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畫雜談006 山下明彥小記
傳奇原畫山下明彥,1966年生人,作畫啟蒙是貓和老鼠,少年時期深受富野作品影響,特別受到巨匠湖川友謙感召,加入了其成立的工作室BEBOW。作為從BEBOW走出的傳奇之一,山下18歲入行,不到一年時間便成為原畫,到20歲時如愿參與了高達ZZ的工作,并在此作第一次擔任作監(jiān)。

山下19歲時參與的,BEBOW新人畫師們的個人展示短片集,收錄于特典“1985 BEBOW”,展示了山下的動作追求和動畫理念。
海浪特效透著冷酷,少有層次和柔軟;運動上通過線條的變化展現(xiàn)動作的柔韌,但也不拘泥于選線來彰顯力量感和重量感,如這一例的筆觸的拖影。
山下進入Bebow的前不久,北爪宏幸在重戰(zhàn)機L-Gaim的制作中途(1984.9),與伙伴離開Bebow創(chuàng)建studio ぱっく,作為主力參與Z高達(1985-86)。關于這個時期湖川和安彥一些情況我們另話,總之Z高達完結后安彥功成身退,北爪成為高達ZZ(1986-87)的人設總作監(jiān),以此為契機,留在Bebow的大森敏樹和山下明彥向ぱっく轉移。
從重戰(zhàn)機開始,北爪為首的Bebow一系成長成為Sunrise作品中最具天賦和影響力的作畫團隊。隨著Bebow人員的匯合,ぱっく于87年重組為戲雅,并在同年破產解散。短暫的戲雅時期留給新人本田雄深刻的印象,他盛贊山下是個人生涯見過最驚人的天才。
隨著高達逆襲的夏亞的結束,以及戲雅的解散,Bebow一系成員分散活躍在眾多機器人動畫中,主要分流為跟隨北爪去AIC,以及跟隨大森和山下去ProjectTeam Mu。
ProjectTeam Mu曾更名為Mu Film、Mu Animation Studio,現(xiàn)在為PHOENIX ENTERTAINMENT。這幫高達ZZ的主力原畫在ProjectTeam Mu的首部巨作便是觸手色情動畫的先驅——質量超高的超神傳說虛月童子初期三部曲(1987-89)。
隨后的90年代,以投入六七年的鐵甲人動畫(1992-98)作為主軸,山下見證了OVA時代的落寞和PHOENIX制作規(guī)模逐漸萎縮,乃至在鐵甲人結束后退出實際制作。PHOENIX也見證了山下對動畫熱情真摯、對工作認真踏實的一面,從不挑剔公司因經營上屢屢選擇成人動畫,積極參與人設分鏡各方面的工作,假名都不帶用的。
鐵甲人結束后,山下以參與玲音(1998)為契機加入了從九十年代中期風光一時無兩的TRIANGLE STAFF??墒菣C動警察3的制作(1995-2001)拖垮了公司,于2000年破產。
90年代先后參與的兩家工作室解散,山下的OVA時期隨著20世紀一同落幕。其實鐵甲人是山下放開拳腳的一部作品,但以公司放棄作畫業(yè)務慘淡收場令山下有種燃燒殆盡的空虛感,隨后這兩年都如同空轉。

山下在八九十年代參與了眾多機器人動畫,08MS小隊也在鐵甲人將近收尾的時期,可謂是這一時期山下作畫的一個總結,展現(xiàn)了其細膩的細節(jié)描繪以及有生命力的動作設計。除此之外的機器人動畫中,也能看出山下將情緒和力量賦予動作主體的設計感悟。
讓山下的作畫迎來第二次閃耀的無疑是千與千尋(2001),將其帶入了吉卜力的世界。從機械換到人物的山下可謂如魚得水,與真實系截然不同的吉卜力讓其在探求運動的道路上發(fā)現(xiàn)新的真諦。
但是要說到山下重拾對動畫的熱情的契機,不得不提00年受邀參與幻想水滸外傳兩作的片頭動畫作監(jiān)工作。在此山下與平田智浩監(jiān)督合作,平田帶著愛徒松本憲生和妻子中島敦子參與。正是平田的演出和松本的作畫讓山下發(fā)現(xiàn)動畫新的有趣之處。

21世紀的山下進入了吉卜力時期,多次擔任宮崎駿信賴的作畫監(jiān)督,深度參與吉卜力的工作,首次在千與千尋擔任原畫后,在貓的報恩、哈爾的移動城堡、懸崖上的金魚公主、借東西的小人阿莉埃蒂、虞美人之坡中都承擔作監(jiān)職務。


山下明彥為起風了作畫的動作段落
其作畫魅力的絕妙展現(xiàn)還屬暌違12年專心于原畫的起風了(2013):柔和的運動和情緒的展現(xiàn)支配了畫面,湖川友謙的冷峻和安彥良和的柔軟,同時出現(xiàn)在山下筆下的角色上。一例通過光影和透視的運用,一例通過織物和五官胸腔的運動,彰顯動作的力量感和鏡頭的感染力。
起風了結束后的吉卜力進入了后宮崎駿時代,山下繼續(xù)擔負米林宏昌的作監(jiān)工作。小小英雄是山下與米林的第四次合作,也是鼠相撲之后,山下首次在公映動畫中擔任導演。


山下明彥為小小的英雄 透明人作畫的運動段落
透明人是樹立山下明彥傳奇地位的一部作品,充滿了絕非普通原畫能掌控的運動,和絕非普通動畫能完成的特效和線條。
透明人滿臉被樹葉和雨水血液弄臟,從而勾勒出人物;用浸染的血漬展現(xiàn)嘴唇的輪廓,體現(xiàn)角色喜悅的情緒。這不是通過數(shù)碼方法,而是先后用三張原畫,先確定人物的運動,然后疊在之上繪制戴上的眼鏡的運動,最后再疊一張繪制人物和眼鏡近端和遠端附著物的運動。
本片由山下執(zhí)導并擔任編劇分鏡,完成八成以上第一原畫(原畫草圖),四位原畫協(xié)助,效仿巨匠安彥良和的壯舉,展現(xiàn)了山下對動畫的全部理解:如何在無法描繪角色的情況下展現(xiàn)畫面的情緒。
山下的筆觸令人想到Animatrix-Kid's Story里的橋本晉治和松本憲生。在此和Kid's Story一樣保留原畫的筆觸,得益于原畫陣容集中,山下完成了大部分第一原畫,而Kid's Story的作監(jiān)橋本晉治也在此擔當原畫。
回顧山下明彥的機械和演技作畫,真實系機器人作畫的重鎮(zhèn)——Bebow出身的山下從推崇雕塑,力求從準確和寫實中挖掘美的湖川的理論中繼承的較少,不像仲盛文等超級機械原畫一樣通過細致刻畫機械結構、機械運動,展現(xiàn)機器的重量感和真實感,而更像大張正己。雖然沒有大張那樣獨特,但山下的機械作畫與大張一樣展現(xiàn)軀體的力量,充滿生命力,會為了畫面的美觀和演出上的意圖使用“不真實”的構圖和夸張的運動,這是安彥先生的影響。
山下的作畫理念更適合人物演技:并非湖川“忠實于現(xiàn)實”的寫實,而是以柔和的線條追求動作的流暢生動;這正是松本憲生作畫帶給山下的觸動,也是TAF-吉卜力一系一脈相承的魅力。真是可嘆相遇的奇妙,正是遇到了松本憲生,以及在千與千尋與宮崎導演和橋本晉治的相遇、與山形厚史的重逢,使山下在人物作畫上開花結果。
最后談談山下的特效。懸崖上的金魚公主中的海浪與山下85年畫的海浪如出一轍的冷峻無情緒,液滴作畫則生動許多,在透明人幾乎全場的雨中也得到展現(xiàn)。


山下的液滴特效富于重量、有機感強,張力大的水易成水滴,張力小而黏的油牽拉成線。不同的運動處理體現(xiàn)了不同物體自然的運動和組織規(guī)律,卻展現(xiàn)出同樣令人愉悅的速度快感。
本田雄是眾所周知的山下崇敬者,兩人友誼頗深,生涯中多次合作。例如起風了,山下作監(jiān)本田作畫的鐵甲人EP01、地海戰(zhàn)記、懸崖上的金魚公主、虞美人之坡、回憶中的瑪妮,本田作監(jiān)山下作畫的青之六號EP04、新EVA破、動畫人博覽會EP34-旅行的機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