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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章：離席之時 · 終

Episode I : War's Eve · End

手持消聲卡賓槍漫步在籠罩了因為戰(zhàn)爭而被遺棄的破敗城市的夜幕之中的場面，似乎在指揮官腦海中不明所以地播放起來一段頗為傷感的鋼琴薩克斯協(xié)奏曲。

跟隨著記憶中的兩姐妹走出那詭秘莫測的城市隧道時，細雨已然退場，死寂的鋼鐵森林將雨后微涼的清新空氣以徐徐微風送至。又復一段在黑暗之中難辨方向的潛行過后，兩姐妹在指揮官的注視下躲入了一間并不比其他房屋更為整潔的廢棄商店。

眼見得姐妹倆從商店中翻出了一些尚未變質(zhì)的速食食品和一個小小的燃料灶，開始準備晚飯，指揮官便提起槍走出商店，簡單地巡視了一圈。以職業(yè)軍人的視角來看，女孩們的選擇幾乎同時包含了士兵在城市作戰(zhàn)中選擇休整地點時的一切禁忌——沒有設(shè)置崗哨，沒有加固防御工事，沒有隱藏光亮和煙霧，甚至沒有事先確認周邊區(qū)域的安全。

然而女孩們的這一夜顯然是受到了幸運的庇佑。晚飯結(jié)束之后，露西亞甚至找來了干凈的水和一塊毛巾，給跟隨著自己奔波了一天的妹妹簡簡單單地洗了臉。很快，露娜便在姐姐的懷中步入了夢鄉(xiāng)。

編織天幕的厚重烏云下，新一輪驟雨沖刷著的血脈干涸后的鋼鐵骸骨，再也無法將違背自然之理的超額熱量保藏。睡夢中的露娜似乎感觸到了溫度的散逸，將嬌小的軀體往姐姐懷中又瑟縮了幾分。

“姐姐......最棒了......”

熟睡的露娜不知在夢中遇見了怎樣美好的景象，癡癡的笑容流淌在略顯嬰兒肥的白凈小臉上，活生生形成一幅惹人憐愛的樣子。

有閃爍的電弧將天穹擊穿，緊隨其后的便是滾滾雷聲。露西亞將手在露娜濁白的發(fā)絲上輕輕撫過，小心翼翼地維持著妹妹的世界中彌足珍貴的幸福光景。姐姐懷中的露娜依舊睡得十分香甜，而面對面坐在倒地貨架上的指揮官卻敏銳地察覺到，徹夜難眠的姐姐臉上，一道水珠流過的痕跡在燃料灶微弱光芒的反射下格外耀眼。

不知是否是此番陰冷幽暗的無人空間自然地散發(fā)出一種使人黯然神傷的能量。年幼的露西亞抬起頭，望向指揮官所在的方向。一切的光都有其發(fā)源——太陽的光源于自己熾熱的內(nèi)核，月亮的光來自太陽無私的播撒。而自名為光的少女，她照耀自己和年幼妹妹前行的光芒，又源自何處？少女知曉自己決然不同于可以燃燒自己散發(fā)光芒的太陽——倘若自己真的如此，又為何自己只能帶著妹妹茍活在這潰爛的天空與大地之間？可自己又是否是月亮呢？如果是的話，那自己所反射的那個光源，又在何方呢？

少女原本望向窗外的幽深目光現(xiàn)在被自己的身軀截留而無法穿透。盡管指揮官很確信露西亞的眼中并未反射自己的形象。但少女又似乎真的是在打量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指揮官。而與此同時，指揮官也仿佛捕捉到了某種被深深埋藏在少女心底明媚的渴望。

少女所渴求的光之源，似乎遠在天邊，又似乎近在眼前。

又是一道炫目的白光，而后指揮官似乎瞥見了如同初入意識海世界時一樣的晴朗天空。

“這次會把我送到哪里去呢？不過，算了——稍微順利一點就好吧?！?/p>

眩暈感已經(jīng)不如上次那樣劇烈了。指揮官盡可能保持著身體在空中的穩(wěn)定，直到腳下的觸感逐漸堅實起來?；剡^神時，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空中花園上的灰鴉小隊備勤室。辦公桌后坐著的，正是記憶中的指揮官自己。

“指揮官，以上就是上周沃爾夫行動的AAR了，您還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嗎？”

望著熄滅終端屏幕的指揮官，還使用著紅蓮機體的少女發(fā)出了例行公事的詢問。

“我還是覺得我們應(yīng)該把之前我寫的那句‘建議當作戰(zhàn)部隊在行動區(qū)域內(nèi)遭遇平民無端阻攔軍事行動時嚴格依照《世界政府武裝力量戰(zhàn)時軍民關(guān)系處置辦法》執(zhí)行必要行動’給加回去?！?/p>

沃爾夫行動，那是一場指揮官永遠都會記憶猶新的悲劇——那是一次灰鴉小隊、鵜鶘小隊和紅隼小隊一起執(zhí)行的從高濃度區(qū)邊緣回收舊時代軍用物資的任務(wù)。特別的部分在于，盡管目標區(qū)域周圍都已經(jīng)被足以快速致死的帕彌什病毒所籠罩，但目標物資所藏身的山谷之中卻因為存在長期穩(wěn)定的地面逆溫，而僅僅存在著濃度遠低于MEL（最小有作用劑量）的病毒。

不過這次行動并不像最終簡報上所描述的那么簡單。這塊小小的世外桃源上，聚集了一群將帕彌什作為天罰的極端環(huán)保主義者——盡管從他們堅定認為煤炭比核電更環(huán)保，砍伐樹木比使用金屬和塑料制品更有利于可持續(xù)發(fā)展的行為來看，很難把他們稱作是什么認真琢磨如何環(huán)保的正常人。之后，當指揮官向?qū)Ψ降念I(lǐng)袖說明了來意之后，摩擦果不其然地在雙方之間開始蔓延。當隊員們竭盡所能地保持著隱忍與克制，終于找到并確認了目標物品之后。沖突的最高峰也不可避免地到來了——一直隱藏在建筑物之中的極端分子擊發(fā)了手中的武器，子彈巧妙地躲開了防彈插板嚴防死守的軀干，直直地擊中了紅隼指揮官的肩胛。隨后便是激烈的交火，刀槍棍棒的撞擊聲與各色武器的開火聲齊鳴。隊員們竭盡全力維持著有限的防御圈，直到空中花園的接應(yīng)運輸機抵達......

那次行動最終造成一名構(gòu)造體陣亡，兩名構(gòu)造體不同程度受傷，紅隼指揮官則如同一團毫無生氣的血肉一般在手術(shù)臺上躺了九個小時。盡管從主刀醫(yī)生的話來判斷那位指揮官應(yīng)該還有機會再次披掛上陣，但那已經(jīng)是長達三個星期的昏迷和更加煎熬的復健之后的事情了。

“指揮官？我不明白。我一直以為環(huán)保應(yīng)該是一件好事......”

露西亞一面在自己的終端上將簡報中有關(guān)行動過程的部分翻出，一面抬起頭望著指揮官，臉上浮現(xiàn)出疑惑的神情。

出于某段特殊經(jīng)歷的緣故，指揮官對于前黃金時代的生態(tài)災(zāi)難給曾經(jīng)的人類造成的苦難其實相當?shù)氖煜ぁ?092年全球碳中和的最終實現(xiàn)也并沒有終結(jié)海平面持續(xù)上升的噩夢。直到2115年地殼深部工程和大陸架改造技術(shù)問世，人類才開始著手從海洋中那些曾經(jīng)輝煌的亞特蘭蒂斯。

“沒錯，環(huán)保的確是一件好事。但是露西亞，告訴我，我們?yōu)槭裁匆サ孛鎴?zhí)行任務(wù)，我們又為什么要不停戰(zhàn)斗？”

“為了收復地球，為了復興人類文明，為了守護全體人類的利益。”

這三個“為了”是鐫刻在執(zhí)行部隊行政樓大廳中花崗巖石上的碑文。

“所以......他們阻礙我們執(zhí)行任務(wù)，就是在阻礙我們貫徹執(zhí)行部隊戰(zhàn)斗的意義，就是在損害全體人類的利益?！?/p>

指揮官點著頭，向露西亞投去了肯定的目光。

“指揮官，這就是‘好心辦壞事’，嗎？”

“你也可以這么認為——在我看來，世界上的人總共分成四種：聰明的好人，聰明的壞人，愚蠢的好人和愚蠢的壞人?！?/p>

“指揮官覺得，他們是什么樣的人？是聰明的壞人嗎？”

“恰恰相反，他們是愚蠢的好人......露西亞，記住——如果你無法成為聰明的好人，那就盡量成為聰明的壞人。但是無論如何，永遠不要當愚蠢的好人。”

“我明白了，謝謝指揮官?！?/p>

沖破程序桎梏的清澈微笑在少女的面龐上流淌開來。指揮官也如釋重負的笑了起來，伸手在露西亞的頭頂淺嘗輒止地撫摸了一番。

“露西亞，我覺得最近這半年，你問我的和戰(zhàn)斗沒有關(guān)系的問題越來越多了?！?

“指揮官不喜歡嗎？”

朱紅色的眸子柔和地注視著指揮官。

“怎么會呢？不過，我也有點顧慮，萬一哪天露西亞問了什么我也回答不上來的問題。”

“那樣的話，我就和指揮官一起去找到答案。”

“不過，指揮官總是能回答我所有的問題，不管是關(guān)于戰(zhàn)斗和訓練的，還是關(guān)于其他事情的。在那一天真的到來之前，對我來說，指揮官就是萬能的！”

露西亞有些憨憨地微笑著，少女純真的嗓音回蕩在房間中，也回蕩在于房間角落旁觀這一切的，“現(xiàn)在的”指揮官腦海之中。再次面對當時的場景，指揮官的胸中仿佛突然共鳴起少女那時的懵懂的滿足與幸福情感。指揮官直到此時才恍然意識到——被戰(zhàn)斗和機械限制埋沒了情感的少女，腦海中也并非空無一物。在被包括指揮官在內(nèi)的所有人忽視了內(nèi)心思考的那些日子里，少女亦曾無數(shù)次望向那奔波著、忙碌著、疲倦著的指揮官。

原來賦予了少女用來照亮自己和他人前進道路的光芒的人，正是那個在過去三四年中朝夕陪伴著自己的指揮官。

意識?？站持械挠洃浡眯谐掷m(xù)了多久，指揮官已經(jīng)不再記得了，或者說意識海之中，時間本身早就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指揮官覽過的記憶隨著露西亞的長大，從幼年時的流亡生活，到少年時期在福利院中遭遇的一切，再到成為構(gòu)造體和遇到指揮官之后的點點滴滴。這一次，指揮官進入新的記憶場景時已經(jīng)十分的順滑，沒有任何眩暈或者別的不適感，刺眼的強光也相當快速地退出了視線?；匚蹲约核Q見的露西亞成長歷程中的每一個足跡，指揮官最終被晴朗夜空下煙花綻放的聲與光驚醒。不出意外的話，這就是最后一段需要自己修復的記憶了。不過，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說，選擇在映畫晨星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結(jié)束這段奇妙的旅程，單憑這一點，指揮官幾乎都要開始贊賞這個被感染AI的審美水準了。

“指揮官，指揮官！”

沙灘的遠處，露西亞揮著手一路小跑著來到了自己身邊。

海岸線清涼的夜風中，褪去作戰(zhàn)服裝的少女換上了那件自夜航船而來的，名為朱云流靄的華美服飾。

“指揮官，久等了?！?/p>

直到這時，指揮官才猛然發(fā)現(xiàn)，這段記憶之中并不再如同之前一樣有著兩個自己——現(xiàn)在真實的自己，正在扮演記憶中的自己。

“沒關(guān)系?！?/p>

在一股也許可以被稱之為“編劇”的神秘力量推動之下，指揮官很自然地說出了當時的自己對露西亞說過的話。隨后，指揮官又回憶著當時的場景與兩人之間由默契搭建起的交流方式，向露西亞伸出了手，露西亞也像是早已等候多時般的立刻攜起指揮官的手。

“指揮官，明天我們就要回空中花園了?！?/p>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啊?！?/p>

擊敗鯊士碧兒，并且和工程部隊一起恢復了映畫晨星的基本運作至今，已經(jīng)過去了四天。這座不大不小的游樂園和附近的一些附屬島嶼，已經(jīng)被大家徹底的探索了一番。第一天，和露西亞一起乘上摩天輪，俯瞰整個映畫晨星；第二天，和露西亞一起駕著水上摩托，朝著永不可及的海平線飛馳；第三天，和露西亞一起逛遍所有展館和商店，然后露西亞在自己的幫助下成功幫大家準備了燒烤料理；第四天，和露西亞一起......

一男一女攜手漫步在浪花拍打下潔凈的沙灘之上。盛夏，海上吹來的夜風也僅僅只蘊藏著些許恰當?shù)臎鲆狻Ｄ_下有潮汐涌動，空中有煙花紛飛，頭頂有明月相照，細細品啜過去四天與身旁少女一同度過的如夢時光，在由諸多聲光復合而成的世界中，指揮官卻似乎感受到了無比的安寧。

“指揮官，我們到了。”

少女的聲音又一次將指揮官從夢的幻燈片中拉回。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露西亞暫住的房間門前。

“指揮官，要再留一會嗎？”

“今晚的話，還是算了吧——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就該離開了。”

再臨這段記憶的指揮官又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露西亞手上的小動作。少女柔滑纖細的手先是用力地握了握指揮官的手，之后有細細撫摸起后者，仿佛是在認真勾勒指揮官手上的每一道傷疤、老繭和皺紋。良久，露西亞終于不舍地抽回了手。

“嗯......那么，指揮官，晚安......”

“晚安，露西亞?！?/p>

只是，與上一次的一無所知不同。再次身臨這段記憶，指揮官內(nèi)心之中的某個開關(guān)似乎被閉合了。望著走進房間的露西亞，接踵而至的下一陣海風似乎將指揮官浸透在了某種悵然的悲傷與后悔之中。

“轟隆——”

露西亞靈巧地躲過灰燼排鐘丟出的又一個能量團，在愈發(fā)濃稠地煙塵之中靈巧地閃轉(zhuǎn)騰挪，不斷地將更多猙獰的傷痕施加在灰燼排鐘看上去已經(jīng)十分脆弱的軀體上。

“砰！”

霎時間，露西亞的身后響起巨大的撞擊聲。少女回過頭時，才發(fā)現(xiàn)那個自己曾經(jīng)無數(shù)次信任和倚靠過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從手臂上展開了一道堅固的折疊盾牌，并且就在上一秒穩(wěn)當當?shù)財r住了沖向露西亞的光束。

“指揮官？！”

“露西亞，這一次，還有以后，我再也不會撇下你自己一個人了！”

“指揮官，你在說什么??？”

“??？我還以為這個出場臺詞很帥呢?！?/p>

然而尚未停止運作的灰燼排鐘可不會繼續(xù)給指揮官留下插科打諢的機會。又是一道灼目的閃電朝著露西亞砸了下來。

“快躲開！”

兩人默契地朝著不同方向分別跳開。露西亞有著推進器的加持自是安然無恙，而指揮官依靠著EXALT4-TES外骨骼賦予的強大靈活性也成功地全身而退。調(diào)整了一下氣息過后，當露西亞回頭望向另一邊的指揮官時，后者正一邊將機動盾牌回收起來，一邊朝著露西亞拋出了一個泛著幽光的漆黑立方體。

“露西亞，接著！我從升格網(wǎng)絡(luò)的接口上找到的終止代碼，只要把這個摁進那家伙身體里，就搞定了！”

“那指揮官你呢？”

“我？當然是用這個幫你創(chuàng)造突破?！?/p>

指揮官從背后取下了那把自己還一直沒有使用過的副手，ALR-901電磁軌道炮。按下開關(guān)，檢查電池和供彈具，手中的武器也十分可靠地進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

“明白了，指揮官。”

露西亞握緊終止代碼附身蓄力，旋即爆發(fā)出驚人的速度向著灰燼排鐘沖去。身后，指揮官已經(jīng)扣下扳機，開始數(shù)著軌道炮充能的用時。

“一?！?/p>

露西亞躲過灰燼排鐘發(fā)射的一道道光束，繼續(xù)沖刺。

“二。”

露西亞抓住推進器倏地改變了行進方向，右手依然將蘊含著代碼的黑色立方體舉起，憑借慣性賦予的動能不斷縮小著同灰燼排鐘的距離。

“三點四三！”

“砰！”

軌道炮在恰當?shù)臅r間放射出耀眼的藍色電弧，弧光之中，一枚25毫米口徑的“鐵砧彈”在氣浪的裹挾下飛馳著劃過槍膛與磁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不偏不倚地擊穿了灰燼排鐘的胸口中央。

“喝?！?/p>

緊隨其后的是被牢牢釘入灰燼排鐘軀體破口的終止代碼。

“果然，露西亞小姐，我漏算了你的指揮官，和你們之間的默契。這場勝利，你們當之無愧?！?/p>

縈繞黑色云霧的詭異軀體消失在了意識海的空境之中，與此同時戰(zhàn)場周遭咄咄逼人的猩紅霧靄也霎時間消散的無影無蹤。露西亞將朱樺在手中轉(zhuǎn)了一圈，隨后便轉(zhuǎn)身面向了身后正抱著軌道炮朝自己走來的指揮官。

“假如這是最后的戰(zhàn)斗就好了，指揮官?！?/p>

“轟——”

蘇醒在現(xiàn)實空間中的同時，腳下的戰(zhàn)艦深處傳來的沉悶的機械撞擊聲和一系列震顫搖晃立刻讓還有些混亂的指揮官徹底清醒起來。

“什么情況？”

“指揮官，露西亞！太好了，你們終于完成了！”

指揮官環(huán)顧四周，服務(wù)器機房早已在激烈的戰(zhàn)斗中面目全非，四處橫陳著感染體和異聚機械的殘骸，墻壁上到處都是浮游炮光束焚燒過后的焦黑痕跡和刀槍擊中留下的凹痕。

“麗芙？這里只有你自己了嗎？這些敵人，都是你消滅的嗎？”

“是的。指揮官，有什么問題嗎？”

輔助型少女的臉上浮動著綿軟無害的微笑，而此刻在指揮官看來卻是無比的毛骨悚然。

“沒，沒有。呃匯報一下情況，里和卡列都在哪里?！?/p>

“里先生和卡列尼娜小姐已經(jīng)分別前去了艦橋和反應(yīng)堆。他們都在等著你和露西亞關(guān)閉艦載AI?！?/p>

“這里是卡列尼娜，指揮官，確認AI離線，手動重置反應(yīng)堆管理器成功，正在恢復戰(zhàn)艦供電?！?/p>

“這里是里，我，我沒找到艦橋的入口，需要支援。”

三人彼此看了看對方，相視之下某種混合無奈與歡樂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之后大家很快便找到了迷路的里，一起進入了艦橋。目睹了里行云流水地接入戰(zhàn)艦電腦覆寫操作系統(tǒng)并校正了敵我識別系統(tǒng)之后，指揮官按下PTT。

“指揮中心，確認狀態(tài)——C分隊預定任務(wù)完成，目標戰(zhàn)艦‘灰光號’已奪回，正在啟動艦載防空武器攔截異合生物?！?/p>

“指揮中心收到，做得好前輩！空中花園正在進入預定位置。軌道異合生物母體坐標數(shù)據(jù)已上傳，所有單位，使用全部反艦火力集火目標！”

“喚吾之名號收到，等離子炮預熱中?！?/p>

“絕境號收到，軸基軌道炮正在充能?！?/p>

“深秋號收到......”

“日光編隊收到......”

舷窗外深不可測的虛空中霎時閃爍起無數(shù)大大小小或明或暗的光點，其后便是無數(shù)的炮彈、導彈和光束朝向那團不可名狀的詭異生物疾馳而去。

“所有單位注意，空中花園即將開火，立刻后退到安全距離以外?！?/p>

“不用擔心，我們的位置很安全?！?/p>

一旁的卡列尼娜將重破錘扛上肩頭，胸有成竹地朝眾人說道。

轉(zhuǎn)眼之間，耀眼奪目的超級光束炮穿過先前反艦武器在異合母體的外殼上開出的大洞，將上萬攝氏度的超高溫重重射入了異合母體柔軟的核心。核聚變?nèi)紵尫诺募兇獾奈锢砹α吭谀抢锼查g摧毀了無數(shù)帕彌什病毒粒子的分子鍵，不可阻擋的熱浪則奔涌著將一切可能存在的器官和構(gòu)造全部攪了個天翻地覆。

“這可是個大煙花啊?！?/p>

指揮官靠近了玻璃舷窗，將右手按在玻璃上描摹著異合母體的大小。而與此同時，自己閑置的左手掌心中卻傳來一份柔軟溫暖的觸感。

“露西亞，這一次，我絕對不會把你一個人丟在煙花表演結(jié)束之后的海灘上了?！?/p>

“嗯！”

十指相扣，掌心相觸，少女攥緊手指，用力地交換著來自指揮官手中的熱度。

“所以，露西亞，我們現(xiàn)在就算正式，唔......”

唇瓣相貼，一個吻的綻放強行為指揮官的低聲細語畫上句點。這一吻，淺嘗輒止的克制之下，指揮官似乎又品味到了某種別樣的，露西亞徹底釋放出的灼熱的心緒。

“指揮官，我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兩行清淚流過少女的臉頰。指揮官伸出手臂，確認過少女的重心后略一用力，在戰(zhàn)場上大殺四方的構(gòu)造體露西亞，便立刻轉(zhuǎn)換成為了伏在所愛之人懷中的綿軟少女。

而在兩人的身后，由于先前兩人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特殊關(guān)系早就成為了灰鴉小隊內(nèi)公開的秘密，所以里和麗芙的表現(xiàn)都相當?shù)奶谷?。不過，某位一直要和露西亞較個高下的構(gòu)造體，卻氣鼓鼓地跑出了艦橋。不過那之后的事情，就都是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