祝你找到夢真正的顏色……”
這是你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下潛,下潛……
光海離你越來越遠,你的意識也開始清晰起來;睜開雙眼,先前的所有景象一并消失在你的視野中,唯有黑夜中的浩浩繁星閃爍,以及眼前那一片又一片起伏的荒漠。你回味著她說過的最后一句話,不禁“噗嗤”笑出了聲;可以說,這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罷了。
“這就是夢嗎?還真有意思啊……”
你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然后扇了自己一巴掌,但你并沒有如期醒來,取而代之的則是臉上火辣辣的痛覺,看起來這個夢無比真實,就連刺激自己這種最直接的方式都無法將你喚醒。
那么,這里是哪里呢?
這個地方好像不屬于你記憶的任何一處,或許它藏在你記憶陰暗的一角,只是尚未被發(fā)現(xiàn)罷了。你走向不遠處的至高點,想要看清這里的全貌,奈何于自己孱弱的身軀與長久不運動的原因,現(xiàn)在的你就連登山都顯得尤為吃力,一步,一步,好一會兒,你才爬上這做并不算高的小山。
旱海無邊,唯有星辰相伴。
寂寞與寂寞之間,你成為了蒼茫里唯一的存在,一種無名的自豪感涌上你的心頭,你臥倒在地上,盡情享受這片天空。拂去工作的繁忙,閑暇的時光對你來說永遠是那么的寶貴,若現(xiàn)在不好好休息一下,恐怕夢醒便沒有供自己休息的余地了。
美好往往是短暫的,你剛放松下疲倦的神經(jīng)沒多久,不遠處傳來的一聲巨響就讓你的神經(jīng)重新繃緊,你立馬直起身,向前方望去:大漠深處倏地竄起一道升天的火光,如同晦暗中一把篝火點亮了整個沙漠,緊隨其后的是亂七八糟的聲音,有咆哮,有尖嚎,有撕心裂肺的哭泣,有充滿恐慌的呼救。直覺告訴你有不祥的事情發(fā)生在這片靜默中,你站起身,不太熟練的滑下沙丘,奮力的向前跑去。
事實證明,夢也不一定都是美好的。
燎原的火焰四散,一件件房屋轟然倒下,塞北傳來的陣陣狂風(fēng)助長了火勢,大火就像惡魔一樣邪惡的撕扯著文明,無數(shù)人在火焰中發(fā)出痛苦的吶喊,它們相繼奔走著,逃竄著,為了活下去而發(fā)了瘋一般的行動著,全無理智可言。在火光中,你還看到幾個起舞的人,他們大喊著你未曾聽過的語言,向著無辜的人民射擊著,暴力的氣息裹挾著死亡,點燃了這個小城鎮(zhèn)的怒火。
像這樣的景色,你已經(jīng)不知道看過幾次了,無動于衷的你只是靜靜的觀望著;不少人發(fā)了瘋一般的逃離出了這片死亡之地,他們消失在你眼前中,如夢幻泡影一般悄然遁入陰影,這一幅幅群像讓你不禁嗤笑起來,面對如此之情景,普通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噠噠噠……
噠噠噠……
輕微的腳步聲傳入你的耳畔,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xiàn)在你面前,她的身高不及你的一般,雪白的長裙因火焰的灼燒變得骯臟而又破爛,她手里攥著一個破破爛爛毛絨玩具,一步步的走向前方。
“你是……”
熟悉的氣息向你襲來,你在這個女孩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正當(dāng)你沖上去打算握住女孩嬌嫩的手掌時,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抓住,你這才猛然想起這只不過是大夢一場,但夢,怎么又會這樣真實……
女孩似乎像是聽到了什么,她回頭向你望去,而你也因此看清了她的全樣:一頭潔白如玉的銀云,一堆明如寶珠的赤瞳,一張稚嫩而又成熟的臉龐,你驚呆了,顫抖的伸出手,指著那個女孩,疑惑的問道:
“斯卡蒂?”
女孩沒有回答,她歪了歪自己的腦袋,不知在回復(fù)誰的話語,她并沒有駐足多久,只見她轉(zhuǎn)過身,還是和先前一樣向前踏步;你拼命想要拉出她的手,但是再怎么做也是徒勞的,因為沒有人可以抓住夢中的虛幻;無比擔(dān)憂的你只能無力的跪在地上,心中祈求著她的平安。
女孩終是停下了她的雙腳,獨自站在火光前,與周圍狂奔的他人形成鮮明的對比,她不害怕嗎?她不知道生命的重要嗎?她為什么要做出如此反常的行為而全然不顧呢?疑惑一個個冒出,你卻無暇解答。他人的影子慢慢淡出了你的視野,眼前只有火焰與火光前的女孩,她沒有留下影子,只是一個人杵杵的站著,用著空靈而縹緲的聲音說道:
“爸爸……媽媽……大家……都去了哪里?”
“我不想一個人,我不要……不要丟下我?!?/span>
你悵惘的看著哀嚎的女孩,淚水從眼中奪眶而出,你想向前邁去,去阻止她如此愚蠢的行為,但你的雙足就像被灌了鉛一般沉重,此刻就連起身,都變成了奢望:
“別去,別去那里斯卡蒂,回來,回來啊……”
明明只是夢而已,自己又為何心痛,而又為何嘶鳴呢?
女孩還是走了,她向著火光邁去,沒有任何聲響的邁去,她渾身被火焰覆蓋,直到整個身軀被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一點都沒留下。
“斯卡蒂……”
這真的是夢嗎?
你心中產(chǎn)生了動搖,你不知道為何在一開始夢就要給你這樣一個悲劇,火焰仍在噼啪作響,它們好似在嘲笑你的無能,你低下頭,默然接受了這一切,心中不斷的安慰自己:
“這只是個夢,這只是個夢……”
火焰依舊在蔓延,它灼燒著你頹廢的意志,炙烤著你粗糙的皮囊,你就那樣跪在,任憑火光吞噬自己,就像吞噬那個女孩一樣。痛苦?什么痛苦?難倒還有什么比無能為力更為痛苦的嗎?你回憶著她先前說的話,在一片烈焰中回答道:
“斯卡蒂,夢,是紅色的嗎?”
“不,夢怎么會有這樣的顏色?可笑。”
你的自我否定無異于一劑定心丸,讓你頹廢的精神恢復(fù)了些許。火焰瘋狂的增長著,你只覺得一切在火中都得到了凈化,升華,自己的皮膚和血肉都在火中蒸發(fā),連同眼前的女孩一并消失在夢境之中。
大夢誰先覺?奈何平生我不知。

下沉,下沉,不斷的下沉。
渾身的熾熱慢慢消散,被高溫奪去的意識也慢慢恢復(fù),你漂浮在夢境的海洋之間,切身體會這前所未有的失重感。
等等,海?
伴隨著意識恢復(fù),前所未有的潮濕與缺氧感遍布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你立刻沖出水面,將頭向上仰起,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被水打濕的雙眼一時間難以睜開,你僅憑手指摸索著四周,試圖找出可供自己休憩的陸地。
風(fēng)一陣陣的拂過你的臉頰,吹走了堆積在眼角的水柱,你勉強睜開雙眼,模糊的景色闖入你間或一輪的眼眶,眼前土黃色的陸地似乎并不是很遠。在水里行動十分困難,你吃力的扭動著身體,隨著水流逐漸滑到了岸邊。
“呼啊……呼啊,終于,終于到了……”
上了岸的你就像一具死尸,脫去氣力的倒在地上,柔軟的沙粒埋住你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就像母親抱著自己孩子一樣溫柔。雖說身體失去了控制,但你的大腦在得到氧氣后開始飛速運作,懷疑、不解,你根本無法證明自己究竟是在夢境還是在現(xiàn)實,畢竟,這個夢簡直真實過頭了。
你已經(jīng)領(lǐng)悟到夢的奇妙之處:似乎只要自己回答出那個令人費解的問題,就可以潛入下一層夢境中,就像一場密室逃脫,于層層疑惑中尋找真相,解開自己的心結(jié)。
那么,這又是個怎樣的夢?
你胡亂的抹去臉上的沙粒,揩拭著眼角殘余的水滴,終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色:? 眼前的天空被石灰一樣的灰色染盡,遮天蔽日的烏云吞噬了所有光照,大海與天空在無窮遠處融為一體,包裹萬象,吞吐濁息。海水是漆黑的,天空是灰暗的,沙灘是殷紅的,夢境是殘酷的。
大海無垠,徒留斷壁殘垣回響。
折戟沉沙鐵未銷,除血一般的了殷紅,還有一把把破裂的劍刃散落在沙灘上,它們散發(fā)著駭人的殺意,卻已經(jīng)斷裂的不成模樣,你拾起一只碎片,鋒利的刀刃閃爍著點點寒光,似乎它的主人和千萬勇士在此浴血奮戰(zhàn),然而留下來的,并非勝利的喜悅,而是死亡的訊息。
“伊比利亞……伊比利亞……”
你好像被激起了什么什么回憶,看著這塊碎片,你口中喃喃說道:
“戰(zhàn)斗……獵人……不對,我在說什么東西?”
你晃了晃頭,扔下這塊有魔力的碎片,抬起雙眼,向著前方那狹長狹長的海灘注視著,沉默與沉默浮游在空氣間,靜了這片天,也靜了你聒噪的心。
蕭蕭風(fēng)聲啼嘯著,你下定了決心,支起身子,緩緩向前邁步。越是向前,海灘上武器的碎片便越多,它們一個個無聲的注視著你,看著你向著未知前進;夢里的時間就像被凝滯了一般,無論自己走多久,天還是一樣的灰,海還是一樣的黑,就連空氣都仿佛成為了擺設(shè),凝滯在這份靜謐中,無所去從。
“那個,是……斯卡蒂?”
在一地碎片中,你看到不遠處那個熟悉的人影,她面朝大海,跪坐在沙地上,手扶著一把大劍,低著頭,無力的哭泣著。那把大劍已經(jīng)銹跡斑斑,傾斜的插在土地中,劍柄上濺滿了血跡的飄帶隨著風(fēng)而舞動。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眼熟,這,真的是一個夢嗎?
你停下了腳步,心里清楚的你知曉哪怕自己沖過去,也只是抓捕到一團虛影。這一次,你選擇了理智,你僅僅是看著她,心里默默的祈求著她的平安。
劇烈的腐臭味傳來,你轉(zhuǎn)頭望去,之間原先漆黑的大海上突然卷起一道漩渦,洶涌的海面激蕩起陣陣波濤,它們冒著白泡,沖著陸地襲來,就像饑餓的困獸一般,撕扯著向著她涌去,你忍不住了,邁開雙足向前奔跑,想要趁著海水還未侵蝕她的身軀之前帶她逃離這場大夢。但奈何自己還是是晚了一步,瘋狂的海水鋪天蓋地的涌向不為所動的她,也遮蔽了你的雙眼,等到海潮散去之時,留下來的,只有那把攪動潮汐之劍。
“不,不,這只是個夢,只是一個夢……”
你絕望了,所有先前積累的希冀在此刻轟然倒下;這場夢似乎有獨特的意識,它不斷刺激你心中的軟肋,在你點燃希望的那一刻毫不留情的吹滅,而你,或許只是這場夢境游戲的一個玩具罷了。
大海的聲音飄蕩在耳輪中,你捂著自己的頭,試圖逃避這一悲愴的景象,這場夢的顏色?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心態(tài)奔潰的你只想早點脫離這片夢海。你拼命的捶打自己麻木的雙腿,用利刃切割著自己的手臂,用痛苦來麻痹自己的意志?真是可笑。
“還要繼續(xù)嗎,這個該死的夢?”
詰問蒼天,你發(fā)出不甘的咆哮,奈何夢還要繼續(xù),你回憶著剛剛發(fā)生的光怪陸離的場景,捕捉著每一處顏色,挑選、過濾,良久,你展開嘴,用著低沉的聲音嘶吼道:
“灰色……無論是斯卡蒂還是我,眼里之有灰色的世界?!?/span>
“這下,算是對了吧?”
黑潮慢慢上漲,你并沒有感覺到恐懼,而是任憑它上漲,上漲;衣服濕了?看不見了?無法呼吸了?不管了,你將全部雜念拋之腦后,心中只留下一個鏗鏘的聲音:走下去,帶著她一起逃離這場無名的夢境游戲。
那么,這片名曰夢的大海究竟有多深呢?

向下,向下,無窮無盡的向下……
自己已經(jīng)下沉多久了呢?
大海的深度遠超你的想象,沒有光線,沒有聲音,這片漆黑無光的地帶生來就不為任何人所有,它存在,而又讓人畏懼;如今,你成為了探訪這片領(lǐng)地的第一人。
深海無際,茫茫然間侵蝕著你的決心。
不知過了多久,你的雙腳終于觸碰到了地面,此刻,你終于到達了這片未知的深淵;幽光閃爍,照亮了這片沉寂的土地,無數(shù)微小的生物在此生存著,給這份閉塞增添了些許生機;大海從未改變,它依舊在深處庇護著最為原始的生命。從陸地,到大海,再到深海,這場夢,究竟想要告訴你什么?
悲愴的歌聲響起,隨著陣陣海水翻騰,它們撫摸過你粗糙的面頰,傳遞著亙古的訊息;你知道,前方一定是她在等待著你,沒有猶豫,沒有遲疑,你向前踏出一步,準備迎接她的存在。
她還在嗎?
是的,她還在那里。
赤紅的裙衣隨海水上下起舞,秀麗的銀云漂浮在大海的水流中,她仿佛與海水混為一體,在其間舞動著,哼唱著那首熟悉的歌謠。你看著她,心中百感交雜,此刻她就出現(xiàn)在你面前,那么,你該說些什么呢?
“你來了,博士。”
“斯卡蒂,這里究竟是夢,還是現(xiàn)實?”
“夢與現(xiàn)實,取決于博士的一念之間;無論這是否真實,我們都在這里了,對嗎?”
“是啊,我們都在這里,都是這場夢的囚徒罷了?!?/span>
“夢……博士,你找到夢的顏色了嗎?”
“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些虛假的顏色:燃燒的火紅、昏暗的銀灰、恐懼的黑暗……斯卡蒂,這些都是你的夢嗎?”
“我不知道,我的夢原先只有白色,是他們給我染上了這些我不需要的顏色,我的夢,本該沒有這些顏色……”
“現(xiàn)在我沒有夢了,我無法合上這雙眼睛,無法陷入沉睡,也無法做夢了?!?/span>
“如今,我的夢再也沒有顏色了。”
她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惆悵,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仿佛在傾訴自己無窮無盡的哀怨;這一場場疾苦,究竟在多少次將她從熟睡中驚醒?又多少次讓她落入回憶的陷阱中?你無從而知,但切身體會下來,哪怕是你,也懼怕著這些夢中的場景。
人心向善,沒有一個人會以悲劇為樂。
“斯卡蒂……如果你愿意,那么接下來我的夢就是你的夢;而我那場沒有顏色的夢,正等待著你來繪制……你愿意嗎?”
“博士,我很感謝你可以這么說,但是我的夢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而你的夢才剛剛開始?!?/span>
“你夢中的顏色,不因由我來繪制,而是你自己尋找?!?/span>
“我只有過去,博士,你擁有的才是未來;能聽到博士這么說,我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這場大夢,終是涂下一抹難以忘卻的顏色?!?/span>
“博士,你的夢,該醒了……而我,也將繼續(xù)我的夢……”
她掌控著潮水,將你從她面前推開,眼瞼處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淚水悄然滑落,卻與大海融為一體,倏忽間不見了蹤跡;她的悲傷,她的喜悅……一切如她所言:她已經(jīng)不再有夢,也不再擁有感情。
終于要離開這片夢海了,但是為什么,你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你只能看著她,看著離她越來越遠,看著她被掩埋在夢境的最深處,看著她活在過去。
她就這樣,守望著過去,你,以及這片夢海。
上浮,上浮,不斷的上浮……

你醒了。
你從昏沉中蘇醒,睜開酸澀的雙眼,你還是坐在這間辦公室中,白墻,木桌,堆疊的文件,以及桌角的迷迭香,這里,是現(xiàn)實嗎?
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一縷縷打在地面上,一朵朵火燒云團聚著,隨著風(fēng)向西奔去。方才的夢境與如今的現(xiàn)實讓你有些茫然,你慌亂的向四周張望:白淺,木桌,堆疊的文件,以及桌角的迷迭香。是的,一切都為改變,一切都為改變……
你緩緩舒出一口氣,撫摸著自己久久不能平復(fù)的胸膛;是的,你成功的離開了這場夢,而她……
等等,“她”?
“她是誰?”
你見過她的長相,你聽過她的聲音,但是你卻始終想不起她的名字,那個藏匿于你夢海深處的“她”,到底是誰?慌亂的你望向桌面,試圖找到什么記錄她名字的物件,但她留下來的,只有那張未署名的紙條,一股強烈的挫敗感涌上你的心頭,無奈之際,你只能拾起那張泛黃的紙條,讀出了上面的內(nèi)容:
“夢是什么顏色的?”
夢海無聲,而她始終在那里無聲的守望。
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