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四葉草(三)
樹脂在火中融化所散發(fā)出來的微辛的煙味,縈繞在一方斗室中,連布料上也沾染了這種氣味。這味道是天然的鎮(zhèn)定劑,連曾經(jīng)天使的饋贈酒館里最暴躁的那種人也很難在平靜雨夜時溫暖壁爐的火光下?lián)巫∷?。但是她此刻卻徹底放棄了對入眠所做的一切努力,任由著思緒在漫無目地游蕩,火光霽紅,她抱著膝蓋,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壁爐前,唯一跳動的只有火光和她的影子。
“我應(yīng)該說些什么嗎?”聞聲,她轉(zhuǎn)過頭來,火光刻出她柔和的臉廓,熱風(fēng)擾動她的發(fā)絲,言語卻攪亂了她的心湖。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預(yù)想過這一刻…”她又回頭重新看著火光,似乎傾訴的對象不再是空,而是那躍動的火焰,“小孩子總是會不自主地反復(fù)想象那些他們最渴望得到的東西,他們會反復(fù)地……反復(fù)到自己都覺得難以置信的頻繁程度,刻畫他們夢想得以實現(xiàn)的畫面,勾勒出每一處細節(jié),就像是身處何地,又與誰在一起,是黃昏時分還是黎明清晨……”
她赤著腳,卻又安分地并攏,沒有別的身體語言,安靜地像古老的油畫,“成長的過程就像是……就像是”,她突然抬起手對著空氣比劃著,緊張地掩飾著什么,又像是拼命在解釋著什么。
“就像是接受那些,那些所期待著的憧憬的美好的東西,并不會有想象中完美,接受那種落差感……就仿佛那些事情”,她比劃著一個圓形“本來就應(yīng)該是現(xiàn)實中那種情況。”
她開始比劃一個方形。
空沒有說話,只是走到她身邊面對著火光坐下來。
“好久了,久得我都忘記了,你還有回到這里……回到我身邊的可能性。我早就忘記了,我最后一次想象你回來是什么樣子。然后你回來了,就像你離開的時候那么突然,身邊的所有人都告訴我,你去旅行了,去了很遠的地方。”
“我很抱歉……”空輕輕地說,生怕哪一個字太沉重地落下。
“我向來是很能接受的”她放下了手,又重新回到了蜷縮的姿態(tài),“直到阿貝多的生命也流失殆盡……”
“我在雪山山口上坐了很久,他仍然孜孜不倦地在繪板上刻畫著?!彼纳碥|越發(fā)靠近壁爐,卻還是顯露出些許的顫抖。
“一個字符接一個字符……直到用盡所有,變成一尊雕像”她凄慘地微笑著,嘲笑著那種愚蠢的行為“他研究了一輩子創(chuàng)生之法,卻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掌控……”
元素的力量并不是無窮無盡的,盡管這個世界并不真實,卻也在建立之初便遵循著交換和流通的法則。白堊之土即便能得以創(chuàng)生,也逃不過這樣的法則,再龐大的力量也會有耗盡的一天。
何況就這個時間而言,也遠遠不只是用百十年來衡量的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覺得,也僅僅是我覺得,你還有那么一絲可能,會回到這個地方來,”空開始漸漸明白她的心里是怎樣的變化。
“一年,十年,百年,我清楚記得你……”
雨
寒風(fēng)
孤獨夜
日復(fù)一日
“一個人活的太長,換一種說法,就是看著身邊的每個人漸漸離去。終于有一天,我不在乎你是否可以重歸此處。我需要自己找到問題的答案。”
“你應(yīng)該早就找到了……”空看著她側(cè)臉,睫毛輕刷,空氣都為她顫動。
“那只不過是一個猜想而已,而你重回此地,我的猜想便正確了一半?!彼纯椿鹧妫D(zhuǎn)頭注視著空的眼眸,試圖從黑色的底色中找到不一樣的東西。
空看著她觸及地板的手指,她一步步朝他走過來,就像女巫注視著她的水晶球。
“看來你是不會告訴我了,不過我會快就會知道答案了,唯一又正確?!?/p>
智者從來自負,何況她活過了幾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