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

落日含半規(guī)，如胭脂初從火出。溪西一帶山，俱似鸚綠鴉背青，上有猩紅云五千尺，開一大洞，逗出縹天，映水如繡鋪赤瑪瑙。

日益智，沙灘色如柔藍懈白，對岸沙則蘆花月影，忽忽不可辨識。 山俱老瓜皮色。又有七八片碎翦鵝毛霞，俱黃金錦荔，堆出兩朵云，居 然晶透葡萄紫也。又有夜嵐數(shù)層斗起，如魚肚白，穿入出爐銀紅中，金 光煜煜不定。蓋是際天地山川，云霞日采，烘蒸郁襯，不知開此大染局作何制。 ??(王思任：《小洋》 《歷代游記選》第2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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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天空上一抹紅霞和黑色云朵，漸漸溶成一片，和遠山混合一起，最后一線光亮給云朵鑲上銀色的邊，而這也一瞬即逝了，山谷與天空都黑沉沉的了。我們不斷地從許多大瀑布前經(jīng)過，襯著暗夜背景，瀑布象一條從高空倒垂下來的白布。山谷中這里那里閃著點點燈火。

(劉白羽：《珍珠》 《劉白羽散文選》第2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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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好象懸浮在濁流中的泥沙，在靜止的時候便漸漸沉淀下來。 太陽西墜，人歸，鳥還林，動的宇宙靜止，于是暮色便起了沉淀。也如沙 土的沉淀一樣，有著明顯的界層，重的濁的沉淀在谷底、山麓，所以那兒便先暗黑了。上一層是輕清的，更上則幾乎是澄澈的，透明的了。那時我所坐的廟位在山麓，當然是暮色最濃最厚密的地方，嶺腰是半明半 暗，而嶺的上面和遠山的頂則依舊光亮，透明。 一只孤獨的腐在高空盤 旋著。那兒應該是暮色最稀的地方，也許它的背上還曝著從白云反照 下來的陽光呢。鷹是被祝福的，它是最后的被卷入黑暗者，而我則在這 古廟之中、香案之下，苦于暮色之包圍。 ??(陸盤：《廟宿》 ?《中國現(xiàn)代散文》下冊第16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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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吹來，我看著夕陽一點一點從房頂退卻，為灰紅的暮氛驅(qū)走。 半山有些無花果樹，結(jié)滿了果實，還有些龐大的仙人掌，活象一堆一堆 ?的巨靈。在我后面，不遠是上山電車的圣安來站。海水遠處是油藍，近 ?處碧綠漸漸隨著日光的消逝，變了顏色，水面披了一層灰白的霧殼。海灣點綴滿了小帆。維蘇維吐出的焰煙起初帶紅，漸漸也叫黃昏克住，遮在一層灰紫的覆巾后面。最后， 一切溶于黃昏的迷蒙之中。 ??(李健吾：《拿波里漫游短札》《散文選》第三冊第36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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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沉下去了，帶走了山頂最后一抹余輝；薄霧升起來，象一群鳥 兒 ?貼著喧鬧的牛日河低低盤旋。山風吹響了林濤，發(fā)出輕輕的夢囈；流云遮住了明月，露出淡淡的星光。普雄行車公寓進入了一天中最活躍的時刻。 ??(陳建國等：《瞬間》 ?《霞光》第9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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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傍晚，別有一番風色。那撫拂藍天的小葉桉，揮舞白云的木 麻黃，在山風里婆娑的鳳尾竹，以及滿山遍嶺的梔子花、山荔花、桃金 娘，在一片夕照里，都涂上了油畫般濃重的色彩。而那赤似火云的木棉 花，映襯著晚霞的絢爛光影，把高峻的山嶺、蒼蒼的云天，映得一片通 紅。好一派南國春色呵! ??(任斌武：《硝煙過處》 ?《無聲的浩歌》第15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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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xiàn)在黃昏來臨了。晚霞象火焰一般燃燒，遮掩了半個天空。 太陽就要落山了。附近的空氣似乎特別清澈，象玻璃一樣；遠處籠罩著一片柔和的霧氣，樣子很溫暖；鮮紅的光輝隨著露水落在不久以前還充滿淡金色光線的林中曠地上；樹木、叢林和高高的干草垛上都投射出長 ?長的影子來。 ……太陽落山了； 一顆星在落日的火海里發(fā)出顫抖的閃 ?光來。 ……這火海漸漸泛白了；天空發(fā)青了； 一個個的影子逐漸消失， 空氣中充滿了煙霧。 ??(〔俄〕屠格涅夫：《樹林和草原》 ?《外國散文選》第108- 10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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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了。慢慢地，象是偷偷走著地，紫丁香色的陰影落了下來，罩 著森林。巨大的日輪在黃金和暗紅的血的急流中快燒著了。大路象是 死了的灰色的蛇，在靜下的田野里躺著。(〔?！乘姑谞枌幩够骸冻嗄_的孩子》 ?《外國散文選》第34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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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蓱z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白居易：《暮江吟》 ?《白居易選集》第23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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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皋薄暮望，徒倚欲何依!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暉。牧童驅(qū) 犢返，獵馬帶禽歸。相顧無相識，長歌懷采薇。 ??(王績：《野望》 《歷代詩歌選》第30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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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意不適，驅(qū)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李商隱：《樂游原》 《歷代詩歌選》第67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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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滿池塘水滿陂，山銜落日浸寒漪。牧童歸去橫牛背，短笛無腔信口吹。 ??(雷震：《村晚》 《歷代詩歌選》第91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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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云收，夕陽掛。 一川楓葉，兩岸蘆花。鷗鷺棲，牛羊下，萬頃波光天圖畫，水晶宮冷浸紅霞。凝煙暮景，轉(zhuǎn)暉老樹，背影昏 鴉。 ?(徐再思：《普天樂。西山夕照》 ?《元散曲選注》第2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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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天際紅燒，

海邊滾滾落潮。

一群水鳥飄過，

晚風輕送歸橈。

金波銀波瀲滟，

錦鱗紫蟹妖嬈。

(蘆獲：《歸漁》 《蘆荻抒情》第6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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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了。太陽在金黃的云朵上飛著，

落在紫色的西山后面。

在干燥的大海——無邊的平原上，

煙靄已經(jīng)遮掩了天邊。

巖石，象是御座上紫色的墊子，

也變紅了，閃著最后的光輝。

(〔匈〕裴多菲：《仙夢》 《裴多非詩選》第6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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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一眼望去，疏疏的林，淡淡的月，襯著藍蔚的天，頗象荒江野渡光 景；那邊呢，郁叢叢的，陰森森的，又似乎藏著無邊的黑暗：令人幾乎不 信那是繁華的秦淮河了。但是河中眩暈的燈光，縱橫著的畫舫，悠揚著 的笛韻，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終于使我們認識綠如茵陳酒的秦淮水 了。此地天裸露著的多些，故覺夜來的獨遲些；從清清的水影里，我們 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這正是秦淮河的夜。 ??(朱自清：《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散文選》第一冊第42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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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林中月下的青山，無可比擬!仿佛萬一，只能說是似娟娟的靜女，雖是照人的明艷，卻不飛揚妖冶；是低眉垂袖，瓔珞矜嚴。

流動的光輝之中， 一切都失了正色：松林是一片濃黑的，天空是瑩 白的，無邊的雪地，竟是淺藍色的了。這三色襯成的宇宙，充滿了凝靜， 超逸與壯嚴；中間流溢著滿空幽哀的神意， 一切言詞文字都喪失了，幾 乎不容凝視，不容把握! ??(冰心：《往事》(二) 《散文選》第一冊第325頁)

那夜，輕柔得象湖水，隱約得象煙霧。紅燈放著溫暖的光。 ??(冰心：《南歸》 《冰心選集》第3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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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正為夜色降臨而惋惜的時候，黑夜里的長江卻向我展開另外一種魅力。開始是，這里一星燈火，那兒一簇燈火，好象長江在對你眨 ?著眼睛。而一會兒又是漆黑一片，你從船身微微的蕩漾中感到波濤正 在翻滾沸騰。 一派特別雄偉的景象，出現(xiàn)在深宵。我一個人走到甲板 ?上，這時江風獵獵，上下前后， 一片黑森森的，而無數(shù)道強烈的探照燈 ?光，從船頂上射向江面，天空江上一片云霧迷蒙，電光閃閃，風聲水聲 ?不但使人深深體會到“高江急峽雷霆斗”的赫赫聲勢，而且你覺得你自 ?已和大自然是那樣貼近，就象整個宇宙，都羅列在你的胸前。水天，風 ?霧，渾然融為一體，好象不是一只船，而是你自己正在和江流搏斗而前。(劉白羽：《長江三日》《現(xiàn)代游記選》第415--41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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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九時余，從前面漆黑的夜幕中，看見很小很小幾點亮光。 人們指給我那就是長江大橋，“江津號”穩(wěn)穩(wěn)地向武漢駛近。從這以后， 我一直站在船上眺望，漸漸的漸漸的看出那整整齊齊的一排象橫串起 ?來的珍珠，在熠熠閃亮。我看著，我覺得在這遼闊無邊的大江之上，這正是我們獻給我們母親河流的一頂珍珠冠呀! ……再前進，江上無數(shù) ?藍的、白的、紅的、綠的燈光，拖著長長倒影在浮動，那是無數(shù)船兒在航行，而那由一顆顆珍珠畫出的大橋的輪廓，完全象升在云端里一樣，高 ?聳空中，而橋那里，燈光稠密的簡直象是燦爛的金河，那是什么?仔細 分辨，原來是武漢兩岸的億萬燈光。 ??(劉白羽：《長江三日》 ?《現(xiàn)代游記選》第423頁)

夜降臨時就給白日的憂慮蒙上了一層薄紗；把這大城市腐爛的兩 顎合上了。我們那大街上漸漸安靜下來，我不再聽到那惡魔在遠處噫氣了。夢之神蘇醒了。 ??(〔法〕羅曼 ·羅蘭：《母與子》 《外國散文選》第55頁)

呆在家里過夜是死氣沉沉、單調(diào)乏味的。但在野外，有星辰、露水和花草芬芳的伴隨，有大自然景象的變化，時光消磨得十分輕松。如果 說把人們窒息在四壁幔幃之中簡直是一種慢性殺戕，那么只有在野外露宿的人才可能有恬適的睡眠。整個夜晚，人們都能聽到大自然深沉而酣暢的鼻息；即使是大自然憩息的時候，她仍然在活動，在微笑。深 居簡出的人體會不到這樣活躍的時刻；沉睡的大地蘇醒時，整個露天世 界就動起來了。那時節(jié)雄雞首先鳴啼，要說它在宣告黎明來臨，不如說 它象個快活的更夫在催時辰。牛群在牧場上醒來，羊兒在灑滿露珠的山腰上吃草，又把新窩遷到羊齒草叢之中。和鳥獸作伴、漂泊無家的 人，睜開惺忪的睡眼，注視著這夜的美景。 ??(〔英〕史蒂文生：《松林一夜》《散文》1981年第7期第19頁)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 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zhuǎn)溪橋忽見。 ??(辛棄疾：《西江月》 《歷代詩歌選》第873頁)

睡眠把她的手指按在大地的眼睛上了。

烏鴉的巢已經(jīng)歸于沉寂，竹葉的微語聲也靜下去了。

從田野里歸來的勞動者，在院子里攤開了席子了。

(〔印〕泰戈爾：《園丁集》第4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