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第十九章)
刺客列傳三離戰(zhàn)于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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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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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兌沉吟著,循著山徑走到了山頂。
第一縷陽光照臨大地,曙色照亮了昱照山。
辰時將近。
紅霞垂落,映出遠處天邊第一束光芒。
昱照山延綿幾千里,形成一個巨大的天然屏障阻隔了天權(quán)與瑤光。山高萬仞,險峻難攀,世人難窺其真容,究竟是懸崖峭壁難于上青天,還是平原遠離紅塵叨擾,亦或是仙跡渺渺美如畫,從東延綿至西無人知曉山頂?shù)挠倪h亙古。
子兌去的是昱照山西境的一處山頂,慕容黎相邀之地,金谷壇,就是昱照山西面山頂之上的一方平原。
這一方平原,還是三面環(huán)山,巍峨的山峰張開一扇弧形的屏障,阻斷了一切風(fēng)霜嚴(yán)寒,靜靜的沉睡在群山環(huán)抱中,遠離紅塵叨擾。上白種不知名的野花爭香開艷,將這個亙古寧靜的金谷壇裝點成無邊花海。
花海中心,一株合抱粗的海棠樹盤根錯節(jié),樹冠極大,在花叢深處形成一柄巨傘,想來已是上百年之久。大片粉紅,粉白,鮮紅的海棠花開的極其艷麗,層疊相擁,幾乎壓彎了花枝。
晨風(fēng)撫過,花落如雨蕩漾開來。
宛如人間仙境。
比花更絕的是人,慕容黎一襲紅衣及地,環(huán)抱吟畔,淡淡站在這海棠花雨之下,任花落灑滿全身,似乎在這落花之下站了很久,顯得有些寂寥。
子兌緩緩從花叢中走過,坐在慕容黎對面。
他落座的是一方石凳,而在他面前,刻著一尊石質(zhì)棋盤,此棋局呈正方形,盤下有四足,局面縱橫各十七道,盤面上歷經(jīng)風(fēng)霜蹉跎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仿佛天地初生此棋局便已存在。
等候千年,只為迎這天局一戰(zhàn)。
良久,子兌緩緩開口:“辰時已至,公子這局當(dāng)如何下?”
慕容黎坐下,任花瓣沾染肩頭,也不拂去,淡淡道:“此乃天權(quán)境內(nèi),主自當(dāng)讓客三里,自然是子兌國主執(zhí)子先行?!?/p>
棋局上擺著兩個藤罐,都裝著價值不菲的瑪瑙云子,子兌藍,慕容黎紅。
子兌也不謙讓,在棋盤上落了一子,遙望天權(quán)王城:“天權(quán)硝煙四起,公子這局子能否落完?”
黎明曙光照亮了慕容黎眼眸,他隨手落下一子,淡淡道:“此局終了,國主就可收網(wǎng)了?!?/p>
“是嗎?”子兌聲音中帶著狐疑與不屑,“公子當(dāng)真是算無遺策。天權(quán)王已攻破昱照山關(guān)隘,卻不知這魚兒如何能落在本王網(wǎng)中?”
慕容黎淡淡一笑:“天下如棋,這便是我之棋局。”第三子落下,棋盤之上已是一片肅殺之氣。
子兌目光冷冽,凝視著慕容黎。
他之棋局,就是他讓棋子落哪,,棋子便只能在哪,絕不會脫離他的掌控。
“十萬精兵。”慕容黎緩緩道。
紅子落下:“就是在下與國主的賭約?!?/p>
子兌執(zhí)子的手頓住,虎軀挺直,目光逐漸冷厲:“你意欲何為?”
慕容黎淡淡看著山脈之下,那里也是一方平原,三面環(huán)山,山峰的另一面,一條江河靜靜流淌,將那片平原與更廣闊的沃土隔開。
“那川流不息流淌的是霧瀾江,將天權(quán)與琉璃隔開,琉璃善工匠,聽聞一年之前建造了數(shù)艘巨艦,每艘可容納千人,這山脈之下隱藏的這十萬琉璃精兵就是從霧瀾江上飄浮而至的吧?!?/p>
慕容黎轉(zhuǎn)頭,幽幽的看著子兌。
“十萬精兵,國主是派來欣賞風(fēng)景還是為了獵蛇,亦或是,襲擊天權(quán)?”
子兌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論陽光多么溫和,他的心情,還是那么陰冷。
這個機密,稱得上絕對的機密。
因為地理位置的影響,縱使他聚集二十萬大軍在此,阻隔了連綿高山,天權(quán)都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是很多年前他跟隨他的父王與天權(quán)先王在此對弈,接受天權(quán)先王的贈劍時發(fā)現(xiàn)的。
所以,金谷壇這個地方,只有他一人知道。
琉璃與天權(quán)之間,隔了連綿高山與一條江。高山之下這灘平原是個缺口,霧瀾江是唯一的阻礙,只要解決從江上行走的問題,他的大軍就可以悄無聲息進入昱照山西面,天權(quán)境內(nèi)。
所以他的父王離世之后他就開始建造巨艦,期待有天利用這項先進武器直搗中垣。
山脈之下,有十萬琉璃精兵,隱于叢林。
子兌緩緩游動著目光,慕容黎,究竟天下有沒有你看不透的謎團?有沒有你戰(zhàn)不勝的人?
“是,又如何?”子兌的聲音很冷。
慕容黎微笑落子:“國主集兵在此,無視與天權(quán)友邦之誼,此局終了,若在下略勝一籌,在下便代天權(quán)王與國主解除邦交。國主退回霧瀾江以北,從此再不入中垣?!?/p>
琉璃與天權(quán)那脆弱的邦交之情子兌從未想過繼續(xù)維持,然而,入不入中垣卻不是一盤棋局能決定。
他,偉大的子兌國主,是不會將功勛霸業(yè)放在這可笑的棋盤之上的。
淡淡的晨嵐仍是那么寧靜,良久,子兌冷笑:“若不呢?”
“十萬精兵,將是我殺你之劍?!蹦饺堇枞缰更c江山,淡雅而談。?
子兌目中冷厲化為狂怒,方圓十里都是凄艷的死亡之氣。
他相信,只要他的刀出鞘,慕容黎那瘦弱的身軀便可斷為兩截。何談指點江山?
慕容黎整個人看上去優(yōu)雅,溫文,微微道:“奇門遁甲之術(shù),國主可深諳?”
他閑雅儀態(tài)中,讓人不得不懷疑十萬精兵,在奇門遁甲面前,可全軍覆沒。
子兌想起了他一盞茶時間內(nèi)將整片院子方位調(diào)換,終究沒有看破,究其原因就是這奇門之術(shù)。或許這奇門之術(shù)真能撒豆成兵,亂石點陣,以丘林殺人。
他慢慢冷靜下來:“本王若贏了呢?”
慕容黎:“若是在下棋差一招,則拂袖而去,從未到過此山?!?/p>
琉璃十萬精兵,是要攻打天權(quán)亦或是退居,都與在下無關(guān)。在下只余兩袖清風(fēng)照明月。
“你要賭棋,莫非本王不敢?”子兌落子,他要重新審視這盤棋局,“本王近日聽聞,已歿的瑤光國主曾憑一已之力攪弄風(fēng)云,致使鈞天戰(zhàn)火燎原,那國主風(fēng)姿便如公子這般一襲紅衣不曾褪下。不知公子可識得?”
“在下便是。”慕容黎道,“只是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攪弄風(fēng)云不敢當(dāng)。中垣這個染缸,有沒有我慕容黎它都已經(jīng)污穢,本王只是隨手清除了一些雜質(zhì)而已?!?/p>
震驚從子兌臉上浮過,他的震驚不是因面前這人是瑤光國主而震驚,而是震驚慕容黎的坦然承認(rèn)。
慕容黎:“國主暗查本王的身份,是否就覺得可以以此威脅于本王?”
子兌看著棋盤,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隨即展顏而笑:“果然事事瞞不過慕容國主,不錯,本王暗查國主身份確有此意,國主高風(fēng)亮節(jié)坦言,倒顯得本王小人之心?!?/p>
慕容黎看著遠方,眼中一片落寞:“位于群峰高處,暴露于人前,縱使有再多神機妙算也難免招人算計,故而隱退暫避鋒芒。”
子兌微微一愕,點了點頭,又落下一子:“本王聽聞,本王的胞弟子煜就是前往救援瑤光的路上招人算計而殞命的。”
“對于子煜,我深表遺憾。”慕容黎兩指夾著棋子,久久不落,一陣感嘆:“溺水者尚不能自救,又如何回身解救岸上之人?!?/p>
子兌傲然而坐,侃侃而談:“鐵血兒郎,戰(zhàn)死沙場,也不辱沒我琉璃兒郎之名。此事本王自然不會算在慕容國主頭上,要祭劍,也要那耍弄奸計之人的鮮血染滿這三尺劍鋒。”
“國主之愿,必將實現(xiàn)。”
慕容黎微微一笑,將棋子落下。
兩人一人一子,慢慢的鋪滿棋盤。
日影中天,光影無聲移動著。
花落簇簇,海棠花開的如火妖艷,隨風(fēng)灑下大片花雨。卻是被子兌內(nèi)勁震開,沒有一片敢加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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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就在執(zhí)明的面前。
瘋狂的殺戮持續(xù)很久,他不惜化為修羅,化為劫火,慘烈的戰(zhàn)局還歷歷在目,但是這份浴血奮戰(zhàn)是值得的,他攻破了昱照山關(guān)隘,接近了他的王城。
雖然這份戰(zhàn)功是用無數(shù)的尸體與鮮血堆積起來,但他們的豐功偉績會在天權(quán)傳頌下去,他們都是英雄,是天權(quán)的恩人。
執(zhí)明感受不到任何歡喜,心中只有刻骨的仇恨。
他一步步向城門走去,星銘劍上的血液被風(fēng)吹干了又被染紅,他提著星銘劍,無論如何,駱珉的人頭都會在星銘劍之下,被丟向淵蔽。
這慘烈的戰(zhàn)局已經(jīng)接近尾聲,只待執(zhí)明一聲令下,就可攻破城門,直取駱珉人頭。
突然,腥甜的風(fēng)中傳來一聲吱呀輕響,沉重的城門緩緩開啟一線。
執(zhí)明冷笑,舉起手。
無論從城中出來的是誰,都無法改變他殺伐決斷的心。
熾烈的日光之下,一位垂垂老者帶著兩鬢斑白,踏著滿地血泊,千里焦土,向執(zhí)明走來。
執(zhí)明的心猛然震動,這老者宛如末世的唯一救贖,讓執(zhí)明禁不住淚流滿面。
魯大人抬起頭,迎著執(zhí)明的目光,蒼白的臉上全是淚水,他深深跪了下去:“王上,老臣終于等到您了?!?/p>
執(zhí)明踉蹌而行,手禁不住顫抖,他將星銘劍遞給莫瀾,深深的彎下腰扶起魯大人:“魯大人,乃我天權(quán)功臣,辛苦了?!?/p>
“王上……”聲淚俱下。
沉悶的戰(zhàn)鼓終于停息。
這漫天風(fēng)塵,遍地血色,終于劃上了一個短暫的句號。
歷史會銘記這一刻。
不知過了多久,城墻內(nèi)外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呼喊:“我們勝利了……”
這一聲呼喊將大家從震驚中喚醒,所有人都瘋狂起來,融入這場劫后余生的狂歡中。
上至帝王將相,下至黎明百姓,每個人心中都被點燃,所有人都欣喜若狂。
他們勝利了。
他們守住了這座城,守住了天權(quán),守住了千千萬萬人的性命。
等所有人的歡呼之聲漸漸小了,執(zhí)明才抬起頭,眼中的恨意還是那么濃,他大聲問道:“叛賊駱珉呢?”
天權(quán)出了兩個叛臣,一個是威將軍,一個是駱珉。
威將軍已被執(zhí)明斬在星銘劍之下,駱珉,執(zhí)明也不會放過,他所有的血都要為子煜而流,寸寸凌遲,一滴都不能剩下。
這一刻,突然出現(xiàn)了短暫的寂靜。
是的,駱珉,人呢?
所有人都在這混亂的戰(zhàn)爭中失了方寸,沒有人注意駱珉到底去了哪里。
因為,城內(nèi)的人以為城外攻城的是駱珉的軍隊,而執(zhí)明認(rèn)為城內(nèi)是駱珉在防守。
所以,當(dāng)發(fā)現(xiàn)城內(nèi)城外是自己人之時,驚喜沖斥著整個天權(quán)王城,沒有人知道駱珉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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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珉去了哪里?
駱珉帶領(lǐng)那兩萬士兵循著紙條上的小道走到一方平原之處,三面高山森然羅列,他望著這片平原,久久沉默。
命令大軍休整,他則是停下來思考一些可能漏掉的關(guān)鍵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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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霞滿地,綠意成蔭。
慕容黎把玩著手中的棋子,只剩一子,不知他要落向何方。
他看著山下那片平原,淡淡一笑:“魚兒已到網(wǎng)中,子兌國主可收網(wǎng)了。”
紅子落下。
“國主,輸了?!比缜逭劦拿?,冠絕當(dāng)代。
輸棋的代價,退回霧瀾江以北,從此再不入中垣。否則,十萬精兵,將埋骨于此。
子兌看著棋盤上云子,這是一招妙手,直接挖斷,就算子兌還有多余棋子補斷也無力回天。此前的種種布局都是為了迎接這一子的落下,這一子落下之后,棋盤上的整片棋子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猶如蒼穹之劍一劍破天,周邊林立全部傾塌,可謂神來之子。
子兌沉吟著:“慕容國主從一開始就知道本王屯兵在此,故意引此人前來,是否借我之手?jǐn)亓诉@兩萬人馬,保存天權(quán)實力?”
“十萬大軍在此,純粹欣賞風(fēng)物豈非可惜?!蹦饺堇璧溃骸氨就醮饝?yīng)將此人送到國主手中,自然要信守承諾。至于其他,要全滅或是留著于本王何干?!?/p>
子兌銳利的目光盯著慕容黎,似乎要看到他內(nèi)心深處:“聽說因為此人天權(quán)王才與慕容國主反目,國主不恨?”
因為此人,沒有了朋友,沒有了所愛。與天權(quán)王隔著天地之殊,輪回之遠,甚至犧牲掉曾經(jīng)傾盡所有奪回來的家國,就僅僅一個承諾拱手相讓,他的心中就沒有一絲恨意需要親手了結(jié)此人嗎?
慕容黎眉目淡如遠山,目光中沒有一絲波瀾:“他,不配。”
那只是浮世俗塵中的一個螻蟻,不配沾染他的風(fēng)月清華。
子兌凝思:“然而慕容國主步步為營的算計又都是為了天權(quán),本王著實有些看不透?!?/p>
慕容黎淡淡問道:“何為天下?”
子兌一怔:“中垣為天下,琉璃為天下,遖宿亦為天下。”
慕容黎淡淡一笑,那一笑是那么蒼遠:“天下,是四海升平,天下,是山川大地再無殺戮,天下,是我?!?/p>
天下是琉璃退居霧瀾江以北,天下是遖宿退軍三千里,天下就是慕容黎。
子兌猛然一驚,慕容黎眼中的高華清遠讓他看到了一絲不屑。
那種不屑代表著中垣或是執(zhí)明在他眼中,也不過是一枚棋子,可信手拈來,也可隨意扔去,可置于棋盤,亦可棄如敝履。
他看到執(zhí)明就在慕容黎手中,即便執(zhí)明擁有整個天權(quán),整個瑤光,這天下,也是慕容黎的。
子兌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駭然與茫然:“你就不怕本王將此人留著日后對付瑤光天權(quán)嗎?”
“國主欲行善積德,蛇未必知恩?!?/p>
天權(quán)就是最好的例子。
慕容黎輕輕道:“本王能捉他一次,就能捉他十次百次。”
今日棋局贏你一次,日后也能贏你十次百次。
子兌雙手輕按棋盤,向前欠身,風(fēng)揚起長發(fā),緩緩落于肩頭,直視慕容黎。
“慕容國主之精湛棋藝,權(quán)謀算術(shù),謀略軍策本王算是領(lǐng)教了?!?/p>
他眼中浮出一抹勾魂攝魄的光輝。
海棠花簌簌落下,似乎為這升騰的殺氣攪碎,砰然暴散,在棋盤之上炸開一團彩霧。
此人的每一步棋子落下,都是在設(shè)置精妙的局,每走出一步,都精確無誤。殺伐攻守,波譎云詭,在他優(yōu)雅閑適的風(fēng)度中就做到滴水不漏。手持名花美酒,談笑之間,就令風(fēng)云變幻,如今親眼目睹,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有如此高的境界。
天權(quán)硝煙四起,殺伐亂天,慕容黎卻在此閑看落花與風(fēng)月,又將此局控制得精準(zhǔn)無誤,權(quán)謀心思之深令人膽寒。
卻是子兌渴望又永遠無法達到的至高境界。
“然而,卻留不得你?!?/p>
殺意冰寒,從子兌眸子中爆射,遍布慕容黎全身。
在這一瞬間,子兌毫不懷疑,他要殺了慕容黎,此人留著,中垣必不可圖。
慕容黎一動不動,卻似乎在為子兌攪碎的花兒嘆息:“人生如棋,落子無悔,落地開花,縱有開局無數(shù),終身卻只有一局。”
“落子擬定,也都是天命而已?!?/p>
一股厲風(fēng)如尖錐的劍芒,直插入兩人之間,形成一個扇形將慕容黎包了起來,瞬息之間,子兌那狂如蒼龍的殺氣被遠遠震開。
一雙冰冷的眸子冷冷的游移在子兌身上,如此冰冷,如此陰寒。
子兌卻不能發(fā)現(xiàn)這雙眸子究竟藏匿何方。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殺氣比他強悍不止百倍,無論他動作有多快,對方都能比他快一百倍將他頃刻殺死。
雙肩一震,殺意散去。
嗆然一聲輕響,一道劍光如蛟龍起鳳,裂空而出,子兌持劍在手,傲然道:“離魂劍在此?!?/p>
他們曾有約定,駱珉人頭換取離魂劍。
他眸子冰冷,回劍入鞘,將劍擱在棋盤上,攪亂了兩人精心布置的云子:“與天權(quán)友邦之誼,就地解除。有勞蘭臺令大人回稟天權(quán)王?!?/p>
結(jié)盟在此開始,就在此結(jié)束。
這個人,心中的傲骨,權(quán)謀的算計,是他這輩子都無法征服的。
隨即釋然,爽朗一笑,朝山下走去。
“有朝一日,你到琉璃來,看看琉璃風(fēng)物?!?/p>
慕容黎站起來,輕輕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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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從風(fēng)霧中走來:“公子,琉璃國主就這樣走了?”
慕容黎:“自然?!?/p>
庚辰有一絲不解:“可公子言語行事之中似乎有處處壓制他的意圖,就不怕日后他舉兵來犯?”
慕容黎從棋盤上拿起離魂劍,嗆一下拔出,劍光如狂龍般直指蒼穹,展顏:“本王便是讓他知道,有我慕容黎在的一天,中垣便不可圖,唯有退卻,方是上策?!?/p>
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說了一句大煞風(fēng)景的話:“大言不慚,剛才若不是有我在,你就死翹翹了?!?/p>
巽澤身形一轉(zhuǎn),坐在慕容黎對面,伸手,接住一朵海棠花瓣,花兒艷紅,在他手心輕輕打著轉(zhuǎn)。
庚辰目光冷冽,這個人,每次都如此與公子說話,絲毫沒有臣下之禮,若不是看在他救過公子份上,當(dāng)真要把他提了扔到山下。
況且,以公子的身手,子兌未必是對手。
卻不知為何,公子又總是由著他任性胡鬧。
連南風(fēng)都覺得自家郡主每次都在作死的邊沿試探,所以只要巽澤面見的是慕容黎,南風(fēng)就很有分寸的消失不出現(xiàn)。
慕容黎收劍入鞘,看著巽澤,輕輕道:“有郡主在身側(cè),本王何懼?”
“呸!”巽澤不屑,“本郡主可不敢奪人之位,你的貼身侍衛(wèi)冷冷的目光像要吃了我似的,王上,我好怕怕?!彼抗馑爸幨歉?,一副你看不慣又能耐我何的得意神情。
“你……”庚辰怒目,實在不能忍。
慕容黎搖了搖頭,忽然笑了笑。
那一笑,百花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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