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地，源氏安靜的步入廚房，房間里只有菜刀與案板輕快的碰撞聲。

我把佛羅倫絲為我準備的安神茶拿出來沖泡，望著水杯中上下翻飛的茶葉出神，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源氏已經(jīng)做好了三文魚壽司和金槍魚刺身放在桌子上對我說：“可以吃飯了，前輩。我沒找到芥末，將就一下吧”我回過神來回答道：“……?。颗?，芥末的話，這里還有一點?！蔽以诮锹淅锇岢鲆粋€箱子，箱子上面貼著“森田”，我拿出一管芥末放在桌子上說：“我一直以為這玩意再也用不上了。”源氏望著森田的遺物出神。我把芥末擠好對他說：“這些都是你送給他的，他最喜歡那個游戲機了。天天擦。。。”

源氏打斷了我的話，說道：“他是為我而死的?！?/p>

兩人陷入了沉默。源氏再次開口：“快吃吧，這是哥哥最喜歡的壽司。只是再也不會做給他吃了。”我夾起一塊壽司放進嘴里，細細咀嚼著。源氏接著問道：“那個智械和你什么關系。”我咽下壽司看著他深紅色的瞳孔回答道：“我的家人，我的親人?！痹词系难壑虚W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悲傷。

源氏接著問：“前輩，親手殺死自己的親人是一種什么感覺?！?/p>

我放下筷子看著源氏，眼前的源氏已經(jīng)沒有了花村少年的不羈，散發(fā)著讓人膽寒死亡的氣息。我反問道：“那么，被自己親近的人殺死又是一種什么感覺呢。你可以告訴我嗎？源氏?！眱扇怂哪肯鄬Γ路鹣朐趯Ψ降难劾镎业礁啻鸢?，而此時的二人都失去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家庭。兩人心中早已空無一物。屋外的街道依然熱鬧，孩子們打扮成鬼怪在街上亂跑。我倚靠在窗臺旁，感嘆道：“真是諷刺，人們扮成鬼魂在街上過節(jié)，真正的鬼魂卻在屋里討論生死?！痹词侠^續(xù)追問著我：“對你來說，這只是任務，只是為了組織的發(fā)展，是嗎？”我端起熱茶抿了一口說：“我只是希望她少受痛苦，我了解她，我以為我可以讓她沒有痛苦的死去，而不是被你們大卸八塊。但是結果……嗯……源氏，我想去看看孩子?！痹词隙似鸩杷攘艘豢趯ξ艺f：“如果你想保護他，那就永遠不要去找他?！?/p>

門被打開了，萊耶斯和麥克雷回來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推門而入，和屋子里死寂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萊耶斯收起了笑容坐在桌前擺弄了一會筷子又放下，直接徒手抓起一塊生魚片放進嘴里，邊吃邊說：“聊點正事吧，小伙子們?！痹词涎杆俚拇蜷_自己的收納倉，把自己所破壞的核心倒在桌子上，桌上各色的晶體混在一起，已經(jīng)很難再分辨出哪個和哪個可以拼湊在一起。萊耶斯把目光投向我，我也交出了自己的“戰(zhàn)果”，核心碎片傾囊而出，唯有兩個碎片是分開存放的，萊耶斯拿起兩個單獨存放的晶體打量了一回，手握碎片懸停在晶體碎片堆上看著我，我面如死灰的盯著他的手。萊耶斯嘆了口氣，把兩個碎片放回我的面前說道：“為什么不阻止我。她雖然死了，但是我相信她一直都在你身邊，你也不應該就此放棄。說說你都經(jīng)歷了什么？我和源氏在清理的過程中看到醫(yī)院噴出一股紫色光柱，隨即那些問題智械就都倒下了，我們趕到你那的時候，就看見你失神的坐在那里?！蔽野咽虑榻?jīng)過照實說了一遍，，萊耶斯手拈著自己的狗牌說：“對于一個無神論者，你剛才說的我還是不能接受。但是我們這還有人能召喚神龍，你還是先寫一份報告暫存起來吧?！丙溈死渍f：“我和艾瑪芮上尉上一次也遇到了類似的情形，老大。我覺得這個問題很嚴重?！比R耶斯點點頭，站起身說：“好了各位，早休息，我也該回家。。。”萊耶斯說到這，看了看我接著說：“我也該回去了。麥克雷和李，明天到我家來一趟。”

萊耶斯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源氏和麥克雷。麥克雷打開電視，電視里正在報道新聞：就在一小時前，三位“智械摘心人”在城內流竄作案襲擊了工地、學校、醫(yī)院，三位嫌疑人來歷和行動目的尚不明確，警方正在全力調查。望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麥克雷甩掉靴子慵懶的躺在床上說：“看樣子你們背著我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啊。不過說真的李箴，如果老大讓我做你那樣的選擇，我一定在他臉上狠狠來一拳，這種問題真是混蛋?！?/p>

我摘下面罩說：“李箴已經(jīng)死了，從今天起，我誰也不是?！?/p>

麥克雷看著我，轉而翻了個身面沖墻說道：“趕快睡吧，明天我們還要早起?！?/p>

我看著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是兩年前的照片了，我們在影樓準備拍照，志胤忽然搞怪，讓我們兩個都忍俊不禁。攝像師拍下了這張照片，佛羅倫絲認為這張比哪一張都好，我也是這么想的?；厝サ穆飞?，我們暢聊未來的日子，聊著志胤將來的學業(yè)事業(yè)。

我想著這些美好的回憶不知什么時候睡著了，在夢里，佛羅倫絲虛幻的身影遠遠的站著，兒子拼命的奔向她呼喚她，兒子投入佛羅倫絲的懷抱放聲大哭，這哭聲忽遠忽近的在我耳邊縈繞，佛羅倫絲松開兒子轉身離去，而我無論如何奔跑都無法接近兒子，一臺堡壘從遠處走來，我可以清楚地聽見那恐怖的上膛聲，我想伸手去保護志胤卻是徒勞，我著急的大喊著從夢中驚醒，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凌晨五點，源氏在窗外對著月亮冥想，我披上衣服，帶好面罩坐在源氏身邊。源氏雙目微整對我說：“做噩夢了嗎，前輩?！蔽尹c點頭。源氏接著說：“就像是無法解除的詛咒，不論我是睡著還是醒著，那個男人的臉也千百次的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無論我再怎么反抗，那把尖刀還是會刺穿我的胸膛，前輩，你說他會夢到我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也許吧，在某一天他會懺悔，如果他懺悔了，你會原諒他嗎？”

源氏說：“絕不，他已經(jīng)成為了父親腐朽骯臟帝國的一部分，我會連同他與島田家一起抹去?！?/p>

太陽出來了，我站起身說：“我該走了，源氏，如果戰(zhàn)爭結束了，請你殺掉我?！?/p>

源氏說：“殺掉你并不能平息我對他的怒火，我很清楚我的劍刃應該指向誰，是敵人、是兇手，而不是出生入死的戰(zhàn)友?！?/p>

我回到了屋里叫醒了麥克雷，兩人來到了萊耶斯給的地址，那是一棟不大的小洋房，但是裝修精致，開門的是個30多歲的女人，從穿衣打扮看得出她有很高的修養(yǎng)，身后還站著一個小女孩，小女孩看到了我的裝束，下意識后退到母親身后。女人露出溫暖善意的微笑：“你們就是加比的朋友吧，快請進?！?/p>

我們剛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萊耶斯就穿著睡袍叼著牙刷走了出來，含糊不清地說：“我以為你們會晚點到，吃飯了嗎？”

麥克雷說：“還沒呢，老大，一般這個時候我還在夢鄉(xiāng)里，我看是我們的蒙面?zhèn)b客對早上這個概念有什么誤解。”

我反駁道：“有誤解的應該是你，牛仔?！?/p>

小女孩再一次被我的聲音嚇了一跳，萊耶斯蹲下身抱著小女孩：“別害怕，這個怪叔叔酷的很，他是爸爸的好朋友?！?/p>

女人端來兩個精致的茶杯放在我和麥克雷面前說：“錫蘭紅茶，請慢用。。?！迸硕⒅业拿嬲炙妓髁艘幌?，補充道，“如果您可以喝的話?！蔽叶Y貌的點頭回答道：“我會好好品嘗的，夫人?！迸肆嗥鹨粋€小書包，說：“失陪了各位，我送女兒上學去了，加比，冰箱里還有些吃的，大家不必拘謹，還有你少喝酒聽到?jīng)]。乖寶貝，跟叔叔們說再見?！?/p>

小女孩奶聲奶氣的說：“叔叔再見，爸爸再見?！?/p>

萊耶斯蹲下來給孩子帶好帽子：“聽老師的話，爸爸晚上給你做好吃的。”

小女孩高興地摟住萊耶斯的脖子，親了兩口：“好耶！爸爸晚上可以陪我吃飯啦！”

送走了母女二人，萊耶斯尷尬的搓著手：“抱歉，我以為你們會晚點到，會避開她們。。?！?/p>

我說：“沒關系，長官。只是沒想到你已經(jīng)成家了，從來沒聽你提起過?！?/p>

萊耶斯拉好窗簾，對我說：“面罩摘了吧，大家都不是外人?！?/p>

我取下面罩，萊耶斯把一份檔案袋推到我的面前：“這是你的死亡證明，我想你應該看看，所以我就復印了一份?！?/p>

我手指輕拈著復印件，注視著這些冰冷的文字問道：“都處理好了嗎？你們怎么和志胤交代的？”萊耶斯說：“這你不用擔心，被擊沉的守望先鋒小隊，我已經(jīng)做了妥善安排，他們都會對此事乖乖閉嘴。至于你兒子那邊，我們已經(jīng)安排他轉學了，寄宿制的學校，安娜和齊格勒會不定期的去探望。只是……”

我接著說道：“只是我們不能再見面了。”萊耶斯點點頭：“如果你以后在孩子方面有什么訴求，麥克雷可以幫你完成?！?/p>

麥克雷：“放心吧，有我在他不會吃虧的?！?/p>

我掏出一條項鏈，這項鏈是用佛羅倫絲的核心碎片制成的，雖然形狀丑陋，但是在陽光的照耀下，還是會折射出耀眼的光。

我把項鏈交到麥克雷手上：“幫我轉交給他，我已經(jīng)不能陪在他身邊了，只求他的媽媽可以保佑他?！?/p>

麥克雷撇了撇嘴：“搞不懂這么做的意義?！?/p>

萊耶斯：“等你做了父母，你就懂了，杰西?！?/p>

麥克雷：“我想我應該沒空結婚，我很忙的。如果沒什么事，我們就先回去了，免得再弄臟你的地毯。”

萊耶斯：“實際上你已經(jīng)弄臟了?！?/p>

麥克雷：“哦，那真是抱歉，我發(fā)誓我會順著腳印再走出屋子，走吧，箴叔，我們應該單獨去喝一杯。”

離開了萊耶斯家，我們并沒有去酒吧，麥克雷握著項鏈對我說：“你真不想去跟我看看他？”

我搖搖頭：“算了吧，不想再惹出事端?！?/p>

麥克雷猛嘬一口雪茄說：“我倒覺得沒什么，見想見的人，做想做的事，這沒什么不好，這樣你就在街對面看著他吧。我相信你能控制住你自己?！?/p>

我們來到學校對面的街道，遠遠地看到許多孩子在校園內打鬧，有四個身影****，三個人把另外一個圍住，似乎在說些什么。我認出了那個被圍住的小孩是志胤，志胤的表情并不開心，接下來一定有一場大戰(zhàn)，三個孩子開始推搡志胤，志胤并沒有還手而是在爭辯著什么。

“啪！”一記耳光打在志胤的臉上，四個人扭打在一起，我本能的向前邁了一步，被麥克雷攔了下來：“他會處理好的，而且我相信以后這種情況不會少，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

志胤開始還擊，畢竟是受過專業(yè)培訓的孩子，還是可以在同齡的孩子中占據(jù)優(yōu)勢的。不一會志胤就制服了兩個比較瘦弱的，為首的強壯的孩子，抄起一根廢棄的水管準備向志胤后背砍下去，當我以為這一棒要結結實實的砸在背上的時候，志胤輕翻手掌，一捧黃土灑向那個孩子的面部，危機瞬間化解。三個孩子落荒而逃。志胤坐在路邊氣喘吁吁。

麥克雷丟掉煙屁股說：“好了，該我上場了?！?/p>

麥克雷走到馬路對面，坐在志胤身邊：“身手不錯小子，但是這個點兒，你不是應該躺在宿舍乖乖的看動畫片嗎？”

志胤：“要你管！”

麥克雷攤攤手：“火氣還不小，也對，我好像忘記了自我介紹，我叫杰西·麥克雷，是你爸的同事……以后……”

志胤忽然兩眼放光：“您就是杰西·麥克雷叔叔？我爸爸原來經(jīng)常提起你！”

麥克雷：“看你的反應，關于我的故事應該是講的好話居多，叫哥哥就行了，我還沒到當叔叔的年紀。剛才怎么了，他們?yōu)槭裁创蚰?？?/p>

志胤：“他們想要勒索我，我不同意就跑了出來，被他們追到這?！?/p>

麥克雷：“勒索你？只勒索你一個？”

志胤：“不是，他們有很多勒索對象，只是我反抗了他們，爸爸原來經(jīng)常告訴我，要努力成長，成為英雄，用自己的力量保護重要的家人和伙伴，我還在努力去做……可是，他和媽媽卻……”

志胤的眼淚掉了下來，麥克雷輕輕擦去他的淚水：“堅強點孩子，在這里哭可是要被人笑話的?！?/p>

志胤傷心的說：“他口口聲聲的說要保護家人，但是媽媽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他是最厲害的人，他怎么能……怎么能……這么輕易的死去……”

麥克雷拿出項鏈：“生命很脆弱，孩子。脆弱到一顆小小的彈片就可以把它撕碎，你要堅信你爸爸媽媽都是英雄，他們都為了美好的明天奉獻了一切，來，把這個戴上?！?/p>

志胤：“這是？”

麥克雷：“這是你爸爸的‘狗牌’和你媽媽的智械核心碎片。他們會保佑你的，或許我現(xiàn)在也可以理解一點做父母的心境了，emmmm……還不賴?！?/p>

志胤：“但是這里的孩子都和我差不多，他們都失去了爸爸或媽媽，他們都偷著抽煙喝酒，我害怕……”

麥克雷點上雪茄：“像這樣？我曾經(jīng)也認識這樣的一群混蛋，他們這么做只是想讓自己看起來強大，但好在他們人都還不錯。老弟，不要懼怕這些，這些東西代表不了什么，你們都是渴望擁有朋友的人，只是沒有找對方法，不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這個方法?！?/p>

志胤：“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他們交朋友，把錢給他們？”

麥克雷：“你真是和你爸一樣的蠢蛋，總是想不明白一些簡單的問題，好好動動腦袋，朋友的基礎是互相尊重，像咱倆這樣，不和你多說了，有空我再來看你，最后囑咐你一下，打架可以，別把事情鬧大，記住了嗎？”

麥克雷消失在街角，輾轉迂回返回到我身邊。

我問道：“你當著孩子面抽煙了？”

麥克雷：“是啊，心理疏導了一下?！?/p>

我說：“心理疏導？從你嘴里說出來像個戀童癖的老變態(tài)?！?/p>

麥克雷：“現(xiàn)實一點吧，這都是他以后一定會碰的東西，早接觸一下沒什么不好?！?/p>

我氣憤的說：“我想下次還是艾瑪芮上尉來比較好?！?/p>

麥克雷依然一臉無所謂：“別生氣嘛，下次我會注意的?！?/p>

我們回到基地，看到大批戰(zhàn)士整裝待發(fā)，準備支援西伯利亞前線。而杰哈也似乎有了新的重大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