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場結束后，女王接了兩名沃克星選手上船，再與我們一道走進客艙，參加終戰(zhàn)。

她的到來引起一陣騷動。我示意他們安靜，宣布了選手決賽的結果，再讓女王抽簽。立方小箱只剩一個瓦剌嘎團，抽簽只是為了儀式感，結果是唯一的：競技場地下長廊。

納瓦蘭是起始亦是終結。葛礫崎正要上前，女王卻說自己仍需接送余下的星球方選手。她掃視眾人，揮著右手，身影很快消失在廊道深處。

沒過多久，飛船啟動，先后在瓦魯斯、匹斯、克萊伯稍作停留。接著，五名新乘客來到海藍艙室，做了自我介紹就跟其他選手聊起來。又過了幾分鐘，圓形舷窗映出嵌著六顆棕褐衛(wèi)星的天幕，我對葛礫崎使了眼色，后者立即跟著我出了客艙。

穿過略顯昏暗的廊道，我倆到了主控室。澤格達在駕駛座上，托腮盯著敞開的艙門出神。我順手抓起角落里的圓盤狀飛行器，同鬣蜥一起走到她身旁，說：“女王，我們出發(fā)吧?！?/p>

女王聞言站起，目光在我倆身上游動，隨即微點腦袋。我們三個步出飛船，迎著溫和陽光以及清涼微風。眼睛四處搜索，好一會才找到掩于草間的競技場廢墟。

“你們在這等上一會?！蔽议_啟機械圓盤，丟到跟前并站了上去，移到廢墟附近。我取出通訊器，壓下一個按鈕，銳利刀刃忽地從圓盤側邊生出，瘋狂運轉，往下切割綠草和泥土，很快就帶我進入昏黑地底。

憑著記憶走了一陣，我來到一段黑魆魆的長廊。第十四場決斗之后，輸?shù)舻囊留斏撠煖绲羲杏蜔簟Ｎ姨统龃蚧饳C，借著圓盤一盞一盞地點亮油燈，然后乘著圓盤出了地下，對女王和鬣蜥喊道：“你們可以過來了?！?/p>

兩位選手邁開步伐，臉色平靜如湖。圓盤無法承載三個人的重量，所以我先讓女王上來，送下去后再把鬣蜥帶到地下。此時，火光揭曉了這段長廊的情形：蕨類苔蘚在陰冷潮濕中肆意生長，某盞油燈的碎片散落一地，更遠處有一個巨大坑洞——鐳克用拳頭砸出來的。

澤格達和葛礫崎拉開距離，環(huán)顧四周，舒展著四肢。我控制圓盤上移，利用周邊環(huán)境制成油墨，做好偽裝。等到二人躍躍欲試，我最后一次喊出：“決斗開始！”

女王現(xiàn)出微笑，輕聲說道：“發(fā)條學者（Scholar of Clockwork）?！迸醢缦嗟陌到鹑诵螐乃砗髣冸x而出，皇冠頂上是數(shù)個朝上的發(fā)條，右手持著發(fā)條權杖。念影把權杖底部杵在墻面，小片墻體即刻隆起，裂成幾個大塊朝著葛礫崎飛去。

灰黑鬣蜥距大坑更近。他露齒而笑，身形立馬隱去。綠膚女人攤手聳肩，碎塊多次變換軌跡，追著不可見的對手，如同小型導彈。很快，碎塊的飛行軌跡穩(wěn)定下來，在某個位置遭到擊打，化成更小的碎屑。同一時刻，藏于碎石中的幾個金色發(fā)條掉了出來，觸地即沒。

澤格達并未松懈，暗金人形隨即揮動權杖，將幾個發(fā)條甩到對面墻壁的某盞油燈。剎那后，那盞油燈好像獲得了生命，直接脫離掛鉤，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沖向目標。女王看到這幕，放聲大笑：“躲啊！繼續(xù)躲啊！變換體色也左右不了你的命運?！?/p>

這時，油燈向著綠膚女人奔來。澤格達愣了幾秒，猛地覺察到某種不祥，暗金人形迅速擋于身前，攥緊左拳。明明是女王的外表，所作所為卻似一名忠誠的守衛(wèi)。

油燈愈來愈近，“發(fā)條學者”揮出左拳，“砰”地砸中一個堅硬生物。右手則隨意舞動，將權杖的發(fā)條送往四處。眨眼間，無論墻壁還是地面都生出碎石，紛紛飛向對手。澤格達連忙挪步，最大程度地避開鬣蜥的進攻。

“無目而視（See Without Eyes）！”渾厚的聲音響起，幽藍纖維組成的獸人冒了出來，借著碎塊起跳，猶如一團飄搖的鬼火。暗金念影抬起權杖正欲阻撓，幽藍影像就跳到它的肩上，撲向后邊的女王。

綠膚女人發(fā)出驚叫，念影就將權杖的底端靠在地上，身旁的石塊如藤蔓般圍住了她。不過，“無目而視”還是飛快抬爪拍中她的左眼部，烙上鼻形橙紅印記，躍回鬣蜥身畔。澤格達四處張望，帶著烙印的臉龐顯出茫然。

鬣蜥恢復為原本體色，而油燈與若干石塊像是碰上強磁鐵一樣聚到他的身上。他怒吼一聲，四肢亂舞，長尾猛甩，石塊通通變成碎塊，燈油和碎玻璃落到地面。數(shù)根發(fā)條灑落一地，瞬間不見。灰黑獸人走出幾步，雙臂抱胸，咧嘴笑道：“裝上發(fā)條的物體就會不停朝著目標進發(fā)么？有趣得緊?！?/p>

“沒錯?！奔{瓦蘭女王“哼”了一聲：“我無法看到你，但你必定是解除了變色，站在那邊傻笑吧?！卑到鹑诵螌χ唏g的墻體揮動權杖，一塊磚立刻出動，直取對手。葛礫崎輕輕搖頭，掄了幾次右拳，打向磚頭。

拳與磚相觸的一刻，碎屑四飛，發(fā)條掉落。暗金人形突然舉起權杖，掃向兩個自由落體中的發(fā)條。待沃克星獸人反應過來，兩個發(fā)條已然黏上了他的胸腹。鬣蜥試著拍掉，卻是徒勞，氣得罵了句“混賬”。女王捂嘴笑著，轉而招手：“過來這邊，看不到也讓人感知一下嘛?！?/p>

“荒謬?！摈囹岷敛涣羟榈睾鹆司?，然而下一秒就往綠膚女人走來，臉上寫滿不情愿。澤格達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贊許地點著頭，“發(fā)條學者”則對著鬣蜥的下巴甩出右拳。獸人試圖后仰閃避，而附在身軀的兩根發(fā)條儼然是兩個魔咒，迫使他主動往前。

關鍵時候，幽藍影像飄到他的下巴前，交叉雙臂勉強擋下了這一拳，卻未令他后移。女王興奮起來，后退幾步，念影又對他的腹部揮出左拳。鬣蜥被迫越走越近，表情扭曲?！盁o目而視”飛速拍擊左臂，留下橙紅色的耳形輪廓。

暗金人形的左拳打中鬣蜥的上腹，他卻掛起微笑，在發(fā)條的驅動下走向綠膚女王。澤格達跟念影一齊后撤，“發(fā)條學者”而后以更大的力道重復了方才的動作，但是依舊沒傷到葛礫崎。她的面龐掠過一絲驚慌，又讓念影試了一次，結果亦然。

葛礫崎勾起嘴角：“看來你的攻擊沒有奏效呢。該輪到我了！”右手握拳，擊中了暗金影像的下巴。念影向后飛去，同時揮舞權杖，發(fā)條落向四處，就像遭到狂風蹂躪的花瓣。各式碎石把鬣蜥團團圍住，他竭力擺動身體將其抖落。

澤格達與能量影像終于落地。女王站了起來，拍去身上塵土。她掃了眼對手近旁，笑道：“這次就讓你一蹶不振?！摈囹徂D身就向大坑走去，步幅如機器般精確，速度中等。不久，他掉入無光坑洞，發(fā)出悶響。

女王聽到動靜，快步前去，蹲在坑洞邊沿望著下方?！鞍l(fā)條學者”隨手揮動權杖，數(shù)個金色發(fā)條墜入黑暗，礫石緊接著滾下，掩埋了沃克星選手。一會功夫，幾塊礫石驀地飛出坑洞，而灰黑獸人踩著碎石堆，朝著女王附近的坑壁盡情傾瀉雙拳。

澤格達目不能視，失去平衡后連同念影掉入坑中。她的左顳吃下對方旋若疾風的一記掌劈，隨后雙目緊閉，暗金人形頃刻間消隱。鬣蜥接住女王，把她放到坑邊，自己則緩慢爬出坑洞。十多分鐘過去，她還是昏迷狀態(tài)。

我卸除偽裝，控制圓盤接近二人，鄭重宣布：“澤格達，再起不能。葛礫崎，贏得了最終決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