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末歸
一.老莫
第一次見到Mr.李是在克拉維爾山地下研究基地的生化實驗室,作為時任科研項目負責人,第一批被隔離工作的科研人員,沒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
“一個自大狂妄的科學怪物。”這是林西迄今為止聽到的關于他的唯一評論。
那時的林西作為A大定向培養(yǎng)的研究生派到該基地輔助科研工作,與大部分混吃熬資歷的大學生不用,她在大二便獨立完成了《電子生物之納米芯片》課題,所寫的論文曾在專業(yè)雜志上發(fā)表過。當時候選人有六名,除去過硬的專業(yè)知識,她入選還有一項特別重要的原因——烈士家屬。
整個研究基地用無人機俯瞰就是一片廖無人煙的原始森林,怪石嶙峋,荊棘叢生。
武警部隊的車在顛簸的山路上熄了火,開車的官兵在跟路邊一老者揮了揮手便示意林西下車:“接下來的路程車上不去的,你跟著他進去就行。千萬跟緊了,走丟了可不容易出來。”
那老人閉著眼坐在地上,靠著破背簍翹著二郎腿,正悠閑地吧唧著葉子煙。
官兵發(fā)動引擎,沖老者粗聲粗氣的一嗓子:“老莫,人就交給你了,保證安全!”然后丟下在一旁被煙味嗆得不??人缘牧治鹘^塵而去。
見林西上前,老莫微微抬頭,瞇著眼掃視了一番,然后才慢悠悠地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將背簍甩到背上,道:“走吧!”
原本伸出想握的手就懸在那,尷尬得林西不知所措,見老莫自顧自地走向密林,她沒時間多想,趕緊背上沉甸甸的背包跟了上去。
林西的父親是軍校出身,曾擔任某軍分區(qū)支隊長,常年外勤,歸家的時間少得可憐,母親在她上小學五年級不幸因病去世,之后她便被親戚送回B城姥爺家,姥爺為人嚴苛,尤其是在對子女的教育上,簡直嚴厲到令人發(fā)指,當他看到幾年不見的外孫女小巧瘦弱的模樣時,只是抿著嘴搖頭,頗為嫌棄道:“瘦不拉幾的。”
從此林西的姥爺對她開始了軍事化管理,比如每天早五點必須起床晨跑,而這個習慣也一直保持到現(xiàn)在。
長期的鍛煉使得林西對自己的體能和耐力是相當自信的,但在負重前行,一路跟著老莫披荊斬棘一個小時后,還是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邊走邊喘著粗氣問:“老莫,還有多遠?。?/span>”
“十公里左右。”
什么?十公里?
林西啞然,頓時覺得一時頭昏目眩,卻礙于老莫半點沒減速的意思,她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加快速度,在天黑前我們得到達目的地。”
“沒事,我?guī)Я吮銛y式電筒。”
林西以為老莫是擔心天黑路不好走,影響視野,急忙討好道,畢竟同舟共濟過的情義是不一樣的,她到也希望老莫會因此對她態(tài)稍稍好點。
“哼!”
老莫的神情閃過一絲不屑,半是冷漠半是嘲笑道:“你以為我是怕黑?我十六歲就呆在這兒,對這林子里的每個角落都了如指掌,那不是吹叻,莫說是走夜路,就是把雙眼蒙上,我也能毫發(fā)無損地穿過這片山。”
“那你怕什么?”
他沒答,倒是神神秘秘地湊近了些,像是地下接頭者偷傳消息般左右環(huán)視,低聲道:“你怕鬼嗎?”
“啥?”林西驚訝地問。
冷不丁這的一問差點沒將她雷得外焦里嫩,她自信于自己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亦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者,諸如神佛鬼怪之類的,雖嗤之以鼻,但也是秉承“不造謠,不傳謠”的態(tài)度,畢竟個人信仰和異地風俗我們還是要尊重的。
老莫對她這樣的反映似乎非常滿意,繼而賣寶似的解釋道:“大概三十年期吧!一次我收工回家已是深夜,經(jīng)過那邊山坳,吶,就是那兒。”話語間不自覺地放慢了腳速,用手指了指南方凸起的山峰,“無意間看到一陣白光,開始以為是閃電,但那白光并沒有消失,也沒雷聲,我就好奇??!朝光亮的方向摸過去,撥開草叢,不得了,你猜我看到了啥?”
林西一陣無語,心想“三十年前我還是個細胞,猜得到才有個鬼哦!”
但嘴上還是極為配合,像一個極為求賢若渴的孩子好奇反問道:“啥?”
“好家伙,那東西得有四架波音747那么大,像被什么無形的東西支撐住了一樣,懸在那里,外形像斗笠又像河蚌,亮晶晶的,頂上有個大燈,那白光就是那里發(fā)出來的,照得附近跟白天一樣。不一會兒,那東西的底部裂開一道口子,上面幽靈般飄下三個黑影,其中一個在那個奇怪的機器周邊轉了一圈,另外兩個飄向周圍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老莫嗓音如鋸子鋸木般沙啞,說話帶有當?shù)靥赜械目谝?,那繪聲繪色地一頓講解下來,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弄得林西也半信半疑起來,意猶未盡地追問道:“然后呢?”
“飛走了。”
“飛······不是,飛走前就沒了?”
正常情況下不是應該再發(fā)生點什么嗎?
“沒了。”老莫十分肯定地說道。
吃光群眾表示抗議,不帶這么吃瓜吃一半的,哪怕是個假瓜,也得善始善終?。∵@算什么?爛尾了?林西暗地里開始不停吐槽“喂!住建局嗎?我要投訴,這里發(fā)現(xiàn)爛尾樓。”
“看到那兩個鬼影飄過來我嚇都嚇死了,捂著頭埋在草叢里動都不敢動,恨不得可以在地上馬上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哪兒還敢抬頭看?等周邊稍微暗下來了,我才抬頭,那東西就已經(jīng)飛走了。”
“所以,你把可以飛的機器稱為‘鬼’?”
“重點不在機器,在于那三個鬼影,你見過腳不沾地的人嗎?”
老莫說得越來越激動,似乎對林西這個真誠的聽眾相當滿意,于是乎好意提醒:“到了研究基地呢,沒事不要出來瞎晃,尤其是晚上,先不說那些邪乎東西,這里光毒蟲就有幾百種,就你這樣細皮嫩肉的大學生,隨便一只咬你一口都夠你喝一壺的。”
夜幕四合,密林間開始漏下月光,越過土坡,一抹燈光照著一間崗亭似的的平房映入眼簾。
“到了。”老莫指了指那修得像碉堡一樣的建筑,深呼了一口氣。
碉堡背靠大山,周圍是壓平的操場,光禿禿的沒有一根雜草,幾名警衛(wèi)持槍站崗,當他們靠近時,警犬沖他們直吠。
“老莫?”
一名警衛(wèi)員一邊安撫著腳邊的警犬一邊前跟老莫打招呼。
“小郭啊!這個是雷大隊長讓領來的大學生,叫什么來著?”
“林西。”她尷尬道,然后向那名叫姓郭的警衛(wèi)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哦!這位就是林研究員啊?隊長跟我們說了。我叫郭浩,您叫我小郭就行。”
看著老莫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密林陰影處,林西跟著那警衛(wèi)繞過碉堡走進了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平房里。
屋內(nèi)不大,陳設簡單,除了基礎的取暖設備和三個高低床,一張桌子,兩個大衣柜,再沒別的了。
郭浩領著她走到屋子最里側,墻上掛著一個紅色的報警器,報警器下面有一個黑色按鈕,郭浩按了一下那個按鈕,墻上“哐當”一聲出現(xiàn)一扇金屬門,經(jīng)過瞳孔識別,門開了,里面是一個電梯。
電梯里林西因失重略感不適,她不知道電梯會將他們帶到哪里,更讓人疑惑的是,電梯里只有一個按鈕。
“還有幾層到?”林西強忍不適問道。
“這里的工作人員接觸不到除去自己工作范疇內(nèi)所需結識的任何人,連我都不知道這個基地到底有多少層,在進入這里之前簽訂的保密協(xié)議及系統(tǒng)設置限制著我們進入基地的其他區(qū)域。當然,我?guī)闳サ牡胤绞窃诖酥坝蓢啦靠偱_遠程設置好的,送完你回去我就沒辦法下來了。所以,具體是第幾層我也不知道。”
隨著電梯門的打開,眼前的景象驚得林西瞳孔一縮。
這里猶如一個巨大的博物館,被白熾燈照亮得恍若白晝,燈光打在各種金屬模型上折射出異樣的寒光。
“我是不能進去的,您先去跟Mr.李碰個面吧!”他指了指地上黃線畫出的通道,“跟著這條道直走,盡頭有一排研究室,他負責的研究室是六號。”
說完電梯的門再次關上。
按照郭浩的指示林西挎著背包走了進去,里面的龐然大物著實再次使她震驚,金屬質(zhì)感的機艙占了整個場地的一半,紅黃藍三種不同顏色的電纜如巨蟒般布滿了場地,纏上機艙,橙黃色的燈光在艙體周圍閃爍著,如落日暈染的霞光,里面很安靜,可以清晰聽見電流滋溜流竄以及控制器運行的聲音,機體外赫然印著309的紅標。
機艙身后的玻璃墻后貼滿了各種飛行器的線型照片。
眼前的種種一度讓她懷疑這是不是生化基地,感覺更像是軍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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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瘋子Mr.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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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停在六號研究室門前,扣門無人應,擰下手把,沒鎖,門開了。
屋內(nèi)燈光昏暗,和外面的燈火通明形成了鮮明對比,她閉眼適應了片刻才慢慢踏進:“有人嗎?”
研究室左邊的長桌上擺滿了器械,右邊的玻璃容器里放置著類似培養(yǎng)皿的東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微酸刺鼻味兒。
雖然以往長期泡實驗室的經(jīng)歷使她對這個房間適應良好,但最角落里擺放的獨立臺上的東西還是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個像黑色積木堆砌而成的球狀物體,像鉛塊,卻有著金屬般的光澤,它像是懸浮在臺桌上,下面沒有任何支撐,借著昏暗的燈光,她抬頭望著房頂,再三確定沒有東西懸掛或是產(chǎn)生磁場類的裝置。
盯著那東西,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將觸碰到那團黑色金屬時,一個高大的黑影沖過來將她推倒,一個聲音喝到:“不要碰。”
“Mr.李?”
林西不明所以地站起來,看著眼前的中年男子略顯局促,他看上去約五十左右的樣子,頭發(fā)白花花、亂糟糟的一團,寬大的防護服包裹著他臃腫的身體,黑框的老式框架眼鏡顯得他更老氣橫秋。
“對不起,我······”意識到她的舉動惹怒了眼前的男人,林西手足無措地一個勁道歉。
“真不知道他們找些沒用的人來干什么?你在我這里的價值連個細胞鑷子都比不上。”他繼續(xù)氣憤的道。
顯然她自出生以來就沒見過這樣狂妄且無理的家伙,一時羞愧到結舌。
男人無視她直徑走過去,仔仔細細地檢查起黑球,生怕剛剛她的冒失舉動會對它造成不利影響,炙熱的目光簡直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與Mr.李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不歡而散,她甚至沒有機會正式地向他介紹自己,果真和傳言一般,是不是瘋子她暫且不下定論,但給她的感覺確實不太正常。
通過電梯的掃描,她被帶到了住宿樓層,這次打開的是電梯左側門,出去直接是玄關,室內(nèi)廚房、衛(wèi)生局、臥室等一應俱全。
“林西小姐,歡迎居??!我是您的管家小云,很高興為您服務。”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
是人工智能,但如此主動的人工智能她還是第一次遇到,在她進屋后它便像會讀心術一般打開暖氣并在浴缸中灌滿熱水。
奔波了一天她確實乏了,再沒精神思考其他,迅速洗漱完便癱倒在床上。
人工智能?或許?
她福至心靈,閉眼道:“小云。”
“我在!”
“這是第幾層?”
“抱歉!此問題不在答復權限內(nèi)。”
果然!她勉強扯了扯嘴角,翻過身就睡著了。
“好夢!林西······”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拖入深淵,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一道白光撕裂出一道豁口,她走了進去。
平整的田野上停著一架巨型飛行船,艙門開了,上面下來一排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帶著金屬面具,所穿的軍裝像鱗片,又像鎧甲,整齊劃一地走過田埂,她緊張地伏在地面,臉緊貼地面,耳邊是引擎的轟隆聲,毫無征兆的疾風掀起灰塵及麥草屑迷住了她的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一只如蜻蜓般大小的機械蟲徘徊在她眼前,高頻率震動的翅膀發(fā)出的嗡嗡嗡聲響不停地拍打著她的耳膜,頭部閃爍著紅色的光,她不安地抬起頭,一把黑色的槍口對準了她的頭,如黑洞般吸食著她的恐懼······
林西倏地睜開眼睛,胸口急促地起伏著,冷汗浸濕了睡衣。
是夢?
再看時間,才凌晨兩點。屋內(nèi)沒有窗戶,全靠換氣機透氣,她還沒有完全從夢境的恐懼中抽離出來,這讓她更覺壓抑。
平日里她甚少看科幻類的東西,怎么會做如此怪異又無比真實的夢?難道是白天聽老莫故事的緣故?
她就這樣胡思亂想挨到了天明,頂著黑眼圈按時到研究室報道。
林西到的時候,Mr.李正趴在寬大的桌面上驗算著一系列復雜的公式,前一天還懸浮在桌上的奇怪石頭不見了,應該是被他收起來了。
“不對,不對,都不對,應該還能更快的,三萬光年,三萬光年·····”
他喃喃自語,無暇顧及靠近的林西。
“那個!Mr.李,需要幫忙嗎?”她搓著手鼓起勇氣上前問道。
像是陷入了某種執(zhí)念,他沒聽見林西在說什么,雙手卻突然抓住她的肩搖晃起來,吼道:“你會改寫基因嗎?”
“改寫?基因程序?”
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卻沒有直接拒絕。
“那可是犯法的。”
他明亮的目光忽然暗了下來:“你會的,對吧?我看了你的論文,你是懂的。法律管不到這里,而我,需要你的幫助。”
雖然林西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可是迫于輔助研究職責壓力,她只能應下。其實她內(nèi)心是清楚的,她想在Mr.李面前證明自己的價值。
可是改寫基因非同小可,她曾親眼見過一個學長因私下將小白鼠的基因進行改寫,導致繁衍出來的巨型樣本直接沖破隔離玻璃跳上去咬斷了他頸部的大動脈,雖然最后那個樣本被武警的機槍射成了篩子,但血淋淋的畫面至今任存儲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自那以后,教授總會以他為反面教材警示學者們不要肆意妄為,因為基因的改寫可能造成的后果并非我們可以承擔的,弄不好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們就是人類歷史的罪人。
礙于學術和責任的雙重壓力,林西做了最保守的改寫方案,最后在子程序上打入了oso的字符。
這個基地無處不透著古怪,像是完全與外界隔離的另一個世界,這里的一切都那樣令人匪夷所思,但由于她當時一心專注于基因改寫工作,對于周邊的一切并未過多關注,當然就不會發(fā)現(xiàn)在角落里蒙塵的計算機會時不時地跳出的怪異字符。
她與Mr.李算是各司其職,即便在工作中也無太多交集,他時而冷靜沉著,時而不安狂躁,好在他對她的工作還算尊重,對于提出的各種學術問題簡答也算耐心,拋開性格不說,Mr.李算得上一位優(yōu)秀的導師。
一次兩人在基因控制的討論中所談甚歡,林西就指著墻上一張微微褪色的照片問道:“之前收拾實驗室就看到了那張照片,上面的圖案是什么意思?”
遠看照片上是一個像年輪般的圖形,近看又似乎是人的瞳孔。
上一秒還侃侃而談的Mr.李瞬間安靜了下來,一臉的匪夷所思。
“他們真是什么都沒告訴你?”
“告訴我?什么?”這下輪到林西蒙圈了。
“那張照片是我來這里之前就有了,是上一任負責309船艙的工程師留下的,他叫秦生,是一個天賦異稟的機械制造專家。”
“那他現(xiàn)在是調(diào)崗了嗎?”
“他在我來這里大概半年的時候就死了,基地在告知他的家屬后就對他的尸體做了秘密處理,之后我就接手了他的工作,繼續(xù)309的復制工作。”
“他為什么會死?還有,309到底是什么東西?”
Mr.李不經(jīng)意地蹙了蹙眉,輕描淡寫道:“一個意外。”
對于309他總是能避則避,仿佛與她探討她專業(yè)以外的東西就是單純的浪費時間。
可是她想知道的更多,不想被人覺得是來“打醬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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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西最終沒能從他口中得知照片上的圖案含義,也能明顯地感覺到他對那位名叫秦生的工程師死亡原因的回避,為了不影響兩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融洽關系,她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
倒是Mr.李從記憶中脫離出來后對著她沒頭沒腦的一句:“不要貪心你工作以外的東西,如果你還想活著走出這里的話。”
某次研究遇到瓶頸,林西開始在資料庫翻找資料,在一處標記“絕密”的移動書架上,她找到了幾本略顯年代的圖冊,看書簽并非自己想找的資料,但出于好奇,她打開看了起來,在看到第三本的時候,她認出了是309的外形圖片,主圖后面附的是一推零部件的手繪分析圖紙,材質(zhì)工藝都標注得很仔細,包括精確度。
林西雖不是學機械出身,但對金屬材質(zhì)的分類還是了解一些的,畢竟是保質(zhì)保量完成了九年義務教育的,元素周期表不能白背,于是當她看到“材質(zhì)為hv”的時候思索了好半天。
“hv?這是什么材質(zhì)?”
揣著好奇她將圖紙全部翻完,驚訝的發(fā)現(xiàn)309只是某個大型飛行器的一部分,同時存在的還有207型及302型艙體,它們由一個命名為“芯體”的連接器連接,“芯體”在整個船艙中起到提供飛行能源的作用。
讓她驚訝的遠遠不止浮現(xiàn)在她眼前幻想的龐然大物,更是訝于落款在圖紙右下角的審核員署名——秦生、李賀。
而落款的日期,正是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
是巧合嗎?
她猛然緊張起來,連指尖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或許,或許······
或許老莫的鬼故事并非是捏造出來的。
至少,目前她所看到的東西確實難以用正常的科學認知進行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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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外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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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審批手續(xù)終于下來了,當讀取到外出電子提醒時,林西立馬換好外出服踏上了電梯。
她重新回到的陸地,時間是上午八點,正是晨曦微潤的時候,這是她進入基地后第一次外出,清新的草木香迎面襲來,讓她忽然生出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借著晨光,她第一次看清了這個山脈的全貌,連綿的山巒覆蓋著濃密的林木,橫亙在山間的小徑如觸角般蜿蜒鏈接著空曠的禿地,偏僻且靜謐的村莊坐落在不遠處的山腳,霧氣為它披上了一層輕薄的白紗。
景色很迷人,也很蠱惑。
但她此次出來的目的可不是觀光。
她在郭浩那里打聽到了老莫家的地址,根據(jù)導航找到了老莫所居住的村社,并在當?shù)卮迕竦臒崆閹椭抡业搅死夏幼〉牡胤健?/span>
“這是以前村公所的雜物間,村社領導考慮到他老房子塌了,條件艱苦,又是孤寡老人,就安排給他住了。”村民一邊解釋一邊領著她走進院子,朝房里喊道:“老莫,有人找!”
他拍打著衣袖上的灶灰走出來,看到林西時臉上并未有過多的吃驚,簡單寒暄幾句后她開門見山地表明了來意。
“可以帶我去你三十年前看到不明飛行物的地方嗎?就那鬼影······”似乎是怕對方拒絕,她連忙補充道:“不會讓你白跑一趟的,我可以付錢的。”
聽到這里老莫耷拉的眼皮懶懶地掀起,“我雖然窮,但我什么都不缺?!彼旨毿牡卦谕秮淼哪抗庵胁蹲降揭唤z鄙夷,倏地羞紅了臉,“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可以帶你去,但不是為了錢。”他又開始點他的葉子煙,“你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相信我說的人?!?/span>
為了緩解尷尬,她磨磨蹭蹭地將藏在背包里的照片抽出來遞過去,“你見過這個圖案嗎?”
老莫瞇著眼刻意地將其拿遠點細細觀察起來,努力回想片刻后緩緩搖了搖頭,“沒見過?!?/span>
她打著猜測跟在老莫身后,這圖騰或許跟老莫口中的不明飛行物有關?如果說老莫說的都是真的,那在那個地方肯定會留下什么,林西決定去碰碰運氣。
目的地是在這連綿山脈中難得尋見的一處寬闊平地,低洼處一汪池水靜謐瀲滟。
掃視周圍的環(huán)境后林西很疑惑:“這里比山上平緩,為什么村里的人寧愿費心費力開山鑿地修房,也不在這里定居?”
老莫砸著嘴,吐出煙暈,解釋道:“農(nóng)村人修房造屋極其看中風水,這里雖然平坦,但前面有斷崖,不吉利。這個小池子,之前是沒有得,也是在那怪事發(fā)生后出現(xiàn)的?!?/span>
見林西拿著儀器探測,多少猜到了她的來意,他蹲坐在石塊上淡然地在樹上敲了敲煙灰,說道:“經(jīng)過這么些年的風吹雨打,即便有留下什么也找不到了。”
“那倒未必。”林西撿起一根木棍,用軍工刀在上面挖出小槽,用石頭將其敲入地里半米深,然后讓老莫幫忙把木棍拔出來,再用刀尖將凹槽里的泥土刮到之前準備好的玻璃瓶中,如此重復地在其他不同的六個地方取出泥土,分別裝六個玻璃瓶子里再貼上標簽。
接著她拿出無人機在地表上空對周邊環(huán)境進行了拍攝。
老莫對此頗感好奇,久居深山的他看著無人機就像孩童看見一個新奇的玩具,手掌在衣擺出來回搓了幾下,在無人機停下后小心翼翼地上去用指腹摩挲著,“這東西真新奇,可以飛來飛去的,這是干嘛用的?”
“可以用來拍照或視頻,投遞東西也可以,在它能承受的范圍內(nèi)就行?!彼托牡亟忉專S即爽快地將手柄遞給老莫,“試試?”
老莫連連擺手,慌張道:“我不敢,看樣子就貴,弄壞了賠不起的?!?/span>
林西見他如此緊張,沒再強求,哈哈笑道:“也是,這是公家的東西,弄壞了我也是賠不起的?!?/span>
話雖如此,在老莫送林西回基地的路上,他自告奮勇地幫她拿包,“你看你個姑娘家家的,咋背怎么多東西,也不嫌沉,我?guī)湍隳命c?!?/span>
她很想說剛剛我也是這樣背著走過來的,但在對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時又將嘴邊的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說是幫忙,實際他僅僅是將收納無人機的包寶貝似的抱在懷里,任由她背著一推瓶瓶罐罐走得汗流浹背。
直到回到基地,他才念念不舍地還給她,坦誠道:“下次有需要幫忙的,還找我?!?/span>
林西目送他離開,然后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了基地。
剛到門口,郭浩異樣的眼神讓她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如她所料,她沒能成功地進到通向辦公區(qū)的電梯,而是被帶到了談話室,一位帶著銀絲邊框的中年男子正襟危坐在正中,一旁坐著位看上去年紀與她相仿的女孩子,應該是記錄員。
中年男子扶了扶鏡框,率先說道:“請坐!”語氣官方刻板。
林西地這種如審犯人般的談話方式非常不適應,但還是耐著性子坐下,想聽聽他們到底要說些什么。
“林西同志,我們得知你在外出期間攜帶了基地的內(nèi)部材料,這已經(jīng)嚴重違反了基地的保密條例,我們將根據(jù)情節(jié)的輕重對你進行相應處理,對此你有異議嗎?”
“就一張照片而已,況且上面也沒標注涉密等級?!?/span>
“基地內(nèi)部所有的資料都是不準外帶的,這是規(guī)定,并且在你來這里之前你的導師應該有明確與你說明過。”
“敢情你們這不是找我談話,是直接通知我接受處罰的?”她不滿道。
男子躬身將一張照片從寬大桌面的另一端推至她跟前,“這是我們在你的背包中找到的證據(jù)?!?/span>
正是她偷偷帶出去的那張。
?“誰允許你們私自翻我包的?”她憤然道。
這話在對方聽來頗有惱羞成怒的意味,故淡淡地回道:“我們也是例行檢查?!?/span>
“如果我說是工作需要呢?”
“那你應該在提前填寫審批表,并且注明所需外帶材料的理由?!?/span>
雖然很不情愿,她最終還是在處理意見書上簽了字,最糟糕的還有一萬字的檢討,這氣得她差點當場就破口大罵。
為了不影響工作進度,回到宿舍的林西立刻打開筆記本開始滿腹怨念地寫著該死的檢討,忽然屏幕上彈出一串奇怪的符號,外放警示般地響起嗚嗚的聲音,此時電燈開始閃爍,屋內(nèi)的電器也開始出現(xiàn)警報聲。
林西以為是網(wǎng)絡故障或是病毒入侵,開始著手排查,一系列的修復口令的輸入任然無濟于事。
電腦里有些未備份的資料,如果遺失或被竊取,那絕對不是一萬字檢討那么簡單的,正當她急得滿頭大汗時,敲打著鍵盤的指尖被電流一刺,她驚呼一聲,周圍瞬間暗了下來。
“該死,不會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停電了吧?”
在這個近乎封閉的空間里,停電可不是個好消息,她試圖呼喚小云求助,如果她沒記錯,小云是自帶蓄電功能的。
遺憾的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她。
突然黑暗中閃現(xiàn)一出一個光斑,伴隨著電流般的呲溜聲,圍繞著光斑漸漸浮拉伸出如人形般的輪廓。
一再確定周圍無光源后,林西開始慌了,人與生俱來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快讓她崩潰了。
“你好!林西!”
在一陣吱吱呀呀不同頻率的聲音切換后,一個生硬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那音色, 怎么說呢?頗有一種“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意味。
她呆若木雞地看著那光影,沒有實體,卻實實在在叫出了她的名字。費了好半天她才努力控制發(fā)抖的雙唇,吐出幾個模糊不清的字:“你······你······是,是什么東西?為······為······為什么知道,我······我······的名字?”
她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映恐懼變了音色,卻依然鼓起勇氣與之交流。
“你不必害怕,我叫零,我不會傷害你的?!毕啾戎履莻€光影顯得淡定很多,“我來自三萬光年外的克木星,我們的領袖——嵐,曾在侏羅紀時代就遠航至此,那時候地球上還沒有人類。”
“你不要告訴我,僅憑在網(wǎng)上一搜一大把的小學百科全書知識就想讓我相信你是外來客?”在確定對方?jīng)]有傷害得意圖后,雖然還是心虛得慌,但話語間明顯有底氣多了。
“我所知道的東西還很多,比如你為何會來,還有你的父親——林云康?!?/span>
“你怎么知道我父親的名字,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你這樣很不禮貌?!憋@然它待在地球上的時間足以讓它辨別對方的態(tài)度,“我和你一樣,是這個宇宙中另一個星球的生物?!?/span>
“生物?”這簡直是在顛覆她對生物的認知,什么時候一個連形態(tài)都沒有,僅僅能發(fā)出各種奇怪聲音的影像能被稱為生物?
“你所看到的光影并非我的本體,只是便于聯(lián)系的電流影像,現(xiàn)在我的狀況沒辦法支配我的形體行走,所以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與你交流。”
“那你的本體在什么地方?”
“就在這個研究基地的最底層,作為重點研究對象,他們將我關了起來,防止我蘇醒逃跑,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們的星球在幾萬年前就已經(jīng)進化到可以不靠肉體延續(xù)生命了。當然,我們所謂的幾萬年和你們認知的幾萬是存在差異的。因為生存環(huán)境的惡化,我們不得不擺脫傳統(tǒng)的繁衍方式,以另一種方式替代文明的延續(xù)。毫不客氣地說,現(xiàn)在人類繁衍后代的方式無疑是最原始,最低級的繁衍方式?!?/span>
?“這樣說你就禮貌了?”
“我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你不要生氣。”
?“你就說為什么會找到我?”林西顯然不想過多地與它瞎扯。
“不是我找你,是你找我?!?/span>
?
四.墨臨標體
?
翌日,林西如常到實驗室工作,面對一臉嚴肅的Mr.李,她并沒有多說什么,對頭晚發(fā)生的事情更是只字未提。
當她全神貫注地觀察著線粒體的二分裂時,Mr.李上前打斷了她,然后讓她將近期的實驗報告都拿了出來。
雖然疑惑,但她還是照做了。
“之前給你的DNA樣本重組的情況怎么樣?”一邊瀏覽著冗長的實驗記錄,一邊問道。
“照目前的觀察來看,情況良好,但是這種復制是需要時間的,可能達不到半年培育出一個成年本體的預期。”
“你說的那是在正常情況下,凡事總有不正常的時候?!?/span>
說的人一臉深沉,聽的人一頭霧水。
看出她的疑惑,他李慢步走向門口,對她說道:“走,帶你去看樣東西。”
她跟著來到生物研究樣本存放倉,Mr.李在倉庫的中央推開一個近兩米高的盛裝著飛禽骨骼的玻璃柱,將下面的地磚翹了起來,里面是一個藍色按鈕,他順勢踩了下去。
自聽見類似輪軸的轉動聲,倉庫最靠里面的右側墻面上赫然出現(xiàn)一道門,林西上前往里探身查看,是另一間更為隱秘的樣本存放間。
這個地方在之前采樣的時候也進來過無數(shù)次,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她側身跟了進去。
里面的空間比外面小太多,十幾平米的樣子,整面的玻璃墻內(nèi)注滿了淡黃色液體,里面的白色漂浮物成功地引起了她的注意,走進一看,竟是一具成年女性的軀體,除去慘白到滲人的皮膚,她神情安詳?shù)萌绯了话悖瑸鹾诘陌l(fā)絲如水草般在水波中搖曳。
“這是?”她疑惑地回頭看著Mr.李。
“我的妻子?!?/span>
原來Mr.李的妻子是他的大學同學,因工作的特殊性,長期需接觸各種放射性物質(zhì),即便Mr.李反復叮囑她要注意防護,在兩人結婚后的第三年她依然很不幸地被檢查出得了白血病。知道檢查結果后,Mr.李放下了手中所有的工作趕回家陪自己的妻子。
他幾乎拜托了所有可以用上的關系找可以匹配上的骨髓,幾經(jīng)化療后,他的妻子終是沒有等到做骨髓移植的那一天,年紀輕輕就離開了人世。
妻子的離開對Mr.李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為了逃避現(xiàn)實,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各種生僻怪異的研究之中,企圖靠忙碌來麻痹自己,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種習慣,性格越來越孤僻,舉止越來越怪異,成了同事眼中的另類,所以在研究所早期成立的時候,他便申請了調(diào)崗。
“到這里以后可以免掉所有沒有必要的社交,很好,我很喜歡這里,可以安心的投入我的研究,我很滿足?!彼貞浀溃骸暗俏衣l(fā)現(xiàn)這個研究所并非對外宣稱的那樣簡單,這里有著超自然的能量和顛覆人們認知的超科學研究,國家在這里投入了大量的研究經(jīng)費卻對外隱藏得很好,甚至是害怕被他國發(fā)現(xiàn),除了少數(shù)的管理高層,其他人對這里真正存放的東西一無所知?!?/span>
“你是說?”
“就如你所知,這里真正研究的是外來生物,也就是人們常常說的外星人?!?/span>
? 有了之前的事做鋪墊,林西對這個答案表示接受良好,并未有過多的吃驚。
“你所看到的309艙體,是根據(jù)歷任負責這項項目的工程師們根據(jù)收集到的外星飛船機體殘骸,1:1復制造出來的,其實這僅僅是飛船的一部分,整個船體由三部分組成?!?/span>
“是207和302嗎?”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比我想象中知道得多?!?/span>
“我只是在查閱材料的時候無意看到的?!彼泵忉尩馈?/span>
“沒錯,整個飛船連接后是外形接近菱形,他們共用芯體供能,這個供能的物質(zhì)被稱為‘墨臨’?!彼D身在墻體的內(nèi)閣中取出一個金屬盒子放在桌上,打開一看,正是林西第一次進實驗室見過的奇怪黑球。
“就是這個,它可以上萬倍地加速細胞的復制,兩個月,僅僅需要兩個月,我就能復制出一個完美的本體?!彼妆牬?,眼白因極度興奮而充滿血絲,狂喜得似乎成功就在眼前。
“你真的瘋了。在沒有任何實驗結論證實這個東西促生出來的本體沒有任何危險的時候,你怎么敢?”她失聲質(zhì)疑道:“你是怎么得到這個的?這里的工作人員不是禁止出入其他層嗎?你是怎么······”
他幾經(jīng)平復心緒,緩緩開口:“是零?!?/span>
“零?你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樣的心態(tài),竟一時啞然。
“看來他是找過你了?!彼抗庖怀?,繼續(xù)說道:“在一次實驗結束的午夜,拖著一身疲憊的我準備回宿舍休息,我如往常一樣登上電梯,隨著一震異動,我到了一層未知區(qū)域,那不是宿舍層。我沒有退路,只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那是一個機體存放倉,里面存放著大量大大小小的金屬碎塊,是沒來得及整理的機體殘骸,我在里面尋到了這個——墨臨標體。我將它帶回了實驗室,剛開始我也以為它只是普通的金屬殘片,直到有一天,我做實驗時無意接通了電流,打在了上面,它就如激活一般懸浮起來,就如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樣。”
“再接著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與它放在一起的殘體生物標本在幾天后恢復了原狀,雖依然沒有生命跡象,但是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看到了希望?!彼蝗缂韧V迷地看著它:“我想用它復活我的妻子,所以迫不及待地將之前我們一起去冷凍的卵子取了出來。當時考慮到我們職業(yè)的特殊性,很怕長期工作環(huán)境的影響導致生育問題,那時候我們都很忙,長期分居兩地總不能在一起,再三考量后我們決定去冷凍卵子,想著無論以后多大年紀,只要想要,總能有個我們自己的孩子?,F(xiàn)在回想起這無疑是我這輩子做出的最正確的決定?!?/span>
他收回目光,走到玻璃墻面前,近乎是趴在上面守望著那具軀體,“我想復活她,為此我不惜違反安全條例,將她復制了出來,可是我無法確定提取的基因是否會存在病變的風險,我希望靠你的能力再造一具,我要給她一個完美的,強大的,沒有任何后顧之憂的軀體?!?/span>
“可是基因改寫的成果需要時間來驗證,在結果滿意出來之前,我們都沒辦法確定這種方式會不會造成我們無法控制的嚴重后果?!?/span>
“我沒有時間了?!彼а狼旋X道:“我承諾幫零修復飛船,他答應我?guī)兔突钗移拮?,但前提是這些都必須在我活著的時候?qū)崿F(xiàn),否則一切都將沒有意義?!?/span>
“你和外星人做交易?”這點著實將她震驚到了。
“不然呢?還是你覺得我有更好的選擇?”
她一時盡無言以對。
這時候她多少能夠理解什么叫“若非窮途末路,何以玉石俱焚”。
有時候生活真的沒給人們過多的選擇,哪怕明明知道怎么選擇都是錯的,但到了非要做出選擇的時候,已然會被無可奈何的巨浪所吞滅。
在望向蒼白軀體的那一刻,林西突然能夠理解,為什么存在那么多的不確定因素,Mr.依然固執(zhí)己見地留下這個軀體,他不是瘋子,只是一個渴望陪伴的孤魂。它承載了太多思念和遺憾,如傾瀉的驟雨般淋透了這個孤寂的老人一生。
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她突然想起了老莫。
那一夜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她很清楚Mr.的意思,他是在讓她做選擇,幫他或是不幫,留下或是離開。
正是萬分焦慮的時候,耳邊又想起了那冰冷生硬的聲音:“你們?nèi)祟愓嬗幸馑?,總是在漫長的歲月中制造遺憾,又不停地想方設法去彌補?!?/span>
那樣的語氣中透露著洞悉一切的冷漠和傲慢,這讓她很不舒服:“人類是有感情的,因為有感情,所以渴望陪伴,這并不是羞恥的事情。你這種靠電流到處亂竄,連像樣的身體都沒有的怪物,就不要在這里指手畫腳,胡亂發(fā)表言論?!?/span>
“我不是怪物?!彼麚?jù)理力爭道:”你不能因為我們所存在的空間不一樣就妄自對我下定義,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那是不是在外面星球上憑空出現(xiàn)的人類也是都是怪物?”
林西拉起被子捂住頭,以此來拒絕跟他說話。
“其實可以幫他一下,對你又沒什么損失。”
果然是沒心沒肺的外星人,他又怎么知道自己見過怎樣慘痛的教訓,先不論其風險難度,如果成功了,那人類的歷史真的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會名流千古還是遺臭萬年?如果失敗了,那希望破滅的Mr.李是否還能承受這種打擊?
幾經(jīng)思慮,在陷入沉睡前她已默默有了答案,并且在第二天將這個答案帶到了Mr.李跟前。
得到答案后的Mr.李顯得十分淡定從容,沉默片刻后便只身離開了實驗室。
如她所料,沒過兩天她便收到了組織蓋章的勸退通知,理由異常簡單粗暴:不服從安排!即便如此,這也足以在她濃墨重彩的檔案上記上一筆。
收到通知的林西沒有解釋也沒有申訴,辦理好手續(xù)后第二天就收拾東西開了基地。
臨走沒有一人送別,僅有一句“我們還會再見的!”隨著光影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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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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徘徊在霓虹燈下的繁華都市是永不停歇的夜生活,人們在這里載歌載舞、紙醉金迷,有人渴望尋找內(nèi)心的出路,有人塑起了堅固的牢籠。
回到B城的林西應老同學的邀約來到了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水吧,服務員將她領進包間,幾位年輕男女見她進來紛紛揮手招呼。
一位黑色連衣裙的卷發(fā)女子山前拉她坐在自己身旁,遞上一杯威士忌,問道:“怎么回來了也不聯(lián)系?”
她叫向麗,林西的大學室友,畢業(yè)后在B市地質(zhì)研究院工作。
她抿了抿酒杯,“剛剛回來,覺得之前工作太累了,想休整一段時間,所以沒聯(lián)系你?!?/span>
她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工作失誤被勸回的,更不可能說關于基地內(nèi)部和零的事情,據(jù)她對這幫狐朋狗友的了解,如果她說了,第二天她就會被他們毫不客氣地塞進精神病院。
“所以說當初勸你不要選基因研究學。”開口的是秦宇,向麗的男朋友,陽光開朗,標準的暖男一個,也是學地質(zhì)學出身的?;叵肫鹚麄儎傉J識那會兒,向麗老是拉上她一塊兒去選讀地質(zhì)學,一開始她還納悶,向麗主修是天文學,怎么說跨專業(yè)就跨專業(yè)了?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情的林西在陪讀了幾節(jié)課后因為時常上課打瞌睡被教授踢出了教室。當然,那個時候他們的關系已經(jīng)肉眼可見地熟絡了起來,她也算是功成身退了。
另外三個林西只是在校友聚會上見過幾次??偸且簧砦餮b,從頭到腳一絲不茍的南于,妥妥的理工男,確總喜歡一身商務精英的派頭;性格內(nèi)斂,不善言談的程余,計算機系的傳奇人物,聽說目前在保密局就職,是秦宇的高中同學,因兩人上了同一所大學所以聯(lián)系比較緊密;岳臨雪,向麗修天文學認識的朋友,國家航空航天局定向培養(yǎng)的專業(yè)人才,其父親是某高校的大學教授。
她并非是熱衷于這種聚會的人,但是一想到還沒來得及檢測的土壤樣本,正愁找不到地方弄,這不眼前就有送上門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拒之門外。
幾人交談間,林西趁機拉著向麗表達了來意,“你們研究所可以對外出具檢測報告嗎?”
“案規(guī)定我們是不允許私接的,怎么想起問這個?”
“是這樣的,之前我在工作的地方采集了幾瓶土壤樣本,本來想通過研究基地來檢測的,這不出現(xiàn)了突發(fā)狀況,我就帶回來了,你看也沒有辦法幫幫忙?”
那樣本本身也不是多寶貴的東西,加之并非是研究基地所注重的研究對象,所以在安檢的時候沒被扣下,但是沒有了相應的技術支持,那幾瓶瓶瓶罐罐就是一捧毫無意義的泥土。
“就這??!多大點事兒,說什么幫不幫忙的,明天早上你直接帶到研究院來,我給你安排?!?/span>
“那多久能拿到報告?”
“快的話三四天,慢的話一周左右吧!具體得看實驗室近期的安排?!?/span>
“行!那這事兒你給我放在心上??!”
“知道啦!難得一聚,來,再喝點?!彼樖痔崞鹁破拷o林西添上。
幾人散伙的時候已近凌晨,開車來的都叫了代駕,在拒絕了幾人送她回家的好意后林西獨自走在街上,她家離水吧不遠,步行也就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她喝得并不多,但在深夜的冷風入侵的時候,胃里還是一陣痙攣,趴在路邊的樹上不止地吐了起來。
眼神剛剛清明些,一雙黑色的軍靴出現(xiàn)在她眼前,下一秒,只覺后頸被什么重擊了一下,整個身體便癱倒了下去。
當她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雙眼被黑布蒙上,雙手雙腳像是被綁在凳子上,酒精作用還沒有完全散去,全身酸痛難忍。
“喂!”她試著喊了一嗓子,卻因為嗓子沙啞聽上去沒什么威懾力。
“醒了?”耳邊響起了低沉的男音,她猜測這聲音的主人至少也是四十出頭的人了。
“你們是什么人?干什么綁我?”她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質(zhì)問道。
“林西,A大基因?qū)W研究生,今年22歲,血型O型?!?/span>
她緊蹙著眉頭,沒有回應,這落在對方的眼里更像是默認。
“看來是沒錯了?!?/span>
“你們到底想干嘛?”
“恭喜了,有人可是在暗網(wǎng)開出了高價要你,找你確實費了我們不少功夫,但是你絕對是我們成交價定得最高的亞洲人了?!?/span>
“是嗎?那我還真是榮幸?!彼S刺道。
這時候她聽到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
“她醒了?”進來的人問道。
“嗯,剛剛醒。怎么樣?聯(lián)系上買家了嗎?得趕緊交易,免得夜長夢多。”
“當然!”
低沉的嗓音回答過后,一陣滋溜的電流在空氣中流竄,耳邊警鈴大作,片刻騷動后林西聽到了槍響,她自我保護地向左側猛地一撞,整個人連帶著凳子側翻在地。
一聲槍響打爆了警鈴,周圍安靜下來,她無力地躺在地上,任憑一個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下。
“??!”
兩聲槍響后她感覺綁住她的繩子松動開來,她使出全身氣力扯開繩子,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拉下蒙眼的黑布條。
在對上他藍色瞳孔的那一刻,他怪異地扯了扯嘴角,“我說過,我們還會再見的?!?/span>
看著眼前救她的男人,臉上一道駭人的傷疤,身上穿著和周圍被打倒的綁匪一樣的迷彩服,手里還拿著一把64式手槍,明明左臂已有中彈的傷口,他卻向感覺不到疼一般自顧自地轉著手槍,“能被這種東西殺死的生物能有多強大?我很好奇,你們哪來的自信滿宇宙地刷存在感?”說完便將搶丟在一旁。
驚魂未定的林西并未察覺對方言語間的不妥,眼前慘烈的畫面甚至一度讓她的大腦處于無法思考的狀態(tài)。
刀疤男云淡風輕又面無表情的樣子一時讓她無法斷定他是敵是友,卻別無選擇地跟著他走了出去。直到走到外面回望,她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郊區(qū)的廢棄工廠,因遠離市區(qū),在城鎮(zhèn)改造的時候都被劃在紅線以外的灰色地帶。
她還想問些什么,卻被漸漸靠近的警車報警聲打斷,不一會兒幾輛警車便將他們圍住,最后一輛車上下來了一批全副武裝的特警將刀疤男控制住,匪夷所思的是從頭至尾他沒有一絲的反抗意圖,當警車大燈射出的燈光照進他眼睛的瞬間,林西隱約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由藍色變成了正常的黑色。
刀疤男一頭霧水地環(huán)顧四周,似乎對剛剛發(fā)生的事一無所知,后知后覺地捂住手臂上的傷口不停叫喚。
接著她和刀疤男一起被帶到了當?shù)氐墓矙C關,在她做完筆錄走出大廳時,她撞見了被警察強制送上精神病醫(yī)院車子的刀疤男。
旁邊的女警小聲地跟同事嘀咕道:“壞事做多了,精神都錯亂了,他一直嚷嚷著被邪靈附體了,真是惡人有惡報?!?/span>
打車回到家已經(jīng)將近十點了,她顧不上外婆的嘮叨,沖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胡亂地拍打了幾下臉,腦袋才算清醒了一些。
她還惦記著和向麗的約定,回家急匆匆收拾好裝滿瓶瓶罐罐的收納盒,顧不得外婆的嘮叨,在洗手間用冷水胡亂地拍洗完臉,出來后往嘴里塞了塊蛋糕。
見她回來幾分鐘又出門了,外婆不高興了,抱怨道:“這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忙些什么,她姥爺,你倒是管管。”
“你都管不了,我管?娃娃大了,有自己的事忙那是好事,不要一天天的瞎操心?!崩褷敾氐溃抗舛紱]挪開手中的報紙。
突然她用力拍了下手,像下定多大決心似的,“不行,回頭我再問問隔壁張阿姨,之前說她外侄兒還沒對象,得空約時間讓他們見一面,不能由她這么野下去了?!?/span>
“你就折騰吧!”他說完又拿起一張新的報紙,緩緩展開。
打車到地質(zhì)研究所已經(jīng)下午一點過了。
“我以為你不來了呢!”在街對面的向麗直向她揮手,見她走近時被嚇了一跳:“你昨晚沒喝多少??!今天臉色咋這么難看?看上去比我還憔悴?!?/span>
?“別提了,折騰了一宿,有時間慢慢跟你說?!苯又鴮⑹占{盒遞給她,囑咐道:“盡量快點,回頭請你吃飯!”
“咱兩說這些。”旋即一臉擔憂道:“要不你還是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
她揉了揉太陽穴,語氣充滿疲憊,“沒關系,問題不大。”
說完便跟她告別,上了出租車。
在車上,她腦海里一直不停地在回放昨晚刀疤男的怪異舉動,那樣判若兩人的強烈反差確實讓人疑惑,看上去不像是裝的,難道真是如他所說,被什么控制住了?或許在沒有前半年的離奇經(jīng)歷,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說這種事情她頂多是當成空想主義者的飯后談資。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她內(nèi)心無比清楚世界上很多事情是沒辦法用科學解釋的,或許是超出現(xiàn)有科學范疇的未被證實的科學現(xiàn)象,而這些往往是難以讓常人接受的。
一夜未合眼的她在顛簸的車上搖搖欲睡,潛意識里有個聲音告訴她,所有的謎底在克拉維爾山的研究基地,她的離開并非結束,而是一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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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時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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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林西在家中收到一個奇怪的包裹,快遞員是一個很帥氣的小伙子。因其外公外婆都有晨練的習慣,往往早上七點前就出門了,而她在沒有事的情況下就懶床到十點左右,對此她沒少受到外公的訓斥:“在學校還規(guī)律些,怎么這次回來變懶了?”
她沒敢說近期發(fā)生的事情,怕兩老人家擔心,卻又被這些事弄得心力交瘁,只有靠睡覺能緩解一二。
打開包裹后,是空的。正當她想查看是誰在惡作劇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surprise!”
這個蹩腳的發(fā)音她真是太熟悉了,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將門“啪”的一聲關住了。
“林西!老朋友,開開門?!?/span>
“誰是你老朋友,陰魂不散的家伙,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少來煩我!我已經(jīng)跟研究基地沒有任何關系了?!?/span>
任憑他機械式地敲打著門,林西就是不開門,兩人就這樣一里一外地拉扯打她外公外婆回家。
兩位老人剛提著大包小包的蔬果跨出電梯,就聽見自家的房門被一個陌生男子拍得“啪啪”作響,那陣仗像是要把門拆了一樣。
見狀外婆急忙上前阻止,道:“你是?送快遞的?干嘛這么用力拍我家門?”又回頭看著老伴兒,狐疑道:“林西不是在家嗎?”
經(jīng)過一秒鐘的掃描,對方機械式地站直了身軀,恭恭敬敬地九十度鞠躬,聲音異常宏亮,“外公外婆好!”
這一嗓子惹來正試圖開門的鄰居側目而視,連帶著屋里的林西也趕緊出來開門。
四個人就在門口大眼瞪小眼,還是外婆率先打破沉默將他邀請了進去。
看著外婆一臉慈祥地忙東忙西,借著噓寒問暖刨人家底,林西就知道肯定是被二老誤會了。
兩人在客廳聊得火熱,外公則一臉嚴肅地繼續(xù)翻他那永遠看不完的報紙,林西在一旁半個字也插不進去,腳趾尷尬得快摳出三室一廳了。
兩人的對話終于以外婆不得不去廚房做飯而結束,這時林西才連拽帶拉地將他推進臥室,關門后沒好氣地質(zhì)問道:“你找到這里來做什么?有事說事,沒事趕緊麻溜地走人。”
“怎么樣?”他似乎沒聽見她在說什么,自顧自地轉了一圈后,頗為驕傲地說道:“我選了好久的身體,不錯吧?上次那個迫于形勢,找的那個大塊頭實在太難看,回去我可是惡心了好久?!?/span>
“上次?”她注視著那雙藍色的眼眸,瞬間回憶起什么,問道:“那個刀疤男是你?”
“你不會才發(fā)現(xiàn)吧?”
“那這個身體會不會也像他那樣?”她擔憂道,畢竟刀疤男瘋瘋癲癲的樣子至今讓她心有余悸,她絕對不希望傷及無辜。
“不會的,我抽離的時候會相當小心的。那個人之所以變成那樣完全是因為自己壞事做得太多,自身磁場不穩(wěn)定,所以在外來磁場強制干預后會導致精神紊亂,這不是我的錯?!?/span>
這近乎狡辯的言論聽在她耳里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我可沒說是你的錯。”
這時他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道:“狡猾的人類。”
原來零在林西離開后再次侵入了研究基地的數(shù)據(jù)庫,在那里面他看到了她外出時用無人機拍攝的視頻,經(jīng)過對周圍事物的弱化,他發(fā)現(xiàn)了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細節(jié)。
他將截屏的圖片處理好之后借用光粒子投影將圖片展示在她面前。
“這是?”滿屏的線圖看得她一頭霧水。
“你再仔細看看。”
林西再次仔細觀察起來,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瞬間瞳孔緊縮。
正當她驚訝于自己所看到的時候,口袋里的手機嗡嗡作響,一打開,是向麗發(fā)的信息:“你送來的土壤標本成分分析表出來了,我發(fā)你手機上了,你看看?!?/span>
她接收到向麗遞過的分析表,仔細翻閱起來,不一會玩那邊打來電話,她下意識開啟了免提。
“分析表收到了嗎?”是向麗的聲音。
“收到了,正在看。”她一邊向后翻閱,一邊答復道。
“其它的成分都沒有問題,很符合你提供的采集地點的地質(zhì)層結構,但是有一點很奇怪?!?/span>
“哪里奇怪?”
“你看最后一張附頁,上面有描述?!?/span>
在附頁的最后一項備注中標明:檢測未知金屬成分一種,疑存在放射性,建議轉至非正常生物科進行進一步檢測。
“這種成分介于金屬與非金屬之間,因其金屬性質(zhì)較強,經(jīng)研究探討,我們暫時將其定為金屬。”她補充說明道。
“好的,我知道了。”
“我說,你在哪兒取得這些東西,雖然目前不知道是什么,因為含量極低,沒辦法初步估算這東西的放射值,但照目前的數(shù)據(jù)看來,絕對不低,這東西可不興帶著滿街逛的??!弄不好要進去的?!?/span>
“好了,我心里有數(shù),報告我收下了,東西你們按你們的程序處理吧!”
“還用你說。手里還有點活兒,我先掛了啊!”
“嗯嗯,謝謝!”
掛完電話的林西重新將目光鎖定在了那張線圖上,陷入了沉思。
那圖形她太熟悉了,畢竟因為它她還寫了一萬字的報告——類似眼睛的圖騰。
因為雜草叢生,當時并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樣,但是經(jīng)過一處理,可以清楚地看見按照這個輪廓延伸出來的區(qū)域寸草不生,而這很有可能跟向麗發(fā)現(xiàn)的無名金屬有關。
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她決定再回去一次。
看出她想法的零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釋放出強大的電流,硬生生地憑空拉出一道口子,“驅(qū)車太費時間,這樣比較方便。”
另一邊,正是她去過得研究基地的后山某處,而那邊的時間似乎和她所在的現(xiàn)實的時間不一樣,因為透過那道裂縫她看到了夕陽的余暉。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去試探,在確定不會出現(xiàn)阻擋后才緩緩抬起右腳跨了過去,還不忘好奇地回頭問零;“你也是這樣來的?”
他繞繞頭,支支吾吾道:“我來的時候可沒這么順利,可以換了好幾個人的身體才找到你的?!?/span>
她無暇顧及他為什么放著這么方便的方式不用,而是選擇費力不討好的常規(guī)交通方式。
在兩人都穿過以后,那如“蟲洞”般的門便消失了。
她憑著記憶找到了之氣老莫帶她來到的平地,熟悉的環(huán)境一開始她并沒發(fā)現(xiàn)異樣,但走到無人機拍攝的地方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細節(jié),周圍的草木似乎矮小了不少,當時她采集泥土樣本造成的深洞也不見了,但是她依舊憑借回憶找到了那七處地方,在對應保存的土質(zhì)分析報告,她成功地找到了發(fā)現(xiàn)神秘金屬的四處地方,沒錯,這四處恰好和線圖上輪廓的幾點相吻合。
這時她幾乎可以肯定,這個輪廓的形成正式這個不明的放射性金屬造成的,它在某種程度上抑制了周邊生物的正常生長,還是在含量如此底的情況下。
在記錄好自己的發(fā)現(xiàn)后林西才想起去找一直默不作聲的零,此時他正坐在一塊大石上陷入了沉思。
她上前靠近問道:“在想什么呢?”
“原來他們來找過我?!?/span>
“誰?”
“我的同伴,我一直以為他們放棄了?!彼纳袂楸憩F(xiàn)出難以掩蓋的落寞,“有很多時候甚至我自己都想放棄了。”
異國他鄉(xiāng)的的思念都讓人難以忍受,更不說長期徘徊在一個陌生的星球,那一瞬間林西似乎能體會到零難以描述的孤寂。
相處這些時日,他兩人更多的是因為不同文明的認知而斗嘴,因為對方行蹤詭異而并未將他當做一個人或是生物來對待,這讓她內(nèi)心潛滋暗長出一種莫名的羞恥。
“你的同伴沒有放棄你,他們來找過你的,很可能還不止一次??梢院臀艺務勀銈兩娴男乔騿??”
或許是長時間的壓抑,在林西提出對他所生存的星球有興趣時,他眼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興奮。
通過交流,一個完全陌生的,更高等文明的星球藍圖展現(xiàn)在她眼前。
“我的母星克木星總面積是地球的四分之一,所承載的人口數(shù)量僅地球的二十分之一,那里的環(huán)境相比地球更惡劣,那里沒有太陽,但是能看見兩個像你們所看到的月亮一樣的星球,常年的低溫壞境導致文明難以找到如地球上一樣的豐富物種。我們不用像人類一般靠吃食物來攝入能量,我們有‘墨臨’,就是你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的物質(zhì),它可以為我們供能,但是它的消耗幾乎是不可逆的,我們一直依賴的能量供給物質(zhì)開始逐年短缺,迫于無奈我們成立了對外尋找這種物質(zhì)的研究組,而我的任務就是守著各種儀器探測外來文明存在的可能性,以他們的生存方式或歷史推演找到我們所需要的物質(zhì)?!?/span>
“直到有一天,我們在太空中捕捉到了半衰期為45億年的金屬,并在所承載的機體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信息,這些信息暴露了地球在銀河系中的位置,通過解讀我們對地球進行了定位,這使得我們在尋找新的能源方面有了新的方向?!?/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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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次纖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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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尋找地球時,因為儀器估算錯誤,曾降落在一個離地球12光年的一個星球上,它看上去和地球很像,有水源和不明生物,起初我們也以為那是地球,但是在未發(fā)現(xiàn)人類的蹤跡后我們否定了自己猜測。在對那個星球的各種數(shù)據(jù)進行整合后我們決定返航,卻在途中遇到了流石的撞擊,偏離的飛行軌跡,誤入了大氣層,長時間的太空飛行使得飛船的外機磨損已很嚴重了,能沖破大氣層已屬極限,迫于無奈我們選擇緊急降落,在機體分離的同時我與他們失去了聯(lián)系,在撞擊地面后墨臨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壞,無法供能,我也因受傷嚴重陷入了沉睡。”
“我都已經(jīng)忘了睡了多久,或許是幾十年,甚至更久,當我被人類發(fā)現(xiàn),重見天日的同時也進入了另一個牢籠。我在滿是儀表儀器的屋子里沉睡了很久,直到一個人的到來。”
“誰?”
“你的父親——林云康。作為時任的護衛(wèi)隊的隊長,他有著抵達各層的權限。他帶來了一塊殘缺的‘墨臨’標體,雖然能量低微,但是還是將我的意識喚醒了。蘇醒后的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所降落的地方因電離層不穩(wěn)定導致無法傳輸信號回去?!?/span>
“撇開沉睡的本體,憑借電流我可以隨意到有磁場的任何地方,人類在研究我的同時,我已經(jīng)可以侵入各個網(wǎng)絡系統(tǒng)熟悉人類的各種生活方式?!?/span>
“所以,第一次交流時的吱呀聲是你在語音切換?!?/span>
“是的。我至今不明白同樣作為人類的你們?yōu)槭裁礇]有統(tǒng)一語言?”
林西不屑地翻了翻白眼,“有這個疑惑的話只能證明你們所生存的星球是真的很小?!?/span>
零說得仔細,林西聽得認真,在不知不覺中時間的車輪駛進了深夜,她收拾好東西準備讓零再次打開穿梭們,卻無意間聽見草叢間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她下意識撿起在她能力范圍內(nèi)能尋到的木棍,以防萬一。
不一會兒兩個身影引入眼簾,隨著聲音的漸漸靠近,林西借著月關看清了兩人的面孔,頓時呆住了。
一人是本該在十年前就去世的她的父親,另一個也是她認識的人——老莫。
兩人交談著走過她身邊,仿佛她是透明的一般,這個老莫跟她印象中的相比年輕不少。
“什么情況?”她訝異地看著零。
“可能是在釋能的時候沒把握好?!?/span>
所有的解釋都在強迫她接受一個現(xiàn)時——她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她趕緊跟了上去,聽聽兩人在說些什么。
老魔近乎懇求地對林云康說:“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拉下這張老臉來求你,只有你有這個權限,幫我把這個送進最底層,只有它能夠幫我?!?/span>
“你就這么相信他說的?”
“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看在多年戰(zhàn)友的份上,幫幫我?!?/span>
“行吧!我試試?!?/span>
零的目光在老莫遞給林云康的東西上停留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我說他在哪兒來的‘墨臨’殘體,原來是這樣。”
一個想法瞬間扯斷了林西的神經(jīng),“原來零之前說的他父親用于激活他意識的碎片是老莫給他的,為什么?老莫這樣做得目的是什么?又是誰告訴老莫這些的?”
帶著諸多疑問,林西再次通過零打開的穿梭門回到了她所生存的時空。
雖然在那邊耽擱了不少時間,但回到現(xiàn)實僅僅過去半個小時,她外婆在外面叫兩人吃飯,坐上桌的兩人大眼瞪小眼,氣氛異常尷尬。
林西知道他是不吃東西的,但禁不住她外婆的熱情,零頗為勉強地將碗里的食物送進嘴里,味同嚼蠟。
林西怕繼續(xù)待下去會引起二老的懷疑,趕緊三下五除二地刨完飯,借口有事將零拉出門。
“你說我的父親帶來的‘墨臨’喚醒了你,然后呢?后來發(fā)生了什么?”零是現(xiàn)在唯一能解開她疑惑的人。
她想知道十年前發(fā)生了什么?她的父親,在她和她的母親看不見的地方,都做了什么?
父親因公職常年在外,家中里里外外全靠母親一人打理,她的母親早年有心臟病,全靠藥物控制,有一天母親開車送她上學,途中心臟病突發(fā),因忘記帶藥,在駛出隧道的時候不幸與前面的大貨車發(fā)生追尾,她坐在副駕駛也受到了不小的撞擊,頭部受傷,而她的母親在送到醫(yī)院搶救無效身故。
為此在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能原諒他的父親,對他的態(tài)度總是淡淡的,認為他不是一個好丈夫,沒有履行道一個做父親的義務。直到夏日的蟬鳴帶來父親因公殉職的消息,有那么一瞬間,她想她是心懷悔恨的。
零思躇片刻,帶些猶豫道:“起初我很感激你的父親,雖然不能控制本體自由活動,但意識的蘇醒讓我看到了希望,我們漸漸熟絡起來,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在那個陰暗隔絕的櫥窗里,這無疑成了我唯一的慰藉。我終于不再沒日沒夜地一人聽著永無止境的儀器聲?!?/span>
“后來我們幾乎無所不談,并且毫不吝嗇地說出了‘二次纖體’的事,當時的我并沒有想到,這將成為我做過的最愚蠢的事情?!?/span>
“為什么?”
“當時我希望你的父親能幫我將其植入本體中,因為在送進基地后他們將我的‘二次纖體’取出作為研究使用,我將希望寄托在你父親的身上,希望他能幫我?guī)?,可是在那之后,我就再沒見過你父親?!?/span>
“再后來,我借助微小的能力引導Mr.找到了更大的‘墨臨標體’,在他激活它的同時,我的能量也得到了強有力的保證,我的意識也開始可以通過磁場運行。而找回‘二次纖體’成了我的首要目的。”
“那你找到了嗎?”
他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想我找到了?!?/span>
“‘二次纖體’作為我們體內(nèi)重要的能量傳輸超導,是掌控本體行動的關鍵,它與我們存在一種能量感應,而這種感應在你進入基地后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的意思是,你要找的‘二次纖體’在我這里?”她回憶道:“難怪你之前說‘不是你找我,是我找你’,原來是這個意思?!?/span>
“一開始我也是懷疑,但幾經(jīng)接觸后證實了我的猜想,一旦靠近你我的能量明顯變強了,因為它間接對我起到了能量傳輸?shù)淖饔谩!?/span>
所以時空門那件事原來是因為他用力過猛導致的。
“那你知道它在哪里嗎?如果真是你的東西,我肯定會還給你的。”一想到到零得一輩子呆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她莫名的同情心又開始泛濫了。
“這個其實你應該是知道的,就是你之前研究過的‘納米芯片’,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父親應該是拿走了我的‘二次纖體’,做成了‘納米芯片’救了你?!?/span>
一語驚醒夢中人。
‘納米芯片’不僅能做記憶傳導,還能連接神經(jīng)中樞恢復癱瘓的機體。
它可以像一塊磁體,將逝去軀殼的精神緊緊吸住不讓其消散,在移居到新的軀殼中時進行釋放,如同儲存信息的芯片,將其連接到大腦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就能完全喚醒一個新的生命體,而這個生命體將保留舊主的全部記憶。
她回憶到:十年前出車禍后,她的腦部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她隱約聽見醫(yī)生跟她的父親說,要做好今后都躺在床上的準備,簡稱“植物人”。
當時聽到這里,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就劃過臉頰,她卻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是抬手擦眼淚這樣簡單的動作她都無能為力。
那時的她心中被無盡的恐懼所縈繞,耳邊是父親哽咽沙啞的聲音,“西西不害怕,爸爸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的,爸爸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就這樣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后,一天父親照常來跟她說話,雖然她不能回答,但是能清楚地聽見父親說的,聽上去他那天很高心,“我終于找到救治你的方法了,很快,很快你就能像以前一樣自由活動了。”
父親沒有食言,手術很成功,在康復兩周后她就能坐起來了,而那次的對話也成了他們的最后一次交流。
對于父親的離奇死亡她不是沒有懷疑過,但是那時候她太小,對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
如果,真如零所說,救她的‘納米芯片’真的是父親從他那里偷來的,那她該怎么辦?
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中。
零看出了她的焦慮,不忍心地寬慰道:“其實你不用太過擔憂,很多問題在你們?nèi)祟惪磥硎墙^路,但對于我們來說卻是未必,其實當初你的父親如果能將事實告訴我,我未必不會幫他,這也是為什么明明知道‘二次纖體’在你體內(nèi),至今我沒有強制拿回的原因?!?/span>
“你的意思是?”
他沖她神秘地一笑:“時空門,你見識過的?!?/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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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多維時空
“在地球流浪的這些年,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那就是你們的生存空間是由多個時空組成的,如果說物與物碰撞,人與人的相遇并非始于吸引,而是始于排斥,始于一個外界看不見的強大力量的排斥,那么,我們這個世界的一起將是假象,所用的理論及經(jīng)驗都是由更高文明植入操控的結果,就像運行的計算機,在正在運行的同時可以由無數(shù)的備份可以被打開,又或許在不同層次的不通空間同時運行,那就是是人類無力探索的平行空間。某種力量限制著你們抵達另外的平行時空,但是我可以幫你到達那里,回到十年前,阻止車禍的發(fā)生,那樣的話你的父親就沒有拿‘二次纖體’的理由?!?/span>
聽上去想法不錯,如果真的能將平行世界的“二次纖體”帶回來,說不定真的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
他們找了一個偏僻無人的地方,畢竟如果在大街上憑空消失兩個人絕對會引起不小的恐慌,在那里零再次打開了時空門,這次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走了進去。
他們回到了十年前車禍發(fā)生的前一天,幾經(jīng)輾轉,終于找到了十年前她和母親一起居住的地方。
她再次見到了自己的母親——許慧,她和記憶中一樣美麗大氣,看著她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淚水不禁浸濕了眼眶。
她沒有多的時間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只能簡單粗暴地沖上前拉住母親的手,一再強調(diào)明天不要開車送女兒去上學。
一個陌生人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嚇得她不知所措??粗矍暗哪吧媚?,她居然有種很親卻的感覺,所以并沒急著將她趕出去,而是將兩人請進屋,給他們倒了杯水,并關心的詢問他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難處?
看著屋內(nèi)熟悉的陳設,林西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那時的母親真的很辛苦,不僅要工作,負責接送她上學,還得處理諸如像爺爺奶奶生病住院這種突發(fā)情況,在她成年后回憶起那段時光,那種枯燥到近乎壓抑的生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怎樣堅持下來的。
她沒敢與母親相認,即便說了她也未必會相信。
在閑談了幾句后,許慧開始頻繁看向墻面上的時鐘,一臉抱歉地對著兩人到:“我得去接我女兒放學了?!?/span>
離開的時候林西再次依依不舍地提醒許慧明天千萬不要開車送她女兒去上學。
“好好好!”許慧笑著點頭答應。心里則是暗自感嘆,可憐的姑娘年紀輕輕就這樣神志不清。
近乎敷衍的回答并不能讓林西放心,她就這樣和零一起在屋外遠遠的守著。
對于林西的提醒,許慧多少還是有些顧慮的,原本決定帶女兒做公交去上學,可是在出門的時候奈何天空不作美,權衡再三后她還是選擇回屋里拿起了車鑰匙。
林西不敢相信母親完全沒將自己的話當一回事,正想沖上去阻止去車庫開車的母親時突然被零攔了下來,“不用擔心,昨天在你們說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將藥瓶放進了你母親背的包里了?!?/span>
即便如此,她心中還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正如墨菲定律:會出錯的事總會出錯。
即便她嘗試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依然沒能阻止事故的發(fā)生,而這次并不是因為許慧心臟病病發(fā)的原因,因為帶了藥物,途中病情是得到了控制的,但是在出隧道的時候,因為暴雨來襲,車輪打滑,追尾上來前方的貨車,結果依然沒有改變。
到達現(xiàn)場的林西看著滿身是血的母親和自己被抬上了救護車,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零,嘴巴微張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即便是再次回到從前,她依然沒辦救自己的母親,救自己。這個想法讓她無比絕望。
零沉默地看著她,想伸出撫摸她頭的手停在那里,一時竟找不到寬慰的語言。
他一直以為自己對人類足夠了解,在此之前一直認為他們是連自己情感都沒辦法控制的低等生物,畢竟在幾萬年前他們就已經(jīng)將這種會影響判斷的塔爾洛摒棄掉了。塔爾洛,也就是人類所謂的感情,實質(zhì)上是作為一種能量連接的存在。在他們所在的星球很早就沒有這種現(xiàn)象了,每個生命都是獨立個體的存在,他們的傳承不需要依靠生殖繁衍,而是通過各種機體復制,能量鏈接來達到永生的狀態(tài),這些在他看來引以為傲的高文明手段在此刻讓他陷入了懷疑,這到底是進化?還是退化?
他們跟著救護車來到了醫(yī)院,望著急救室的燈,她喃喃自語道:“我的態(tài)度應該更強硬一點的。”
此刻的她陷入自責中無法自拔,甚至幻想著能夠在母親出發(fā)前弄壞門鎖或者扎破車胎這種極端的手段阻止她出行,那樣的話,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當急診室的燈熄滅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兩日后林云康才風風火火地到醫(yī)院補辦手續(xù),在處理好妻子的一切后,他就一直守在女兒的病房外,時不時隔著玻璃窗向里面張望。
林西只能站在一個陌生人的角度看著父親心急如焚,她甚至沒有勇氣上前跟他打招呼,她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也很清楚此次來這里的目的,所以他們必須在父親拿到“二次纖體”前將它拿回來。
他們來到了十年前的研究基地,正當林西幻想著可以依靠零實現(xiàn)出入自由,不再限制于繁瑣的程序就可以抵達任何她想去的區(qū)域的同時,零接下來所說的無疑是給她潑了一桶冷水。
“你知道‘二次纖體’在什么地方嗎?”她問零。
“不知道。”
“你不是能夠感應嗎?”
“他們一定是做了某種技術隔離導致我沒辦法感應?!?/span>
“那怎么辦?要一層一層找嗎?”
“那樣的話不是等到你父親拿到它后我們再搶回來更快捷嗎?”
“好像是??!”她恍然大悟,福至心靈道:“那你不能再打開時空門,直接到那個時候豈不是更事半功倍?”
“這里已經(jīng)是異次元了,我的現(xiàn)有能量不足以支撐在這里再次打開其它的時空門。”
他們心里都很清楚,按照現(xiàn)在的情況發(fā)展下去,林云康找到‘二次纖體’是遲早的事,而他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他們在山下的鎮(zhèn)子上落了腳,零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對基地的能量變化進行檢測。
整個過程中林西難以掩飾對零的好奇,以至于在某個兩人一起仰望星空的時候問了一個及其愚蠢的問題:“在這里可以看見你的母星嗎?”
“不能,我的母星位于在以3.648萬光年的速度都要飛行十幾年的遙遠星系,我在尋找R星的同時發(fā)現(xiàn)宇宙中是沒有靜止的星球的,它們無時無刻地在以驚人的速度運轉。就連你們看見的太陽也并非是僅僅是自轉,它的運行軌跡是不定的,強大的引力將它周邊的行星吸引住和它一起以它的軌跡進行運動。星體的忠誠程度遠遠超過了你的想像,它會永不停歇地陪著太陽系走向滅亡,直至另一個更年輕更強大的星系出現(xiàn)。”
“R星?”
“那是我們目前知道的較之我們更高文明的存在,我們猜測它是宇宙的起源,唯一能確定的是那里擁有我們想尋找的東西,闖入地球純粹是個意外。雖然地球上的物產(chǎn)卻是豐富,但是環(huán)境并不適合我們生存。其實在更早的時候我們收到過地球向太空發(fā)射的信息,并且我們也做了回應。其實只有平等的文明之間才會產(chǎn)生類似資源掠奪的沖突,高階文明是不會主動向低階文明發(fā)出爭奪的,道路很簡單,不是不能夠,是沒必要。打個比方,一只螞蟻向你吶喊,你會回應它嗎?無論是出于求助或是挑釁,你根本不會關心它的目的,當然,靠目前的科技你是完全有能力解讀它的訴求的,但是你不會這樣做,因為毫無意義,將時間花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可比單純的浪費時間愚蠢多了。所以,我們會回應是因為我們的文明僅僅是高出你們一點點,在銀河系外存在著我們難以企及的文明,在他們眼里我們就像螞蟻一般,甚至還不如螞蟻。”
其實自人類誕生以來就不停地在探索生命的源頭,到目前為止更多的科學家不再滿足于類似“人類是由猿猴近化而來的”低端理論,畢竟如果這種設想屬實的話,為什么現(xiàn)在任然有猿猴這種獨立的物種,如果是近化,為什么它們沒有一起被近化掉,而是以近乎原始的形態(tài)延續(xù)至今。
追溯人類的起源開始不受區(qū)域的限制,人們把研究范圍擴大到其他星系,妄想宇宙能賜予答案??伤麄儾恢赖氖?,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不是地毀天滅地的暴露,而是永無止境的隱藏,而擁有這種絕對實力的文明,存在于遠離地球的億萬光年以外,他們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保護得很好,如果不出意外,直至人類滅絕也未必能尋到他們的蛛絲馬跡。
林西心中很清楚,零就是那個意外。
九.秘密
?“人類總是自信于自己乃萬物之靈,世間主宰,卻忽視了一個很重要的現(xiàn)象——生死。不僅人類,地球上所有的生靈都是如此,生死非自身能掌控,包括你存在的地方,所遇之人物,所見之風景,所會做出的任何抉擇,都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推動向前。比如人們樂觀于自己的抉擇,卻不時會受到各種阻礙,你以為的勵志旅程實際結果早已注定,無論是接受還是排斥,這些都是注定,命輪在無形之中掌控著所有的善意及罪惡,我們稱它為‘神之手’。是的,他們是如神祇般的存在。人類的死亡實際是為了終止人們精神上的延續(xù),書本畫冊這類傳承的東西畢竟過于片面,也未必經(jīng)得起時間空間的考驗,更多的還有錄入者的思維局限,正是這些限制放緩了人類進步的腳步,任何一場不可抗力的自然災難都足以重啟這個世界。而操控這一切的很可能是R星上的文明,這不是猜測,事實上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一些證據(jù)證實了這點?!?/span>
“所以你們在尋找R星的同時,順便將地球也研究了通透?”這讓她暗地里犯嘀咕:“外形人的好奇心這么重的嗎?”
兩人會如這般聊至深夜,然后在民宿老板娘通知打烊的叫喊聲中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這樣過了兩三天,零那邊依然沒有感覺到什么異常。
這天林西在鎮(zhèn)上遇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那人走進戶人家,她只能隔著窗戶探頭看里面的情況。
客廳的輪椅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子,他臉色蒼白,皮膚上長出大大小小的白斑,不一會兒一個中年男子從廚房端出一碗粥,小心翼翼地喂給青年吃,可是沒吃兩口,就被他全部吐了出來。
這時她大概知道了老莫為什么要拜托她父親找“二次纖體”了,因為那個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式十年前的老莫。
之后她找了鄰居詢問情況,原來老莫的兒子之前在核電廠上班,在一次核泄漏事故中受了傷。
“剛剛搬來那會兒,小伙子腿上沒一塊好皮肉,這幾年在他父親精心照顧下,表面雖然有好轉,但是一到了夏天,天氣熱的時候腿上的傷口總是會發(fā)膿,還會散發(fā)出惡臭,那味道,別提了,是個人都忍受不了。日子久了,周圍的閑言碎語也就多了,那孩子聽在耳里,心里肯定是難受的,久而久之就難得出門了?!备舯诖竽镎f著說著不禁嘆了口氣,“今年他的病情好像又惡化了,聽說最近都吃不下東西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年底。”
真是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不幸的家庭各各不同。
肯定是聽說了什么老莫才會拜托他父親幫忙,他沒想到的是他最后的希望被用來救了她。
回到民宿的林西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了零,他的反應一如既往的云淡風輕:“即便他拿到了‘二次纖體’,沒有專業(yè)人士的幫助,造不成納米芯片,對于他來說也是沒有用的,而你的父親有他的渠道,這并沒什么值得抱歉的?!?/span>
明明知道這是零安慰她的,她居然可恥地將這種想當然的情況當成了精神上的救贖。
但是她再沒勇氣去明面對老莫,其實她早該想到,一個知道波音747的退役軍人,怎么會不知道無人機?所以人類這種生物,無論怎樣隱藏,總是難以掩蓋內(nèi)心最隱秘的觸痛。
什么心事蟬蛹般難解脫,人們不滿于平行線的平庸,卻從未強化掙脫彼此束縛的能力。
幾天后,零終于對‘二次纖體’產(chǎn)生了能量感應,如他們所料,林云康將它帶出了基地。
當他們找到林云康的時候,對方?jīng)]有半點驚慌,其實早在醫(yī)院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兩個奇怪的年輕人,他在基地工作不少時日了,對很多事情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當他看見林西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心愿是實現(xiàn)了的。
他們在醫(yī)院旁找了個安靜的地方,零向他表達了來意,或許在零的心目中一直都不承認自己會信錯了人,那個將自己拉出黑暗又推進深淵的人,面對他,零從來沒想過一定要靠暴力來解決問題。
突然林云康抬頭看向林西:“我想單獨跟他說兩句,行嗎?”
林西不明所以地看向零,卻無法拒絕父親的請求,哪怕是在另一個時空。她只能點點頭走了出去。
看著林西離開的背影,林云康露出十分滿足的神情:“長大后的她跟她母親太像了?!鞭D而看向零,一臉嚴肅道:“我清楚了你們來這里的目的,想必你也看到了至今所發(fā)生的,該發(fā)生的事情不會因為任何不確定因素的出現(xiàn)而改變最后的結果,當然,如果你要拿回‘二次纖體’我肯定是阻止不了的,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這個時空的林西可能會一輩子癱瘓在床,而這個結果會不會影響到她所生存的那個世界誰也不知道,我只有做出最壞的打算,當然,我希望的好一點的結果是我將‘二次纖體’給你,你將它帶回去,這不會她的世界造成任何影響,而我,愿意守在這個時空照顧她一輩子。至少一點是讓我欣慰的,那就是她在那里生活的很幸福,盡管我不能陪伴她?!?/span>
零出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樣東西。
林西見狀立馬上前詢問道:“拿到了?”
“嗯!”
“那我們回去吧?”
他何嘗看不出來她急于逃避的原因,卻不想她空留遺憾,“你沒有什么想對他說的嗎?進去吧!他在等你?!?/span>
林云康坐在那里對她溫和地笑著,她一時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在下一秒她便撲進父親的懷里,哽咽道:“對不起!”
她終于有了能夠好好跟父親告別的機會,并以此了卻了此生的遺憾。
在父親溫柔的注視下走進了零打開的時空門。
兩人回到了她所生存的空間,正當她欣喜地向零索求“二次纖體”時,他不自然地將頭轉向了一旁。
“這么了?”林西關心道。
他甚少有這般支支吾吾的時候,在林西再三詢問下他終于說出了實情。
與此同時,在另一時空,當林云康回到女兒的病房時,發(fā)現(xiàn)病床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個盒子。
林西不敢相信零的選擇:“明明找到了,差一點就成功了,為什么要放棄?!?/span>
“我沒有放棄,只是覺得拿回來也沒有多大意義,這一點也不影響我活動,即便總是需要載體,但是你不一樣,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那個世界的你,缺少了它你哪里也去不了,捫心自問,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原來這個在她眼里冷漠無情的外來客,最后因為她放棄了復活自己本體的機會,這一刻她真的不想比較到底是誰更無情。
就當林西認為零已經(jīng)無路可走的的時候,事情卻在幾個月后迎來了新的轉機。
零早年借用射電望遠鏡向他所在的星體發(fā)出過信號,即便這些年沒收到過回復,但是他從來沒放棄過尋找自己的同類。
而這些努力都沒有白費。
一天零感應到了強大的能量流,這種能量他太熟悉了,他帶著林西打開時空門,奔向了能量的源頭。
在那里林西看到了之前在基地圖紙上看到的龐然大物,上面下來兩人穿著怪異的生物,他們朝零招手,零卻以一種怪異的語言跟他們進行交流。
零跟進船艙拿下一樣東西,對她說道:“想去看看我的本體嗎?”
沒等她反應過來他便撕開時空門,帶她走了進去。
那是一件堆滿了各種儀器的房間,微弱的燈光打在存放零本體的龐大容器上,他躺在那里如一件任人宰割的標本,看得她心中莫名的難受。
他淡然地走上前,推開關閉的前蓋,見手里的東西放了進去,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放進去的金屬塊開始生出觸角般的物質(zhì)將他纏住,并在下一秒漸漸變得透明直至消失。
這時她身邊的零突然癱倒在地,正當她急著去攙扶他的時候,容器里的本體開始蘇醒,他終于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他走到林西面前,依然用著熟悉的語言跟她打招呼。
“林西,我在這里?!?/span>
十.本體
?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本體,他幾乎顛覆了林西以往對外星人的所有幻想,那是一個身高兩米多,僅從外形看與人類無異的生物。他光潔的皮膚幾乎沒有毛發(fā),如之前他所自述的那樣,他同時具備雌性與雄性特征,眼睛是近乎透明的霧霾藍,鼻子堅挺鼻孔卻很小,應該是不用呼吸的緣故,唇部微凸,沒有唇瓣,耳朵堅挺緊貼頭部,四肢纖細沒有指甲,透過近乎透明的膚質(zhì)可以看見皮膚底層如排線管般鏈接起來錯綜復雜的紅色線體。
“呃······看上去還不錯,比想象中的受看多了?!彼焐线@樣說著,眼睛卻尷尬地瞥向別處。
他似乎能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嘴巴雖然沒動,卻有聲音響起:“我們其實也穿衣服的,不過和你們所穿的不太一樣,我們的衣服是非常有韌性的金屬材質(zhì)所造的,可以阻擋外部輻射和攻擊,他們在將我弄進來后把衣物強制卸除掉了,現(xiàn)在應該在某個研究室里,你如果覺得不習慣可以隨便找點東西裹住我就行。”
在她還在努力嘗試接受零的本體模樣時,一個開門聲打斷了兩人。
來的人是Mr.李,顯然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復活他妻子的方法,當他看到蘇醒的零時,他幾乎是瘋狂地大叫起來:“我就知道,一定會有重生方式的,他們都不相信我,還想將我趕出去,他們才是瘋子······”
看他語無倫次的樣子,林西確認他這次是真的瘋了,不然怎么會拿著不知在哪兒搶來的手槍到處亂晃悠。
“離他遠點,危險。”她好意提醒零,卻忘了他曾說過他的本體是刀槍不入的。
對于這種事零不愿花時間與他周旋,在放出電流將他打出幾米遠后再次打開時空門回到了飛船所在的地方。
林西看了看抱著的快遞員的身體,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擔憂道:“他不會有什么事吧?”
“不用擔心,他會醒來的,不會對他造成傷害的。”
當零踏上飛船的那一刻,他回頭問林西:“你真的不考慮一起走嗎?你現(xiàn)在的軀體里有‘二次纖體’,在我們那里你是刻意永生的?!?/p>
“不了?!彼趺瓷岬?,她還有外公外婆,在她心目中,永生又怎么會比陪伴更重要,畢竟那才是她活著的所有意義啊!
看著在空中消失的飛船,她做出了謝謝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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