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死
我走在荒原,下方是延申到天邊的野草。
我只是走著。
四周是冰冷的風(fēng)。
忽地,遠(yuǎn)方傳來一陣呼喚,我抬頭,清楚的聽見那是我的名字。這時(shí),一道紫色的雷裂開灰色的蒼穹,我從縫隙里照見自己的面龐。
我慌亂起來,大地也搖晃起來,赤紅的地火自下而上撕裂整個(gè)荒野,從深埋的地心噴薄而出要燒盡這個(gè)世界。
終于,我醒來......
醒了,眼中所見的是無邊無際的迷茫。四面灰色的隔絕了一切的墻將我封禁在狹小逼仄中,我這棲身的一眼覽盡蝸殼。
我覺得,我會抱著這方冰冷的石棺沉沒在這黑暗的生活之海中。
?
走在傍晚的人群,街巷到處是談笑的聲音,燈紅酒綠間夾雜著煙火飄香。時(shí)間是正好的,勞累一天的人們終于等到飯點(diǎn),工地和工廠開始向排檔和街邊攤吐出被制造食欲的工人。都市的大廈都亮了,一個(gè)接著一個(gè),很快就把逐漸暗淡的天空照亮了。
華燈初上的時(shí)候,城市是那樣的繁華?。〉@卻似乎與那些壘起一座座高樓的人毫無干系,很快,他們便在齒輪運(yùn)轉(zhuǎn)聲的催促下,被趕回崗位了。
我隨著人潮向前涌動,漸漸的,我被丟了出來,來到絢爛燈光沒有惠及的地方,我終于到家了。我住在腫瘤之中,這是被在現(xiàn)代化賽道上你追我趕競速向前進(jìn)的都市為了減輕負(fù)重而丟在賽道外的遺忘角落,是繁華的潰瘍。
我向溫暖走著,身形逐漸暗淡;我向熟悉走著,影子逐漸拉長;終于,我淹沒在小巷的黑暗里,鉆進(jìn)愿意包容我一切的卑微羞愧的世界中。
打開門,一眼看見床上放著一封信。我不由疑惑,誰會記得我這淹沒在人海里的無名小卒?我拿起這設(shè)計(jì)莊嚴(yán)的信封......
啊,我想起來了。昨天有人在電話里告訴我,父親死了,我需要到千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去,去拿遇難家屬的賠償金。
我并不記得父親的模樣,提起他想起的是深夜南下的火車轟鳴。至于母親,她究竟在何方呢?
如今,似乎唯一記得我的人已陷沒在地下了。我想,人與人之間究竟有誰會時(shí)刻掛念著另一個(gè)人呢?永遠(yuǎn)記得我們的,除了自身還有多少呢?好像,只剩下那凌駕在人與人之上的力量了。
我決定離開這里,到那千百公里外。我不愿此生就此埋葬在茍延殘喘的塵埃中,如果生命就是徒勞無力的生存,那么難道就此將我們的存在歸結(jié)成黑暗中彈指間的火花嗎?
我最后看了一眼這叫人狹隘的地方,轉(zhuǎn)身不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