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兵上將赫爾曼.巴爾克訪談錄(3)
A:整場戰(zhàn)爭期間,前線的部隊對坦克和其他裝甲武器的設計、開發(fā)和生產(chǎn)產(chǎn)生了什么影響?
B:總的來說影響不算大,部隊的人偶爾會被叫過去提問他們是如何解決某些問題的??偟膩碚f,元首的興趣在這個領域占了相當大的比重。所幸,元首在確定防護、機動和火力的優(yōu)先次序上選擇了正確的一項——火力。盡管如此,他還是從元首的位置上走下來,卷入了坦克研發(fā)和生產(chǎn)的泥沼之中。由于毒菜(你懂的),我們?nèi)狈F隊精神。前線部隊在這方面的影響力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誰是機動部隊的監(jiān)察長。在我擔任這一職務的時候,我竭盡全力維持,但在我離開之后,影響力也隨之消散,辦公室也隨之解體。
我剛上任的時候,看到的是研發(fā)和生產(chǎn)領域的骯臟局面,于是我認為只有讓元首直接參與進來,才有可能將污垢清理干凈。事實上,效果也確實如此,至少我們的確暫時把事情捋清楚了。
然而,在這個層面上和他人打交道實在是件危險的事。舉個例子,1942年1月,我向元首報告,稱四號坦克月產(chǎn)30輛。元首卻回答:“不,我剛收到報告,是60輛?!蔽曳瘩g道:“既然如此,您被騙了。”這時站在一旁的凱特爾發(fā)話:“如果這么說,我就是那個騙子?!蹦?,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人的賭注就是他的腦袋。您只能咬緊牙關,讓自己的意志堅定起來。
我們在武器研發(fā)和生產(chǎn)方面遇到的最困難的問題就是元首身邊的這些哈巴狗跟來自工業(yè)界的干擾,當然,工業(yè)界只關心他們在戰(zhàn)后能撈到多少利益。事實證明我們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讓運兵車或其他軍用車輛得到真正的標準化和通用化。當我接手在俄國的國防軍第11裝甲師時,他們的車輛實在是過于多樣化,以至于我不得不給元首寫了封措辭激烈的信,里面提到了有必要接管這個行業(yè),對其實行真正的控制,并通過采取合理的措施使車輛和發(fā)動機進行標準化。但是,元首始終未能控制該行業(yè)。
A:您能再給我們講講戰(zhàn)爭期間組織架構的變化嗎?
B:1941-1942年期間,我被授權在全軍范圍內(nèi)的編制裝備表(Table of Organization and Equipment)中清除那些多余的車輛。
當時的情況可謂是毫無意義。舉個例子,隨著時間的推移,摩托化步兵團每團收到的摩托車數(shù)量大約是機械化步兵團[裝甲擲彈兵團]的十倍。步兵團對此給出的辯解理由是——指揮。我直接就此回答了他們,稱如果這樣,那他們就必須證明步兵的智商要比裝甲兵低。除了多余的車輛,每個步兵團還額外多得了一個摩步連,有用嗎?沒有——單純的為了好玩。
A:一個單位——無論是團還是師——編制內(nèi)的車輛越多,就越容易造成交通堵塞,您對這此有何看法?
B:這當然是正確的,我一直在提倡組建小規(guī)模的師,以便增強機動性,但維持這種小型師的最主要原因還是讓普通軍官能夠靈活的領導。我所期望的師編制形式如下:4個步兵營,其中一半實現(xiàn)摩托化,一半實現(xiàn)裝甲化(似乎是指裝甲擲彈兵團);1個坦克團,下轄3個坦克營、1個反坦克營。這樣可以很好的完成作戰(zhàn)任務,同時也便于軍官領導。
采用這樣編制的師其最終規(guī)??赡茉谝蝗f人左右,其中還將包括一支單獨的、不作為普通步兵參戰(zhàn)的補充單位。如此一來,這種師具有一定的自我修復能力。要知道,在整場戰(zhàn)爭期間,我們從未充分發(fā)揮過一個師已有的自我修復能力。
A:從二戰(zhàn)開始到戰(zhàn)爭結束后,您觀察到偵察單位的戰(zhàn)術發(fā)生了哪些變化?在此我指的是那些普通偵察部隊和裝甲偵察部隊。
B:戰(zhàn)前,我協(xié)助重組了普通偵察部隊和裝甲偵察部隊。就步兵師而言,為了節(jié)省卡車和裝甲車,我們把他們的偵察單位安置在馬背或者自行車上。在騎兵師,偵察單位的情況足以讓一條老狗哀嚎。他們在馬背上裝了一挺機槍和其彈藥,在加上一個騎手,可憐的馬。馬是不適合負重的,由于我是個老山地步兵,對于騾子有著相當豐富的經(jīng)驗。在驢子和騾子中我還是選擇了騾子,因為騾子十分強壯,而且我們使用的驢子大多步幅太短。我們從當時正在淘汰騾子的英國軍隊那里引進了騾子。引進后,我們就可以節(jié)省騎兵師偵察單位中的卡車了,然后我們讓伴隨步兵騎上了摩托車,這樣一來又節(jié)省下了卡車。如果能再配備裝甲車那就更好了,但是我們的產(chǎn)能不足以支持這么干。
對于裝甲師而言,其偵察單位是必須做到高機動化的。裝甲車和輕型坦克很重要。戰(zhàn)爭后期,我們真的非常缺乏裝甲車,所以我贊成俄國人的做法:俄國人的偵察工作圍繞幾個坦克展開,這些坦克成為了一種像樣的無線電通訊車。如此一來,俄國人便不必再組建偵察營了。當然,擁有一個專業(yè)的偵察單位是件好事,前提是他們要足夠專業(yè),能熟練地完成任務。
在我擔任第11裝甲師師長的時候,我有個出色的裝甲偵察營,這主要歸功于營長的措施十分熟練,他是個奧地利人,也是我手下最優(yōu)秀的士兵之一。這位軍官能夠在資源相對匱乏的情況下完成那些目標驚人的任務。
最重要的點在于盡量勿讓偵察車輛變得笨重,因此我們在整場戰(zhàn)爭期間都一直在致力為偵察部隊研發(fā)一款像樣的輕型坦克,但始終沒能取得成功。相比之下,輪式裝甲車的效果要好一點。但是八輪裝甲車有個顯而易見的缺點,那就是太龐大、太笨重了,而四輪裝甲車在越野環(huán)境下又缺乏足夠的機動性。
要知道,之所以八輪裝甲車是如此的龐大笨重,是因為偵察部隊希望大炮越大越好。這個要求行不通,你不可能在擁有一桿大炮的同時,還要讓偵察車輛有著快速的機動執(zhí)行本職任務。
隨著戰(zhàn)爭繼續(xù)進行,步兵師根本就沒得到過什么偵察車輛。主要原因依舊是產(chǎn)能——因為他們在戰(zhàn)前根本就沒做過必要的生產(chǎn)準備,所以也并無多余的可用的輕型裝甲車。然后,這幫人倒是更對那種可供整個家庭野餐的汽車感興趣,當然,騾子也用光了。步兵師將不得不使用繳獲的卡車或汽車作為臨時性舉措執(zhí)行偵察任務。如果除了駕駛員,再加上幾個觀察員之外,我是不會介意的。但如果你的卡車上載著20名士兵,一枚手雷扔過來就能讓你的20位士兵上了西天,而不是僅僅2個!
理論上,裝甲師的偵察營在整場戰(zhàn)爭期間都應該維持原有的編制:兩到三輛裝甲車,再加上一個摩步連。實際上呢,隨著戰(zhàn)爭繼續(xù),他們幾乎是什么裝備都沒有。
A:古德里安曾在1943年痛訴東線的裝甲師嚴重忽視了師屬偵察營,難道這不是事實嗎?
B:我消減了我偵察營的大半部分,原因很簡單:實際和理論相差甚遠。因此,我們只得利用手頭的一切來執(zhí)行偵察任務:幾輛汽車或者一到二輛坦克。這也行得通,你知道的。
A:在東線春季或秋季的“俄羅斯泥濘”中,那些有著重或輕壓強的坦克,還有就是履帶式戰(zhàn)車或輪式戰(zhàn)車,這些不同類型的戰(zhàn)車是否能看到肉眼可見的機動性差異?還是說無論履帶還是輪子都不過是深陷泥沼,所以二者根本不重要?
B:這不重要,因為都是深陷泥沼的狀態(tài)。
真正的差別在于什么呢,A師的位置要比B師的好。所以A師可以進行機動,但是B師不行。除此之外,還有個指揮官技藝高超或笨拙之分,一個能完成,另一個卻不能。有些師別出心裁地繞過了惡劣的地形,如果他們還能再聰明點,隨便一輛老舊卡車都能開到讓人驚嘆的地方。
A:您是否嘗試指揮過“大師”或“小師”,看看它們各自的效果?
B:這方面我有充足的經(jīng)驗,畢竟作為軍長,你手下既有“大師”又有“小師”。
事實上,我很驚訝,古德里安竟會是個“大師”的堅定擁護者,他喜歡大德意志師這樣的。我曾指揮過那個師,可謂是巨大多肥。你完全可以把這個師分為兩個戰(zhàn)斗群,而戰(zhàn)斗群本身的實力也是師級的水平。
現(xiàn)如今像古德里安這般可以領導如此大規(guī)模的師的人不多了,普通的師長能否勝任這個職務——才是真正的問題。那么答案顯而易見,“小師”在機動性上更勝一籌。
這讓我想到了一個特殊的問題。事實上,在整場戰(zhàn)爭期間,我在陸軍總司令部工作的時候就曾提出過這個問題。我一直以來都堅信,我們實際上需要三種不同類型的裝甲師:第一種是重型突破師;第二種是普通裝甲師,用于執(zhí)行一般的機動戰(zhàn);第三種是反突破師,用于阻止敵人的突破。
重型突破師或應由2個營的重型坦克和十分強大的火炮組成1個裝甲團,然后再配以一些用于偵察的輕型坦克,以及另外再配備1個由2個營的裝甲擲彈兵組成的重型裝甲擲彈兵團。不幸的是,我們將那些45噸重的重型坦克分散到各個師,效果甚微,而且這些坦克很快就損失殆盡了。例如,一個師第一天得到了一個40輛重型坦克組成的營,但是到了次日,就只剩下2輛了,因為他們沒有受過相應的技術訓練。這本不應該如此,我們應該把重型坦克集合起來,組建3-4個重型突破師,有了這3-4個師,我們肯定就能打下列寧格勒,占領斯大林格勒的任務也不在話下。
用于常規(guī)機動戰(zhàn)的普通裝甲師按照我之前說的想法來組建。
反突破師是我在基輔城外繳獲約600門俄國反坦克炮后提出來的想法。這些俄國人的反坦克炮本可以再編成2個師——只需按照德國口徑重新鉆孔,這樣做并不會對我們的工業(yè)造成多余的負擔。我們還可以在這個基礎上額外增加些步兵和戰(zhàn)斗工兵。這樣的師將被分配到集團軍群一級,只用于封堵敵人造成的突破口,而不是執(zhí)行常規(guī)的進攻或防守任務。事實上,我們也曾經(jīng)組建過這樣的師,但該師隸屬的軍在敵人發(fā)起猛烈的進攻后便立即命令其投身到防御戰(zhàn)當中去。該師在隨后的戰(zhàn)斗中無法脫身,最終全軍覆沒,這都要歸功于軍長的無能。
不過,最無能的例子當屬炮兵師,這顯然是個瘋狂的案例。這種瘋狂的師不僅包含了大量的火炮,還配備了不會打仗,甚至沒受過步兵訓練的直射炮兵營和機動性太差的突擊炮營。我曾在戰(zhàn)斗中指揮過兩次這樣的師,結果顯而易見:他們一觸即潰。我們要做的應該是把這樣的師分為兩個旅——或許還要再塞一個偵察營和一些戰(zhàn)斗工兵。然后讓他們變成集團軍直屬,投入到任何缺乏支援的地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