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見拍品
頭圖是推上的太太,@ pomokat,原圖張力拉滿,真的超級好看!!!
這次是跟小姐妹聊天的時候突然腦出來的拍賣會梗,好有感覺就激情上頭開始碼字!
大概設(shè)定k是罕見的狼人血統(tǒng),平時只是人類,偶爾會露出來修勾耳朵和尾巴,滿月的時候就會變成嗜血狼人。Vox就是惡魔領(lǐng)主啦。
還是我最順手的Vox視角。
他從不來參加這種拍賣會,但在看見最后一件拍品的時候,他有點(diǎn)慶幸自己來了。
惡魔是這種地下拍賣會的???,這樣的拍賣會一般會有很珍稀的人類或者其他物種出售,對于積累了大量財富又看重契約的惡魔來說,是非常好的交易場合。
Vox是個例外,因?yàn)樗恍加谟眠@樣的方式獲得自己的食物,并且這里大部分的拍品也不作食用,更傾向于作為“玩具”被“使用”。
這也是他討厭拍賣會的一點(diǎn),整個場合都散發(fā)著欲望和權(quán)力的味道,他早都看膩了這種對他來說唾手可得的東西,如果不是他看上的一支酒也被放到了這場拍賣里,他絕對不可能來到這種地方。
但是在拍賣主持人推出今天的隱藏拍品的時候,他終于起了一點(diǎn)興趣。
“大家請看!這是今天最后一個隱藏拍品——一只非常罕見的雌性純血狼人!”主持人語調(diào)激昂,猛地拉開身后的幕簾,露出幕布后面巨大的鐵籠子,和籠子里的生物。
那是一只漂亮的狼人,今天不是滿月,但滿場的燈光和過于濃烈的惡魔氣息把她的狼耳和尾巴逼了出來。
不同于其他的拍品,這只狼人格外有攻擊性,時不時對著主持人和旁邊手持長鞭的侍者呲牙,喉嚨里一直發(fā)出憤怒的嗚咽,她脖子和四肢上的鎖鏈也都在向買家展示這個拍品的危險。
“很遺憾地告訴大家,此次拍品的物種雖然是以敏感著稱的狼人,但我們?nèi)匀徊唤ㄗh各位作為玩具購買?!敝鞒秩宋⑽⑶飞?,向臺下諸多買家表示歉意,“我們在捕獲這只狼人之后,用了三個多月的訓(xùn)練與調(diào)教,依然沒能馴服她的野性……”
講到這里,臺下的買家們開始窸窸窣窣地談?wù)撈饋怼?/p>
這個拍賣會最出名的地方就是能夠?yàn)轭櫩吞峁┳詈玫呐钠?,也就意味著這里的訓(xùn)練師擁有最頂級的手段可以將任何生物訓(xùn)練成“玩具”,但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撐過三個多月,還能保持這么強(qiáng)烈的反抗意識,可見這個狼人的精神是多強(qiáng)大……
“如果不買下她的話,肯定會死的……”Vox的腦袋里突然出來這么一句,他盯著籠子里那個野獸的眼睛。一只惡魔,第一次想要“拯救”一些東西。
“但各位不用失望,這樣的情況也正好證明,此次的拍品將會是惡魔最美味的食料?!敝鞒秩嗽掍h一轉(zhuǎn),隨著聚光燈的收束,所有臺下的買家都把目光聚焦在那只狼人的身上,“請看,雖然被捕獲時受了重傷,但經(jīng)過我們醫(yī)療組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現(xiàn)在拍品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肌肉組織和骨骼也處于非常完美的生長狀態(tài)中,但最重要的,是惡魔們最看中的——靈魂?!?/p>
主持人接過侍者手里的長鞭,警示性地抽打在鐵質(zhì)的籠子上,籠內(nèi)的狼人被巨大的聲響刺激,立刻擺出了進(jìn)攻的姿勢,雖然還是人類的形態(tài),但還是露出了尖利的虎牙。
“各位請看,如此不受控制的野性的靈魂,配上狼人這樣罕見的肢體,將會是在座各位一生都難以遇見的美食!”主持人講到這里格外激動,引得臺下的買家也開始興奮起來。
主持人說的的確沒錯,惡魔的食物確實(shí)不只是軀體這么簡單,惡魔是少有的能夠嘗到“靈魂的味道”的種族。這就意味著像狼人這樣的肉體和靈魂,是能讓惡魔趨之若鶩的。
“不過,由于此次拍品不能兼具使用和食用的用途,起拍價格會比其他拍品低很多,請各位抓住這一次的機(jī)會,這將是本拍賣行少有的低價起拍,我們將從50萬開始!每次加價5萬。”主持人聚起拍賣槌,等待買家的示意。
起拍價一公布,所有的惡魔都騷動起來,這樣的價格對于惡魔來說幾乎可以算是白撿。
在座的買家都躍躍欲試,只有Vox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籠子里的那只狼人,眼神里甚至有點(diǎn)悲傷。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這只狼人如此渴望,只是看見她那雙閃著光的眼睛,覺得這樣美好的生命在這里消失掉實(shí)在是太可惜了……
“五百萬!”第一個人舉牌了,勢在必得的架勢,直接把價格抬到拍賣行最高等級的交易水平。這是很常用的拍賣技巧,省去中間的計算與博弈,告訴在場所有其他的買家,這件拍品是他所鐘意的東西。
拍賣場里一時間沒人再舉牌,這樣的加價方式已經(jīng)明確了這位買家的決心,再加價也只能是無功而返。
“五百零五。”是Vox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向Vox,他從沒在這個拍賣行買過活物,一般都是收一些精美的擺件或者罕見的好酒。他舉牌的方式也很奇怪,像是諷刺,只加了最少的價格,卻在上一個買家剛落音就立刻加價。
“六百萬!”那個買家快要?dú)獐偭?,成倍往上加價,連舉牌的手都在發(fā)抖。
“六百零五?!?/p>
“六百五十萬!”那個買家再一次大幅叫價,卻只加到五十萬,也說明了他的財力。
“六百五十五?!盫ox的聲音還是毫無波瀾,輕描淡寫的舉牌、輕描淡寫地加價,再輕描淡寫地看著那位競爭者。
“六百五十五萬一次!”主持人的聲音比買家更加高昂,在這種情況下只要能提起現(xiàn)場的氣氛,成交價格還會翻倍。
“六百五十五萬兩次!這是不可多得的拍品啊!”主持人還在做最后的掙扎,想要勾起買家的興趣。
“七百萬!”那個買家終于禁不住誘惑,顫抖著舉起自己手里的號牌,看上去像是賭上了自己所有的財產(chǎn)。
“七百零五?!?/p>
這次甚至沒等到他放下牌子,Vox就立刻叫價。
“好吧!歸你了!”那個買家惡狠狠地摔掉了自己的號牌,轉(zhuǎn)身就走出拍賣會場。
“那么其他人還有想要參與競拍的嗎?我們失去了一個強(qiáng)力的競爭對手!”主持人還不死心,繼續(xù)挑逗其他買家的興趣,希望成交價能再提高一些,可他自己也知道可能性并不大了,Vox這樣的叫價反而讓其他的買家摸不到他的底線。
“七百零五萬,一次!兩次!三次!成交!”
拍賣槌落下的一刻,在場所有的買家甚至都松了一口氣,vox在拍賣場上的步步緊逼的叫價讓所有人都感覺呼吸困難。
拍賣會結(jié)束之后,他就被謙卑的侍者引導(dǎo)著,核實(shí)資產(chǎn)之后終于能夠拿到自己的拍品。
罕見的,他甚至沒在意那支看中很久的好酒,徑直走向那個巨大的鐵籠子。
“領(lǐng)主……我必須提醒您,這件拍品的狀態(tài)不適合您近距離觀察,如果您需要現(xiàn)在進(jìn)食,我們可以為您準(zhǔn)備鎮(zhèn)靜類藥物。”侍者看見他走向籠子,略微上前阻止,語氣也恭敬禮貌。
“把籠子打開?!盫ox聲音低沉。
“領(lǐng)主……如果現(xiàn)在打開,我們沒有辦法保證您的安全,我們?nèi)耘f建議您在接觸拍品之前,先允許我們向拍品注射一些藥物。不過請您放心,這種藥物不會對拍品的質(zhì)量造成任何影響?!笔陶唠p手捧著一個小小的透明針劑。
“打開,我不想吃她?!盫ox開始逐漸煩躁起來,“拍品”這個詞一次一次從侍者的嘴里說出來,一遍一遍扎著他的耳朵。
“……好的,您稍等。”侍者看出這位買家的不悅,于是只能掏出鑰匙,打開鐵籠之后迅速退出一些距離。
“你有名字么?”Vox的聲音緩和下來,后臺的交易場里燈光昏暗,聲之惡魔的聲音也在這樣的場合里變得無比柔軟。
“殺了我,不然我遲早殺了這里所有的人?!辫F籠的一角傳來狼人的聲音,聲音很好聽,但語氣刻毒。
“我不知道他們對你干了什么……但是我不會做那樣的事,我只想把你救出去。你相信我么?”Vox鉆進(jìn)鐵籠,朝著聲音的方向伸出自己的手,狼人隱藏在燈光的陰影里,只能看出一個蜷縮的人影。
一陣劇痛從手臂上傳過來,他忍住自己下意識的反抗,強(qiáng)行讓自己保持這個伸手的姿勢不再動作,眼睜睜看著角落里的狼人沖出來咬住他的胳膊,黏稠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在鐵籠外的侍者快要急瘋了,顧客受傷是天大的事情,但他現(xiàn)在貿(mào)然進(jìn)去很有可能引起狼人的應(yīng)激,給這位尊貴的惡魔領(lǐng)主帶來更大的傷害,他捏著手中那管透明的鎮(zhèn)定針劑卻無從下手。
“你先走吧,我沒事。受傷的事情你不用告訴別人,血跡我會自己清理干凈?!睈耗踔翛]有回頭看侍者,只是吩咐了一句,言語都沒有什么變化。
侍者顯然是被嚇到了,慌忙逃出了后臺。
“現(xiàn)在只有我了,別害怕?!?/p>
“你們狼人應(yīng)該很敏感對吧?你能聞到我的味道對不對?”
“試著聞一下,我沒有危險的,我也不想傷害你,我沒說謊?!?/p>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作,看著陰影里的狼人慢慢走進(jìn)燈光下,謹(jǐn)慎地嗅聞著他的味道。
“我沒有壞的味道,對吧?”他開始嘗試著撫摸這只狼人的頭發(fā)。
“別怕……噓……我在這里……沒人會傷害你了……”終于得到安撫的狼人也冷靜了下來,用幾乎發(fā)現(xiàn)不了的幅度蹭了蹭惡魔的掌心,算是接受了他的存在。
“好了……好了……噓……我們現(xiàn)在一起走吧,回我的城堡,我的家里去?!?/p>
“那里也會變成你的家,好么?”
惡魔抱起這只已經(jīng)變成人類的小狼,眼睛里都是擔(dān)憂和心疼。
“你有名字嗎?不知道你以前叫什么,但我可以給你取一個新的名字?!?/p>
“從今天開始你叫k怎么樣?我的扈從,我的親族,我的k。”
“睡吧k,休息吧。我們回家?!?/p>
沒有人知道聲之惡魔是怎么馴服了那頭野獸,不過當(dāng)天在場的所有人都像是見了鬼——當(dāng)他們看到那只在鐵籠里幾乎要生生撕開所有人的狼人,現(xiàn)在正被那只購買了她的惡魔抱著,身上還披著惡魔的羽織。
狼人似乎已經(jīng)完全信任這只惡魔了,在他的懷里被抱著,腦袋就枕在惡魔的肩頭,距離那些脆弱的頸部動脈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狼人卻沒有任何動作,反而是對著每一個侍者、或者任何一個想要上前的人回敬一個兇狠的眼神和尖利的牙齒。
“噓……沒事了……他們不會碰你的,我們回家?!睈耗У穆曇粢哺裢馊彳洠晕?cè)頭在狼人的耳邊吻了一下。
就像什么魔法似的,狼人真的被安撫下來,乖巧地靠在惡魔的肩頭,可眼睛還是瞪著往來的侍者、買家和惡魔,那只狼人野獸般的豎瞳里滿是恨意和殺氣,讓所有被盯著的人都感覺渾身難受,像隔著幾厘米凝視刀尖。
只有聲之惡魔無動于衷,他不怕這把利刃,他已經(jīng)擁有了狼人的信任。
他握住了刀柄。
他們回到了城堡,簡單的清洗和休息之后,Vox終于能仔細(xì)看看這個小狼人了。
狼人的樣貌跟普通的人類沒有任何區(qū)別,甚至都沒有傳說中狼人那樣發(fā)達(dá)的肌肉,比惡魔矮上一頭的身體套在vox順手找來的睡衣里顯得格外精巧?,F(xiàn)在沒有了外界的刺激,也還沒到月圓,狼人的耳朵和尾巴都沒出現(xiàn),她看起來完全就是個人類,如果不是那雙眼睛里翻滾的仇恨,惡魔甚至都有點(diǎn)恍惚會不會被騙了錢……
Vox后知后覺,準(zhǔn)備教這個小狼人學(xué)習(xí)怎么說話。
“你能聽懂對吧?可以試著說出來,我的名字,我是Vox? Akuma,你可以叫我Vox,來,試一下,跟我說,Vox……”聲之惡魔第一次教其他生物使用自己的聲音,倒也是一個新奇的事情。
“我會說話。我只是不愿意說?!崩侨说穆曇暨€是很好聽,比拍賣會后臺聽到的時候又柔和了一些。
惡魔現(xiàn)在滿臉黑線……他想起來自己在拍賣會后臺是聽見過狼人講話的,再回溯幾秒鐘之前自己像個新手爸爸一樣教她講話的樣子,可以說是尷尬到想把自己直接掐死的程度。
“呃……那……這個……等一下……”惡魔被哽在當(dāng)場,支支吾吾地考慮怎么打破這個局面。
“謝謝。但我不會感激你的?!崩侨说难劬€是冷冷的,“你跟他們一樣,如果你有什么其他想法,我會殺了你。”
“哈……這你放心,我只是想救你出來而已,等你覺得自己可以生活了,隨時都能走?!睈耗牭嚼侨说脑挿炊畔滦膩?。
“我不會走的,我要回去。你要帶我回去。”狼人伸出手揪住惡魔的衣領(lǐng),手指在紅色的襯衣領(lǐng)子下顯得更蒼白。
“什么意思?回去?回哪里?你的族群?”惡魔一時有點(diǎn)混亂,沒聽懂狼人的話,只是被揪著領(lǐng)子也沒什么辦法,只能近近地看著狼人那一雙眼睛,瞳仁亮亮的,眼神滿是恨意。
“回……拍賣會?!边@幾個字狼人說得咬牙切齒,“我要?dú)⒘怂麄?,我說過我會殺了他們?!?/p>
“你瘋了?那里面的家伙雖然都不強(qiáng),但少說也有幾十個惡魔,還有別的物種,哪怕你們狼人再怎么厲害,你……你看起來也不像是能一個人干掉他們所有人的樣子?!睈耗н@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狼人是要去復(fù)仇。
“你帶我回來的時候,我記得路?!崩侨酥涣滔逻@一句,就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
“你不能去。你現(xiàn)在去了不如當(dāng)時就死在那里!”他也急了,一把拽住狼人的手腕,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掌跟狼人比起來大上許多。
“我已經(jīng)死在那里了!我已經(jīng)死了!”狼人轉(zhuǎn)過來,眼睛里的火幾乎要燒到他的身上,他連抓住狼人的手都頓了一下,“現(xiàn)在,我要讓那些垃圾給我陪葬!”
“……”他看著狼人,突然說不出什么話來……那些憤怒和仇恨,讓聲之惡魔都失去了自己的聲音。
“再等等行么?再過兩個周就是月圓了,那個時候再去……行么?”他輕輕地問出來,從來不知道自己能這么卑微。
“你想干什么,用這幾天改變我的想法?還是趁機(jī)讓你卑鄙的朋友們逃命?”她確實(shí)知道怎么刺痛這個惡魔,“朋友”這兩個字說得刻毒兇狠。
Vox的確沒辦法反駁,在拍賣會上他是買家,不論原由,他也已經(jīng)間接促成這樣的結(jié)果。
狼人看出了惡魔的遲疑,繼續(xù)步步緊逼,“你想救人,想放過你的朋友。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朋友呢?誰給他們機(jī)會了?他們死在我眼前了!他們的血!現(xiàn)在流在我的身體里!誰能救救他們呢!”
狼人每說一句就往前踏出一步,最后用自己的手死死抵住惡魔的胸膛,指甲伸長變成利爪,像是要掏出他的心臟。
“……”惡魔沒有一點(diǎn)抵抗,“對不起……”他不知道該說什么,狼人眼睛里的仇恨幾乎要把他淹沒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格外心疼這個兇狠的狼人,但他的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動作,在將要被殺之前,還是伸出手摸了摸狼人的耳朵。
“……”狼人看出了他的意圖,頭輕輕一側(cè)就躲過這個撫摸,眼神卻多了一些困惑,“你……跟他們不太一樣?!?/p>
“謝謝……”惡魔收回手臂,正了正自己的衣服,“我還是建議你月圓再去,我保證不會告訴任何人任何消息,我只是……”
他說到這里停下了,是啊,我到底想怎么樣呢?從一開始救下這個狼人就莫名其妙,只是看見那一雙眼睛倔強(qiáng)狠毒?這樣的眼神或許以前也見過很多次吧?為什么偏偏對這個狼人一次次容忍一次次心軟呢……
“好。”狼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我聞到你的味道,你沒有說謊。如果你說到做到,那我答應(yīng)你?!?/p>
她已經(jīng)變回了人類的樣子,松開手轉(zhuǎn)身就往古堡深處走去。身上還套著惡魔大大的睡衣,赤著腳留下一點(diǎn)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像夏天掉進(jìn)水坑里的雨滴。
之后的日子里,狼人真的沒有再露出兇惡的面貌,像個熟客似的在城堡或者花園里閑逛,躺在草坪里曬太陽,追著花園里的小蟲子滿地亂跑……
Vox每次看見都覺得這家伙生動可愛,不像狼人倒像個小狗,但他也知道狼人永遠(yuǎn)是狼人——因?yàn)樗龔膩聿恍Α?/p>
他不知道該怎么化解這個狼人身上的怨恨,只能盡自己所能地陪伴,在每一個午后端著茶杯,遠(yuǎn)遠(yuǎn)坐在陽臺上,看著屬于自己的,不,是自由的狼人獨(dú)自享受人生。
在城堡里的日子,狼人永遠(yuǎn)都是興奮且有活力的,像是整個世界的陽光都照在她的身上。但那樣的狼人,在看其他人的眼神也永遠(yuǎn)是刻薄且怨毒的,好像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能真正放松下來。
他一直遠(yuǎn)遠(yuǎn)地陪在狼人的身邊,坐在陽臺上、二樓的落地窗前,或者花園遠(yuǎn)處的長椅上。他一直禮貌地保持著距離,偶爾能在狼人玩耍的時候?qū)ι弦暰€,他就能看到那個狼人眼睛里面的亮光。
可是那些光也轉(zhuǎn)瞬即逝,提醒著他那場拍賣會,和那些狼人從沒說出口的事情。
他不知道那個拍賣會的人對狼人做過什么,但他也知道那里常用的手段,無非是一些致幻藥物、精神控制、剝奪拍品的各種感官或者自由的權(quán)力……總之能在那樣的地獄里活過三個多月,應(yīng)該是把所有的痛苦都經(jīng)歷一遍了吧……
他覺得自己可能永遠(yuǎn)也不可能知道那些真相了,他也的確沒有資格去開口詢問撕開那些傷疤,畢竟他也算是那些卑劣權(quán)力者的一員……
直到月圓之夜的前一天,他終于見到了狼人的另一面。
明天就是月圓之夜,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交談。
狼人甚至故意推遲了下樓的時間,等到Vox磨磨蹭蹭快要把桌上的西蘭花搗碎了才來到餐桌前,草草塞了兩口惡魔親手煎的牛排之后又立刻回到了房間里。
他一個人走在城堡的走廊里,月亮從窗格照進(jìn)來,油畫和窗簾像鍍了銀。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城堡這么大,這么……空。
等到他意識緩過來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狼人的房間門口。
“……”他無聲地笑了笑,心里擠出來一些酸楚。
他感覺好像沒什么力氣能再支起他的身體了,靠著狼人房間的門板坐了下來,月亮照不到的陰影里,沒人發(fā)現(xiàn)這個惡魔的狼狽……
“你來干什么?”還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是門背后狼人的聲音。
“我……呃……內(nèi)個……我就是……嗯……”惡魔被突然出現(xiàn)在背后的聲音嚇了一跳,本來就漫無目的放空自己,張口都說不出成句的話。
“謝謝。這段時間我很開心?!崩侨说穆曇艉芷届o,“我已經(jīng)很久沒這種感覺了?!?/p>
Vox聽得出狼人也是靠在門邊上,不知道她在這里坐了多久,也在期待跟自己說說話么……
“明天我就要去了,我記得路?!崩侨擞珠_口了,“你……別來?!?/p>
“那我難道要看著你送死?”他下意識地反駁,開口又覺得說話太狠,沒辦法接下一句了。
“你去了,就必須要選一邊了。”狼人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似的,自顧自往下說,“你不忍心看我被那些惡魔撕開,難道能忍心看他們一個個被我咬斷喉嚨么?”
“我……”他沒法回答。
他不想去那個拍賣會,并不是因?yàn)樗c其他買家之間有什么所謂的友誼,那些游移在權(quán)力和欲望里的人跟他沒有什么關(guān)系。
可他一直不能面對的是之前參加拍賣會的自己。他知道那兒的事情,可他還是去了,雖然沒有交易過活物,但的確是支持拍賣會的買家。
他的確是幫兇。
“你是我見過最心軟的惡魔?!崩侨说穆曇衾?,第一次帶著笑意。
“我會幫你的。他們算不上我的朋友,我去只是為了彌補(bǔ)一點(diǎn)自己以前的錯誤,我不是在逃避,我只是不想繼續(xù)傷害你。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非要幫你,我甚至不知道為什么我會這么想陪著你,我甚至不能算是了解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可是我控制不住地想到你……我……我喜歡你的眼睛……”
Vox終于說出來,他的悔恨、他的緊張、他的無所適從和他的……情感。
門突然開了,狼人從門里走出來,第一次主動抱住了他。
耳邊是狼人的聲音,狼人貼著他的耳廓,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呼吸間的溫度,還有,好像是濕潤的……淚水,“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對吧?”
他輕輕點(diǎn)頭,聲之惡魔也會被聲音蠱惑。
“很好。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我身為狼人的名字。”
狼人說到最后,突然用力敲了他的頸側(cè),失去意識之前,他感覺到一個溫柔的吻,和眼前逐漸模糊的狼人的身形。
他醒過來,第一個感覺是頸側(cè)的酸痛,他下意識活動身體,想起來狼人的舉動。
“遭了!”他一瞬間起身,動用自己惡魔的能力尋找狼人的位置。
他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久,但不管過了多久,狼人的處境都絕不會好。
那個拍賣會之所以能吸引這么多惡魔,是因?yàn)樗麄兡軌颢@得最上等的貨品。而貨品的來源,從來都是殘忍血腥的,他們能夠做到現(xiàn)在,就意味著他們有足夠強(qiáng)的力量和足夠大的拳頭。
那種力量,絕對不是區(qū)區(qū)一只狼人能單槍匹馬打得過的。
等他找到狼人的時候,惡魔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地獄:
到處都是殘肢,被殺死的惡魔和拍賣會的侍者幾乎都沒有完整的肢體,可以想見是怎樣殘暴的力量把他們生生撕開。越往深處走,血腥味就越濃重,肢體上也能看見爪印、撕咬的齒痕,還有一些被踩斷的骨頭……
他不敢停下,只想更快點(diǎn)找到狼人,那個家伙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但至少他在,能幫到那個倔強(qiáng)且憤怒的瘋子。
他終于找到狼人了——她在笑。
身上沾滿了血,不知道是她自己的,還是被她撕裂的那些受害者的,總之,身上全是血,像從地獄的湯池里爬出來的惡鬼??蛇@只惡鬼還在大笑,聲音依舊好聽。
她站在拍賣會的舞臺上,但這次不作為拍品,而是作為收割生命的神。她的眼睛像著了火,里面飛出的光芒都能灼傷惡魔的心臟。
是的,她甚至有神性的光芒,天真且殘忍,純潔但邪惡。
她諷刺所有的生靈,所有在她眼前的生物都只能跪拜,她咬斷每一個正在尖叫的喉嚨,撕開每一個正在跳動的心臟,呼吸著那些生命最后擠壓出來的空氣,帶著鐵銹和潮濕的味道——血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幫不上什么忙了……
狼人不需要自己的幫助,她的強(qiáng)大和瘋狂足以讓她完成自己的復(fù)仇,其他人的染指只能算是侮辱,那樣刻骨的恨意,如果沒有親手了結(jié),可能會遺憾一生吧……
他只是站在拍賣會的一角站著,就像那天剛剛見到狼人,他也只作為旁觀者出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被卷入局中。
突然,他看見舞臺角落里,那個他曾經(jīng)見過的拍賣會主持人,正舉起他的手臂。本能告訴他這個主持人手里拿的絕對是什么致命的東西。
要去救她!
腦子里只有這樣的念頭,下一秒惡魔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舞臺,擰斷了主持人的手臂,也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腹部扎著一支木箭。
“幸好……不是什么致命的東西……只是有點(diǎn)疼……”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幸好這支箭貫穿的是自己而不是那個狼人,有點(diǎn)可笑,他也真的輕輕笑出來。
笑聲引起了狼人的注意,她轉(zhuǎn)過身來,眼睛里沒有惡魔熟悉的光芒,而是無盡漆黑的憤怒和恨。
“哈……是不是……已經(jīng)沒有意識了……沒關(guān)系,殺了我也不算冤……我……嘶……”惡魔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劇痛打斷,他倒吸一口氣,看著狼人的爪子嵌進(jìn)他的肩膀。
但狼人好像沒有要?dú)⒘怂囊馑迹皇前涯槣惤?,像是要看清他的臉?biāo)频模詈笤趷耗У亩鷤?cè)使勁聞了聞,身體也頓住了。
“認(rèn)出我了嗎?是我,Vox……”他也像是認(rèn)命了,只是輕輕回應(yīng)著狼人的舉動。
“我記得……心軟的……惡魔?!崩侨说穆曇粢稽c(diǎn)也不好聽了,嘶啞破碎還帶著渾濁的氣聲。
可在這樣的地獄里,她殘破的聲音是聲之惡魔最想要聽見的聲音了。
“……”惡魔輕輕地笑起來,“你要離開了吧?這里的人……都結(jié)束了……我也沒資格再留住你了。”
“對,事情都結(jié)束了?!崩侨说暮粑矟u漸平緩下來,眼神里也有了光亮。
“能……我有一個問題,最后一個……”惡魔掙扎著坐起來,他雖然沒傷到要害,可還是很疼,“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訴我嗎?”
“……”狼人遲疑了,低著頭盯著自己的手,或者說……沾滿鮮血的利爪。
“沒關(guān)系……算了……沒事……沒事……”惡魔的聲音非常失落,可臉上還掛著慘兮兮的笑容。
“k?!崩侨碎_口了。
“你給我的名字,我叫k?!彼难劬€是像第一次遇見那樣漂亮。
他看著狼人把腦袋鉆進(jìn)自己的手臂下面,用肩膀頂起他的身體,本來就比惡魔矮上不少的狼人這個時候顯得更小了,完全沒有了幾分鐘之前殺神的模樣。
惡魔有點(diǎn)不知所措,但腦袋里全是狼人的名字。
“k。她叫k。那是我給她的名字。”
“嘿嘿嘿……哈哈哈哈……”
一只狼人和一只惡魔,一瘸一拐地走出那個地獄,時不時發(fā)出一些疲憊但聽起來不怎么聰明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