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BBC推出58分鐘紀(jì)錄片《杜甫：中國最偉大的詩人》（Dufu: China's Greatest Poet），為全球觀眾獻(xiàn)上了一場文化盛宴。

紀(jì)錄片的一大亮點是邀請了英國國寶級演員、《魔戒》甘道夫扮演者伊恩·麥克萊恩（Ian McKellen），他用富有磁性的莎翁腔朗讀了杜詩，中西風(fēng)格間的碰撞中歷史的厚重感呼之欲出。

↓戳視頻欣賞麥克萊恩莎翁腔朗讀杜詩↓

對于中國詩歌古老、綿長的歷史，BBC這部紀(jì)錄片這樣比照介紹：

• China has the oldest living tradition of poetry in the world, more than 3,000?years old, older than Homer's?Iliad?and?Odyssey.

• 中國有著世界上最古老的、迄今仍在活躍的詩歌傳統(tǒng)，上下延續(xù)三千年，?比荷馬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更古老。

????????《杜甫：最偉大的詩人》的導(dǎo)演邁克爾·伍德（Michael Wood）是英國歷史學(xué)家、紀(jì)錄片導(dǎo)演兼撰稿人，自小著迷于中國歷史及文化，曾制作過《中華的故事》和《中國改革開放的故事》等與中國相關(guān)的紀(jì)錄片。

????????伍德重走杜甫生前足跡，從鞏義、西安到成都、長沙，用幾首著名的杜詩，串聯(lián)起了杜甫波瀾壯闊而又顛沛流離的一生。

????????伍德在接受新華社采訪時表示，選擇在疫情之時發(fā)布《杜甫：最偉大的詩人》的初衷是希望能夠通過詩歌來跨越文化的差異和偏見的阻礙，增加西方民眾對陌生中國的了解，減少新冠疫情帶來的負(fù)面影響，促進(jìn)中西方文化的交流。

????????他希望能為不了解中國的西方民眾打開一扇文化之窗，而對他來說，杜甫是中國文化脈絡(luò)中十分重要的標(biāo)識人物。

那么，BBC是如何把杜甫介紹給世界的？

• Born in 712, the age of?Beowulf?in Britain, Du Fu lived through the?violent fall of China's brilliant Tang dynasty.

• 杜甫生于712年，對應(yīng)于英語文學(xué)傳統(tǒng)，那是英雄敘事長詩、古英語傳說《貝奧武夫》的時代。他的一生，經(jīng)歷了盛唐的傾頹。

????????在世界文學(xué)的大范圍內(nèi)，BBC把他同但丁、莎士比亞相比肩。

• There's Dante, there's Shakespeare, and there's Du Fu.

????????伍德稱，在他心里杜甫是中國“最偉大的詩人”：

• There's no comparable figure in Western culture,?someone who,?by chance as it turned out, came to embody not?only the feelings,?but the moral sensibility of a whole civilisation.

• 西方文化中沒有像他這樣碰巧能夠體現(xiàn)整個文明的情感，以至道德的人物。

????????但國內(nèi)不少網(wǎng)友對“最偉大的詩人”這一評價提出異議。中國數(shù)千年的歷史長河中，屈原、李白、蘇軾等都是能與杜甫比肩的偉大詩人。誰是中國“最偉大的詩人”這一話題，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今天讓我們暫時拋開爭論，一起看看片中對杜詩的翻譯吧！

????????伍德曾表示，本片中的杜詩英譯參照了歷史學(xué)家洪業(yè)、英國漢學(xué)家戴維·霍克思（David Hawkes）等眾多學(xué)者的譯作，片中的版本融合了多種譯本，并根據(jù)英語表達(dá)習(xí)慣作出了新的調(diào)整。

????????從片中的杜詩英譯中可以看到，譯者根據(jù)英文詩歌的習(xí)慣，常在詩歌中加入第二人稱，將讀者直接代入其中，成為詩人的同伴或傾訴對象。如：

死別已吞聲，生別常惻惻

Separation by death, in the end, you get over;?separation in life is a continuing?grief.

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But you've been in my dreams as if you know how?much I miss you.

恐非平生魂，路遠(yuǎn)不可測

I feel as if you are no longer mortal,?the distance between us is so great.

????????在句段處理方面，西方譯者則比較大膽，根據(jù)語境意境，省略一些中文的文化意象，直接對多個分句進(jìn)行合并，如：

九齡書大字，有作成一囊。

When I was in my ninth?year,?I had already written?enough poems to fill a satchel.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Grieving for the times, even the blossom sheds tears.

野徑云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On a riverboat, a single fire bright；

Dawn sees this place now red and wet；

The flowers in?Chengdu are heavy with rain.

江南瘴癘地，逐客無消息。

No word from you, old friend.

????????國內(nèi)譯者在翻譯詩詞時則一般會遵照原作的句段：

野徑人俱黑，江船火獨明。

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O'er wild lanes dark cloud spreads;

In boat a lantern looms.

Dawn sees saturated reds;

The town's heavy with blooms.（許淵沖 譯）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In times so hard the flowers brim with tears indeed

No kin in company the hearts of birds do bleed.

（章學(xué)清 譯）

????????本片譯者的譯作在情感上十分飽滿、也有意境的營造，但常犧牲了中文詩的音律和對仗之美。

????????國內(nèi)譯者會盡可能保留原文音美、形美，但有時也會因此無法兼顧到易讀性。兩者之間的取舍平衡也是讓譯者需要動用巧思的難點。

????????對于中國文化詞，除了直接省略進(jìn)行句間重組外，片中的杜詩英譯也常運用對文化詞作出解釋和直接翻譯出其文化內(nèi)涵的方式來處理，例如：

開口詠鳳凰

My first poem was about?the Phoenix, the harbinger of a sagacious reign, a new age of wisdom.

?如羿射九日落

When she bent back, you saw?nine suns falling, shot by?Yi, the god of archers.

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揚(yáng)。

The literary masters?compared me to?the great writers of the past.

飲酣視八極，俗物都茫茫。

Exhilarated by wine, we cast our glances over?the entire universe;

and all vulgar worldliness dwindled into oblivion.

????????對漢語英譯的處理，片中在理解古漢語、文化詞和虛數(shù)詞上仍存在著一些問題。

????????如“朱門酒肉臭”處理成了“wine is left to sour, meat to rot”，但此處對于“臭”的意思仍有爭議，不少學(xué)者認(rèn)為這里“臭”指的是散發(fā)出香味，“酒肉香飄”之意，而并非是字面義上的因腐爛而發(fā)臭。

????????再如“矯如群帝驂龍翔”中的“驂龍”則被翻譯為了“flying dragon”，但在英文中dragon所指的“龍”與中文中的“龍”的寓意和給人的想象完全不同。

????????與文化詞相比，歪果仁對漢語中虛數(shù)詞不夠到位的理解在翻譯中則更容易顯得“出戲”，如以下兩個例子：

畏人千里井

1,000?leagues from home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Beacon?fires have been burning for?three months?now；

A letter from home would be worth?10,000 in gold.

????????在中文中，“三”“千”“萬”等都是常見的虛數(shù)詞，表示數(shù)值龐大，因此在翻譯中不應(yīng)譯成準(zhǔn)確的字面數(shù)值：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The?beacon fire has gone higher and higher,

Words?from household are worth their weight in gold.

（許淵沖 譯）

????????因為西方普通民眾對中國古典詩詞文化了解有限，為了降低理解門檻，這部紀(jì)錄片很注重通過尋找兩種文化間的相似點來搭建起認(rèn)知的橋梁。

????????除了開篇之時，通過與荷馬史詩《伊利亞特》和《奧德賽》的比較來說明中國源遠(yuǎn)流長的詩歌傳統(tǒng)，用古英語傳說《貝奧武夫》時代來對應(yīng)杜甫出生的年代，且將杜甫與西方莎士比亞、但丁相并列，來體現(xiàn)杜甫在中國文化中的重要地位，其他的對照還有：

????????用一戰(zhàn)造成的死傷來直觀使觀眾感受到安史之亂帶來的破壞性；

????????通過希臘神話中的“酒神”對“日神”（日神精神：實事求是，理性，秩序；酒神精神：狂熱，放縱和不穩(wěn)定）來點出李白與杜甫各自鮮明但不同的性格特點；

????????用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一戰(zhàn)期間寫的關(guān)于哀傷的論文來描繪杜甫的憂國憂民和文化哀傷：

• “One may grieve as intensely for an ideal or a civilisation as for a loved one.”

• “一個人可能會為他熱愛的理想或文明而感到深深的哀傷。”

????????用但丁的名言來做杜甫不同人生階段的起承轉(zhuǎn)合，并點出杜甫的苦難也鑄就了他情感深重的作品：

• “Our fate cannot be taken from us, it is a gift.”

• “命運無法被奪走，它是一種禮物?！?/span>

????????用二戰(zhàn)中法國陷落后的卡薩布蘭卡來比喻與北方戰(zhàn)火相比仍是一片世外桃源的長沙……

????????通過這種方式，導(dǎo)演用西方的文化中相似相通的部分，在敘事之中逐步建立起了西方民眾與陌生的中國文化之間的情感連接。

????????不少網(wǎng)友在推特上發(fā)文分享自己的觀后感和最愛的杜詩：

• 剛剛看完BBC《杜甫：中國最偉大的詩人》紀(jì)錄片。杜甫的詩詞作為中國文化的一個標(biāo)識千古流傳。對中國歷史和人民了解的越多，越能明白中國有多看重和平和穩(wěn)定。

• “分享大衛(wèi)·辛頓翻譯的杜詩‘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span>

????????還有網(wǎng)友發(fā)起了#DuFuReclaimed的活動，上傳自己朗讀杜甫詩的視頻：

????????伍德曾在采訪時表示：

• Great poetry has the power to transcend culture and language because it deals with eternal human truths.

• 偉大的詩歌有超越語言和文化的力量，因為其探討的是永恒的人之本性。

????????盡管有著不同的文化背景，但詩歌能夠跨越國界、跨越偏見，直抵每個人的內(nèi)心，讓人們在疫情期間產(chǎn)生某種關(guān)聯(lián)，帶去一些啟示。

????????你最喜歡杜甫哪首詩呢？

編輯：陳月華

實習(xí)生：梁詩卿

綜合：中國詩歌網(wǎng) B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