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提示：

|萬字章節(jié)

|ooc警告

|桃文，但低糖

|趕時間，還是初稿，所以文筆不精（后面我自己都不知道寫點啥子）

以下正文：

……

……

……好亮。

眼前是一片迷蒙的棕橙。

睜開眼，映入指揮官眼簾的，是陌生的天花板。

材質(zhì)并不常見，由木梁與木板交錯而成，些微的裂痕與缺口訴說著并不短暫的時光。

是符合印象的棕黃色，躺在床上盯著看，總感覺有點遙遠(yuǎn)。

這是哪里……

揉揉眼睛，掀開身上那老舊得有些發(fā)硬的薄被，從有些磕背的床上起身。腦子還有點發(fā)蒙，剛剛準(zhǔn)備打量一下四周，一眼便望到了掛在對面墻上的自己那套有點破損的軍裝，還有墻角那套滿是焦印與彈痕的外骨骼。

?

……！

?

陽光從窗戶斜斜地灑進(jìn)屋子，在床鋪上留下一層毛絨絨的金黃。但此刻，指揮官卻心里發(fā)寒。

?

……和我一起的那個小隊怎么樣了……露西亞有沒有按時回援？那兩只暴動和武藏解決了沒有……我記得我好像是被武藏的劍氣刮飛了，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算了，總之先把裝備穿上再說，在地面上身上只剩一條褲衩的話，還是太危險了……

?

“……噔，噔，噔”

?

頭皮一緊，指揮官抬頭望向斜對面那一看就弱不禁風(fēng)的木門，門外的腳步聲逐漸清晰。

不急不緩，并不是灰鴉任何一個人的步頻，心中不由一驚。

縱身從床上躍下，來不及做出任何對策，門在眼前打開。

?

“吱呀——”

?

?

?

……

……為什么。

?

閉上眼睛，指揮官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再看過去，來人的面容絲毫未變。

?

如瀑布般銀白的長發(fā)，褪了色的破舊外套，深灰的綁腿浸滿硝煙與砂土。

幾枚斑駁的銘牌在胸前晃蕩，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淡金的光澤。從容地?fù)芰讼聞⒑＃柗ㄌ鹉抗?，落在自己身上，猩紅的右眼中滿是淡漠。

?

“……醒了？”

“……這里是哪？”

“……我問你話?！?/p>

阿爾法的話語中沒什么感情，指揮官還是不由得脊背一涼。

?

“剛醒……所以能不能告訴我，這里是哪？”

“……你用不著知道?！?/p>

?

差點被自己嗆到，指揮官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

“好的好的……那么，阿爾法，可以告訴我，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嗎？還有之前跟我一起的那只隊伍，能告訴我他們怎么樣了嗎？”

“……我為什么要回答你的問題?！?/p>

“……”

嘴角抽動，自己臉上一定出現(xiàn)了什么奇怪的表情，因為面前的白發(fā)少女勾起嘴角，輕嗤了一聲。

“不錯的反應(yīng)?！?/p>

“……你可真是惡劣?！?/p>

“隨你怎么想。”

?

阿爾法聳了聳肩，神情恢復(fù)了記憶中的冷漠。

?

“……玩笑就到這里。放心，你們的人沒事，后來那家伙帶著增援部隊趕到了，因為我感覺到那兩只感染體一前一后被摧毀，中間沒隔多少時間……呿?！?/p>

皺了皺眉，阿爾法似乎有點不爽，隨即恢復(fù)了常態(tài)，

“我在你被打飛、昏迷以后把你帶到這里，放心，我拆掉了你的定位裝置和終端，那家伙找不到這的?！?/p>

“這讓我放個什么心……”

?

想到那只隊伍和露西亞都沒事，心里稍稍寬慰了些。隨后，指揮官才將心思放到自己當(dāng)下的處境上來。

……真是糟糕。

外骨骼都沒穿上，露西亞不在身邊，所在方位也沒有頭緒

不需要什么思考，指揮官便清楚目前最好不要反抗阿爾法的意愿，尤其是現(xiàn)在自己身上只剩一條褲衩。

?

“……你可以不用這么緊張，我還沒有殺掉你的興趣。”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脊背微繃，阿爾法挑起眉毛，語氣依然淡漠。

“……誰知道呢?！?/p>

“你難道認(rèn)為，提高警惕就能躲開我一刀？”

“……至少比不反抗要好。”

?

阿爾法哼了一聲,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幼稚?！?/p>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樣?！?/p>

“……切?！?/p>

阿爾法眉頭微皺，指揮官心中一涼。

……

?

“……算了?！?/p>

?

本以為沉默會持續(xù)一段時間，沒想到阿爾法主動別過頭去，齊腰的白發(fā)泛著陽光，顯得格外明亮。

“這次，有點事情要你做。衣服穿好，出去說?！?/p>

?

……先照她說的做吧。

?

低下頭，指揮官看看自己那一身雖然有傷疤間或，但自認(rèn)為還算俊朗的肌肉，身前的腳步聲逐漸遠(yuǎn)去。

?

“……阿爾法?！?/p>

“……有話快說。”

少女的半個身子本來已隱沒在門框外，停下腳步，她頭都不回，聲音中透著不耐煩。

?

“之前，是你給我脫的衣服？”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長時間，這個天氣要是穿著外骨骼捂得太久，渾身汗臭雖然早已習(xí)慣，但對之前遺留的傷口沒啥好處。

?

“嗯，有意見？”

?

……唉。

這個性格，果然交流起來還是太累了。

?

“……謝謝?！?/p>

……

?

阿爾法沒有回答。

似乎是聳了聳肩，少女整個身影便一下子消失了在門外。

?

……

……

……怎么感覺她的步頻好像比之前快了些……

?

?

?

穿戴整齊，邊觀察著四周邊進(jìn)入客廳，才發(fā)覺這里是一幢木制別墅。不算太大，但足夠精致?？v然年代久遠(yuǎn)，木制的地板因為打了蠟，泛著淺淺的光澤。墻壁有些許蟲蛀的痕跡，而客廳整體看上去依然整潔敞亮。

?

盡管已經(jīng)模模糊糊地猜到了些什么，但當(dāng)那純白的身影映入眼簾時，自己的心臟似乎漏跳了一拍。

在落地窗旁，少女就那樣躺在一張樣式少見的搖椅里。搖椅寬大，竹板的質(zhì)地在歲月的沉淀后透著鵝黃，半蜷縮在其中的少女顯得愈發(fā)嬌小。

墻壁的陰影籠罩了她的大半身體，膝蓋上一本小巧的書籍則沐浴在陽光中。它攤開著，泛黃的書頁微微顫動，似乎還缺了一角。

少女從搖椅上撐起身子，有些慵懶地合上小書。如月華般潔白的雙馬尾松松地披散在肩頭，她抬起眼眸，指揮官看到了那雙金黃的瞳孔。

?

“你醒了?！?/p>

露娜淡淡地開了口。

?

“……嗯。好久不見，露娜?！?/p>

?

“好久不見……也是呢?！?/p>

輕輕重復(fù)一遍自己的話語，露娜的神色似乎有些感慨。

?

“……罷了。那直接進(jìn)入正題吧?！?/p>

?

?

……

……離譜。

露娜的敘述平靜淡漠，指揮官的內(nèi)心則是一片波濤洶涌。

?

……“人類可能性的開拓者”么……嘶，這樣的話，升格網(wǎng)絡(luò)的目的就需要重新立論了，不小的收獲……

……這么說的話，露娜暫時似乎無意與我們?yōu)閿?，一個不錯的消息……

……但是，

?

“……嗯，露娜，你認(rèn)為有必要重新了解人類，我能理解，也贊同你的觀點。但是，你為什么讓我……當(dāng)一天……你姐姐的、指揮官？”

?

瞥到身旁，靠著墻壁的阿爾法不帶感情地望了自己一眼，指揮官努力不著痕跡地咽了口口水。

?

“我們的人選只有你一個?？罩谢▓@的指揮官……只有你有交流的價值。而且，姐姐也已經(jīng)同意了?！?/p>

?

……啊？

?

“有意見嗎？”

如刀般的視線伴著冷冽的話語從身側(cè)扎過來，指揮官把已經(jīng)扭了一半的頭硬生生擰了回來。

?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姐姐，你就帶他出發(fā)吧?！?/p>

“……等一下。露娜，我可以提個條件嗎？”

?

露娜挑起了眉，

“說吧?！?/p>

?

輕輕吐出口氣，指揮官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沉靜一點，

“你們的要求，我能夠接受。作為交換，我想請你們盡量控制感染體，減輕對我們保育區(qū)的進(jìn)攻?！?/p>

?

“可以，”

?

出乎自己的意料，露娜甚至沒有半點遲疑，看來是早就想到自己會提條件了。

?

“但現(xiàn)在，我只會在我的感知范圍內(nèi)進(jìn)行。至于進(jìn)一步的援助，就要看你們?nèi)祟惖谋憩F(xiàn)了?！?/p>

“……明白了，非常感謝……??？”

?

話音未落，一股巨力從后頸傳來，令人難以忍受的壓迫感從脖頸前方蔓延至全身。自己被拎到半空，眼前的景物不受控制地遠(yuǎn)去。

?

“廢話真多。走了?！?/p>

“阿爾法……！我自己能走！放我下……”

?

“嘭！”

?

短暫的天翻地覆之后，指揮官仰面朝天，呆呆地望著頭頂那正對著自己的水晶吊燈。比起身下因外骨骼的緩沖而減輕不少的疼痛，還是覺得心要更累一點。

?

“那就快點跟上?！?/p>

?

深吸口氣，迅速起身，剛好見到阿爾法推開大門。

陽光傾瀉而入，直直地灑在自己身上。眼睛一下子被刺激得有些受不了。

定了定神，再望過去，阿爾法正好側(cè)過臉來。

帶著些許暖意的夏風(fēng)涌入室內(nèi)，破了洞的外套微微鼓動，銀白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飛揚(yáng)。

陽光照耀下，阿爾法姣好的面容被描上一圈金邊，本來有些嚇人的猩紅眼眸，此刻正如寶石般熠熠生輝。

?

……

好好看……

?

“發(fā)什么呆，還不過來?！?/p>

“……啊，來了?！?/p>

?

?

?

……

……眼睛好疼。

耳畔，獵獵的風(fēng)聲淹沒了聽覺，身下機(jī)車引擎的嗡鳴聲在其中也顯得微不足道。

眼角余光中的景物飛速掠過，粗糲的風(fēng)生生刮在臉上，似乎無休無止。這對自己來說雖然算不上什么疼痛，但除了空氣中的沙塵時不時會瞇了眼睛，高速飛馳所伴隨著的窒息感也并不好受。

?

“阿爾法，能不能……開慢一點！”

怕自己的聲音被風(fēng)聲遮蓋，指揮官在后座大吼著。

?

“不舒服，可以趴我背上。”

“……”

?

眼前的少女正伏在深黑的機(jī)車上，銀白的發(fā)絲自己面前紛亂飛舞。

盯著少女的纖腰，思考了兩秒，指揮官無奈地別過頭去，將原本就挺端正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幾分。

……

……

身體忽然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去，撲面的風(fēng)沙又強(qiáng)烈了幾分。

?

“……不是，阿爾法，你忽然加速干嗎！”

眼睛被強(qiáng)風(fēng)刺激得只能勉強(qiáng)撐開一條縫，指揮官心里滿是疑惑。

?

……

少女并沒有理會自己。

?

……

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

?

?

“……到了?！?/p>

機(jī)車剛剛停穩(wěn)，麻利的跳下，轉(zhuǎn)身便憑著感覺，隨便找了堵墻靠著坐了下來。

“……你怎么了？”

“眼睛干死……我緩緩……”

雖然是只有十幾分鐘的車程，但一路未歇的沙石把自己刺激得淚流不止。而淚水還沒來得及溢出眼眶，頃刻間便隨著呼嘯的風(fēng)聲干涸。

揉著眼睛，聽見少女落地的悶響，腳步聲到了自己跟前。

?

“我不是說了，不舒服可以趴在我背上嗎？”

?

睜眼，阿爾法站在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自己，臉上似乎有幾分慍色。

?

“……跟女性要保持距離，不然被當(dāng)成流氓可不好。”

“……我又不在意這些?！?/p>

“……那你當(dāng)這是我的習(xí)慣好了?！?/p>

阿爾法不爽地嘖了一聲。

?

“那你為什么不閉上眼睛？傻嗎？”

“……無論何時都要注意觀察環(huán)境，不然我能活到現(xiàn)在？”

“……你是信不過我？”

“那當(dāng)然……”

?

……

……忽然陷入寂靜。

眼前的少女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是不是說了什么不恰當(dāng)?shù)脑挕?/p>

?

“……當(dāng)然信得過你啊，但是無論何時，總要保持警惕，這是法奧斯開學(xué)第一天講的內(nèi)容……你不知道嗎？”

指揮官努力使語氣輕松一些，但似乎并沒有取得很好的效果。

?

“……也是。”

?

沒有理會自己的話語，阿爾法扭過頭去，背對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總感覺她好像嘆了口氣。

等到她重新轉(zhuǎn)過身來，先前的怒意仿佛只是自己的錯覺，阿爾法臉上已是熟悉的冷漠。

?

“……休息好了？”

“……啊，差不多了?！?/p>

“嗯，那就對我下命令吧?！?/p>

“好……

……

……誒？”

?

?

?

沿著荒草叢生的街道，一幢又一幢蒙塵的建筑無聲地往身后淡去，阿爾法一言不發(fā)地跟在自己斜后方。

已經(jīng)環(huán)顧過四周了。街道并不寬闊，但縱橫交錯。路旁那些比常見的廢墟還要有年代感的建筑，以及密集度讓自己有點頭皮發(fā)麻的岔道與路口，讓指揮官對內(nèi)心的猜測更加確定。

?

阿爾法把我?guī)У近S金時代的老城區(qū)干嘛……

?

用力撐個懶腰，聽著咔吧聲從后背響起，指揮官舒活下脖子，嘆了口氣。

?

……嗯，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鐘嗎……雖然阿爾法說是說讓我平時怎么對我的隊員的，就怎么對她，但果然，還是有點那個啊……

?

路旁，一段墻根吸引了自己的目光。幾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一株小小的爬山虎正努力地伸展根須，青翠的葉片泛著陽光。漫不經(jīng)心地揉捏著那小巧柔嫩的莖尖，指揮官的思維又發(fā)散開來。

?

……有植物啊……這么矮的墻根也會長呢……不過這一路上植物好像確實不少，是紅潮沒有侵襲過嗎……挺好……要是麗芙看到了估計會很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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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笑容剛剛浮現(xiàn)于嘴角，指揮官面龐一僵，內(nèi)心又被愁云覆蓋。

?

……不對，現(xiàn)在這個處境，如果我不能讓阿爾法滿意，我能不能活著回去都是個問題……雖然說要當(dāng)她的指揮官，但通常的支援啊，重建啊之類的任務(wù)都沒法做……

……已經(jīng)以“執(zhí)行偵查”為名走了段時間，一直走下去也不好……而且既然把我?guī)У竭@里，那這一片區(qū)域的威脅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阿爾法清除完了，就算有感染體，阿爾法估計也能控制……有點麻煩……

……那這樣是不是沒活了……

?

撓撓頭，有點苦惱地捏捏鼻梁。一個想法忽然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腦海。

?

抬手看看腕表，現(xiàn)在午后一點多，時間還早。

?

……既然沒活，那么今天稍微放松一下，應(yīng)該也沒關(guān)系吧？

想到這里，指揮官嘴角不由得微微勾起。

?

手指放開爬山虎的莖尖，站起身，轉(zhuǎn)頭望向身后的少女。

阿爾法仰著頭，不知道眺望著什么。她神色淡漠，厚厚的劉海擋住了左眼，面龐上還殘留著些塵土的痕跡。

似乎從不離身的紅色圍巾上能看見不少破洞，修長的小腿本應(yīng)光潔細(xì)膩，卻不知何時沾上了一片沙塵。逆元裝置盡管仍是印象中的鋒銳，而指揮官早已注意到那上面細(xì)小但密集的劃痕與缺口。

?

……這么久了，她也要稍微休息下吧。

一個莫名的念頭忽然闖入腦海。

?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目光，阿爾法偏過頭來，挑起了眉。

?

“阿爾法……”

自己都感覺得到，嘴角的笑意越發(fā)難以抑制。

“要不要跟我單挑？”

?

“……哈？”

?

?

?

已經(jīng)和阿爾法纏斗一分多鐘，二人的狀態(tài)都已快到極限。

并不想跟阿爾法硬碰硬，指揮官不斷變換著方位，讓阿爾法難以鎖定自己的身形。

?

“……你就這點實力？”

而這一次，身體還在半空，阿爾法似乎看透了自己的意圖，向著自己心中的落點邁步，幾乎轉(zhuǎn)瞬即至。

?

……切，跳躍的間隔被她看出來了嗎……！

剛剛落地，面前阿爾法的刀刃即將揮掃而出。

這時，指揮官嘴角輕輕勾起。

“……那可不止呢。”

?

“轟！”

“什……！”

之前設(shè)下的陷阱轟然爆發(fā)，沖天的紅光伴著碎石飛濺，瞬間將面前的身影淹沒。少女的驚愕還未出口，便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

“阿爾法！栽在我手里了吧！”

抑制住狂笑的沖動，指揮官興奮地拖起長刀，抬手，斜劈而下！

剛剛那一擊并不能造成實質(zhì)性的傷害，自己一開始就打算先制造破綻，再好好來上一下！

?

“……是么?！?/p>

?

“……嗯？”

預(yù)想中的擊中感并未傳來，指揮官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煙塵散去，面前空空蕩蕩，自己頭皮一炸。

……糟了！

來不及多想，指揮官立即撲向地面！

?

……并沒有趕上。

?

三道刀光幾乎是瞬間便占據(jù)了自己的全部視野。當(dāng)指揮官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quán)。

然后，那個充滿壓迫感的身影從空氣中閃現(xiàn)而出，瞬步到自己面前。

“阿爾法，等一下……”

少女對自己的哀求置若罔聞。

不急不緩地抬起手臂，閃著寒光的一刀向前遞出。

?

“砰！”

?

游戲機(jī)的屏幕上，指揮官看到塞壬的身體飛了出去，血條正式清零。

“不是吧……”

望著眼前通紅的“DEFEAT”，手中的游戲手柄慢慢滑落在地，塑料外殼與瓷磚碰撞的脆響格外清亮。

仿佛被抽干了力氣，肩膀無力地垂下，指揮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龐。

?

“……阿爾法，你真的第一次玩？”

“當(dāng)然。怎么，有問題嗎？”

“沒有沒有……”

?

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塵，指揮官仰頭盯著那排在天花板上不斷延伸、因為覆滿灰塵而顯得黯淡的節(jié)能燈，有點生無可戀。

……我好歹是空中花園第二塞壬……和第一次玩幻痛囚籠的PVP，我竟然輸了……我還給人家選的最基礎(chǔ)的武藏……

?

“……對了阿爾法，我剛剛那下，為什么你沒被僵直？”

“……僵直？”

“額，就是受到攻擊，無法操作人物的一種狀態(tài)?！?/p>

“哦，”

阿爾法聳了聳肩，

“我又沒被你打到?！?/p>

?

“……啊？”

“卡了你視角而已。或許你看到的是我中了陷阱，不過我當(dāng)時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再進(jìn)入那個，呃，心劍模式，是這名字吧?！?/p>

僵了一秒，指揮官緩緩點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不愧是你……好厲害……”

“呵，”

聽到阿爾法輕笑一聲，

“或許我該說，謝謝夸獎？”

“那也不至于……”

?

“不過你還有點東西，這么快就能找到這商場的備用電源?！?/p>

“任務(wù)做得多了……這種東西的位置差不多都在一個地方……不過沒想到竟然真的能用，其實一開始我也沒啥把握。”

“……那你平時也跟你隊員玩？”

“那倒沒有，”

仰躺在那張表皮斑駁的競技椅上，盯著天花板，指揮官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著著，

“出任務(wù)的時候都挺忙的，什么偵查啊，支援啊，開路啊這些……沒時間玩。而且任務(wù)結(jié)束以后經(jīng)常累得要死，也沒那心情。就只有在空中花園的時候，有空會跟我同學(xué)打兩局?！?/p>

“那家伙也沒跟你玩過？”

“露西亞？當(dāng)然沒跟她玩過……”

?

直起身子，正想起身，余光卻瞥見阿爾法淡淡的笑顏。

“不錯?！?/p>

有些詫異地轉(zhuǎn)過頭，一旁的阿爾法微笑著，看上去心情很晴朗。

察覺到自己的目光，阿爾法不著痕跡地摸摸鼻子，轉(zhuǎn)眼又恢復(fù)了平時的冷峻，

“好了，接下來去哪？還是說，你打算給自己掙回面子。我都奉陪?！?/p>

“唉……”

……再怎么跟她玩，都不會贏的吧……

?

從競技椅上起身，指揮官環(huán)顧四周。

四周空空蕩蕩，聽不見什么聲息，偌大的商場只有自己與阿爾法二人。

“……難得來一次，阿爾法，要不在這里逛逛？”

“……我懷疑你在摸魚?！?/p>

“為什么你會知道這個詞……”

“拉彌婭教的。不過……”

起身，撥了下額前厚厚的劉海，阿爾法雙手抱胸，嘴角微揚(yáng)地望了過來。

“……算了，陪你走走也不是不行?！?/p>

眼眸是一如既往的緋紅，她似乎饒有興致。

?

?

?

“你這家伙……是不是以為我對你客氣點，我就不會弄死你。”

“但是這套很好看啊……你不覺得嗎？”

“……色鬼。”

聽到這話，指揮官差點噴出一口積郁老血。

?

自己和阿爾法正在服裝區(qū)。

雖然商場廢棄已久，然而在使用氮?dú)夥雷o(hù)的櫥窗中，衣物與嶄新出廠并無二致。

阿爾法皺著眉，打量著眼前的一套服裝。

“你這身穿了很久吧……偶爾換一套如何？我真覺得這套挺適合你的。”

“……你在面對其他構(gòu)造體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花言巧語?！?/p>

?

差點被口水嗆到，自己心里還是有點無奈，

“并沒有……我都是讓我的隊員按照他們自己的喜好換涂裝的，但是……我覺得你應(yīng)該不是那種會打扮……呸，會注意外表的人，所以給你提點建議?！?/p>

“既然知道我不在乎外表，為什么還讓我換衣服？”

“因為阿爾法很好看啊……”

?

……

……糟了。

一不小心好像把自己的真實想法給說出來了。

看到阿爾法微張著嘴，愣在自己面前。

“……不是！那個，阿爾法是女生吧，也要注意一下外表……”

話沒說完，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阿爾法好像輕微地踉蹌了一下。

“說我是，女生……”

從嗓子中擠出的話語微不可聞，阿爾法似乎更震驚了些。

……完了……

要被殺掉了，指揮官無比確信。

于是，自己釋然地閉上了眼。

?

“……色鬼?！?/p>

聽到阿爾法罵了一句。

然后，是玻璃破碎的聲音，感到有細(xì)小的碎片濺到了自己臉上。

“……？”

睜眼，卻發(fā)現(xiàn)阿爾法懷中抱著那套自己推薦的衣服。她身后的櫥窗已然碎裂，大小不一的玻璃渣子灑了遍地。

?

“……我現(xiàn)在換上。”

?

……

“瞠目結(jié)舌”一定很適合描寫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

“阿爾法，你剛才不是……”

“我也沒說我討厭?！?/p>

少女低頭打量著懷中的服飾，聳了聳肩。

自己似乎聽到她模糊的呢喃，

?

“……久了……人……女生……”

?

阿爾法把懷中的衣服放在地上。

當(dāng)著自己的面，她解下圍巾，脫下外套，拿下掛在胸前的銘牌。

“等等等等……阿爾法？！你在干嗎?。俊?/p>

“換衣服啊，怎么了？”

一邊說著，指揮官看著她彎下腰，利落地解開左腿上深灰的綁腿，大片大片如羊脂玉膏般光潔白膩的肌膚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

?

……不行，不能再看了！

強(qiáng)迫自己移開視線，轉(zhuǎn)身，盯著眼前貨架的銹斑，站出最為標(biāo)準(zhǔn)的軍姿。

聽著身后衣料剝落的聲響，指揮官感覺耳根都在發(fā)燙。

……一切行動聽指揮，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一切繳獲要?dú)w公……說話和氣，買賣公平，借東西要還，損壞東西要賠……不打人罵人，不損壞莊稼，不調(diào)戲婦女，不虐待俘虜……

默背著三大紀(jì)律八項注意，指揮官強(qiáng)迫自己不去想象阿爾法更衣的場景。

?

“嗒”

自己的肩頭被拍了一下。

“……我換好了?！?/p>

深吸一口氣，指揮官轉(zhuǎn)過身去——

——自己瞬間忘記了呼吸。

?

一襲連衣裙以純白為底，黑色的內(nèi)襯為其增添了幾分高雅，深黑的緞帶束出少女完美的胸型。

一大一小如鯨骨般的飾物靜靜地懸掛在裙擺處。它們通體深灰，在節(jié)能燈的照耀下泛著金屬的冷光。

雪白的香肩裸露于空氣，緊致的左腿與小臂則被若有若無的薄紗緊緊包裹。薔薇的紋樣于其上綻放出朵朵純白，而其下依稀可見的肉色令自己心馳神往。

阿爾法晃了晃頭，有些遲疑地扶了扶頭頂那攝人心魄的藍(lán)薔薇。盡管有著幾近透明的絲物覆蓋，然而隨著她的動作，指揮官還是看到少女胸前的大片凝脂白玉微微改變著形狀。深黑的鎖鏈環(huán)過脖頸，本應(yīng)是有著禁止意味的裝飾，卻給指揮官以奇妙的觀感。

?

“喂……怎么樣？”

與之前的表現(xiàn)不同，阿爾法在換上衣服后終于表現(xiàn)出些許羞澀。于是她側(cè)過身，后背大片大片溫潤的白皙就這樣展露在指揮官眼前。

“……很……很漂亮……”

?

“……那繼續(xù)走吧。”

“哦……好……”

晃了晃秀發(fā)，阿爾法率自大步邁出。拍拍微微發(fā)燙的臉頰，指揮官小跑幾步跟上，與少女并肩而行。

……恍若一對普通的青年男女。

?

?

?

“鏘！”

刀光乍現(xiàn)，眼前的刺鉗蝎仍保持著騰躍的趨勢，而它的身體在半空中突然分成了兩半。

“啪嗒，啪嗒”

殘軀無力地墜落到地面，步足在空氣中痙攣地顫動，腥臭的液體從如鏡面般整齊的斷面中汩汩涌出，頃刻間便浸透了一小片干裂的道路。

立刻調(diào)轉(zhuǎn)槍口，下蹲，毫不遲疑地扣下扳機(jī)。

“砰砰砰！”

三發(fā)點射，一只株的碩大口器毫無懸念地炸成了碎片。

迅速翻滾到一塊墻基根部，手腕翻轉(zhuǎn)，打空的彈匣已被換下。

重新舉槍，掃視四周，卻再也不見能行動的敵影。

?

“別看了，都是些沒什么意思的東西?！?/p>

扭頭，阿爾法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側(cè)。長刀一甩，破碎的路面立即濺出點點血跡，紅櫻的刀身重歸光潔，泛著閃閃寒光。

“不愧是你，這么快就全部解決了?！?/p>

“那是自然?！?/p>

聳聳肩，阿爾法心情不錯地伸出手，將自己從地上拉起。

“但是……阿爾法，為什么這里會有異合生物？”

少女皺起眉，罕見地露出一絲疑惑，

“我不知道?！?/p>

剛剛走出廢棄商場，一小撮不知從何而來的異合生物就將自己二人包圍。還好有阿爾法在，這個數(shù)量不足為懼。

?

“當(dāng)啷”

身后，金屬碰撞的聲響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轉(zhuǎn)身，街道的拐角處，一個銹跡斑斑的垃圾桶有些突兀地杵在那里。

“……阿爾法，你剛剛有沒有聽到什么？”

“嗯?！?/p>

皺起眉頭，子彈上膛，指揮官招呼著阿爾法走了過去。

走出幾步，身后卻沒有腳步聲跟來。

“……阿爾法？”

回頭，少女卻一步未動。

“喂，那邊的，我知道你聽得見。給你三秒，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三，”

“二，”

?

“……等等！”

沉悶的呼喊忽然從垃圾桶內(nèi)傳來，

“那個，我現(xiàn)在就出來……請等一下……”

?

望望阿爾法，再望望那個似乎是藏了人的垃圾桶，自己有點回不過神來。

……為什么她這么熟練……

?

……

……

“……所以說，這些異合生物是你引過來的？”

“對不起……我只是想收集物資，結(jié)果一不留神就招惹到它們了……”

“……被追了那么遠(yuǎn)，你也真是不容易。”

“實在抱歉……”

指揮官嘆了口氣，重新打量一番面前很是拘謹(jǐn)?shù)哪泻ⅰ?/p>

身上的衣服照例尺碼偏大，袖子松松垮垮地耷拉著，如以往遇到的許多年紀(jì)尚小的拾荒者一樣。但男孩的身板雖然并不能稱得上結(jié)實，也并不算瘦弱，倒是有些少見。

“我看你的樣子……你們那里應(yīng)該不很缺物資吧？你們那里應(yīng)該也有大人……為什么你一個小孩子要冒這樣的風(fēng)險？”

“今天是節(jié)日……我也想幫叔叔們的忙……”

“……節(jié)日？”

和阿爾法對視一眼，互相都看到了對方的茫然。

“嗯，大哥哥不知道嗎？今天是七夕節(jié)。叔叔們好像準(zhǔn)備了很久……昨天我在吃飯的時候聽說禮品不太夠，才想出來找一找……一不小心就跑遠(yuǎn)了……”

?

自己撓了撓頭。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

“我問一下，你是從保育區(qū)里出來的嗎？”

“是啊，怎么了？”

……果然。

?

“阿爾法……我希望能把這孩子送回去?！?/p>

自己知道，節(jié)日當(dāng)天，如果重要的人忽然不見，那這一天絕不會給當(dāng)事人留下什么美好回憶。

“……然后你就能逃回去，順便向你的上司通風(fēng)報信？”

阿爾法就站在自己身側(cè)。她冷冷地看著自己，面若冰霜。

……也不能怪她。

保育區(qū)通常都有會三四名構(gòu)造體駐守。自己失聯(lián)的消息估計已經(jīng)在執(zhí)行部隊中傳開了，如果他們見到自己，想必會直接上報吧。

……這樣就是違約了。

?

“不……我不會走。既然答應(yīng)了你們，那我就會切切實實地做到?！?/p>

“……我憑什么相信你，因為露娜的承諾？”

阿爾法并未動搖分毫。

“跟那個沒關(guān)系……”

?

確實，自己沒有什么資本，能夠贏得升格者的信賴。

但是……

自己注意到，阿爾法并沒有盯著自己。

少女似乎有些執(zhí)拗地看著自己身后，貝齒咬著下唇，喉嚨微微發(fā)顫。

?

“……我相信你。”

?

“……哈？”

“我相信你?！?/p>

自己堅定地重復(fù)了一遍。

?

“……你腦子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并沒有，”

頓了頓，自己繼續(xù)說著，

“你的經(jīng)歷……我聽說過一些。我知道，相信他人，對你來說可能很難，但是……”

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內(nèi)心的決意越發(fā)強(qiáng)烈，

“請給我一個機(jī)會，讓我證明人與人之間的信賴是真實存在的。

偶爾也試著相信一下他人吧，阿爾法?！?/p>

?

“……”

“……”

“……我被背叛過，兩次?！?/p>

“……雷文治和加百列？”

垂下眼簾，少女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一股巨力忽然從身前傳來，待自己反應(yīng)過來時，發(fā)現(xiàn)阿爾法正拽著自己的領(lǐng)口，她精致的臉龐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

“有句話叫事不過三。那么，我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茨愕牧??！?/p>

?

感受到阿爾法松開自己的領(lǐng)口，指揮官狂跳的心臟冷靜下來些?？粗柗▏@了口氣。轉(zhuǎn)身，不帶感情地盯著偷跑出來的男孩，

“你剛剛聽到的，要是敢說出去一個字，宰了你。懂？”

男孩打了個寒顫，

“明白明白……”

?

望著二人，指揮官忽然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為什么阿爾法要威脅這小孩……

?

?

?

“……喂，那些是什么？”

“露天攤，阿爾法沒見過嗎？”

“……沒有?！?/p>

?

一番風(fēng)馳電掣后，阿爾法在男孩的指引下送他回到了保育區(qū)。

本來計劃著在離門口百米處就把他放下，沒想到還沒等折返，就碰上了巡邏回來的構(gòu)造體小隊。萬幸的是，因為這支隊伍被派到地面有一段時間，所以沒人認(rèn)出自己，身著華服的阿爾法也沒被認(rèn)出來。

于是很輕松地，扯了個謊說自己是調(diào)休的指揮官，就被正大光明地邀請進(jìn)了保育區(qū)。

?

抻了抻手臂，指揮官心情舒暢。

金黃的太陽逐漸慵懶成暖暖的橙紅，于遠(yuǎn)方的天邊暈染出一片淺幻的瑰粉。暮色從地平線悄然氤氳，然而大片大片的流云仍在天際徜徉。溫?zé)岬某燃t與柔軟的粉意在黃昏中肆意交織流淌，連晚風(fēng)都更加可愛了幾分。

天未全黑，然而華燈初上。大大小小的露天攤在道路兩邊向前延伸，孩童三五成群，歡笑著，頻頻與自己擦身而過。青年的男女們并肩閑逛著，不時于路邊的攤位前逗留。他們總是愉悅地談?wù)撝裁?，偶爾能得到對方近似寵溺般的擰耳捻鼻，再雙手合十笑著求饒。

?

“阿爾法，去看看嗎？”

望著眼前并不常見的盛景，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

“……希望能有可以提起我興致的東西?！?/p>

“額，那個可能不是很現(xiàn)實……”

“……我就知道?！?/p>

?

阿爾法輕嗤一聲。她向前走了幾步，轉(zhuǎn)過身來。

路旁的霓虹燈閃爍著，將她身上那雪白的華服映成五彩斑斕。撩了下頭發(fā)，頭頂?shù)乃{(lán)薔薇熠熠生輝。

然后，她朝自己伸出手來。

“走吧，早點回去，露娜還在等?！?/p>

遲疑了一下，指揮官有些猶豫地伸出手，卻被阿爾法一把拽過，腳下不由得絆了個趔趄。

“哎哎，慢點慢點……”

阿爾法的手心溫軟細(xì)膩，感到自己臉上微微發(fā)燙。

?

……與青澀的小男生別無二致。

?

?

?

“……所以，這個七夕節(jié)到底是什么來歷？”

一臉淡漠地嚼著手中的糖葫蘆，阿爾法聽起來有點口齒不清。

“唔……”

咽下嘴里的爆米花，向阿爾法解釋了天琴座α與天鷹座α，也就是織女星和牽牛星的故事。

?

“……有什么想法嗎？”

阿爾法蹙了蹙眉，看上去滿不在乎，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不會成為里面的任何一方。

有想要保護(hù)的東西，就應(yīng)該去變得強(qiáng)大，把它奪回來，而不是屈服在規(guī)則之下”

該說不愧是阿爾法嗎……

?

“假設(shè)，有一天我是傳說里的一方呢？”

用玩笑的語氣開了口，自己挺好奇阿爾法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如果你選擇跟著我，那么就不會有那一天?！?/p>

“哇……那我這輩子就跟著你了？”

阿爾法被嘴里的糖葫蘆嗆了一下。

“……你認(rèn)真的？”

她仰起頭，看著自己。唇邊還沾留著紅色的糖印，緋紅的眼眸中，透出的認(rèn)真非比尋常。

?

“呃……可能還得再考慮下……”

“……切，沒勁?！?/p>

阿爾法嗤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看自己，似乎有點不爽。

“……要真的到了那種情況，我會讓你見識下，我的做法?！?/p>

將后腦勺對著自己，看不見少女的表情。阿爾法的語氣是一如既往地鋒銳，但這次，似乎還蘊(yùn)含著其他的什么東西。

?

“……啊，是幫了我的大哥哥和很漂亮的大姐姐！”

熟悉的聲音從身側(cè)傳來。循聲望去，是先前的遇到的小男孩，在一個攤位后朝自己興高采烈地招著手。旁邊站著一個五大三粗的中年人，胡子拉碴，一頂打滿補(bǔ)丁的工帽軟塌塌地趴在頭上。

“喲，小哥！要不要來一局？六個鏢，兩百分以上一等獎，一百分以上二等獎，第一次免費(fèi)！”

轉(zhuǎn)頭和阿爾法對視一眼，她無所謂地沖自己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

“老板，我來一次?！?/p>

?

……

“三百三十分……真的假的……”

三個靶心，三個六十分區(qū)，老板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靶子。

“大姐姐好厲害……”

阿爾法有些得意地?fù)P起嘴角，雙手抱胸，沖著失魂落魄的自己挑了挑眉，

“怎么，法奧斯的首席就這點實力？”

扁了扁嘴，有點不忿地移開目光。

?

“咳咳，那么一個參與獎，一個一等獎……來來來，獎品從這里選哈！”

望著面前琳瑯的玩偶，阿爾法毫不遲疑地把一只大號阿呆蛙抗在肩頭。自己俯下身子，思量一番，最后從一堆小物件中挑了盞乳白色的小夜燈。

“……好，那我們走吧。”

“小哥，先等等哈！”

正欲轉(zhuǎn)身離開，攤主卻叫住了自己。中年人有點費(fèi)力地俯下身子，從攤下拖出一個并不算小的蛇皮袋，抱到自己面前。

“這是……”

“這也是兩位的獎品，收下吧！”

蛇皮袋幾乎是被塞進(jìn)了自己懷中，打開粗粗一看，大多是些瓜果米面。雖然一路看下來，這保育區(qū)還算富足，但這個數(shù)目的食品也并不算少。

“您這是……”

剛想開口詢問，中年人拍了拍男孩的頭，笑著擺了擺手。

?

“……我知道了，那我們就收下了。阿爾法，走吧?！?/p>

“……”

“……阿爾法？”

轉(zhuǎn)頭看去，見到阿爾法愣了一下，晃了晃頭。

“……知道了。走吧?！?/p>

?

“……那個，謝謝大姐姐！謝謝大哥哥！”

身后，傳來了稚嫩的呼喊。

身旁，阿爾法的腳步似乎有一瞬間的停頓。

?

?

回程，阿爾法在上車前便脫下了不便駕駛機(jī)車的華服，換回原本的衣服。

她開得并不快，然而一路無話。

?

?

?

“……露娜，我們回來了?！?/p>

推開門，客廳已充斥著溫馨的暖黃燈光。

“嗯，歡迎回來，姐姐?！?/p>

在空中緩緩飄了過來，露娜沖著阿爾法露出微笑。

……不歡迎一下我嗎……

指揮官腹誹著，將拎著的大包小包輕輕放到地板，肩上扛的大號阿呆蛙則端端正正地擺在沙發(fā)上。

?

但是這些要怎么處理……

蹲在地上，盯著先前人家送的食材，指揮官有點困擾地?fù)狭藫项^。

放久了會壞掉的吧……但是構(gòu)造體不用進(jìn)食，露娜和阿爾法應(yīng)該都不會做飯……

……還是得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起身，看見露娜和她姐姐還站在原地聊著什么，阿爾法恰好露出淡淡的微笑。

……就跟普通的姐妹一樣。

?

……她們也好久沒吃過正經(jīng)的食物了吧。

?

“阿爾法，問你個事?！?/p>

“……嗯？”

“這里的廚房能不能用？”

“……哈？”

?

?

?

……這是第三次水開。

淺白的湯水在鍋中翻滾，破裂的氣泡中涌出水汽，使得鍋中白花花的餃子不斷上下游動著。

既是因為不希望浪費(fèi)食物，也是因為對阿爾法姐妹兩人的廚藝不抱什么希望，指揮官花了些時間，將食材盡量包成易于烹飪的餃子。

這當(dāng)然沒什么難度，只不過露娜在自己包餃子的時候盯著看了好久，多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舀一瓢阿爾法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清水，將瓷碗上厚厚的灰塵沖洗干凈。甩干水珠，起鍋。

……因為用的是柴火，所以并沒有關(guān)火的步驟。

?

三碗餃子盛好，指揮官并不急著端上餐桌。從水桶里拎出兩條被浸得冰涼的黃瓜，甩甩水珠，頭也不回地向身后拋去。

“阿爾法，幫忙削下皮，切段?！?/p>

“……你還真會使喚我?！?/p>

少女嘴上這么說著，指揮官還是聽見刀刃劃過空氣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干凈利落。

接過阿爾法遞來的盤子，利落地撒上一把白塘，晶瑩的顆粒漸漸融解在一盤淺綠之中。

雖然沒問過，不過她倆應(yīng)該都喜歡甜的吧……

?

拿上筷子，將自己的手藝端上餐桌。

露娜饒有興致地看了自己一眼，接過筷子，試探性地戳了戳碗里的餃子。

“……樣子不錯?！?/p>

?

腳步聲從身側(cè)傳來，只見阿爾法挨著露娜，坐在了自己對面。

“露娜，你先等等?！?/p>

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她率先用筷子戳穿一只水餃，在兩人的注視下送入口中。

?

……

“……唔?！?/p>

直到咽下口中的食物，阿爾法臉上仍然看不出半分表情

“……味道怎么樣？”

咽了咽口水，指揮官有些緊張地問道。

阿爾法閉了閉眼，再重新睜開。

“吃吧，露娜?！?/p>

……啊，過關(guān)了。

自己如釋重負(fù)地出了口氣。

?

“姐姐……”

“……怎么了？”

“有點燙……”

仰起頭，純白的少女望著姐姐。阿爾法輕輕揉了揉露娜的腦袋，罕見的露出了帶著幾分寵溺的微笑，

“沒事，我?guī)湍愦荡怠！?/p>

?

“那個……你們先吃，我有點熱，到外面吹吹風(fēng)。”

久經(jīng)沙場所培育出的直覺，讓指揮官意識到接下來并不是自己該看的畫面。端著手中發(fā)燙的湯碗，指揮官識趣地跑到了屋外。

望著稀疏的星辰，將湯碗湊集嘴邊，淺淺地啜了一口湯。

燙燙燙燙死我了……

?

?

“……你在干嗎？”

嚇得一哆嗦，指揮官猛然轉(zhuǎn)頭，一個熟悉的人影不知何時站到了自己身旁。

?

“在看星星……還有，你以后腳步聲能不能大一點……”

“……以后？你打算一直賴我這了是嗎，倒也不是不行?！?/p>

指揮官翻了個白眼。

天早已全黑，雖然一輪彎月高懸頭頂，但這點微弱的月光都不能使自己看清阿爾法的面龐，指揮官倒也不擔(dān)心被她看見自己的神情。

?

“餃子怎么樣，露娜喜歡嗎？”

“嗯，”

黑暗中，能辨認(rèn)出阿爾法點了點頭，

“黃瓜她也喜歡，第一次見到她吃那么多……算了，這次你干得不錯。”

“承蒙厚愛，不勝感激。”

“……別給我陰陽怪氣?！?/p>

“哈哈，開個玩笑?！?/p>

?

“……你星星看得差不多了沒。”

“怎么了？”

“給我洗澡去?！?/p>

“……哦

……

……??？”

?

?

?

跟在阿爾法身后七繞八繞。

“阿爾法……還有多遠(yuǎn)？”

“……已經(jīng)到了。”

“……??？”

還想說些什么，話語卻卡在了嗓子眼里。

?

眼前是一片湖。

寬廣，浩大，一望無垠。

沉下心來，能聽見水波輕輕拍打著岸邊，水面泛著疏朗的星光。潔白的月華則倒映在遠(yuǎn)處的湖面，不知為何，似乎比天空的彎月更為澄澈透亮。

四周一片漆黑，粼粼的湖光一直向天邊延伸，指揮官一下子甚至分辨不出遠(yuǎn)處的粼光與星光。

“真是……漂亮……”

“不錯吧。”

?

指揮官正想回頭，卻聽見布料剝落的聲響。

僵了半秒，自己感到有什么柔軟的東西擦肩而過。

然后，一個人影躍入湖中。

眼前，沐浴著月光的白皙肌膚一瞥即逝，星空下濺放出一朵銀色的水花。

“嘩啦——”

?

摸了摸臉上濺到的水，指揮官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失望，

果然，什么都看不見啊……

……

……等等，我為什么會有這種低俗的想法？！

?

“……喂，你還不下來？”

即使看不清面容，少女的催促清晰可聞。

“來了來了……”

?

卸下外骨骼，脫下軍裝，不一會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條褲衩。

試探著走入湖中，腳尖傳來的涼意瞬間攫取了全身。

……有點冷啊……

緩緩地向前走去，感受著冰涼的湖水淹沒腳踝，漫過小腿，沒過胸膛，指揮官打了個寒顫，身體肌肉逐漸繃緊。

四周是一片漆黑，即使有星光的照耀，也是伸手難見五指。脖頸以下完全浸沒于湖水，涼意刺激著感官。然而，當(dāng)最初的緊張過去，一股久違的感覺逐卻漸浮現(xiàn)，一點一點浸染了指揮官的身心。

……是安全感。

?

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為什么。明明眼前什么也看不見，然而在黑暗的包裹下，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肌肉的放松。

嘗試著不去控制自己的身體，逐漸地，周身的湖水在感官中一點點消失，指揮官站在原地，自己的身體似乎也虛幻起來，連呼吸也逐漸平緩悠長。

這就是……被黑暗包裹的感覺嗎……

?

“……感覺怎么樣？”

阿爾法的聲音從不遠(yuǎn)處傳來，打破了悠長的寂靜。

“……很不錯?！?/p>

……

?

……

“……我有些東西想問你?！?/p>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不見對方，阿爾法似乎少了些顧忌，比白天主動了些。

“嗯?！?/p>

?

“……那家伙，經(jīng)常被人感謝嗎？”

“什么意思？”

黑暗中，阿爾法沉寂了一會。

“那個孩子……”

少女停頓了一下，

“……老實說，這么久了，除了從露娜身上，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那樣的感謝?！?/p>

“是嗎……”

“……是的?！?/p>

?

點點頭，指揮官平靜地問道，

“感覺如何？”

“……并不差。”

黑暗中，阿爾法的方向傳來水花四濺的聲音。

這樣啊……

?

“我們被很多人幫助過，也幫助過很多人。露西亞也一樣?！?/p>

“……所以她經(jīng)常被感謝嘍？”

“我覺得，經(jīng)不經(jīng)常并不重要。”

將手臂抬離水面，借著月光，看見晶瑩的水珠緩緩從指尖跌落，在眼前激起一圈圈漣漪。

?

“感謝并不在于多少，而在乎誠意。

我們遇見過誠懇的人，當(dāng)然也遇見過虛偽的家伙，不少人還對我們有著偏見。不管怎樣，對于需要幫助的人，我們并不吝嗇自己的力量。

從結(jié)果上看，嘛，確實收到了很多令她開心的感謝?！?/p>

“……你的大道理真是一套一套?！?/p>

翻了個白眼，反正也習(xí)慣阿爾法對自己的嘲諷了。

?

“……她真是幸運(yùn)。”

“……？”

反應(yīng)過來阿爾法看不見自己疑惑的表情，指揮官聽少女繼續(xù)說著，

“我以前也相信，有付出就有回報……幫助他人，他人也會善待自己……

……可結(jié)果呢？我都得到了什么？”

……

阿爾法再次沉默。

?

……

“……對不起?！?/p>

“……哈？”

“對不起，阿爾法?！?/p>

“你……道什么歉？”

?

咬了咬嘴唇，盡管自己知道阿爾法看不見。

“‘世界上既有好人，也有壞人。如果不幸遭到背叛，那也請再試著相信他人’，

這樣的話，你已經(jīng)聽過了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

“既然這樣，請容許我向你道歉。

對不起，讓這樣的事，發(fā)生在你身上?！?/p>

?

“……喂，”

“這個世界很不公平，我一直都知道。

所以，請原諒我的傲慢和自大。請允許我，代替這個世界，向你說聲對不起?！?/p>

?

……

……

“……你這家伙，真是受不了?！?/p>

看不見對方，但指揮官依然能聽出來，阿爾法聲音中些微的顫抖。

“你不需要自作主張?zhí)嫫渌诉€債。誰欠了我的，我就要親手拿回來?！?/p>

“在那之前，你就好好地做你自己，別死就行?！?/p>

?

“……為什么，你這么在意我？”

“哈？……你在說什么蠢話。”

有些劇烈的水聲一下子傳來，阿爾法的聲音有點不自然。

“一開始我坐在你機(jī)車后面，我沒照顧好我自己的身體，那個時候你肯定生氣了……還有后來，你威脅那個孩子不要泄露消息，現(xiàn)在想想……憑你的能力，你自己無論怎樣都不會有事，所以，你是怕我受到盤問吧？”

……

……

一片寂靜。

?

“……畢竟你很特殊?！?/p>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水聲響起，阿爾法終于開了口。

?

“我承認(rèn)，從那家伙……還有你的身上，我看到了新的可能。

‘人類存在著可能性’……這種話我也聽過不少。不過，從你的身上，我才真真正正看到了這些。

那么，你就給我好好地負(fù)起責(zé)任……在我滿意之前，你必須給我好好活著，明白了嗎？！”

?

……

依舊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水花濺起的聲音。

聽到阿爾法表露的真心，指揮官的臉龐微微發(fā)燙。

寂靜重新籠罩了黑暗。

……

?

“嘭，”

從遠(yuǎn)方傳來模糊的聲響，循聲望去，一朵小小的煙花綻放在深黑的天幕中。

“……這叫……煙花嗎？”

遠(yuǎn)處那小小的色彩并不能提供什么照明，然而阿爾法的話語中仍能聽出幾分驚訝。

“嗯，是的……原來那個保育區(qū)離這里不算遠(yuǎn)啊……”

?

“嘭，嘭嘭，”

輕微的悶響接二連三地傳來。抬頭望去，小小的煙火在天幕一角不斷綻放。當(dāng)然比不上近距離觀看來得震撼，然而在這里看過去，斑斕的五彩努力地在黑暗中盛開，微小，但美好。

?

“……好，我答應(yīng)你。”

微笑著，指揮官舒了口氣。

“……嗯？什么？”

“我答應(yīng)你，我不會隨便死掉啊……這不是你剛剛自己說的嗎……”

“啊，哦……你還算有點腦子?！?/p>

?

“那么……阿爾法小姐，就讓我們活在當(dāng)下？”

“……什么意思？”

仰起頭，看著清冷的星空，指揮官緩緩地開口，

“今天……是七夕節(jié)，對吧？”

“……所以？”

?“既然是節(jié)日，那么這句話是一定要說的?！?/p>

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指揮官說出那句有著特殊意味的祝福，

……盡管對方大概并不知道罷了。

……算了，自己知道就夠了。

“七夕快樂，阿爾法。”

……

……

“……嗯，七夕快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