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漓淵再緩緩抬起頭，北邊的天幕大亮，有些刺眼，印著“極神殿”三個大字的琉璃門立在那兒格外顯眼。 壓下心中的痛苦，我淡淡一笑，扭頭看向一旁還沒有消失的時間門，頓了頓，我道:“就送我到這兒吧，十二金仙會來接我的，莫要憂心，還請幫我護(hù)好阿秦和龍族?！?語罷，我揮了揮廣袖，時空門被我強(qiáng)行送回。 使用神力后的反噬讓我不由得眼前一黑，我晃了晃頭，太陽穴隱隱作痛，還沒等我緩過來，十二金仙來了。 化祎帶著其余十幾仙朝我拱了拱手，我看著她們嘴巴張張合合，似乎很糾結(jié)的樣子，擺了擺手，道:“我已不是你們的上神了，喚我‘漓淵君’吧?！?十二金仙互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悲痛和無力，卻還是應(yīng)了下來。 “漓淵上......漓淵君，巳時已到，我們來接您了?！?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她們上了極神界。 (以下為第三人稱視角) [極神界·祭池] 賀清言一身淡藍(lán)色衣袍，隨著十二金仙到了祭池。賀清言朝她們頷首，示意她們看好門口，便獨(dú)自走了進(jìn)去。她身后的十二人沉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著她的背影鄭重一拜，便下去了。 ...... “天道，出來?！?清冽的女聲如冬水，氣勢淡淡顯出來。 “哈，漓淵君啊，不知你來此所謂何事？”天道的聲音虛無縹緲，卻說著暗示性很強(qiáng)的話。 “阿秦何在？”賀清言抿了抿唇，眼中盡是對天道的厭惡。 “自然...自然是修補(bǔ)法則去了。”天道停了停，頗有些心虛。 劃破虛空的聲音，天幕傳來一道尖銳的大叫，一個發(fā)光的能量體掉了出來。 賀清言抬劍指向所謂之“天道”，眼中盡是冷意?！疤斓馈焙笈碌亩读硕叮謮涯懽铀频淖I嘲起來: “就算我告訴你她在哪兒，你又能如何？不一樣救不了她？” 賀清言收了劍，沉默良久，她冷笑道:“我能如何？哼，我可放棄神位，領(lǐng)下神罰，在自愿獻(xiàn)祭，怎樣？如何？” “天道”怕了，向后移了一小步，抖著嗓子問:“你...你，一百顆銷魂釘，三千御仙鞭，在你沒有任何神力的前提下，會死的?！?賀清言聞言手上的劍一滯，嘴邊劃過幾絲偏執(zhí)與嘲諷，冷聲道:“天幕將碎，我想它很樂意看到我死，不是嗎？” ‘天道’不語，過了一會兒，它嚴(yán)肅道:“你可知，天下人盡在負(fù)你？” 賀清言把劍收進(jìn)儲物戒，淡聲道:“阿秦愛的是天下，我自然不會放棄，世人態(tài)度如何......與吾有關(guān)？” 光團(tuán)突然變成一段白光圍住她，‘天道’的聲音響起:“是否放棄神位？” 賀清言聞言閉了閉眼，道:“是，我自愿放棄神位?！?[嘀——收錄已載入，正在傳送，請稍等。] 賀清言感到身上的神契散去，突然就笑了。 她想，她曾經(jīng)的確是想過自己放棄的那一天，原因會是什么，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狼狽。她大抵是自愿瘋了吧。 不等她再多想，‘天道’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是否接受神罰？” “是?！甭曇羟宓鴪?jiān)定，讓人心受震撼。 神罰有四個時辰，賀清言不愿耽擱太久，便強(qiáng)行將時間壓縮至兩個時辰。 神罰開始，“銷”“御”兩罰同時施下，她咬牙承下，眼中卻是沉沉的笑意，又帶著濃濃的苦澀。 那身淡藍(lán)很快被鮮血染紅，殷紅的血幾滴幾滴地垂落在無塵的地上，好似一朵朵在冬天綻放的妖艷的寒梅，破碎又使人心悸。賀清言嘴角滲出幾絲血，終是受不住，發(fā)出幾聲克制的痛吟。 許是血腥味飄遠(yuǎn)了，遠(yuǎn)在門外的十二金仙都察覺的出來，她們互相看了一眼，暗道不妙，連忙閃身沖了進(jìn)去，卻不曾想看到剛才那一幕。 “漓淵上神！” “漓淵上神！” 化玗看向化祎，急道:“怎么成這樣了？” 化祎恍然:“漓淵上神，放棄神位了......““怎么會？！”有幾人齊道:“上神為何要...” 還沒說完，說話那幾人被化祎冷眸看了一眼，頓時閉嘴?；t看著上空血肉模糊的人，沉聲道: “漓淵君放棄神位，是為了救瀾洛上神，所以甘愿自燼了。” 十二金仙沉默下來，心中都被賀清言的選擇震撼。 最終化祎嘆了口氣:“我們退下去吧，漓淵君不會愿意自己這么狼狽地被人看到。” 說著，便帶著其余人出去了。 ...... “唔......噗！” 賀清言已經(jīng)挨著一個時辰了，淡藍(lán)色的龍角被痛給激了出來，卻又很快被血染紅。賀清言緊蹙著眉，隱隱有些急躁。 “抱歉，我想剩下的，...咳咳，都換成‘極神劍’吧，痛快點(diǎn)或許......”我也不會那么糾結(jié)。 賀清言嘴唇翕動，懸在她面前的銷魂釘浮動著，過了好一會兒，‘天道’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漓淵君，你可知剔除神位之后，神界不會有任何神會記得你?！毖酝庵猓阕隽诉@么多，你的阿秦連你是誰都不會想起來，又有何用？ 賀清言聽完眼眸閃了閃，淡定回道:“自然是知道的。” ‘天道’一哽，氣地不想再說些什么，確實(shí)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100柄極神劍瞬間朝她刺了過來。賀清言隨之調(diào)動全身的妖力，緊盯著刺來的利劍。 “哧——” “噗——” 賀清言本來以為已經(jīng)痛得夠麻木了，可是在那些劍刺過來之后，只看她臉色蒼白，額上還有未干的汗?jié)n，淡藍(lán)色的衣裙如鮮艷的紅玉。 反噬涌上來，賀清言壓下口中的腥甜，抬眸看向遠(yuǎn)處的光團(tuán)，冷冽道:“讓她回來吧，這位也退了，罰也受完了，應(yīng)該不會再有什么了吧？” ‘天道’似是人性化地翻了個白眼，嘲笑出聲:“呵，情根深重的瘋子......罷了，還你便是?！闭f著，那團(tuán)白光在天幕上一劃，一道顯而易見的裂痕出現(xiàn)，緊接著，又一大束光點(diǎn)散下來。 賀清言看到一襲白衣的顧洛秦，指尖顫了顫，眸子隱晦的愛意也只有在這一刻顯現(xiàn)出來，熱烈而純粹，好似一壇陳年的酒。 她就這樣安靜的看了她很久，直到一旁的‘天道’有些不忍地開口:“我可以幫你壓制一點(diǎn)，但時間也拖不了太久，最多也就三年?！彼D了頓，感嘆道:“你說你們龍族，這5萬多歲才算成年，可你這...才兩萬歲都不到，嘖嘖，真是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一側(cè)的賀清言聽到這一句話，虛弱地笑了笑，也不回答，只是目光轉(zhuǎn)向‘天道’?！斓馈粗请p藍(lán)紫色眼眸，只覺得背脊一涼，頗不自在的開口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別這么看著我，我還得謝謝你，幫我修補(bǔ)天幕呢，你師姐我會送回浣靈宮的。”說完，賀清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點(diǎn)，但還是讓‘天道’忍不住抖了抖，然后趕忙將這一龍一神送了回去。 ...... (一個月后，天界) “宮主”十二金仙看著眼前剛蘇醒的神作了個揖，恭敬道。

“嗯，對了，近來天界怎么樣？可有什么亂子？”顧洛秦揉著太陽穴，視線飄向一旁的副座，平靜的眸中閃過一絲迷茫和疑惑，心中的違和感冒了一點(diǎn)尖。

下座的化祎作了一禮，說道:“上神放心，并沒有?！?/p>

顧洛秦點(diǎn)了點(diǎn)頭，將方才的違和感壓下，轉(zhuǎn)而談起其他的事情。

… (天界·司命殿) “我艸，這死宅龍瘋了吧？！她就這么想死？！”司命殿殿主看著手中已經(jīng)裂了個稀爛的“神燭”，頭一次感到頭大，美艷的臉龐上滿是慍怒，又壓抑著悲痛。 “怎么了？阿寒？”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讓人心情忍不住平靜下來。 葉傾寒看向來人，見是自已的道侶，內(nèi)心壓抑的悲痛便不再掩飾地暴露出來，她嘴邊扯出一抹難過的笑，喉嚨發(fā)緊:“阿然......漓淵上神、隕落了......”最后一句傳到沈聽然耳中時，帶著幾絲泣音。 沈聽然聽完眼中劃過驚愕，作為鳳族的族長，她怎會......想到近日南海龍族換了族長的事，眼中的驚訝都多了幾分。 就在沈聽然想著“神隕”時，一旁的葉傾寒撲了過來，將頭埋在她肩上，悶聲哭道:“嗚...沈聽然你知道嗎？就我每天和你，說的、那只死宅龍，她才多少歲啊，...世人皆知龍族大概5萬多年成年，最少也要3萬多歲，可她呢？！也不是我說她不務(wù)實(shí)，而是當(dāng)年你也知道龍族內(nèi)亂，嫡系一脈除了那個老不死的賀長嶺，就剩下一個還未出殼的少族長，你就是小漓淵，為了不讓小漓淵被遷及，就把她送往了外界......”葉傾寒不忍再說下去，緊抿著唇，難受地閉了閉眼，一行清淚落了下來，人見猶憐。 沈聽然心疼地抱緊她，眼下滿是沉思。 ...... (凡界·極南之地) “叔叔，你回龍族吧，小摯還需要你輔助。” 女人的嗓音低沉而清冷，兜帽下面容蒼白，腰間掛著一殘劍。 賀長嶺看著眼前的女孩，骨齡不過兩萬多，卻是做了讓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事情。又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找到她時沒太注意，如今倒是震驚了，要知道他侄女最喜淡色，如今卻換了一身濃墨色的衣服，說是性情大變也不為過吧？ “叔叔？”女人疑惑。 “咳，我知道了，小摯我會看著的，可是你為什么......一聲不吭就到了凡界？”賀長嶺是真的奇怪，自從三個月前，他們少族長一身重傷回來后，他們尋了不少靈丹妙藥，卻是什么用都沒有，反倒是成了個被稱隕落的神。一個月前從瀕死狀態(tài)恢復(fù)了點(diǎn)，便將少族長之位扔給旁系一脈的孩子，自己到了凡界。 要不是賀長嶺有她的命燈，恐怕都找不到她。不過他來這兒，也是因?yàn)橘R清言的命燈極其暗淡，像是勉強(qiáng)吊了一口氣一樣。這可把他嚇壞了，要知道這是龍族嫡系的最后一脈了。 竹笠下賀清言慘淡一笑，并不回答賀長嶺的話，只轉(zhuǎn)過身去，清瘦而又破碎的身影隱沒在云霧中，看著像是一個隨時準(zhǔn)備離世的人。 賀長嶺被自己的想象驚地一悚，剛想追上去，賀清言那邊隱約傳來一句話，讓他瞬間僵在原地，不敢上前。 只聽那人清冷的聲音悅耳而飄散，卻讓人不敢反駁什么。 “叔叔，是吾自愿放棄神位的，也是吾甘愿自燼的，吾已時日無多，讓我安靜地待在這兒吧?！? 賀長嶺緊擰著眉，盡管前方早已無人，卻還是心疼道:“清言...，”他閉了閉眼，想到自己大哥臨終前的囑咐，心中沉痛，“是我對不起大哥啊......”再未多說，千言萬語最終一嘆，他離開了凡界。 ...... (七個月后，天界) “不行，我還是得去見她，清言就那么死了，她卻什么都不記得，你們理解得了，我不想理解！” 葉傾寒坐不下去了，她昨日挨不住，付了點(diǎn)代價，算出了八個月前大概發(fā)生的一切，看完之后，氣得想提刀上去逼宮，要不是有沈聽然攔著她，她早去了。 ... “姓顧的你給我出來！”葉傾寒雙手環(huán)胸，眼里的小火苗燃燒著。在她身前攔著一眾天兵天將，說實(shí)話，其實(shí)她揮揮手就可以直接過去的，但誰讓她家阿然在身后拉著她呢？ “不知葉殿主和沈家主來我浣靈宮所為何事？” 一道低沉的女聲從宮殿里面?zhèn)鱽恚瑤е鴰捉z漫不經(jīng)心。 “瀾洛上神?！?眾人(除了葉)恭敬地行禮。 沈聽然扯了扯葉傾寒衣角，葉傾寒僵了僵，隨后別扭地行了一禮。 顧洛秦?fù)]手讓旁人退下，在抬眸看向二人，內(nèi)心的違和感又一次升了起來。 “姓顧的我告訴你，你特么......唔！”葉傾寒瞪向一旁的沈聽然，眼中怒氣較之剛才更甚，被沈聽然輕飄飄看了一眼，頓時理智回歸，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顧洛秦平靜的面容，眼中復(fù)雜盡現(xiàn)。 僵持了許久，最后葉傾寒認(rèn)命地嘆了口氣，聲音暗啞而深沉: “世人詬病，眾仙忌駭，小漓淵說過不在乎，可誰又會知道，她不過一個小毛孩，最怕的就是被你忘記......”葉傾寒看著眼前氣息冷冽的某神頓了頓，又冷笑道:“呵，到頭來怕她的眾仙沒忘，譏笑她的世人沒忘，極神界的十二金仙也沒忘......倒是咱們風(fēng)光霽月的瀾洛上神忘得一干二凈...哈，妙哉，妙哉！” 說完，葉傾寒才吐出口氣，怒火消了一點(diǎn)。 “漓淵......”顧洛秦緊皺著眉喃喃，不知道為什么，她聽見這名字，竟有點(diǎn)想哭？ 她甩了甩頭，見那二人要走，止道:“不知葉殿主到底有何意？” 背對著她的葉傾寒定住，表情藏在陰影里，叫人看不清。 “我只知那日你極神界的祭池滿是人間最鮮艷的紅?！? 葉，沈二人走了，顧洛秦在原地思量一二，喚來化袆。 “帶我去神祀閣?！? 化袆眼睛閃了閃，拱手道:“是。” ...... (極神界·神祀閣) “上神，到了?！被劤废麻w中的禁制，又朝顧洛秦行了一禮，便退了下去。 抬步跨上門檻，顧洛秦似有所感地向極北方看了一眼，信步走過去。 “時空門？”看著眼前的空間門，顧洛秦眸中閃過疑惑，想了想，她進(jìn)了去。 (嘭————) 顧洛秦剛走進(jìn)去，一道白光向她刺來，她一時不察，被射中。 “唔......” 顧洛秦痛苦地捂住腦袋，識海中突然多了一大堆記憶。 這些記憶中大多是她所熟悉的事情，只不過她身邊多了一個人，哦不，多了一個神。 那個神也是一個女孩，她看不太真切，只是女孩一聲一聲的喊著自己“師姐”，聲音中含著淡淡的甜。 記憶接收完的最后一刻，她與那雙藍(lán)紫色的星眸對上，看清那其中壓抑著無盡的悲傷和隱晦的愛意后，她呼吸一滯，心臟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然后縫縫補(bǔ)補(bǔ)再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 顧洛秦垂下眸，眼睫顫了顫，面龐上劃過一道扭曲的清淚。她看著那抹晶瑩，眼神茫然，聲音沉重地有些沙啞: “阿言......” ...... (一年后，凡界·極南之地) “哎，姑娘啊，你來啦？喏你要的米糕，我都幫你綁好了，還熱乎著呢，趁著吃哈！” 糯米莊的莊主正擺著攤子，笑瞇瞇地對待每一位客人。忙活里著空一看，誒！巧了，那帶著行笠的姑娘又來了。要他說啊，這有一次無意間瞥見那兜帽下的芳顏，那可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被驚艷了?。≈豢上樕^于蒼白了些，像是個短命的，連他都不得不說一句“紅顏薄命”。 “多謝。”賀清言不知老莊主心中所想，淡然接下米糕后正要走。 “哎，小姑娘，我們店里新來了一個廚子，做的東西可好吃了，要不...嘗嘗？”老莊主搓了搓手，善意地看著她，時不時招呼剛來的客人。 賀清言輕皺著眉，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輕聲道謝，然后轉(zhuǎn)身離去。 老莊主也不惱，只好作罷，招呼別人去了。 長街上，賀清言看著身邊熙熙攘攘的人群，斂了斂眉眼。正走著，一陣清香擦肩而過，熟悉得令人心悸，腳步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朝前走。 顧洛秦一襲白衣，神色平靜，心下卻緊張得不行，興奮被理智壓制著。正想著如何找起，又似有所感地回頭看了一眼，沒什么奇怪的事情后，并將之前的直覺拋之腦后。 ...... (臨仙居) “溫可？別睡了，去后山摘點(diǎn)藥?！? 賀清言回到故居，剛一進(jìn)門便看到躺在窗戶邊上的尋云獸，下意識擰起眉，叫醒了它。 尋云獸通體雪白，生性懶惰，一年到頭至少睡上五個月，能坐著絕不站著，簡直懶到令人發(fā)指。 賀清言記得自己那天泡完藥泉，正要去集市，就看到了重傷倒在門口的溫可，見其可憐，便帶了回去。本以為小東西為了報恩至少做點(diǎn)什么，可惜是她想多了，溫可只是想尋個安全之地睡覺而已。 “哇嗚......”溫可伸了個懶腰，跳下窗走過來親昵地蹭了蹭賀清言的腿，便聽話地去了后山。 賀清言也背上了小竹簍，慢悠悠的走去后山。 ... “唔，閑晨草......可以入藥，香杼...可以，籽藤......好像不太行，登柿花，嘖，也不行......” 賀清言彎著腰在山上挑挑揀揀，口中喃喃著草藥的名字。 “哇嗚！哇嗚！”清清！我摘好啦！要回去睡覺了！ 晃悠了一大圈的溫可脖子上掛了一個小竹筐，里面裝了許多的......雜草？！ 賀清言復(fù)雜地看了一眼眼睛發(fā)光的溫可，表情一言難盡。只不過一瞬，便又恢復(fù)了面無表情，眼神至始至終毫無波瀾。 她向溫可揮了揮手，不想它在這兒搗亂。溫可得了允許歡呼一聲，一下子便沒了影兒。 賀清言看了看山下的臨仙居，施了個小法訣將竹簍放回了內(nèi)閣。她剛施完術(shù)法，單薄的身子晃了晃，心口傳來一陣陣的悶痛，賀清言的臉色較之剛剛又蒼白了許多，仔細(xì)看的話，可以發(fā)現(xiàn)她的人影都虛晃了一下。 賀清言撫著心口，承受著神罰時留下的病根，眼神卻是從開始后從未改變。 “這位姑娘......你還好嗎？”低沉悅耳的聲音自身后響起，賀清言心跳停了停，緊接著又是比方才更加窒息的揪痛。 賀清言咬牙忍下，朝后擺了擺手，正要回去，身后那人抓住賀清言的手腕，又很快松開。賀清言一僵，藍(lán)紫色沒有波瀾的眼睛也在此刻發(fā)生了變化，只不過幾瞬，那雙眸子里明明滅滅，在最后歸為一灘死水。 “沒事?！彼曇羰稚硢。灿锌桃獾某煞执嬖?。 “那...姑娘近日可有見過日日身著淡衣的女子？”顧洛秦緊盯著背對著她的女孩，雙眸滿是欣喜。 “并沒有?！辟R清言喉嚨一哽，眼眶在此刻紅得厲害，她壓下口中的腥甜，看似慢慢，實(shí)則極快的走了。 顧洛秦望著那濃墨苦澀一笑，心里痛得厲害:“阿言......”我找到你了。 ...... 另一邊，賀清言腳步不穩(wěn)地走近一池覆著寒氣的水潭。 體內(nèi)的痛楚暫時被壓下，她睜開眼，在這無人的地方暴露出自己的脆弱。 “天道?！边@一次賀清言一如既往的淡然。 白色光團(tuán)從虛空的縫隙里出來，咋呼道:“你，你怎么越來越嚴(yán)重了？！是我的問題嗎？明明的確還有一年時間?。　? “阿秦記起來了。”賀清言冰冷的眸子銳利地看向它。 “呃...這都是你的漓淵干的好事！不能怪我！”光團(tuán)有些抓狂，暗惱自己的不注意。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賀清言盤腿坐在潭中，她低著頭，將體內(nèi)又一次涌上來的反噬堪堪壓住，雙眼因克制而變得格外腥紅。 一旁的小光團(tuán)看著她顫抖不已的身子，嘆了口氣，離開前喃喃:“都是些不惜命的瘋子啊......” ...... (臨仙居) “溫可？” 賀清言褪下被淋濕的蓑衣，頭還隱隱有些痛，喚了聲溫可無應(yīng)后，環(huán)視一周。 “姑娘？你在找它嗎？” 熟悉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壓抑著驚喜。 賀清言聽出來了，卻沒回答她的話，只是背對著她搖搖頭，廣袖一翻，顧洛秦被她關(guān)在門外。 “噗...！”反噬再一次涌上，賀清言之前只顧著趕走顧洛秦，一個不注意，那口鮮血瞬間噴出。眼前成了一片血霧，美得像是看了一場寒梅的盛開。 淡淡的血腥味散在空氣中，顧洛秦作為神自然五感敏銳，頓時大驚，放下溫可便直接推門而入。 “阿言！” “別過來！” 兩道夾雜著不同情緒的聲音同時響起，前者焦急心疼，后者無情冷漠。 賀清言一手緊緊捂著心口，另一只手勉力伏在木雕的桌子上，吐血時連眼神都沒變過。顧洛秦眼眶一紅，正要上前一步。 “我說了，讓你別過來！”賀清言歇斯底里，臉上因?yàn)榍榫w激動而多了層不正常的潮紅。 “阿言......”顧洛秦?fù)u著頭走近一步，聲音中帶著乞求，“...師姐帶你回家...”她顫了顫，“好不好？” 賀清言抬眸看向她，無神的藍(lán)紫色眼睛依舊一灘死水，卻又多了幾分譏誚:“師姐？回家？”她嘲諷地笑了笑，“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 顧洛秦雙手緊攥著，指甲刺入皮肉，她澀然一笑:“你知道什么？” 賀清言被她那神情刺得心中一痛，狼狽地低下頭，她們誰都沒看到對方眼中滿是隱晦的愛意。 “我知你修的是弒神之道，救下我也只是因你知我日后有成神的資質(zhì)，而在這之后，你的每一次蓄意接近，都是為了......殺了我，不是嗎？” 賀清言故作玩昧地看著她，聲音慵懶又有一絲漫不經(jīng)心。 顧洛秦臉色沉下來，看著眼前臉色蒼白中帶了點(diǎn)紅的女孩，頭一次覺得她十分陌生，她聲音也冷冽下來:“你當(dāng)真這么認(rèn)為？！阿言...我要聽實(shí)話?！? 賀清言臉色不變，卻被她眼中的失望刮了一下，難堪地扭過頭，淡淡道:“...顧洛秦，我從不開玩笑?！? “好啊...好極了！”顧洛秦心里像被人堵了一團(tuán)棉花，兇手是她最愛的女孩。她氣得雙眼發(fā)紅，這一次眼中連失望都沒有了，只剩讓人膽寒的冷意。 “賀清言......我累了，不會再來找你了?！?她的聲音格外淡漠，賀清言聽出這并非說笑，心頭蔓延了無盡的悲涼，卻堅(jiān)持維持著和顧洛秦如出一轍的冷漠:“慢走，不送?！? 顧洛秦冷哼一聲，臉色極冷地回了極神界。 她走后，賀清言才緩緩垂下頭，溫可也跳進(jìn)她的懷里，擔(dān)心似地蹭了蹭她。賀清言失神地落下淚，嘴角扯開一個蒼白的笑，口中喃喃道:“走了挺好，走了挺好......走了，我就不會再說謊了?！? 凡間的南方四季溫暖如春，每年都要下好多場雨。顧洛秦走的那日雨下得格外大，臨仙居外天雷滾滾，閃電泄憤似的扯了好久，也讓賀清言殘破不堪的心抖了又抖。 ...... “白桐？”賀清言疑惑地與眼前人對視，神色有些迷茫。 楚白桐在賀清言面前站定，看見友人淡淡的迷茫不禁好笑，打趣道:“不認(rèn)識我啦？小漓淵？” 賀清言愣了愣，隨后蒼白的臉上多了一些笑，回道:“不敢不敢，醫(yī)仙救死扶傷，我又豈能不曉？” 楚白桐被她逗笑了，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臉色又瞬間冷下來，小心地詢問道:“是小寒托我來的，說說吧，怎么回事？” 楚白桐是以醫(yī)術(shù)入道，卻又同葉傾寒一般，修習(xí)了占卜這種東西，不過，她是輔修。 從風(fēng)洲回來后，葉傾寒便找到她，將一命燈的殘片交給她，說司命殿有事她走不開，不便來找賀清言。隨后又講了這兩年來發(fā)生的事。聽完后她和當(dāng)初的葉傾寒一樣氣憤，但理智尚存，冷靜地問清一些細(xì)節(jié)后，葉傾寒便走了，走前還讓她幫她看看那條傻龍?jiān)趺礃恿恕?想到到這兒她暗自搖頭，又忍不住也擔(dān)心起賀清言的狀況。 賀清言聽完凄涼地笑了笑，也不瞞著好友，但隱藏了些原因，她不急不徐地講著，最后總結(jié)道:“能有什么事？不過就是棄位領(lǐng)罰，如今拖著個殘破的身驅(qū)罷了。”她頓了頓，不想看見楚白桐痛惜的眼神，便又岔開話題道:“你看我種的這些花好看嗎？我可是照看了他們好久?！? 楚白桐看著她這般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忍不住鼻子一酸，便也順了她的意，轉(zhuǎn)頭看向一旁的花海，強(qiáng)顏歡笑道:“嗯，確實(shí)，要是小寒知道你居然肯種花，恐怕要拋下司命殿來你這兒瞧瞧了。” 賀清言眼中也劃過一絲笑意，似是沒看到一旁人的表情，語氣也因故作自豪而有了些起伏:“那還得拜托你攔著她了，這清思草可不容易種?！? 楚白桐眼中有些悲涼，聞言卻也笑了:“你又嫌棄她？不過也是，以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她有些得意的朝賀清言晃了晃手中的傳音符，“你這一片怕是都得遭殃啰~” 賀清言一愣，無奈道:“她來了也破不了我的陣法?！? 楚白桐和傳音符那邊剛來的葉傾寒:“......”喂喂喂，傷人心了吧??？ 葉傾寒醞釀的悲傷的情緒瞬間跑空，不可置信道:“你懷疑我的實(shí)力？！” 楚白桐無語撫額輕嘆，賀清言則漫不經(jīng)心地挑了挑眉，直接損她:“不是懷疑，”她頓了一下，“是的確不太相信?！? 葉傾寒一噎，笑罵:“拜托啊小漓淵，你以為誰都像你那樣逆天？” 賀清言笑而不語，而一旁的楚白桐抽了抽嘴角，訥訥道:“我記得你家聽然似乎也差不多...” 葉傾寒翻了個白眼，沒反駁。 三人就這樣沉默著，誰也沒有打破這份安靜，反倒是溫可先來了。 “哇嗚！”溫可黑亮的眼睛看著主人旁邊的溫婉女子，有些疑惑。 “尋云獸？你哪兒撿的？”楚白桐看著賀清言懷里的小白團(tuán)，眼神興昧。 “門口?！? 賀清言平靜的眼眸看著溫可，深處藏著不舍和決絕。 楚白桐想了想，認(rèn)真地看向她:“你還是要去？” 賀清言撫了撫溫可，聽到問話手停下來。她將溫可推給楚白桐，中途遲疑了一剎，又很快堅(jiān)定地交給了她。 抬眸再看向楚白桐，蒼白的臉龐上綻放出明媚的笑意，這次是真的笑了。唇紅齒白，明眸流轉(zhuǎn)，眼若點(diǎn)漆，笑得像個跟大人討糖的孩子。 楚白桐明白了，卻也恍惚了，看著眼前純粹又快樂的女孩，她覺得她似乎又看見了......不能再想，楚白桐抿緊唇側(cè)過頭去，去看那片失色的花海。 過了好久，楚白桐回過頭看依然笑著的賀清言，眼神近似哀求:“...能不去嗎？” 賀清言愣了愣，隨后笑意更深。 仿佛沒看到楚白桐眼里的情緒一般，她微微抬頭望向楚白桐身后，細(xì)細(xì)碎碎的暖光散落眼底，輕聲回答著不知是誰的問題：“......大概，不能吧?！? 不能后悔這個決定，因?yàn)槿绻蠡?，死的是師姐? 不能不守護(hù)這個式微的天幕，因?yàn)橐此雷o(hù)下世界的是師姐； 不能不替她去登那九千臺階，因?yàn)槿缛舨坏?..那長階血流池盡染的...是師姐。 賀清言這不長的一生里，除了幾個至交好友和師姐，余下的大多時間都被仇恨所埋沒著。 賀清言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拿個例子來講，當(dāng)年沒遇上顧洛秦之前，還沒成年的她不小心被誘導(dǎo)，掉進(jìn)了仇家布下的，專門對付龍族的大陣?yán)?。她一眼就認(rèn)出這是當(dāng)年讓父親隕落的陣法后，強(qiáng)行逆轉(zhuǎn)經(jīng)脈，燃燒精魂，拔出釘入身體的幾十顆噬魂釘后，將布陣的一個分神期大能給殺了。 也就是那時，她的修為從元嬰突破至大乘期，提前在一萬歲成年，引得三界嘩然，在三界還沒回神時，又放出自己是南海龍族的少族長，且是全大陸百年難得一見的冰龍。 自此，沉寂百年的南海龍族在衰敗后，第一次以一個強(qiáng)者的姿態(tài)再現(xiàn)于世人眼前，而其領(lǐng)導(dǎo)者...便是比同期的大佬年紀(jì)都要小上好幾倍的賀清言。 誰都不敢小瞧了這只小冰龍，甚至見著了，還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句：“漓淵君天之驕子，實(shí)乃吾輩之楷模?！? 不過賀清言再如何神乎傳神，她的行為方式還是讓某些‘心慈之輩’不敢茍同，且對其頗為詬病。 ...... 那日楚白桐走后，溫可也被帶走了，賀清對此沒什么感想，只是每日悠閑地給好不容易長起來的清思草澆澆水，跟伴生的棉花樹說說話，清閑地不像是個即將赴死的龍。 ... 這天下午，陽光微暖，微風(fēng)和煦。 賀清言一如既往地和那棵棉花樹聊著天，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她換上了一身墨藍(lán)色的神官服，披散的青絲被她用一條淺藍(lán)色的發(fā)帶束了起來，蒼白而又精致柔和的臉露出，眉宇間透著些些清冷，但更多的是一種難言的威勢。 “時辰到了，走吧，我送你去極神界?！? ‘天道’趕來時，太陽還沒落山，只是有些西斜。 “嗯。” 賀清言輕輕應(yīng)和著，緘默隨它上了極神界。 ... [唰——] 賀清言剛要踏入極神界的腳收回，看著眼前的一列列拿著長矛的天兵，面色平靜。 ‘天道’說它只能送她到這兒，剩下的就只能交給她自己解決。 “瀾洛上神這是作何？布下這些是想讓我強(qiáng)闖嗎？”賀清言聲音淡淡，卻讓她面前的一眾天兵不禁背脊一涼。 “那漓淵君又想做甚？擅闖神界，有何企圖？”顧洛秦從天兵身后的光幕中走出來，對上賀清言，表情有些諷刺。 賀清言垂眸，避開那讓她難堪的目光：“自然是去祭池?！? “若是我不許呢？”顧洛秦眼神中淬了冰，右手一翻，一把泛著冷光的劍被她握在手中，整個人周身氣勢肅殺，恍若實(shí)質(zhì)。 “那我便只能硬闖了?！? 賀清言見她做的這么絕，神色有些晦澀，卻也堅(jiān)定地從腰間抽出那把殘劍，與顧洛秦兩相對立。 顧洛秦認(rèn)出那把劍后恍惚了一瞬，隨即恢復(fù)過來冷呵一聲：“一把破劍？你忘了當(dāng)初我怎么教你的了嗎？” “自然記得，劍在人在，劍亡人亡?！辟R清言扯開一抹笑，這樣答道。 “你最好是?！鳖櫬迩匾а狼旋X，話音剛落便攻了上去。 那兩道身影在上空對峙著，看得眾天兵心驚膽顫，生怕自己小命丟了。 ... [呲——] 兩人之間的對戰(zhàn)最后以賀清言落敗告幕，此時天值黃昏，半落的霞光照在二人身上，殘陽如血。 玄冰徹底碎了，使用神力的反噬瞬間涌上，她壓下口中的腥甜，趁著顧洛秦的呆愣，極輕地吻了吻她眼尾的淚痣，又飛快的將‘天道’給她的控神符貼到顧洛秦背上。 使用神力催動，二人很快進(jìn)了極神界的祭池。 賀清言看著臺上浮現(xiàn)的云梯，眼眸閃了閃，轉(zhuǎn)身同雙目空洞的顧洛秦對視。 沉默良久，她還是催動符咒讓顧洛秦轉(zhuǎn)過身去，而她也同時背對著她踏上第一個臺階。 一股恢宏磅礴的威壓朝她壓過來，賀清言動作一頓，又很快毫不在意地繼續(xù)往上走。 到了第三階時，賀清言沉思了一會兒，看著左肩上的那道傷口慢慢溢出血，而后漸漸流淌至指尖，又滴落到白玉臺階上，她嘆了口氣，聲音輕柔地像只受傷的鳥： “......師姐啊，你一定要走，從這兒走到極神殿，從南到北...短短七十三步，就莫要再回頭了......” 月光慘淡，兩個人背對著各自向前走，賀清言沒發(fā)現(xiàn)身后的顧洛秦指尖顫了顫，人也慢慢停下來。 顧洛秦低著頭，白色的月光印在她精致的側(cè)臉上，有些模糊。 “賀清言......”她聲音低啞，眼眶內(nèi)淚水要落不落，眨了下眼，晶瑩砸在地上，背對著她的賀清言停下，沒說話。 “我后悔了。” 賀清言身子晃了晃，口中溢出鮮血，她溫和地笑了笑：“師姐，記得帶我回家。” 言罷，又繼續(xù)向上走，一路上緋色的血花在玉階上一朵朵地綻放，在幽幽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綺麗。 顧洛秦沒再開口，只是地上的晶瑩又多了些許，清瘦的身影顫抖著，這一刻深沉的窒息感壓向她，原本挺直的脊梁微微彎下來，她張了張口，喉嚨干澀。顧洛秦抬手靠近眼尾的淚痣，那里熱得發(fā)燙，最后沒碰上手又無力垂下來。 顧洛秦絕望地閉了閉眼，清淚劃至下顎：“...好，我記著。” ........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間，十年過去了。 說實(shí)話，十年，對于神仙來說真的不算長，顧洛秦就在祭池等了十年，她看著極神界白天和黑夜交替，看著凡間的歲月變幻，再看著眼前的祭池漸漸被血染紅。 白玉階延伸至天邊，看不到盡頭，其上面的血干涸后又被新鮮的血覆蓋，似乎流不盡。 直到這天，白玉階消失，天幕上細(xì)細(xì)碎碎的裂痕早已被修復(fù)。 顧洛秦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她緩緩朝祭神臺走去。 顫著手將池水中的女孩抱起來，讓她靠在懷里，也不管衣服被血染紅。顧洛秦輕撫著賀清言的臉，想把自己的溫度傳給她。 可此時的賀清言雙眼緊閉，身體冰涼，又怎么可能會捂熱？ 顧洛秦自然也知道，可是她不敢信。這十年里她從未離開過這兒，曾經(jīng)有好幾次都想著，要不直接沖上去得了。 可是不行，如果她上去了，那么阿言的死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快等不住時，她的耳邊又突然響起少時阿言的聲音，她說她想吃極南山下的甜米糕，她還聽到她喊她阿秦，直到最后她紅了眼，也明白了自己有了心魔。 想到這兒她微微發(fā)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素手一翻，一帛書出現(xiàn)在她眼前，她在上面擬下神喻，其內(nèi)容大抵就是賜神位予沈聽然和葉傾寒，再昭告天下南海龍族漓淵君恢復(fù)神位。 做完這些，她便看見懷中的人潰散成了星子，眼中劃過一絲驚愕和憤怒，又很快靈光一閃，灰暗的眼眸燃起一絲光。 顧洛秦呼吸有些急促，按耐下激動，她在虛空上劃開絲細(xì)縫，隨即便消失在原地。 【作者：其實(shí)可以跳過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