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夢之夢
作者:彧子
世界觀:夢境
使用角色:蘭可/朱映雁/袁良/黃依波/賈南/宋懷安/0678
引子【為了六英尺之下】
淅瀝瀝的雨一直下,落在人群的黑傘上形成一層薄薄的煙幕;雨滴接著匯流到地上,也流進那個少女的心,聚成一潭深色的悲傷。那少女就在肅立的人群中,她的淚水似雨水樣,冰冷而不斷絕;但僅憑哭泣絕對無法洗刷這傷痛,情感傷口上的鮮血淋漓只能靠日后理性的紗布慢慢包扎。
在人群的最前面,主持人在宣讀葬禮的結(jié)束語:“敬愛的蘭先生,今天,您最疼愛的女兒來送你了,您的生前好友們都來送你了。此時此刻,我們想以泰戈爾的一句詩為您送行:生如春花之絢爛,逝如秋葉之靜美。親愛的蘭先生,您安息吧!”
父親的葬禮結(jié)束了,蘭可蹲下身來,藏在傘下掩面哭泣。終于……終于,結(jié)束了……蘭可想瘋狂撕碎父親在她腦海里殘存的記憶,好不再令自己悲傷,可是她又怎能忘記這陪她長大的唯一的血親:母親難產(chǎn)而死,父親就是她成長僅存的依靠。雖然父親忙于科研,是舉世矚目的“夢境”項目的負責(zé)人,但他從未對她的愛有過一次缺席,可直到那天,父親的助手打來電話,說他死于夢境……對于這世界而言,他的死就是這墓園多了一座墳?zāi)?;而對于和他相依為命的蘭可,則是這世界被埋進了墳?zāi)埂?/span>
哭泣已經(jīng)到了無聲的階段,她掏出手帕拭去臉上的淚痕,向墓園的出口走去。鞋已經(jīng)被積水浸濕,腳走的每一步仿佛踩在冰冷的刀片上;雨傘舉的低低的,她試圖把臉完全遮進傘蓋。向前看雨幕中的出口,她似乎又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她的大伯,好像在等她。
大伯可能是她現(xiàn)在為數(shù)不多的親人,她心里想不奢求他的幫助,可又期待他能說出一兩句鼓勵的話語。但當她走到大伯面前,看到那熟悉而慈祥的面容時,她還是繃不住了,一頭扎進大伯的懷抱里抽泣。“黃大伯,我……”“孩子,節(jié)哀順變,不哭,不哭。我和你爸爸都是同事,你的困難就是我們家的困難……”“是啊姐姐,有什么忙需要幫你盡管說!”清脆的孩童聲打破悲傷的氛圍。蘭可低頭,模糊的視線中是一個小女孩躲在大伯身后,原來是自家表妹?!敖憬?,哭多了不好,不要哭了,”稚嫩的童音往往最俱治愈的能力?!敖憬阄衣犝f你愛吃杏仁豆腐,特地買了一塊送給你,諾,你快嘗嘗!”女孩一手從雨衣里掏出盛了滿滿杏仁豆腐的小碗,另一只手遮在上面,不讓這美味淋了雨。
蘭可彎下腰,接過女孩手中的寶貝,用塑料勺輕快一下,送進口中:這美味入口即化,好像涓涓細流從舌尖滑入喉嚨,暖流也隨之慰籍五臟六腑。蘭可被這甜味感動,用手輕撫女孩的額頭:“姐姐不哭了,杏仁豆腐真好吃!”接著她起身看向大伯:“大伯,您的心意我領(lǐng)了,嗯,我們都要好好的?!薄班?,好好的。”大伯慈祥的看著她。這一老一少對視著,站在雨中,他們成了周遭最溫暖的風(fēng)景。
?
時間和晚鐘埋葬了白天,烏云卷走了太陽。陰復(fù)晴,雨復(fù)雪;無數(shù)的故事被沖淡,無論笑聲還是淚水。
?
十年間。
?
又是一簾陰雨,蘭可獨居室內(nèi),望向窗外。雨劃過窗前,玻璃也在流眼淚,街上的人看起來,好像都比自己幸福一點。母親之后是父親,父親之后是大伯,他們都輸給了時間,被定格成了永恒。就連從小玩到大的表妹也選擇去冬眠,雖然她沒成為永恒,但是和自己已經(jīng)不在一個時空。
終于是孤身一人了,她這樣想,把頭扭過去,不再看窗外,而是仔細端詳自己手臂上的紋身:“Matrix”這是自己最喜歡的電影《黑客帝國》中的矩陣,現(xiàn)在只要看向這個紋身,她就催眠自己:這個世界不是真的,包括轉(zhuǎn)瞬即逝的歡笑和刻骨銘心的悲傷。父親走后,自己成為夢境項目的接班人,結(jié)果自己卻因工作失誤被管理層開除。生活雪上加霜,終于在朋友的幫助下找到了一份新工作,雖不是她熱衷的科研,但也能接受,畢竟,她可不想被柴米油鹽五花大綁在生活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中。
“叮!”門鈴的聲音打破蘭可的思索。會是誰呢?她起身走向門口,順手抓起鞋柜上的電棍,清清嗓子,喝到:“誰啊!”
半晌,死寂,無人回應(yīng)。
蘭可心里更加警覺了,窺著貓眼,門外確實沒人。惡作劇嗎?為了解心疑,她還是輕輕打開一條門縫,卻發(fā)現(xiàn)一張信封躺在門口。
嗯?一封信?
蘭可拾起信來,信封上沒有任何字,看來不能是郵遞員投遞來的,只能是郵寄者親手送至。她小心翼翼打開信封,取出里頭對折的白紙,開始閱讀:
你的父親沒有死
我們發(fā)現(xiàn)了另一種永生
這十年他一直活著
回來吧
答案在這里??????
?????????????
蘭可讀罷,捏著信的手竟有些顫抖。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場雨,多少的悲傷有涌上心頭。難道,我們還能重逢嗎?她又不自覺的望向窗外,漸漸密集的雨聲仿佛內(nèi)心涌起的澎湃?!耙厝幔俊彼哉Z,那里有自己曾經(jīng)的心血,也有父親畢生的心血,是兩代人的接力;可是,自己又是被他們辭退的,難道我要任由他們擺布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嗎?
雨還在淅瀝瀝的下,蘭可伸手觸向玻璃,泛起的白氣清晰的烙下指紋,她的內(nèi)心還是下了決定。
算了,為了父親,再去一次。
也許,我們真的能,相遇。
?
?
?
第一章【五彩斑斕的灰】
“嘔——唔——嘔——”巨鯨的叫聲從海面?zhèn)鞒?,詭秘而綿延的歌聲仿佛來自魔笛的演奏;可惜袁良并非動物學(xué)家,尚且不知那叫聲是否代表幽怨;他躺在游艇甲板的躺椅上,對船后的這條巨鯨沒有絲毫懼怕,好像那是他在魚缸里養(yǎng)的一條觀賞魚。
“嘔——吼——”伴隨著巨大聲響,鯨魚越出水面,一道道白線似的浪花從鯨魚身上褪去,海洋生命的原始力量展露無遺。但袁良沒有任何反應(yīng),甚至臉上的神色沒有變化一絲波瀾,只是呆呆地注視鯨魚,好像它不是活的生命,而是一尊靜止的雕塑。他只是用手捋了捋蓬松的卷發(fā),看了眼手表,喃喃自語:“嗯……時間不多了……”然后又扭頭喊到“0678,我們該回去了!”只見一位棕發(fā)雙馬尾女仆憑空出現(xiàn),問到:“什么時候?”“現(xiàn)在!”“好的!”女仆便向前一邁步,抬手一揮,一道深黑的縫隙出現(xiàn)在半空,逐漸擴大,形成一扇門。袁良起身,跨過大門,而在他進入門的一瞬間,門立即消失。
此時此刻,現(xiàn)實時間的袁良睜開眼,慢慢起身,摘下腦機,打量下周圍:頭頂是亮白的燈光,腳下是潔白的瓷磚地面,而正前方是一塊塊排列有序的顯示屏,辦公桌上趴著一位操勞過度的同事。
生產(chǎn)力決定生產(chǎn)關(guān)系,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人類進入到大富饒時代后,物質(zhì)上需求已經(jīng)得到了極大滿足,全球人口的溫飽已經(jīng)不是問題,再加上智能分析機的幫助,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分配問題也得到解決。這時社會上又有了新思潮:勞動不再是人們謀生的手段,而是人們生活的“第一需要”??墒?,又有什么值得需要呢?一項沉睡快千年的技術(shù)蘇醒了 那便是“夢境”。這家公司早在近一千年前就著手研發(fā)這項技術(shù),但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并沒有給予他擴張的溫床,公司一直都在維持最低規(guī)模的運營,直到大富饒時代,一舉成為壟斷巨頭。有了這項技術(shù),人們可以選擇進入美好夢境來代替自己的工作酬勞,一旦進入這個夢境,人們便會忘記自己的身份,開始一段新的旅程。
幫助人進夢境,做一名在現(xiàn)實和虛幻中往返的擺渡人,就是袁良的工作;不過大部分人在玩法上都會選擇自由探索,并不需要引導(dǎo),所以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夢境里偷偷享受,有活干了才去別的夢境。這時他就會吆喝一下0678——一個普普通通的機器人,本質(zhì)上就是一團數(shù)據(jù),沒有固定樣貌;它的本職工作是在種種夢境中扮演NPC,不過因為功能強大,常常被袁良叫來當助手,時不時就要表演“七十二變”或者“任意門”。
比起袁良當擺渡人的這份“美差”,他的同組同事可就“倒大霉”了。宋懷安,觀測端的檢測人員;別人做美夢的時候正是他的工作時間:緊緊盯著顯示屏的各項指標,看著一條條數(shù)據(jù)的三長兩短,還要時不時催促袁良趕往哪個夢境……晨昏顛倒的作息加上高強度的工作,讓他金框眼鏡下的黑眼圈越來越深,身子骨也一直偏瘦;頭發(fā)更是亂蓬蓬的,綠色的發(fā)色遠看像一團海草。
“海草”抬起頭來,轉(zhuǎn)向袁良,臉上除了壓的衣服褶印,還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那雙眼睛瞪了下袁良:“你還記得晨會這件事?”“呀,今早開會!”袁良打了個激靈,趕緊翻身下床,拿起辦公桌上的電子書,打開文件目錄一頁頁翻,“哎呀,‘有關(guān)空間裂點調(diào)查’、‘關(guān)于賈南活動調(diào)查’……0678!”“我在?!贝丝?678又化身成一個桌面精靈,不過還是保持女仆模樣“0678,幫我找一下一份,一份……關(guān)于‘冰繭’的文檔!”“您要找的是不是這個?”0678拽了一下桌面上的回收站,從里頭拿出一篇“‘冰繭’計劃報告”“啊對對對,就是這個!”“唉,你這家伙馬上要開會才想起來找報告,真是不怕出什么亂子?!彼螒寻藏?zé)備道,“有差錯有亂子也未必是什么壞事嘛,不然生活怎么樣,和窗外的建筑一樣是五彩斑斕的灰?”“什么奇怪的比喻,算了隨你吧,反正你去開會,這床我可就占著了?!闭f著,宋懷安就一頭栽倒在床上,連白大褂都來不及脫。
袁良確認文件無誤后,趕緊換上正裝,“0678,幫我打開會議室。”女仆又從電子書顯示屏跳到房間大顯示屏上,“是否打開全息投影?”“開?!迸陀忠粨]手,一扇門投影在空中。
袁良跨過門,進入“會議室”——一位衣著考究的男士坐在正前方:他雙頰瘦削,面色發(fā)白,但目光炯炯有神,臉部也打理的很干凈沒有胡茬;紅色絲巾搭在深色西裝上,翹著二郎腿的那只皮鞋锃亮;雙手交叉在面前,仿佛在沉思,又透著威嚴的氣息——此人正是夢境公司的領(lǐng)袖,曾鈺銘先生;他右側(cè)站著的中年地中海男人則是技術(shù)部的總管。二人注視著袁良,都沒發(fā)話。
袁良看見領(lǐng)袖,便按公司規(guī)定鞠一躬道:“參見曾先生及部長?!?/span>
“免禮,”領(lǐng)袖發(fā)話,聲音低沉卻清晰“關(guān)于‘冰繭’計劃,有什么構(gòu)想?”
“復(fù)蘇冬眠中的黃依波女士雖然有難度,但仍可以完成。目前黃依波女士已經(jīng)冬眠近一千年,由于當時冬眠技術(shù)尚未成熟,導(dǎo)致黃女士腦葉受損,成為植物人;但她仍就有意識活動,我們打算在夢境系統(tǒng)中復(fù)蘇她,即單獨讓她的意識蘇醒,不過這可能會導(dǎo)致她失憶;之后再做修復(fù)腦葉的打算;而在此期間,我們需要技術(shù)部門的全力配合。”說完,袁良看向技術(shù)部長,部長也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
“嗯,單獨復(fù)蘇意識……”首領(lǐng)像是在自語,“可以,只要能讓她進入夢境就行,失憶也沒關(guān)系;那,需要哪些配合?”
“需要打造一個單獨存放她意識體的空間,暫命名為冰繭一號,內(nèi)景設(shè)施只需有地板,天花板,為了讓她有空間意識;安全防護系統(tǒng)要求申請最高級別,她肉體尚未復(fù)蘇,意識體存在僅有一份,一旦空間駭客闖入或者賈南攻擊,對意識體造成傷害后果難以預(yù)計;在她意識體蘇醒后,屬下打算陪伴她在其他不同主題的夢境空間中探索,以便更好交流,增加找回從前記憶的可能,但也因她肉體尚未復(fù)蘇,所以需要在所要探索的夢境空間中提前安放數(shù)據(jù)穩(wěn)定錨,用于傳送?!?/span>
“嗯,能做到嗎?”領(lǐng)袖問部長。
“額,可以,不過,安全防護系統(tǒng)要求有點高……空間駭客能防,但是賈南可能……”部長有些支支吾吾“賈南不用考慮,她不會攻擊黃依波”領(lǐng)袖肯定說到。“哦哦,那就沒問題?!?/span>
“還有別的打算嗎?”領(lǐng)袖問袁良。
“暫時沒有?!?/span>
領(lǐng)袖又把臉側(cè)過去,向他身后問:“你覺得怎么樣?”——不是對部長說,他的身后并沒有人;可能他身邊有別人,但并沒進入會議室,袁良這樣想;只有進入“會議室”彼此才可見,就像部長和領(lǐng)袖看不見呼呼大睡的宋懷安。
“就當你默認沒問題了。”領(lǐng)袖又把頭扭回來,對袁良發(fā)話:“那此事交由你負責(zé),去準備吧;對了,多說一句,和她在一起時盡可能少使用擺渡人權(quán)限,散會?!?/span>
“是,屬下遵命。”
領(lǐng)袖點點頭,便消失不見了;接著部長也退出“會議室”。
呼,終于結(jié)束了,兩位大人物離開讓袁良輕松不少,他也退出了“會議室”;房間里的投影全部消失,袁良回頭,發(fā)現(xiàn)宋懷安還在睡覺,便做回辦公桌的位置,接替他監(jiān)測位,出神的望著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冥想,發(fā)呆。
?
?
色彩瑰麗的琉璃吊頂裝飾在穹頂上,同心圓式的花紋展現(xiàn)獨特的藝術(shù)張力,中間是一盞近人高的水晶吊燈,照亮整個大廳。
大廳中央一個男人正躺在床上,穿著寬松的浴袍,懷抱中兩名年輕貌美的女子依偎在他身邊。啊,這生活是多么美妙,他不禁感嘆——雖然他知道這不是真的,只是一個虛構(gòu)的夢境。白天是一名伐木工,但現(xiàn)在他是一個城堡的主人,滿屋的奢華珍寶、美女、酒食皆為他所有。他一只手撫摸著美女的背,另一只手舉起一瓶酒“嘩啦啦”倒入嘴中。
不過,他不知道今天的夢,連同他自己,要一起碎裂。
來終結(jié)這一切奢靡的,是一名空間駭客,他叫朱映雁,他即將把這里的一起都粉碎。
一條空間裂縫劃破這里,朱映雁一躍,出現(xiàn)在門外,他身旁還漂浮一團漆黑火焰,他環(huán)視一圈,望向城堡,決定徑直奔現(xiàn)向城堡的主人。
“哈,這小日子,美滋滋~”男人感慨,就算這生活只是夢,他也覺得實實在在。他瞇著眼睛,只感受美女在旁親昵的體溫。
“嘎——吱——”嗯?怎么回事?聽到門響,男人急忙坐起;只見一黑色身影站在門口,手上提著一把長長的利刃,身上還升騰起一股黑煙;這讓男人立刻恐懼,來者不善——“誰!”他大喊,那身影沒有回應(yīng),卻徑直向他走來——無名由的恐懼立刻涌上心頭“你,你你干什么你?!”他大叫著推開身邊女人,驚慌已經(jīng)讓他手足無措。黑衣人一個健步已經(jīng)沖到床前,手上的利刃一甩,狠狠地插進男人肚子里?!鞍。。?!”他疼的大叫,他立刻用手捂住肚子,鮮血直流。
“現(xiàn)在,以食夢者的名義,將你從夢境之中粉碎!此刻,斷罪!”雄厚的聲音響起,像是一把巨劍劈落,他已經(jīng)魂飛魄散;他也才才看清黑衣人的臉:兩筆劍眉,銳利的雙目,都透著濃濃的殺氣。
黑衣人轉(zhuǎn)身抽刀,鮮血立刻如注噴涌,男人立刻疼暈了過去。但這是一秒,他立刻在這床上重生,痛感也消失——可男人近乎精神錯亂了,直接踩著女人下床,拼命往外跑。
“哦?設(shè)置了不死嗎?”黑衣人喃喃自語,他沒打算追上去,“那用這個吧——你會更痛苦。”像是一條惡毒的指令,他身上的黑煙不在躁動,而是擰成了
股,如蛇樣纏繞身子蠕動,那條黑蛇游走到地面,抬起蛇頭躍到空中,全部團成一個黑球,不斷轉(zhuǎn)動著懸在空中?!案惺芩目謶职?,”他又指示到:黑密密麻麻的枝葉一下從黑球上長出,突然又停止生長;前端竟伸出一把長長的電鋸頭,上面的鏈條還在不斷轉(zhuǎn)動緊接著電鋸頭的下面裂開一道口子,似猛獸的下顎;兩邊凸出了四個尖刺,然后那刺居然不斷伸長,變成這怪物的四肢——似乎是狼的爪牙。侵吞惡獸——朱映雁一般這么稱呼它,這怪物會依據(jù)夢的主人內(nèi)心最恐懼的形象變化,以夢境空間為食,侵吞到一定程度,會成為真正的“魔物”。
那怪獸飄在空中,好像游在空氣里,它向下一鉆,開始啃食起地面,地面馬上像流沙被它吞入嘴里,被啃食的地方只剩漆黑的虛空;它不斷吞噬,周圍的實物好像紙片一撕就碎。那怪物的體積也越來越龐大,朱映雁跳到他背上,他腳下的位置也變成了虛空;那怪物貪婪的享受著,虛空不斷向前擴大,像潮水用上海岸,虛空也立刻侵蝕到床的邊上,它像吃一塊蛋糕一樣吃床,床上的兩位美女一動不動——她們只是提前設(shè)好的程序,怪物和黑衣人她們都視而不見;應(yīng)該說她們本身就看不見這些闖入者——當然,她們現(xiàn)在也被一口一口吃掉,沒有鮮血迸出,好像她們是一點點沒入虛空。
“呼呼呼……”男人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錯亂的神經(jīng)終于鎮(zhèn)定下來,現(xiàn)在他已是滿頭大汗,一滴滴汗珠布滿全身,停下來后感覺微微發(fā)涼。他驚覺自己還活著,沒被黑衣人追上?,F(xiàn)在他心里兩種想法:黑衣人可能走了,回到城堡接著享受;或者他還在,趕緊退出夢境直接醒來。要不要退出?不,不行,這可是我用砍了一天的樹換來的,這個夢境是我的!——一旦危險消失,勇氣就會占到恐懼的上風(fēng)。對,這是我的城堡!他轉(zhuǎn)身信步就朝城堡走。
什么黑衣人!我還要我的城堡、女人、美酒!他邊走邊想,底氣越來越足。
“轟!”突然城堡中間一下炸開,一把半樓長的電鋸一下刺出,“嘩啦啦啦”這把電鋸向下劈輕輕松松的劃開墻壁,兩邊的土石碎磚飛起,抖落的土灰落在了男人的臉上;“砰!”他面前的墻一下子被怪獸撞破,這下男人終于看見的那惡魔可怕恐怖的臉:那絕對是來自地獄的魔鬼!恐懼、戰(zhàn)栗馬上傳遍全身“?。。。?!”男人放聲尖叫,快,快離開這里!但已經(jīng)晚了,他沒來得及退出,腳下地面就消失了,失重感從腳尖傳來——他已經(jīng)跌落虛空,來不及挽回了。
?
?
?
【第二章】
黑,一片黑,令人窒息的黑。
好像是在沉睡,大腦反應(yīng)過來。
麻,又酥又麻,好像螞蟻在四周邊咬邊爬,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向中心涌來;忽然一下,蟻群中點著了一團火,火勢順著螞蟻蔓延,一只只螞蟻受不了高溫被烤的噼啪直響,這種感覺也由麻變成了痛。
好像是四肢,大腦再次辨認身體。
她想動,但是四肢只是疼,不聽使喚;胸口悶悶的,像壓了一塊石頭;眼前還是黑,一片漆黑。
好像旁邊依稀有人說話的聲音,耳朵的位置也清晰起來。
我得醒來,她想,深吸一口氣吧。
“呼——”一陣清風(fēng)從鼻腔闖入,填滿了她的口腔,又鉆進了五臟六腑。
“呼——呼——”再吸了一次,這次像一陣大風(fēng),從中心一路而下,吹滅了四肢上的火,只感到一陣清涼,又像是清水流入,由中心流向四肢。
動一下試試,順著流水的感覺,她感到了手指的形狀,但像有一層滑溜溜的東西貼在上面,又感到手指一段在另一端上摩挲,這下摩挲,如觸電般從手指延續(xù)到后頸,繼續(xù)發(fā)散,自己終于意識到了大腦的存在。
好黑,還是好黑。
啊,我還沒睜開眼。她轉(zhuǎn)動一下眼球,上面包裹著眼皮讓眼球感覺癢,再一使勁,一縷光線從縫中射進來,但僅僅一剎,又合上了,還是一片黑。
再試一次,她又一使勁,終于隨著光溢了進來眼前的世界也清晰起來。
?
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與統(tǒng)計曲線像波動的水平面與跳著華爾茲的線,二者相交織在一塊塊電子屏上,宋懷安正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這些數(shù)據(jù),它反映著黃依波的夢境的波動。令他略感好奇的是她的意識體與夢境空間的適配程度居然在標準以上的水平———這是相當多正常人的水平;公司的一個小組曾經(jīng)調(diào)查過:大部分精神上受過打擊導(dǎo)致殘疾的人即便進入了空間適配度也非常低,他們在夢境中大多連東西都拿不起來,甚至觸及不到空間中的實體。是數(shù)據(jù)穩(wěn)定錨的作用嗎?宋懷安感覺不可思議,當然,關(guān)于這次任務(wù)不可思議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為什么復(fù)蘇一個女孩要領(lǐng)袖親自出馬?平時領(lǐng)袖在公司可是群龍見首不見尾的存在,只有在公司年會上才能見到他的虛擬投影;這個女孩在科技不成熟的年代選擇冬眠,是科研先驅(qū),還是另有隱情?失意究竟是何原因?聽袁良說領(lǐng)袖不惜她失眠的代價也要送她進入夢境,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背后一定有聯(lián)系。問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甚至都有可能招致不測,他決定從黃依波的背景入手,慢慢尋找答案?!?678,能不能從大數(shù)據(jù)檔案中找到黃依波的背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