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過死亡嗎？

或者說，看著自己最愛慕的人，自己最親密的人，又或者自己最敬仰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這絕對是整個安東星歷史上最殘酷的戰(zhàn)役了吧，用無數人的血肉犁出的勝利。

我在格勒城保衛(wèi)戰(zhàn)前夕出生，又在戰(zhàn)役的前夕遇到了他。

“嗯，既然是伊爾二的話，那就叫你小伊就好啦！”

“干的漂亮小伊！今天我們摧毀了幾個坦克！啊，能當上你的飛行員真的是太好啦...”

假如不是戰(zhàn)爭的話，他一定能成為最棒的詩人吧。在難得的休息時間里，我總是能聽到他在讀著他創(chuàng)作的詩，有時候還和他的那群戰(zhàn)友們一起又唱又跳，真好啊...



“啊啊啊??！該死的！機翼被打斷了?。』斓埃。。　?br>
“好...疼啊...可惡...那里怎么會冒出來那么多防空炮...明明昨天看的時候還沒有...”

“啊...勉強...迫降成功了啊...還把起落架也給摔沒一個...我親愛的小伊啊...真是...對不起啊...咳咳...好疼啊...”

不知道為什么，我也感到了身體上的刺痛，扭頭看去，我的一條胳膊和一條腿已經不見了。不等一下...胳膊...和...腿嗎？從雪地里爬起來，我搖晃著飛行員的身體。“醒醒，快醒醒！帝國鬼子要過來了！”

“是...趕來救援的嗎...太好了，速度還真快啊...”他搖晃著從地上爬起來，然后看著剛才還是一地殘骸的地面。“不等一下，我的飛機呢？剛才還在這里才對?。俊?br>
“我...我就是小伊。”我也不太清楚為什么我現(xiàn)在不是飛機的樣子，而是成了飛行員差不多模樣的人類。

“別開玩笑了同志...快走吧，你...你的胳膊和腿呢！？”

“機翼被防空炮打斷了...尾翼剛才被摔沒了...嗚——不過沒關系！現(xiàn)在我有人類的樣子，就算還剩一條腿也能走！”

*帝國語*

“該死！他們追過來了，不管你現(xiàn)在是誰，總之快走！”飛行員扶起我，我們一瘸一拐地在雪地里移動著。

子彈從我們身后飛過，飛行員讓我趴在雪坑里，他掏出手槍向追兵的方向還擊?！霸撍?..這下子根本跑不掉啊，嘿，那份地圖還在你身上吧?！?br>
“真是的，我是小伊啊！用‘嘿’這種稱呼太討厭了吧！我找找看...”我在身上摸索了一陣后，找到了那張皺巴巴的地圖。

“啊，帶著這個回去，我來幫你拖住敵人，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畫出來的，千萬別弄丟了?！彼⌒牡靥匠瞿X袋看了一眼，在對面的帝國佬似乎在鼓搗著什么。

“不行！我怎么可能拋下你一個人不管，你是我的飛行員??！”我拉住他的手?！罢f什么也要一起回去才對吧！”

“喂喂喂...你在逗我嗎...”他打開了我的手。

“唉？飛行員？”

“你倒是看看你自己??！只剩下一條胳膊一條腿！我怎么可能會說出讓女性留下來斷后讓我去逃跑這種話?。?！”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發(fā)火，只能坐在雪坑里。“你還愣著干什么！趁現(xiàn)在給我走??！”他把我抱出雪坑，然后繼續(xù)對敵人射擊。

我漸漸看清了，兩個帝國佬推著一門機關炮停到了我們前面。

“告訴你?。⌒∫潦俏易钕矚g的戰(zhàn)機，不許你把謊話扯到她身上啊你這家伙！”他的嘴唇顫抖著，眼淚也順著眼眶流了下來。

“嗵！嗵！嗵！”機關炮開火的聲音宛如重錘一般砸在我的引擎上，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無數鮮紅在白雪中飛舞。

“不要?。。。。。。?！”小伊從床上坐起，她捂著自己的腦袋，痛苦地喘息著?！坝?..又夢到了...嗚嗚嗚...”

“嘿小伊，做噩夢了嗎？”房間的門被人推開，阿列克謝把一個箱子搬進房間里?！昂龠荩‖F(xiàn)在沒事啦，來試試新假肢吧?！?br>
小伊點點頭，她單腳跳到木椅邊，拍拍上面的灰坐好身體。阿列克謝拿出一條假腿，在小伊的身下比劃了一陣?！班培?，很完美。然后就是這個...鏘鏘！”只見他從箱子里掏出來一雙尼龍襪?！昂俸?！這東西可金貴哦?！?br>
“唉？這種東西您居然都有嗎？”現(xiàn)在尼龍幾乎不會在市場上流通，更別提一雙尼龍襪了。

“哼哼，博士聽了我給你做了個假肢之后給你的，那老頭明明很關心你嘛，還說讓我保密。嗯，穿上之后就看不出來是假肢啦！然后是胳膊。”

阿列克謝又給小伊套上假胳膊，這回換了個白色絲質長手套來做遮擋?！半m然只能做簡單的動作...不過已經很可以啦！回頭我得研究一下怎么讓指頭也能動起來！”

“謝謝您...真的非常感謝！”小伊已經激動得快說不出話了，她猛地站起，沒走兩步又摔在地上。

“真是的，還要先練習才行啊。你之前的輪椅被我給拆了，先用木頭給你整了個拐杖。這可是超結實的木頭哦，據說穿甲彈打上去都能跳彈哦！”

“哈哈哈，您真有趣?！卑⒘锌酥x把小伊從地上扶起來，將雙拐交給他。

“哦對了，樓上的床你暫時用不了了，估計要給波琳娜睡，她是另外一個人形戰(zhàn)機?！?br>
“又是一個好孩子啊，哎呀呀...也請您替我謝謝博士！”小伊敬了個禮，結果她又差點摔到地上。



嗯，一個還算好的消息？我被晉升到少校了，不過要被調離前線去軍校給新兵們教課。真沒想到啊，之前我還是軍校的學員呢，現(xiàn)在就要教別人了。波琳娜的話，她得先在科學院住一段時間，反正軍校離科學院也不算太遠，據說那些高層還對有沒有必要給波琳娜也授銜爭論了一段時間，哈哈！

現(xiàn)在還不用去軍校，我還可以和波琳娜呆一塊。在科學院外面的院子里無聊地散步著，我的目光突然被玻璃罩吸引了。

這是玫瑰嗎？不太像，可能是雜交出來的花吧？“這朵花真美呢，我很喜歡它?！睂ふf話的聲音看去，那是一位銀發(fā)美女，赤色的眼睛里流露著些許的傷感?！懊看慰吹剿臅r候我都會想起一個人呢?！?br>
“啊...哦...您好。我是克柳申夫大...少校。”我剛想向她伸手，不過看到她還拄著拐就換成向她敬了個禮。

她對我微微一笑，又恢復了剛才略顯傷感的模樣?！爸挥懈┦孔鰧嶒灢艜屛彝裟切┍瘋慕洑v。不過戰(zhàn)爭哪里會不死人呢?！?br>
“是啊...戰(zhàn)爭就是...這樣啊...”

“都是我的錯啊...假如我能再小心一些的話...他可能就不會犧牲吧...”

看她好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趕緊拍拍她的后背?！昂美埠美玻瑒e想那些傷心的事了，請問您是？”

“我是小伊，是伊爾二戰(zhàn)機。”

“哦，您就是小伊?。∥衣犇莻€...盧卡提到過你。我是波琳娜的飛行員，她也是個人形戰(zhàn)機，是雅克三?！?br>
“哦，雅克都已經有三型了嗎，之前我在戰(zhàn)斗的時候遇到的還都是一型呢！還有好多米格?！?br>
“嘿嘿，米格也很好啊，哦對了，還有好多來自合眾國的P-39呢！不過我倒是沒開過?！?br>
“嗯嗯?！彼孟衤牰?，也可能沒聽懂。

“那...您愿意聊聊您身上的事嗎？”我試探著問。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抱歉...那段時間的經歷對我來說還是太過痛苦...我暫時還不想把它分享給別人...”

“抱歉抱歉，那我跟你聊聊波琳娜的事如何？”

“嗯，我也對那孩子很感興趣呢?！?br>
我們兩個人找了個長椅坐下，我和她講了好多關于波琳娜的事情。她也沉默著在我身邊聽著，許久，我才想起該去接波琳娜了?！拔胰タ纯床漳龋蔷拖攘牡竭@里？”

“好的，您去忙吧?！彼龥_我點點頭，我收拾收拾東西，離開了。



我很感謝他，還有波琳娜。出于自私方面的感謝。假如不是他們的到來，我可能只有在周末才有機會出門，享受只有片刻的外出時間。

我很自私，自私到明明看到有后輩來，也不愿意告訴她真相?；蛟S長久的痛苦已經讓我學會了閉嘴了吧。

博士已經不怎么管我了，他一門心思撲在了波琳娜身上，就像剛遇到我的時候。不過那時候他看我的眼神大多是憎惡，畢竟...發(fā)生了那種事情。是誰都會恨我吧...

“關心我...嗎...”我撐著拐杖站起來。“多么虛偽的關心啊...如果不是我的使命還沒完成...我一定會...”

那朵花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一片花瓣，花瓣閃耀著美麗的金色光芒，宛如正午那金色的太陽?！澳阋苍谔嵝盐野?..謝謝你，我親愛的飛行員同志...”



今天波琳娜也很活躍，博士給她拍了幾張X光，我也挺好奇她的骨頭和人類有什么區(qū)別，就是博士他沒打算告訴我，我也就沒細問。

傍晚的時候阿列克謝帶著我給波琳娜測試了一下手持式施瓦克機炮，這回的施瓦克比架吊帶身上的那款還要短，后坐力也變大了不少。

人形戰(zhàn)機有她們自己的優(yōu)勢，那就是有靈活的雙手，制作出能拿在手里的機載武器的目的就是要最大限度利用她們的靈活性。我想要試著做出施特米婭那樣獨特的作戰(zhàn)方式：逼近敵人，然后豎直身體，以失控為代價直接攻擊飛機的座艙。

仔細看看這門機炮，說是能拿在手里，其實還有一部分為了平衡而固定在身體上。不過還是先試試看吧！

“共視！”“共視！”我進入座艙視角，波琳娜伸直手臂，經過短暫的起跑后，她飛向天空。

“波琳娜，現(xiàn)在你要想象你邊上有敵人，然后讓自己‘站在空中’。”我告訴波琳娜。

“不！不行飛行員同志！我做不到！那樣好可怕！”

“別怕！有我在呢！”既然波琳娜不愿意自己做話，那就我親自來吧。讓我想想，只要做出爬升的姿勢就行了吧。我拉起機頭，波琳娜嚇得哇哇亂叫。壞了，這要是讓波琳娜以后連爬升都做不到就糟了。

“波琳娜！冷靜！現(xiàn)在我們只是在爬升！冷靜！”我大吼，她也很快恢復平靜，慢慢的，她幾乎以垂直的姿勢爬升，也就是“站在空中”。

“就是現(xiàn)在！試試動動你的機翼！小幅度擺動就好！第一次嘗試不用追求完美！”她勉強地握緊握把，然后胳膊回向胸口。

只是幾秒后，她就大頭朝下讓地面跌去?！熬让。。。?！”不知道為什么，施瓦克的連接桿卡住了，她沒辦法把胳膊完全伸直，她開始在空中盤旋下跌。

“操?。。?！”我死拉操縱桿，依舊沒辦法從盤旋的狀態(tài)改出。“波琳娜！把機炮想辦法扔了！”

現(xiàn)在距離地面還有一段距離，如果能把那個捆在身上的武器想辦法扔掉的話肯定還有機會改出，不然波琳娜絕對會活活摔死。

“不行！做不到，嗚?！痹谒募绨蛴幸粋€卡扣，在腰部也有一個卡扣，只要把那兩個卡扣解開就能扔掉武器了。

“我相信你波琳娜！放心，有我陪著你呢！你在地面不也能隨便晃動胳膊嗎，閉上眼，想象你現(xiàn)在就在地面！”我已經快被晃暈過去了，不過長久的飛行經驗告訴我我必須要比波琳娜更冷靜才行。

她閉上眼，深呼吸著，終于，我看到她彎曲另外一邊的手臂，向卡扣靠近?？墒撬侥敲醋?，失控就越嚴重。“別怕，我還在呢?！蔽曳鲎〔倏v桿。

終于，她把在肩膀上的扣按開了，機炮也飄了起來，我觀察了一下，連接胳膊的機械桿也已經不再起連接作用，那不用把武器完全丟掉?！安漳?！現(xiàn)在重新恢復飛行姿態(tài)！我們沒問題的！”

她打直手臂，穩(wěn)住了身體。我推死操縱桿，然后慢慢拉起。終于，在距離地面不到一千米的距離我們從盤旋的狀態(tài)成功改出。

在空中找了幾圈后，我在科學院的后院新修的小跑道上成功著陸。這是專門給波琳娜修的，別的飛機也沒辦法起降。

“波琳娜！你做到了??！你做到了！”我?guī)腕@魂未定的波琳娜解開腰上的卡扣，施瓦克機炮咣當一下掉在地上。我把她緊緊抱住，輕拍著她的后背?！耙呀洓]事了，你做到了?！?br>
“嗚嗚嗚飛行員，我還害怕?！?br>
“行啦，我比你還害怕呢！乖，以后再練幾次吧?！?br>
“嗚——”

之后把機炮拿給阿列克謝檢查才發(fā)現(xiàn)了原因，在關節(jié)處的電線燒壞了?！氨?..我也不知道會這樣...”他不安地看著我們。

“行啦，波琳娜至少還沒事，多虧了她才能把武器完整的帶回來呢，不然又要重新制作了?！?br>
“嘿嘿...要不是飛行員同志一直在安撫我，我估計都已經變成波琳娜薄餅了?！?br>
“得了吧你，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br>
“嘻嘻——”



玻璃罩下，那朵金色的花又有一片花瓣悠然飄落。小伊輕輕打開活板，撿起那片花瓣，把它吹向天空?！帮w吧，飛向那彼岸的天國，把我的思念也一并帶去吧...”

哦，飛吧，金色的花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