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玉鉤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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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輕走，日光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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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早膳后就回了養(yǎng)心殿，一年官吏調(diào)驗開始，從地方到京畿，整肅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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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折更是多如雪花，內(nèi)外臣工，殿前殿后議事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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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離了九五之尊，所有人的精神也都跟著松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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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架下擺了龍門陣，魏嬰喝著果茶，邊看阿姐繡虎頭鞋，邊聽趙婷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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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公子將咱們鋪子開去楚地，千畝桑林買下，都是能產(chǎn)上等蠶絲的。賬面上雖瞧著今年花支超了，可只需一年，單單楚地一處，盈利就能趕上兩京三倍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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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他是善營的，這個我放心，告訴他，放手做，花錢用人，老規(guī)矩，都隨他。只你們記住，月帳都要阮媽媽備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規(guī)矩咱們彼此都要守著，畢竟方圓不可無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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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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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了，阮媽媽年歲大了…皖地老邢病中么，他媳婦沒的早，一兒一女都是手把手拉扯。老邢跟咱們也是老人，除了錢帛體恤，將兩個孩子給阮媽媽照料吧。既是讓老邢放心，也叫媽媽培養(yǎng)后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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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花開的紅艷，軟莖攀援青蓮朵的石壁，一路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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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fēng)拂過，花枝顫微，可喇叭似的臉面對著陽光，不見絲毫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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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禰衡被陛下?lián)锪斯俾殻Ａ艟粑?，遣回祖地?？僧?dāng)?shù)乜の救晃鍟r上府。夜里舉火把圍了他宅子，說抓盜賊。清早射箭在府門，言逃兵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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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婷說到此，笑的有些不懷好意。

‘ 這老小子如今，是沒好覺睡，據(jù)聞，日日都要提兵著鎧，總擔(dān)憂怕人闖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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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搖頭，若有所思隨口道：

‘ 哦，那…就快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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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離不解，停下針線，看著弟弟：

‘ 什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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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落在阿姐繡好的一只鞋子上，拖起來在掌心，魏嬰笑：

‘ 兔子急了咬人，擔(dān)驚受怕日子哪有人過長久。總要反抗，有所行動…只要他動，陛下的網(wǎng)便可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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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離聽得似懂非懂。趙婷倒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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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我聽說…禰衡府中，采買許多鎧甲，打算裝備家丁，他還聘了不少護門武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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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面上笑意更濃，開口的卻是對著魏離：

‘ 阿姐，這老虎眼睛是不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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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離看看，笑了回他：

‘ 大了精神，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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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灑在皇后唇角，笑意暖絨。

‘ 不太好，陛下…眼睛不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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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呀…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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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千架下，笑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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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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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養(yǎng)心殿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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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內(nèi)官忙侍候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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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紳拱手立著回話：

‘ 臣優(yōu)先考核了章臺，禰衡食天祿不思政，章臺若非副司上下支應(yīng)，必是無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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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這位副司可是禰家東南道出的那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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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他們同宗。因先太后出身京畿，所以禰氏一直以京畿為尊，東南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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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將一本勾紅的折子放下，盯著任紳，摩挲兩指，思考片刻，轉(zhuǎn)頭向著刑部的問：

‘ 禰侯爺在祖地這月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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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陛下，臣正打算等任大人報奏后，再回稟。有人高舉，禰氏私購兵刃，蓄養(yǎng)武人，心存反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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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手指停下。

‘ 呵，是么…不愧是禰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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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旨，令當(dāng)?shù)乜の灸萌顺?，看看是否如所報，有反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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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皇帝又對任紳道：

‘ 將副司禰匡政績整理呈報，然后，提他為章臺正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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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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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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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日忙的不可開交，待該見人見完，折子批奏，再到抬眼，已是更鼓過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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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了黑他也不嫌天晚，轎輦無聲無息落在翊坤宮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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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微燭里摸上床，魏嬰身子也跟著動了動。

‘ 自己有被子不蓋，總要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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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的味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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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被褥掀起的風(fēng)，魏嬰皺眉：

‘ 喝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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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晚上見武將，多少進了兩杯。朕都洗漱過，還聞得出來啊~ 什么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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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開往自己腰上的爪子，魏嬰坐起。

‘ 去換衣裳，味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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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天都黑了，也沒人侍候，湊合湊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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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手有腳，衣裳就在那邊柜里，自己去，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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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也就是你，阿羨，換個人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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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賴泱泱下地，光腳去到雕花衣柜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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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在床里忽然想起什么，有些不放心的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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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屏風(fēng)露出一半光影，疊好的衣裳嘩啦啦流水似的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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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拿，都弄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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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不到啊…都是你的，哪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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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里面，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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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皇后自己下地，倒是穿了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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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口子在衣柜前，一胳膊就給魏嬰拽出白色里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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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這還沒遞給皇帝手，身子已經(jīng)李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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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慌一瞬，人就給抱坐在了柜中重疊的衣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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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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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坐好，朕…換衣裳，看著，不許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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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噘嘴，卻也是乖乖靠在木板上，盯著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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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材好，骨骼肌肉在燭光里更顯溝壑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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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是真的遵旨，一眨不?？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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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守諾，上頭脫了，下頭也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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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里的嘴唇抿緊，眼里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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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外的雙目瞪大，唇角彎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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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舉報禰衡謀反，朕將他下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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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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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禰家兄弟，他的副司，今日提拔做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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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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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些日，皇后與朕演出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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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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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人知道，你與朕生氣，為禰衡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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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低頭，看著自己給皇帝分開的腿。

‘ 怎么，冤枉老臣，下不來臺，要本宮為陛下做個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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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厚層衣料被擠壓出皺褶。

‘ 非也，朕想皇后與先太后一族…多多親近。到底皇親國戚，根基脈絡(luò)綿長。他家子還是有可用之才，不能為了個老的，都廢掉，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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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那我是不是要謝恩陛下，為我魏氏一族，拉關(guān)系，通人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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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么，你的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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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地，隨手一件外袍蓋住身前，暫時格擋了皇帝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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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許看，不許想，更不許動…說了，你的注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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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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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臂伸進柜子暗處，正環(huán)住人。

‘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嗯，阿羨，院子里春夏的花都開了，林度都說，月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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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給人家…登一回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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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瞪眼，埋怨的模樣里滿是多情。

‘ 典故里說金屋藏嬌，陛下呢，衣柜登春，呸，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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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在柜外腿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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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有屏里狐，今有柜中妖。我的小菩薩，不想人死，就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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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是魏嬰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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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妖不分，人神共憤，你這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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