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邊伯賢戀愛中】療·欲/一對抑郁癥戀人戀愛實錄

第一章:『關于我們?yōu)槭裁磿谝黄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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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件事至今回想起來,我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包括現(xiàn)在我也不能百分百的肯定我們最初在一起的動機完全是因為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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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猛然醒來扭頭就能看到身側人的睡顏,而那個人是邊伯賢,一呼一吸而起伏的胸膛,無意識時像只小狗一樣發(fā)出哼哼唧唧的聲音,這是我曾經想也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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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人天生不討人喜歡,不會說話,做什么事只能做到中規(guī)中矩,遇到挫折和困難慣會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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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自己在組隊時成為隊伍中唯一被剩下的人,已經感到習以為常,在無數(shù)次不被選擇中,從偷偷難過再對這種事免疫,乃至我也有些認同自己是天煞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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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自己未來的伴侶,或許是個長相平平無奇戴著黑色眼鏡框眼鏡,喜歡穿著老頭條紋襯衫,不胖不瘦看著就為人方正,很善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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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像我這樣的脾氣陰晴不定的人,能忍受我在一起包容我的人,一定是個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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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因為三十多歲依舊找不到伴侶,被家里不斷催婚,最后承受不住壓力,隨便找了一個二婚男人的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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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男人可能會喜歡抽煙喝酒,脾氣不好一言不合就摔東西,遇到不順時就拿老婆出氣發(fā)泄自己的情緒,而我成了滿身是傷還在隱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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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我幻想過很多不同版本關于我未來的結局,平平淡淡、結局凄慘、孤獨終老、也可能活不到找到伴侶的時候我就因病去世了,但找到一個優(yōu)質男人從不在我的幻想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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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病,而常人一般都無法忍受我的病,更何況那些從小就被眾星捧月,更方面都出類拔萃的人,他的身邊肯定環(huán)繞著同樣優(yōu)秀的人,所以更不可能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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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邊伯賢就是那樣的人,一個經?;钴S在老師與家長口中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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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是小學和初中同學,因為他,我飽受摧殘;和他本人沒有太大關系,只是家長總是拿他和自己的家的孩子做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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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從小被媽媽嘮叨最多的別人家的孩子,品學兼優(yōu),名列前茅,卓爾不群……一切美好形容詞,我媽在我耳邊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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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一個班的同學邊伯賢人家怎么就優(yōu)秀呢?家長會老師夸他,說他從來沒有掉出過班里前三,你怎么就不能有他的三分之一的聰明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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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沒生下你該多好,我就不用操心這么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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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就這么笨,嘴笨手笨腦子更笨,你真的是我親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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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像你那個早死的爹,死的這么早就算了,還把你這個爛攤子留給我一個人,我的命怎么就這么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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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單親家庭的緣故,讓媽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可我再怎么努力都無法做到讓她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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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壓式教育把我壓的喘不過氣,而在媽媽的打壓教育下正面例子永遠都是邊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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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我會因為這些話感到傷心,經常一個人躲起來哭,但聽多了好像也就麻木了,因為我自己也潛移默化的認同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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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自己天生就是不成氣候的人,天生就是個浪費資源的廢物,這也就讓我潛意識中覺得他是遙不可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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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應該很討厭他的,可邊伯賢這個人奇特就奇特在,他根本無法讓人討厭起來,有時我媽在我面前對他夸贊有加,對我嫌棄貶低時,我也會在心里認同她一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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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就是他人真的很好,我是打心底這么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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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和他在學生時代的接觸并不多,但是還是幾件讓我對他印象深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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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發(fā)生在小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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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察覺到自己有病,只是覺得自己很內向,不喜歡說話更不敢說話,但還好有兩個女孩愿意和奇怪的我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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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她們面前我才能暢所欲言,說出我真正的想法;而在別人眼里我大概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一看就是好捏的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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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班里的所有男生都不熟,更別說雖然是同班同學,但從來沒有說過話的邊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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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只能算是面熟的陌生人,是在外面認出來對方時也不會打招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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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的名字從沒在我的世界消失過,不僅是我媽,在學校他也是老師重點夸獎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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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懷疑老師是不是在完成某種每天必須夸獎邊伯賢的kpi,簡直恨不得每天都要夸十幾遍邊伯賢才能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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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是某個夏天的下午,學校的電風扇不停歇的工作,扇頭左右轉動著有來有回的吹向這附近的每一個人,可依舊無法拯救烈日之下如同火爐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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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額頭不停的分泌汗水,后背是重災區(qū),感覺我的上衣都快被汗水浸濕透,脫下來都能擰出一桶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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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節(jié)是美術課,老師布置了任務,畫出你理想的未來,畫本下課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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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都是大家鉛筆在純白紙張上舞動,發(fā)出沙沙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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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略張望,所到之處皆是同學們在埋頭苦畫,即使我沒有回頭看身后的其他人,也能大概猜出與眼前別無二致的場景,別人都在飽含激情的揮動著筆,構圖描邊最后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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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錯了就趕緊拿著橡皮小心翼翼地摩擦紙張,生怕把紙張損壞,還時不時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水,然后繼續(xù)投入繪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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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對未來充滿幻想與希望,每一次落筆都無比輕快,我好像能透過他們圖畫的手,看到他們神采飛揚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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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純白的畫紙保持如初的整潔,一筆也沒畫,甚至涂改的痕跡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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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上的鉛筆拿起又放下,不知道畫些什么好,我沒有藝術細胞,在最該富有青春熱血,無限暢享未來的年紀,覺得自己未來一片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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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如此消極,與其說對未來沒有信心,倒不如說對自己沒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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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回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消極從不是在長大后才突然出現(xiàn)的,而是在從小的日積月累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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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草草畫了兩下,把畫本交給了小組長,本來應該有如釋重負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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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個愛偷窺別人隱私的男生帶頭翻看大家的畫冊,隨后周圍有不少好奇心強的男生圍在邊上,一群人邊看著,一邊對每幅畫做著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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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話的什么呀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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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的好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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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腳畫的都比這好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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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七嘴八舌的評價,或許因為他們互相熟悉所以并不在意這些毒舌調侃,但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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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們不熟,我討厭別人對我做的任何一件事,指手畫腳,我害怕聽到別人對我“調侃”中帶著惡意,我的玻璃心會讓我回到家偷偷躲在被窩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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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知道的話會說:“至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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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飄飄的三個字,一下子讓我顯得很矯情,是的,這對正常人來說確實很矯情,但我和正常人好像不太一樣,這是我小時候就察覺到的,或許是他們比較外向我比較內向所以才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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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眼看到他們一個一個的翻動畫冊,最后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郁妤,是我的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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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該阻止他們的,我本可以阻止他們的,但我就是張不開嘴,我就是無法對他們說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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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選擇的最好用的辦法,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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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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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假裝沒看見,然后趴在桌子上假裝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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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翻動紙頁聲響,我聽到他們窸窸窣窣的笑聲,我隱約聽到了我的名字,我確定他們在嘲笑我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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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頭埋進雙臂上,假裝不在意,但還是五指收緊成了拳頭狀,即使是握緊的拳頭也在忍不住的發(fā)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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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的挺好的呀。”一個動聽的男聲打斷了他們嘰嘰喳喳,此起彼伏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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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的聲音我一下就聽出來了,他的聲音比起其他人男生粗獷低音,是略顯柔和的,特別是他此刻說出的話,更讓他的聲音溫柔的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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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的抬起頭,忍不住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他是看著我的畫說的,圖畫一看就知道沒用心去描繪,一個形象潦草的小女孩在中心位置,旁邊是未經染色的純白色畫紙,我只畫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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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來空無一人,只有我自己,我唯一的愿望是不被黑暗包圍,別帶有任何色彩了,純白色已經是我盡全力給未來想象中的我,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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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那是我畫的,他也不是故意要去偷窺別人的畫,只是因為那是他回到自己座位的必經之路,他說完也沒多做停留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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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經意的一句話也在我的心里掀起驚濤駭浪,這是我第一次被夸,我心里清楚這只是隨口一說的虛假夸贊,畢竟我對自己的水平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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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其他人就連虛假的夸贊都吝嗇給我,他是第一個給予我肯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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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是在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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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畢業(yè)后,我和小學最好的兩個好朋友失去了聯(lián)系,她們去了別的私立初中,現(xiàn)在我連朋友也沒有了,沒有她們在身邊,我更難融入同學,就變得更加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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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新的學校報道再次遇到了邊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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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我去了相反方向的班級,我認出來他,在這里見到他讓我感到難以置信,所以錯愕的盯著迎面走過來的他,他應該也認出我了,笑著向我點了下頭,然后我們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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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詫異的是,以他的成績完全可以去上更好的私立初中,但是他卻選擇了這個初中,思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可能成績好的人的思維是我這種人無法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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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不同的班級,他的名字我也沒少聽別人提起,比如他依舊常年保持著優(yōu)秀,考試成績永遠在年級前三里,比如我們班的誰誰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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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一切都與我無關,我繼續(xù)當我的透明人,他繼續(xù)閃閃發(f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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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也沒有任何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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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天晚自習放學后我因為早上沒有打掃好衛(wèi)生,所以被留下了繼續(xù)打掃衛(wèi)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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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這個時候一般都會有朋友陪著一起打掃,但我沒有朋友,整個班級只剩下我一個人,天色完全黑下去,說不怕黑是逞強,所以我把所有燈都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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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反正明天還有別人打掃衛(wèi)生,所以隨便收拾了一下就準備趕緊跑回家,拖的越晚心底就愈發(fā)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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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著書包猛的就往外面沖,走廊的燈也沒開,我只想著快點離開這里,前面的班級還亮著燈,我使勁往有光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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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想到那燈突然熄滅了,此刻我徹底陷入黑暗,心下更是一緊,不禁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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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即將要拐彎的轉角,在我?guī)撞街b的突然燈滅的班級門口竟然有人走出來,我現(xiàn)在根本來不及停下,沒出意料的直直的往陌生人的身上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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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被我連累著一起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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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他只是側著身被我推倒了,不然他面對著我,我可能就要趴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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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他被推到的瞬間立馬發(fā)出來痛苦的吸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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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我也顧不上自己,連忙詢問他,周圍一片漆黑,我也看不清他的臉,更看不見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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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停的給他道歉,感覺恨不得要給他跪下來謝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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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你不用道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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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聲音我一下就認出來是誰了,他的聲音太有辨識度了,我太熟悉了,做的每個幸福的夢里,都有他的那句:“畫的挺好的呀。”在夢境里反復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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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子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應了,像宕機了一般頓住,坐在地上,嘴唇都在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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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趕緊起來吧?!痹谖野l(fā)愣的功夫,邊伯賢已經站了起來,他微微俯下身伸出手放在我的面前,等待著拉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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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謝謝你……”雖然我知道他并不能看清我的臉,但我還是控制不住的緊張,低著頭也不敢抬頭看他,抓著他的手迅速起身,然后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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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來得及感受他的手掌的觸覺就匆匆放開,我只知道他的手是冰涼的,附上的那一刻我以為我握住了一塊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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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同學我先走了,下次小心一些,別跑這么快,容易受傷?!彼恼Z氣絲毫沒有不耐煩或是惱怒,反而在叮囑我休息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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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好意思,我下次會注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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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我看到他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他好像受傷了,手一直附在肋骨的位置,而我盯著他,直至背影消失在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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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是要與他同路,一起走出學校的大門的,不知怎么的就是邁不開步子,可能是因為我現(xiàn)在心里充滿了愧疚和糾結,是我害他受了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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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要和他再說一次抱歉的,然后賠給他醫(yī)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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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想要跟他正式道歉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昨天他應該根本沒有認出撞他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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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更不知道醫(yī)藥費該如何遞給他,幾次猶豫之間最終還是沒有鼓起勇氣向他面前說明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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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這件事不了了之,甚至往后的日子連碰到他的機會都很少了,而愧疚也在這么長的時間里被消磨的寥寥無幾,想起時就連抱歉的感覺都不再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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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就沒有繼續(xù)糾結這件事,畢竟他當時態(tài)度應該也沒有想要繼續(xù)追究,他甚至都不一定知道撞倒他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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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畢業(yè)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那時我只當他是在我的世界短暫地路過,隨著時間的消逝,最后就連模樣也會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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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過,可能未來我們還會遇見,而我不一定會認出他的臉,但我一定會認出他的聲音,那句夸贊是我難以忘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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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之后我依舊渾渾噩噩的被媽媽打壓教育著,聽別人是如何的好,而我是如何的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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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個被我媽吹上天的夸贊對象,從邊伯賢變成了另一個人,是我們學校的年級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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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個正面例子,夸贊對象并不是非邊伯賢不可,可以是任何人,只是永遠不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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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是走讀生,繁重的學習壓力,每天回家面對媽媽窒息的教育方式,學校交不到朋友的寂寞,好不容易有假期還要去上補習班,我感覺到自己快要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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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緒很不穩(wěn)定,極度興奮后又突然低落,有時我甚至不知道我在難受什么,我只是感覺自己很難過,不自覺的想要落淚,可腦子想的是:不,我一點也不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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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驚覺,我可能是病了,它影響著我的行為舉止,影響著我的喜怒哀樂,它讓我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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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覺得我可能病了?!蔽亦嵵氐貙λf,渴望得到她的理解,她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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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說什么胡話呢,是不是不想上學?”媽媽聽到后第一反應并不是關心我,而是認為我在逃避學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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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得抑郁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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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抑郁癥,我看你就是腦子有病,天天詛咒自己病了,我小時候要是有你現(xiàn)在這個學習條件我都偷著樂,你現(xiàn)在為了逃學還敢騙我,你太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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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讓她失望,她從不以我為榮,而在她眼里我的出生好像只是為了成為她的榮耀,如果不能成為,那么我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甚至是她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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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之后我再也沒有提過我可能病了的事,也變得愈加沉默寡言,時常盯著窗外的發(fā)呆一言不發(fā),一盯就是幾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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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在學校也如此,經常無法正常聽下去課,老師的講課聲就像蚊子發(fā)出的嗡嗡響一樣,讓人生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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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要強迫自己學下去,上補習班也比原來更加努力,因為我害怕成績下滑,我會收到更嚴重的言語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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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空中飛翔的鳥兒,我羨慕;在河中四處游蕩的魚,我向往;在路邊流浪的小狗,我感慨,它們比我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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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漸,呆滯的盯著某處看已經無法滿足我,我需要另一種方式來緩解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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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沒過審的描寫,可以進群看,不是搞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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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持續(xù)到了高中畢業(yè)也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我的任何異樣,我傷害完自己又會偷偷涂藥包扎,就這樣反復,被割傷的地方就留下了永久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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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能看見的她,也沒發(fā)現(xiàn)我的異常,這讓我很失落,我以前她至少是關心我的,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似乎只是在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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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過一了百了,但一個念頭始終支撐著我茍活了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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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使我眷戀的人,我的怨懟已經達到頂峰,我怨她讓我變成如此模樣,所以我不該死在她之前,我要親眼看著她形如枯槁,最后結束她“作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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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要死,我也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那里悄悄的死去,我要讓所有認識我的人都再也無法找到我,我要在死后擺脫任何人,我不要聽到他們的閑言碎語,我不要他們提起我時一片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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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只屬于自己,在我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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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志愿的我填的很遠,是需要坐幾小時飛機才能到達的南方城市:深城,而大學則是是普通大學,離她想要我考上的名牌大學愿望還差十萬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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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蟲子什么的最多了,而我這個人最害怕各種的昆蟲,但比起害怕蟲子,我更害怕無法擺脫她,我只想逃離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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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會幸福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沒有她在的地方我才能自由,我才能真正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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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妤十八年如傀儡被操控的人生,為母親而活的時間,現(xiàn)在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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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后我除了每個月會收到她打來的生活費和一月一次的電話問候,我們再也沒有別的接觸,就連電話也只是不到三分鐘就會掛斷,我和她實在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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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愛又恨,來形容我和她好像也不太恰當,我不愛她,但她確確實實生我養(yǎng)我到了現(xiàn)在,她大可以撒手不再管我,但她沒有,每月都會定時到賬的錢,我是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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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對我心理的傷害也是事實,她大可以換一種方式教育我,但她還是選擇了讓我最痛苦的方式,讓我心中的邪念作祟,讓我控制不住的怨她。
她對我的好是真的,她對我的傷害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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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真的會要問她:“你真的沒有沒有一點愧疚嗎?在你說出傷人的話以后,你會懺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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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是嶄新的人生階段,可我的內里早就腐爛了,過往不會因為過去了而被遺忘,反而早已深入骨髓,讓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全是滿是瘡痍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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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在深城徹底的結束自己,我在賓館租了一間客房,關上燈拉上窗簾,可就在刀顫顫巍巍地貼近心臟時,我的心臟快的仿佛要從嗓子里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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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臟在抗拒這個決定,我也遲遲無法下手,我閉上眼,眼前浮現(xiàn)的全是那些屈辱的回憶,這讓我蹙緊眉頭更讓我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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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手不自覺的往下沉,我感到刀尖已經扎入我的肉中,是前所未有的激動,自由好像已經在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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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通電話讓我停下的手中的動作,因為扎的不深所以我松開刀把的瞬間刀也滑落在地,清脆的刀片聲落在地板的聲音讓我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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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現(xiàn)在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我不該死的,至少不是現(xiàn)在,我還沒有親眼看到她的懺悔,我怎么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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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通救命電話不是任何我認識的人打的,而是一個推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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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開接通,點開免提把聲音開到最大,靜靜的聽著推銷人員講的繪聲繪色,他說了好多,講到最后口干舌燥也沒見我回一句話,便主動的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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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近十分鐘的電話,是我第一次接到這么長的通話,是一個推銷員打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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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我便決定我要看病,只為活的久一些,也不用很久,至少讓我看著她為她的所作所為感到慚愧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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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打工兼職,省吃儉用就是為了給自己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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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拿到第一次工資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去醫(yī)院掛了精神科,我把自己包裹的很嚴實,即便在這里幾乎沒有遇到熟悉的人的可能性,但掛完號后我總感覺別人在用異樣的目光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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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嗎?如果我真的有抑郁癥,那我算是神經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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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復雜的詢問,測試,最后檢查結果是中度抑郁癥,也在意料之中,我有病這件事,已經在我心里成了默認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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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yī)生給我開了藥,讓我先吃,叮囑我吃藥的時間,要定期復查,藥也不能自己隨便停,最后鼓勵我道:“你還這么年輕,一定可以克服這個病的,一定不要放棄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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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醫(yī)生的話說的心頭一暖,溫熱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就連僅僅給我檢查病的醫(yī)生,都比我的家人關心我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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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生實在太失敗了,現(xiàn)在在腦海中回想,竟然沒有想到一個會主動關心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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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不讓醫(yī)生看到我的丑態(tài),慌忙答應然后拿著藥就匆匆離開,走的太著急,也沒注意看外面有沒有人,低頭看自己腳尖出門,沒看路的后果就是直接撞到準備開門的陌生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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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額頭就撞在他堅硬的胸膛上,原本打轉淚水因為瞬間的疼痛,一下子就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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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除了疼痛,我還聞到了一股清爽的洗衣粉味,是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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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怎么像個變態(tài)似的,在意別人身上的味道?我在心里唾棄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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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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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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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異口同聲都說了抱歉,只是他多問候了一句沒事吧,我低著頭胡亂擦著眼淚沒有抬頭看面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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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蔽伊滔逻@句就發(fā)瘋似的逃跑,剛跑幾步腦子突然想起什么又猛然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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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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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置信地轉身看向剛才那個方向,可惜已經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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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認錯,那個熟悉的聲音,即便是經歷了變聲期,聲音變得比原來厚重但依舊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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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邊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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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我會再次遇到邊伯賢,他也在這座城市!那他肯定也是在這里上學,這太讓人覺得出乎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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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這輩子最不可能再見到人,今天卻再次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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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里……我抬頭看了眼科室,確定一下自己還沒有出精神科,所以邊伯賢來精神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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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有心理疾???這個想法冒出后我又立刻否定,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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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怎么可能有心理疾病,他生活一帆風順,成績優(yōu)異,萬里挑一的長相,幾乎是人人艷羨的人生,怎么可能會有這方面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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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高中以后就再也沒有見過,但就算如此,他的人生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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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這么關心人家,不如先管好自己吧,自己的人生已經一塌糊涂了,還想這么多,就算他有什么病和我也沒什么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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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這么想,自嘲地搖搖頭,走出了醫(y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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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去醫(yī)院開藥也沒有再遇到過邊伯賢,那次的遇到就像我的一場夢,有時我也開始懷疑遇到會不會是自己想象出來的,或許我根本沒有遇到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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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深城這么大,是他或者不是他,遇見或是沒遇見,有這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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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大學畢業(yè)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想見人,不會說話,無法處理復雜的人際關系,更別提去職場去處理同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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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想歸不想,不去工作就要等著餓死或是啃老,兩種都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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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結果就是無法在深城生存,灰溜溜地回到最初的地方,然后每天還要接受媽媽的冷嘲熱諷,這是我最恐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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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早早就開始投簡歷找工作,最后在一家剛起步沒多久的公司上班,薪資待遇方面都還行,我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悲慘太久了,所以上天讓我踩了狗屎運,進入這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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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班以后就忙碌了起來,每天都在忙的焦頭爛額,日子也算過的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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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再也沒人在我耳邊打壓我,所以我抑郁癥比最開始好了一些,發(fā)病沒有原來頻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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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休息時才注意到自己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傷害自己了,大腿根和大臂內側泛白的疤痕,用手撫摸是是凸起的,它已經不會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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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是獨來獨往,除了工作上避免不了的接觸,我?guī)缀鹾苌偌尤胪碌墓ぷ髦嗟拈e聊和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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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有幾個好心女同事害怕我一個人太孤獨,所以聊天時偶爾提我一下,我也會禮貌的回應,但我始終覺得自己無法融入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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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心情還是會控制不住的低落,對于突如其來的灰心喪氣,我已見怪不怪,可當別人關心我時,我又痛苦與心酸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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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當異樣的感覺初露頭角時我就頓感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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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覺顫抖的雙手是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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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的情緒瞬間襲來,讓我猝不及防,身體最先做出反應,這種痛苦就像鐵線蟲在我的全身脈絡四處游竄,抽搐的腿部肌肉讓我寸步難行,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讓我的一時間無法做出任何動作反應,就像卡頓的網頁,我只會呆滯的盯著某處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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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的我腦子就像要爆炸了一樣嗡嗡作響,這聲音從我的耳骨膜直沖的我的耳神經,讓我崩潰,讓我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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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是囁嚅的嘴唇卻發(fā)不出一丁點的聲響,痛苦是仰起頭忍住眼淚的瞬間不斷對自己的唾棄,痛苦是無意間對上別人的眼神時看到他們流露出可憐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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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可能是驚詫疑惑的目光,我理解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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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的如同過山車忽上忽下的情緒,這在別人眼里看起來是怪異的,原本正常的人突然失控,濃濃低氣壓讓別人想要遠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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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沒理由安慰我或是遷就我,這本來就是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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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或許也會遇上幾個好心人企圖開導我,我對他們是滿懷感激的,但殘酷的現(xiàn)實是他們的話毫無作用,如同過眼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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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是我,無法與我感同身受,事實上人是孤獨的,再也沒有第二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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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沒人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該懂的道理我都懂,同樣的勸慰我在腦海中想了無數(shù)遍,我只是拯救不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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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把不好的情緒發(fā)泄在任何人身上,我也不想把更多人牽扯進來,我只是生病了,就像每個人都會感冒發(fā)燒一樣,我只是心理生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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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想要生病,所以我其實嘗試過自救,只是結果差強人意,別人的關心也只是杯水車薪,徒勞無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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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輕易改變心態(tài),如果安慰的話語就能拯救我,那世界上就不會有抑郁癥患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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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清醒但混沌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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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遇見邊伯賢已經是我在公司上班的第三年,有句話怎么說的來著:你我本無緣,全靠公司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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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公司在三年的時間里發(fā)展的勢頭很猛,這是我怎么也沒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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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一個野雞大學靠自己的努力晉升成一本這么勵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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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我們老板從某上市公司挖來了一個總監(jiān),我也只聽說那個被挖來的總監(jiān)是個男的,工作能力強,老板廢了的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挖過來,反正就是吹的天花亂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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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畢竟我只是基層員工,想知道也沒人會告訴我,知道這么多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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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是邊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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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了空降的總監(jiān),他依舊那么優(yōu)秀,公司的所有員工都被拉出來只為了歡迎他的到來,就連老板也親自迎接,簡直就是最高級別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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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公司每個人他打招呼,我看著他與總裁游刃有余的握手問好,然后與我們這些員工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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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自己幾年前在精神科遇到邊伯賢可能真的是場幻覺,又或許他只是去找人的呢?我居然可笑的有過他可能有心理疾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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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邊總監(jiān)!”我和其他同事異口同聲說道,他轉身回應我們,正巧與我對視上,也只是從我的身上略過,朝我們這個方向點頭笑笑,然后繼續(xù)向別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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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老板組織全部員工去聚餐,為了迎接邊伯賢的到來,給他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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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想用自己有事的理由請假,結果老板就跟在我腦子裝了監(jiān)控似的,直接說:“任何人都必須去,不允許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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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策了,根本沒辦法拒絕,就被強迫拉去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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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不習慣,這是我第一次與這么多人一起吃飯,因為從前員工聚餐我都會用各種理由拒絕,所以現(xiàn)在和這么多人坐在一起吃飯,還有很多根本不認識的人,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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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選擇和幾個眼熟的女同事坐在一起,她們也欣然同意,然后拉著我一起小聲熱烈地討論起了邊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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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A:“新來的總監(jiān)真的挺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單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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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B:“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跟沒見過男人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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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A:“確實沒見過這么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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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B:“笑死,所以你記住人家名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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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A:“額……邊什么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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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B:“連人家名字都沒記住,就知道看臉了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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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旁邊聽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也沒好意思插話,直到同事A連邊伯賢的名字都沒記住時,我忍不住張開嘴提醒:“邊伯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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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瞬間把目光同時放在我身上,我被盯的感覺心里毛毛的,胳膊上都快起一層雞皮疙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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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B最先反應過來,故意壞笑著調侃我:“小妤記得這么清楚不會是也看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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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A附和道:“如果小妤喜歡的話我只能忍痛割愛,把他讓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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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不是,就是以前和他是同學,所以記得他名字?!蔽覈樀牡纱箅p眼立馬跟她們澄清,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生怕她們誤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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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同事A更興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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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這個人怎么樣啊?一直都這么帥,這么優(yōu)秀嗎?”同事A的問題一連串的砸下來,我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只能一個個的按順序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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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學校的風評一直都挺好的,是校草,成績也一直保持全年級前三左右,我說的是初中時候,初中畢業(yè)我就沒有見過他了?!蔽夷托牡馗齻冎v述關于我知道的邊伯賢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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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從小就這么優(yōu)秀名列前茅,長相也出類拔萃,果然是我不能肖想的男人?!蓖翧捂著胸口假裝痛心疾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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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同事A話鋒一轉,“嘿,那你們這還挺偶像劇的,時隔多年曾經的同學再次重逢,他還成了你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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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B也加入嘴炮行列:“小妤拿下他,你就是偶像劇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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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風逐漸詭異了起來,也就不知道實情的人,才能這么敢想了吧……我和邊伯賢別說在一起了,他連我是誰估計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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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在一起就差認識了?!蔽胰滩蛔∫痪湓捊行褖糁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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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他不認識你?”同事B傻眼了,顯然這在她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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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學的時候就沒說過幾句話,他估計早就忘了我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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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惜,我連你倆孩子名都快替你想好了……不過沒關系,現(xiàn)在就用你的魅力征服他,不能讓我給孩子起的名字白起!”同事A一副再次重拾信心的模樣,替我規(guī)劃好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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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噓噓!老板和新來的總監(jiān)來了?!蓖翨眼尖,一眼就看到正在向這邊走來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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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所有人停下來嘴,個個都正襟危坐等待他們兩位主角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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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老板也沒說什么,就是商業(yè)客套一下,給我們說說邊伯賢有多厲害,講講是他如何千辛萬苦地把邊伯賢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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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也和其他同事一樣充滿熱情地朝他們的方向看,認真地聽老板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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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老板話實在太多,我就有些不耐煩地收回目光低著頭對面前的餐具發(fā)呆,人這么多他也注意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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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老板進行了最后的收尾,“最后歡迎邊總監(jiān)的到來,希望能在邊總監(jiān)的加入下,我們公司能剛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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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員工鼓掌,我先是沒反應過來,后來也隨著大流一起鼓掌,眼睛不自覺跟隨著掌聲向主人位看去,正好對上了邊伯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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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是在看我的方向,就在我和他對視的瞬間他還微微彎起嘴角,我呼吸一窒,立馬扭過頭不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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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在往我這個方向看?他在看什么?他認出我了?他為什么朝我笑?不,他一定不記得我了,就像誰會記得一個在自己生活中的行色匆匆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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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猜測和理智在不斷打架,一面覺得他一定不記得我,一面又希望他還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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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聚餐我整個人都不在狀態(tài),一是因為邊伯賢的笑心亂如麻,二是因為我不太好意思起身夾菜,就只敢吃面前的,導致我面前的這一盤子菜幾乎都是我一個人吃的,一餐下來攏共也沒吃幾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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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基本都多多少少喝了點酒,好像只有我和邊伯賢沒喝,我是因為沒人在意我,所以沒人找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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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邊伯賢在老板一個勁的勸酒下無可奈何地說:“實在不好意思,我酒精過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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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中默默嘀,思考他話的真實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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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過三巡,其他同事又起哄要老板請客去ktv,我難為情的視線在他們身上來回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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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祈禱老板今天可以吝嗇一些,我實在哪里也不想去了,只想回到家里躺進溫暖的被窩,那里才是我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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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天不遂人愿,老板今天可能是喝上頭了,竟然答應了,別人在歡呼,只有我在強撐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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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去了,我還有些事要忙,不好意思?!笔沁叢t,他應該也不想去婉拒了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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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今天大家都是為你來的,你不來多沒意思啊?!崩习迮ν炝暨叢t,可邊伯賢態(tài)度很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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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不好意思,真的是急事……今晚ktv我請客吧,大家好好玩?!边叢t心意已決,老板也無法留住他,只能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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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的離開的背影,心里羨慕他,如果我有他堅定不移,說“不”的一半勇氣那該多好,不過有底氣說“不”之前,還要有足夠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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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唯唯諾諾地小跑到老板身邊,好聲好氣地哈腰詢問老板:“老板,你看天這么晚了,我就不去了,到時候回家不好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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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揮揮手,“行,你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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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也不是什么舉足輕重的人物,老板更不可能挽留我,少去一個人,少一份酒水錢,何樂而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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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板!”我接到老板的話就立馬屁顛屁顛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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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回我家的末班公交也已經沒有了,地鐵站離這里也有段距離,但為了省錢我還是選擇步行走到地鐵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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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過一個紅綠燈就聽到身后有汽車鳴笛聲,我以為我擋到別人路了,加快腳步走上人行道,沒想到走上去后鳴笛聲還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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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車主有病,我都上人行道了,還擋到他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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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想回頭瞪車主一眼,就看到跟在人行道旁邊朝我鳴笛的是一輛保時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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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怒火瞬間被冷水澆的無影無蹤,準備瞪人的眼睛也確實瞪大了,卻是被眼前的豪車嚇的,豪車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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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著人行道往里走了一些,然后沒走幾步就聽到有人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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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好!”我瞬間頓住腳步,是邊伯賢的聲音,我轉過身看去,就看到邊伯賢打開副駕駛的窗戶,坐在駕駛位上微微傾身朝我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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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理他好像不太好,所以還是走到他的車旁邊,在副駕駛敞開的車窗外跟他打招呼,“你好,邊總監(ji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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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上班時間不用叫我邊總監(jiān),叫我邊伯賢就好了,嗯……我們以前是同學吧?我對你有印象,就是名字有點記不清了,不好意思……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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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郁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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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想起來了。”邊伯賢聽到我說出名字后豁然開朗,應該是想起了以前不僅見過我,還和我是同班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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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去ktv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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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準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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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吧,而且這么晚也沒公交車了,打車挺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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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現(xiàn)在是去地鐵站的路上?!蔽蚁乱庾R婉拒,總覺得讓陌生人送我回家很奇怪,而且這個陌生人還是我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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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鐵站離這里還有段距離,我順路,我送你去地鐵站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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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說的有道理,而且我盛情難卻,不好意思拒絕他,最終點頭同意,“謝謝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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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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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躡手躡腳坐在副駕駛上,生怕一個不小心磕碰到要賠錢,然后拉過黃色的安全帶扣上,心里不斷贊嘆,豪車的安全帶和普通車的安全帶都不一樣,居然是黃色的,我真的從來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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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里放了車載香薰,不是甜膩膩味道,而是檀木香,聞起來讓人舒心,再搭配上車里的舒緩的音樂,我感覺再給我一個枕頭和被子我都能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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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邊伯賢會是那種話多會活躍氣氛的人,沒想到從我坐上車他就一言不發(fā)的專心開車,我只能聽到車內的音樂與打轉向燈時的噠噠噠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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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嘴向駕駛位看去,他依舊在專心開車,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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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回視線松了口氣,還好他沒有找話題,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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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彼O萝嚕铱戳搜鄞_實到了地鐵站附近,然后解開安全帶,向他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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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麻煩你了?!蔽蚁铝塑囅蛩瞎乐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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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你路上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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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關上車門,然后做地鐵站的電梯往下去,他可能是目送我離開才走,因為在我徹底下去到地鐵站之前,他的車還沒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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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來了以后我的生活也沒有發(fā)生任何改變,除了那次他送我去地鐵站之外,我們仍然沒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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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舊是每天兩點一線,做著差不多的工作,每天吃差不多飯,每個月拿著差不多的工資,偶爾會犯犯病有想要輕生的念頭,我就會立馬吃藥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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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藥吃多了也是有副作用的,比如容易失眠或者是吃東西犯惡心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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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藥又快吃完了,我趁著今天休班就趕緊去醫(yī)院拿藥,還是裹的嚴嚴實實的,這成了我去醫(yī)院拿藥的習慣,即使是夏天我也會帶著帽子和口罩去拿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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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為我的病感到羞恥,其實這沒什么好羞恥的,但我還是無法說服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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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掛完號去精神科的時候,就看到邊伯賢迎面從精神科走出來,手里還拿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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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這么尷尬的和他打照面,但是沒辦法,就在我想回避的時候他已經和我對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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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就尬住了站在原地不動,他可能一下子沒認出來我是誰,畢竟我裹的全身上下就只露出眼睛,過了幾秒他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們就一起陷入尷尬,大眼對小眼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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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恨不得把自己包裹成粽子的我不同,邊伯賢大大方方的露出了自己臉,他絲毫不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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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嘍,沒想到在這里也能遇到……我來拿點藥?!边€是邊伯賢先開了口緩解尷尬,拿著藥盒子在我眼前晃晃,上面明晃晃的幾個大字“帕羅西汀”,是抗抑郁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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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來拿點藥哈哈……那我先去了?”我只想快點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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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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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闭f完我就像每次遇到挫折時一樣,選擇了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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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原來我當時的并沒有想錯,邊伯賢真的有抑郁癥,但是和他接觸時完全看不出來他像是有這種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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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醫(yī)院相遇之后,邊伯賢就通過工作群找到我的微信號主動加我好友,我猶豫再三,從白天糾結到黑夜最后還是點了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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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號全部聯(lián)系人加一起也沒幾個,除了家人和工作必要加了部分同事,也沒有其他朋友,所以微信號對我來說就是工作號,除了工作也沒人多少人主動給我發(fā)消息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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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邊伯賢加了我之后就總是給我發(fā)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包括但不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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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邊總監(jiān)】早上好
【我】總監(jiān),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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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邊總監(jiān)】吃午飯了嗎
【我】在吃了總監(jiān),你也也趕緊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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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邊總監(jiān)】晚安,做黑色的夢
【我】晚安總監(jiān),就是那個……黑色的夢是什么啊?
【邊總監(jiān)】就是不做夢的意思,一夜無夢睡的才安穩(wěn)!
【我】好的總監(jiān),你也做黑色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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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荒謬了,我看著手機的聊天記錄陷入沉思,我上司老是主動跟我問好怎么回事?!難不成他在看我有沒有認真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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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老是讓他跟我問候怎么看都不太合適,所以我決定要主動每天向邊總監(jiān)問好,必須讓他看到我每天認真工作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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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聊天畫風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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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我】邊總監(jiān)早上好,我已經到公司完成打卡了,今天我也會認真工作的
【邊總監(jiān)】早上好,加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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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
【我】中午好邊總監(jiān),我吃完午飯了,現(xiàn)在我就回去工作
【邊總監(jiān)】中午好,其實可以不用這么急的……′?`?
【我】不用了,感謝公司給了我在這里上班的機會,我熱愛這份工作,我一定會好好工作絕不偷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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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我】邊總監(jiān)早點休息,注意身體,我要睡了,只有養(yǎng)好身體才能明天繼續(xù)為公司創(chuàng)造價值
【邊總監(jiān)】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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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xù)這樣就好我覺得我一定給邊總監(jiān)留下了好印象,還在沾沾自喜正要發(fā)送今天的“肺腑之言”,邊伯賢搶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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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
【邊總監(jiān)】早,你不用每天這么公式化的跟我問好,也不用在手機上叫我邊總監(jiān),這只是朋友之間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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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朋友兩個字,心下一顫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或是看到,有人自稱是我的朋友了,我心臟跳的很快,耳朵里回蕩的是我加速的心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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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打了又刪,也不知道該回些什么,磨磨蹭蹭十幾分鐘,只會回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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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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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出去后我不自覺地點了右上角,手拿起又縮回,猶豫不決,不過最后還是把備注“邊總監(jiān)”改成了“邊伯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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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我們的聊天內容就正常了不少,除了每天問好,偶爾也會分享一下今天遇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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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雖然在同一個公司,但是卻不常見,偶然遇到也只能匆匆點頭問好,然后就各忙各的了,所以我們大部分交流幾乎都在手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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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覺得手機真是個偉大的發(fā)明,即使我們在遠隔萬里,也能在第一時間收到對方的消息,而手機的另一個好處就是可以不用面對面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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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擅長交流,就算勉強算是朋友的邊伯賢,我與他真人見面說話也會緊張語塞,不知道說些什么,在手機交流倒是輕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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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陰沉沉的一看就是想下雨,我出門之前也沒忘帶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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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電梯下樓,手機就收到邊伯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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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雨,記得帶雨傘
【我】知道了,帶了,你也別忘了帶
【邊伯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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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區(qū)門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天氣的原因,我覺得心口悶得慌,總感覺有事要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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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我的第六感果然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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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坐公交遇到堵車,我心急如焚在車上不停的看時間,祈禱別堵了,期待奇跡會發(fā)生在我身上,最后果然還是上班打卡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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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勤獎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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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遲到而沮喪的心情就像被徹底打開的水閥,兇猛地噴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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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的時候手又開始不自覺的發(fā)抖,我趕緊拿出包里的藥就著水吃下去,可能是藥也沒法立刻起作用,我的手還是止不住的抖,就像犯帕金森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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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背到身后,企圖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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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妤你怎么在這里偷懶?!笔俏覀儾块T組長說的話,一時間其他同事齊刷刷地向我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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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敢看同事們的眼神,立馬低下頭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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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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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工作啊?!苯M長看我還在背在后面的手,以為我還想偷懶,又催促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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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把雙手伸出來,雙手還是控制不住抖的像篩子,我抬頭看組長朝他笑的跟哭似的,看著可能有些瘆人,可我管不了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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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組長,我可能病的嚴重,我今天想請一天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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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長也沒料到會是這樣,被我這幅樣子嚇了一跳,慌里慌張地說:“你趕緊去醫(yī)院看吧,請假條等看好病回來再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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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蔽业玫綉示吐浠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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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把別人嚇到了,他們會怎么想?他們我不正常嗎?我該怎么辦?我腦子里想了一萬種可能性,越想越焦慮,最后把一切的錯都歸咎于今天害我遲到的公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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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遲到,我就不會心情郁悶,導致突然發(fā)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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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出公司大門眼淚馬上就繃不住自己掉下來,我邊哭邊走,也無暇顧及別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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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停下腳步,停住眼淚,茫然環(huán)顧四周,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現(xiàn)在更奔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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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不順事事不順,為什么倒霉的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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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整個人就消沉下來,隨便在旁邊的公交站臺的位子上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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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愣愣地看來來往往的公交車,從我旁邊走過去的人,也會多看我?guī)籽?,眼圈紅紅頭發(fā)微微凌亂,我估摸著妝也已經花了,蓬頭垢面的樣子,就像哪家精神病院意外放出來的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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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突然感覺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我才如夢初醒一樣,胡亂摸索自己的手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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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時間中午了是午飯時間,邊伯賢發(fā)來的消息,也是,除了他也沒人會和我發(fā)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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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你生病了?
【我】突然發(fā)病了
我看到了上面的備注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然后半晌也沒有消息發(fā)過來,就在我以為邊伯賢什么也不會回的時候他的消息又發(fā)了過來。
【邊伯賢】你現(xiàn)在還好嗎?在醫(yī)院嗎?
【我】還好,吃了藥,現(xiàn)在冷靜了下來了,不在醫(yī)院但也不知道在哪里
【邊伯賢】不知道在哪里?
【我】嗯,我瞎走的路也不知道自己跑哪里,等下我看下導航打車回去
【邊伯賢】不用了,你開共享地位,我去接你
【我】別了吧……就中午一會的休息的時間,你別浪費在我身上,趕緊去吃飯吧
【邊伯賢】我吃過了,你開共享位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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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邊伯賢的再三要求下,我還是打開了共享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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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車來的很快,我看著手機的上他的圖標離我越來越近,視線忍不住的又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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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著嘴用手胡亂的抹掉眼淚,然后又覺得不妥,又打開手機相機才看清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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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路人忍不住駐足多看我?guī)籽郏蹔y讓我哭花了,睫毛膏脫的最嚴重現(xiàn)在流的眼淚都是黑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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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出包里的紙巾對著臉一頓擦,擦不掉就使勁搓或者用紙使勁摩擦,搓的都紅了也沒搓掉,我徹底死心了,視死如歸的等待邊伯賢看到我這幅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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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出相機突然想起微信還開著共享定位,又返回微信看看邊伯賢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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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就看到共享位置里只剩下我的一個人的圖標,但是上面顯示兩個人都在,我以為卡bug了,退出又點了進去還是只有我的圖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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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有沒有一種可能,邊伯賢已經到了,所以他的圖標和我的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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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馬抬頭,就看到邊伯賢的保時捷停在我的面前,副駕駛的窗戶打開著,他坐在里面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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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好沒看到我剛才對著手機相機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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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來吧?!边叢t招呼我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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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灰溜溜地上車,根本不好意思看他的臉色,自顧自地扣上安全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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扣好后我的手雙手拘謹?shù)姆旁诖笸壬?,半天也沒見他啟動車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撇了一眼,他正在看著我,看到我撇他時不好意思的模樣,沒忍住笑出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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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的妝還挺特別的……”他溢于言表的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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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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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先吃這個墊墊肚子吧,我?guī)闳コ燥??!彼岩话姘旁谖沂诌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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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介意我在你車里吃東西?”我轉頭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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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啊?!彼贿吇貜臀业膯栴}表示絲毫不介意,一邊發(fā)動車子轉換了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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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他的左手大拇指那里有一顆痣,以及他單手轉動方向盤的動作,第一次覺得單手打方向盤的動作怎么這么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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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單手打方向這個動作有魅力,而是邊伯賢做這個動作自身散發(fā)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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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右手邊有一包濕紙巾,你湊合著先擦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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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謝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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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后他又打算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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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我走幾步路就到公交車站,你趕緊回去上班吧,哦對了,等下我把午飯錢轉給你?!蔽以谲嚽按叽仝s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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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上班時間還早,我送你回去吧,這是頓飯我請你的,不用給我轉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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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吧”我內心糾結著最后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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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在悅西小區(qū)?!蔽野鸭业牡刂犯嬖V了他,很奇怪我居然沒有了最初的防備與膽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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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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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里也不知道說些什么,索性就盯著前方發(fā)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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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回顧與邊伯賢這段時間的接觸,越和邊伯賢接觸,我就越感覺他不像有抑郁癥的樣子,至少他在所有人面前展現(xiàn)出來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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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確實在吃抗抑郁的藥,既然吃藥就一定是病的比較重了,想到這里不禁打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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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醫(yī)生提起過還有一種抑郁癥,叫微笑抑郁癥,這樣的病人一般人前樂觀,人后郁郁寡歡,癥狀倒是和邊伯賢的情況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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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邊伯賢是在偽裝,我看到的很可能從不是真正的他,那真正的他究竟又是什么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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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好奇,邊伯賢,你究竟因為什么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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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之間之所以會產生喜歡,最開始一定是始于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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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后我們的關系就變得非常的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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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每天都會聊天,休息日分享自己在家生活,也不再避諱我們的病,發(fā)病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訴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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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天上班之前提醒對方帶藥也成了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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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聊天記錄我才發(fā)現(xiàn)邊伯賢發(fā)病的頻率是要高于我的,他比我還嚴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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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才會這么嚴重,看來他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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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也不知道我經歷了什么,我們還沒有徹底敞開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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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奇怪的是,我們兩個互相不知道對方底細的人,居然很有共同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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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在一起可能只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不需要太多太多儀式感,甚至也不需要很喜歡彼此,僅僅是:對不確定因素的探索,就緊緊地將我們捆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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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個雨夜,剛巧我和他都加班到深夜,準備走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我不知道他也在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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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也沒有要停的趨勢,反而愈演愈烈,他從他的專屬辦公室走出來,路過我所在部門的辦公區(qū)時發(fā)現(xiàn)我沒走,還在整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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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加班?”邊伯賢向我走近,詢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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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邊伯賢早就走了,“哎?已經結束了,收拾好了就準備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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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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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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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太多的解釋,他只管詢問同意或是不同意,我只管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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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這段時間坐他的車次數(shù)多了,所以也沒有開始的束手束腳,已經可以輕車熟路地坐上去然后系上安全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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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的安全帶對我來說已經不再是新鮮事,我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大驚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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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車子開出地下車庫,這才親身感受到外面的雨有多大,雨水砸在車的擋風玻璃上啪啦啪啦作響,打開雨刷器和車燈才能看到前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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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雨好大,幸好你也在加班,不然我要打車才能回家了?!眱刃男挠杏嗉?,嘴上慶幸著,還好今天幸運之神眷顧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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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今天不在公司,你也可以打電話讓我來接你。”邊伯賢漫不經心地說道,眼睛不自然的往副駕駛瞥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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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那多麻煩你,浪費你的油錢,不如我打車。”我也沒注意邊伯賢看我,就專注看外面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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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也沒有說什么,車內又陷入沉默,沒有音樂,只有外面嘩啦啦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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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區(qū)門口,邊伯賢穩(wěn)穩(wěn)的踩下剎車,因為陌生車輛無法進入我住的小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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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蔽页叢t說,提醒他打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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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邊伯賢沒有任何動作,雙手松開了方向盤,自己十只微微相扣沒有完全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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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而看向我,鄭重其事地對我說道:“不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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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對他的不著邊際的話,弄的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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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你的事對我來說從不會麻煩,因為是你,所以不會覺得麻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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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的話已經暗示的夠明顯了,他成功讓我腦子里的最后一根弦繃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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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妤,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嗎?”邊伯賢害怕我沒聽懂他的暗示又乘勝追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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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我被邊伯賢突然的話沖昏了頭腦,變得語無倫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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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活了這么久,第一次被人表白,所以手足無措的扣著手指,磕磕巴巴地回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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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喝多了?你怎么可能會想要……想要我做你的女朋友呢?你可是邊伯賢哎!邊伯賢,別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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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人全身都是毛病,干什么都不行,永遠都沒辦法跟隨在你身邊,只能被你永遠的甩在身后……我媽一直都是這么說的,她說的是對的……”我緊張的甚至開始口不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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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的,是媽媽平時拿我和邊伯賢做比較時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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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好像還在我的耳邊回蕩,她說:“指望你也沒用,你這輩子也不可能追趕上邊伯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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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提起我媽媽,但是他還是耐下心告訴我:“如果你一定覺得你沒辦法跟上我的腳步,那我愿意為你停留,可我覺得你從沒有比任何人差過,就像小學時那副畫,你畫的比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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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他突然提起我的畫,更讓我疑惑不解的是:“你知道我畫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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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畫的是一個小女孩周圍沒有任何顏色點綴,對嗎?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偷看你的畫,只是路過那里他們都在討論你的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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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滿臉不可置信,他記得小學的畫,甚至當時他在夸那副畫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那是我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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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當時交上去的是什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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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現(xiàn)在邊伯賢說什么,我也只會呆若木雞的點頭讓他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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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交的是一張白紙,因為我覺得我沒有未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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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邊伯賢的話感到大吃一驚,然后第一反應是思考這件事的真實性,記憶拉回過去,他坐在我的后面,我確實沒有回頭看過他有沒有在畫畫,所以有可能他真的不是為了哄我才這么說。
還有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為什么對這件事記得很清楚,我一直以為這只是我一個人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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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呆滯的狀態(tài)拉回來,腦子快速運轉算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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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沒有騙我,那他得抑郁癥的時間可能要比我想象的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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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他是高中以后才得的病,我從沒想過可能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經戴上虛假的微笑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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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想說些安慰他的話,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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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雙目與他的雙目持平,企圖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絲玩世不恭的態(tài)度,可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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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摯的雙眸里滿是我,可他真的喜歡我嗎?他還在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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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切還像一團迷霧,等待我去剝開,等待我真正的去看清他,為什么不去嘗試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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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對他來說我也是這樣的存在,他不曾了解我的所有,所以他在嘗試看到真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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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嗎?不帶任何開玩笑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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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我真的想和你試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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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伯賢的話好像有一種蠱惑人的魔力,如果我聽到別人說這些話一定不會輕易相信,他輕飄飄吐出的兩句話,就讓我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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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可能是我對他有濾鏡,準確的來說是對他的聲音有濾鏡,他的聲音是我夢境的常駐客,僅僅是因為小學的那句話,卻讓我記到現(xiàn)在,或許一輩子也不會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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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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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答應他的,或許比起喜歡,我更多是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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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看,你口中的天之驕子,現(xiàn)在就在我的身邊,他說他喜歡我,喜歡上了那個你從來沒有正眼瞧過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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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把邊伯賢當成報復的工具,我只是腦海里忍不住的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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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對他到底是什么感情,我也說不清,但我能肯定我對他是充滿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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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來說像一個百寶箱,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新鮮感,在他身上好像還有更多意想不到的驚喜等待著我去探索,去發(fā)掘,去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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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是膝蓋上莫名出現(xiàn),抹不掉的淤青,淤青就在那里,不痛不癢,本來不碰便是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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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在無數(shù)次的不經意間看到淤青后,抵不住心中的反叛,慢慢內心的好奇讓我蠢蠢欲動,人是經不起誘惑的,特別是好奇尚異的人,所以在我狠心用大拇指按向淤青時,興奮與刺激比疼痛更先涌入我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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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后知后覺的痛疼迫使我抬起自己作惡的大拇指,我會因為這猛然、痛快淋漓的痛覺打一激靈,進而產生直達尾椎骨的難以言說的感受,我甚至感覺我的靈魂也在為之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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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未來我真的會徹底喜歡上他,甚至是愛上他。
家人們,我?guī)е挛淖邅砹????
第二章應該有?? 我盡量這周寫出來,大家可以期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