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同人】千年紀的終結(jié) 楔子 第三幕
上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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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
神創(chuàng)造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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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地上奔跑的小小人兒
向他喊著爹爹?爹爹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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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而起而和諧
承于僵持
終于戰(zhàn)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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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敗者的頭顱
勝者將其獻給神
神沒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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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毀滅了世界
看著反抗自己的小小人兒
向他咒罵?嘶喊?瘋狂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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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倒在了塵埃里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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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遙遠的北方。
人跡罕至的雪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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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紅色的圓拱尖頂,披掛著哥特黑的屋檐,延展,飛舞在這被皚皚白雪覆蓋著的廣渺土地。
冷雪伴著驟風,在天空中無主地飄蕩著——于天際隕落,于樹梢滑下,再于地面無聲無息地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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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巧的窗兒,在鐵一般厚重的城壁綻開。
隨著片片雪花與呼嘯的冷風的疏忽鉆入,屋內(nèi)昏暗的油燈在這陣風的吹拂下晃動了幾瞬。
油燈內(nèi)僅存的光芒照亮了這間小小的屋子——
——屋內(nèi)整潔,寧靜,稍顯狹小卻五臟俱全,還帶著些許北國特有的莊嚴肅穆的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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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欞顫抖,窗后的簾幕被微微吹起,正似大殿的屏風緩緩掀開……遮掩著端坐在窗后的嬌小人影。
白皙的雙肘,被那小小的人兒不經(jīng)意間搭在石制的窗檐,為飄舞進入屋內(nèi)的片片雪花提供了落腳的歸宿。
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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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雙眼緊閉著——
數(shù)道被精致白布剪出的交叉,似眼罩一般地遮蔽著,束縛著她頎長的睫毛與微微翕動的眼。
盛裝打扮的少女臉上洋溢著可愛動人的微笑,面向北國之永恒冬日的臉畔,卻倏地劃過一道什么亮晶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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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間,聽得她緩緩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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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聽音樂《夜曲》)
———出自《惡魔城 月下夜想曲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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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は永遠の?幸せの中で】
(女神佇立于?永恒的幸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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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嘆き続けては?歌う夜想曲……】
(卻不絕地悲嘆著?吟唱著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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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鶯般甜美的歌喉,詠唱的卻是如哀如泣的悲鳴——
圣歌的哀婉曲調(diào)伴著少女的思緒一起,如天際的極光跨越雪幕,直至那遙遠的彼方。
明明只有一人孤寂的嗓音回響在天地間,但卻只覺剎那間圣樂奏鳴,琴聲大作——這荒涼北國的寒風,卻似宏大足以跨越白皚大地的精妙樂團,和那冬之冰花一并走向了白潔卻又漆黑的前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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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盲著的眼,緊閉著望向窗外的某個方向。
她雪白的皓腕,支持著她的臉頰,不使其觸及窗欞。
而她的歌喉,也如圣歌之中詠唱著的哀傷女神,一刻不停地,哀鳴著悲愴的夜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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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は?終わる】
(愛啊?終會了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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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もつきる?それなら】
(生命亦走向盡頭?那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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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じ?時に?糸を切って……】
(請在同時?斬斷所有因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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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恍惚間劃過一顆流星。
不知是不是收到了少女歌聲的觸動——那如火焰般閃耀天際的流星,卻剎那間分成了兩顆,在空中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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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飛去了遠處山岳崎嶇的風之國度。
……一顆,飛去了更遠處一眼無際的蒼茫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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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盲著的雙眼,似乎看見了那顆裂開的流星。
她的歌喉,也戛然而止。
唯獨留下她動人心魄的嗓音,隨著向南國飄去的漸暖之風一點點傳遍遙遠的山峰,廢墟,破碎的城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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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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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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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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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T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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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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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落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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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沙沙的腳步聲,伴著水邊被月光映照而出的身影,于這清澈見底的湖岸夾雜進了一道不算和諧的顏色。
金色的發(fā)絲旁夾著的紫色鳶尾,于微風習習的水面上顫抖。和岸邊純白橘黃的嘟嘟蓮相映的同時,也映恍惚映出著它主人兩顆猩紅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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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白袍已然變?yōu)樵鄣难t與玄黑——
——金發(fā)的少女無聲無息,如鬼魅般行走在葉聲簌簌的林間,同樣血紅的雙眸凝視著湖面。
她似乎,想在這里,等著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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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下,雙腳站定。
女孩揚起頭來,仰望著曾經(jīng)令她無比心馳神往的美妙星空,無言。
遠處的蒙德城,高高懸起的風車依舊在夜風的吹拂下旋著優(yōu)美的風之花。城中燈火通明,人聲喧沸,一如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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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垂下頭來,不露聲色地將腳旁茂盛生長的嘟嘟蓮踩成了爛泥,女孩的腳步依舊不停,不歇,不知要通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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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誰?
她在思索些什么?
她又為何在此地流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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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凄美,折射過暴雨前平淡一瞬的湖面,照在了她的身側(cè)。
而在背光處映照在水面之中的,卻是一片濃濃的慘白。
是她的右臂。
女孩的右臂不知為何,和她勻稱細致的左臂完全不同,顯得有些臃腫,強壯與兇暴——而與之相稱的則是團團圍繞在她右臂上的厚厚繃帶,以及那厚重的繃帶防線也無法抵御的,從手臂上方細密探出的淡綠色針刺……
那些,又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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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思考這些——不大的星落湖,水波中映著的天幕也從無垠而曼妙的星空,逐漸轉(zhuǎn)為了厚厚層積的黑云。
大雨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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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啦——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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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夜雨。
夜晚的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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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是一瞬,剛剛還只是潮濕凝重幾分的空氣,便瞬間被鋒利的雨滴所占據(jù)充斥。無邊的陰云遮蔽了本就黯淡的星空,飄過湖畔,飄過森林,飄過城鎮(zhèn),直至天的一際——打濕了女孩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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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身子都已經(jīng)沒入雨中,女孩的身子卻并未行動一瞬。
如一具僵尸,她似乎感覺不到雨水的擊打,也感受不到雨天刺骨的寒涼——她就那樣一言不發(fā),緊抿著嘴地站在湖畔,凝視著被無數(shù)水針撕裂的湖面,不作一言。
她的眼中閃爍著的,是被漫天雨滴撕得稀里嘩啦的蒙德城。
——盡管,那是身在湖面的倒影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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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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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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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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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女孩無視著漫天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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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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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雨滴,根本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女孩發(fā)絲間穿插著的紫韻,仍舊在這雨中高高挺立,絲毫不受周圍狂風暴雨的侵襲……
她的臉頰,她的身體,她身著的漆黑而猩紅的衣物,她被繃帶牢牢束縛的右臂,還有她那露在暗紅衣物外側(cè)里每一寸肌膚——都是完全干透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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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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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雨針,隨即而來的則是怒雷。
黃亮的巨大光束劈破混亂黑暗的天幕,降落在不遠處的森林。連潮濕無比的空氣都有一瞬被那濃重無比的雷元素所感染,更別提與它相伴襲來的巨大爆響與炫目的閃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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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足以遮蔽雙眼的一片白光中,徒留下身后遮蔽而生的黑影。
而這,也只不過是一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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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女孩連眨都沒眨一下的眼凝滯在傾盆依舊的雨幕之中。
就連星落湖的水因暴雨而沒過了她的雙腳,她也未曾發(fā)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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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影依舊。
身畔的雨簾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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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一點變化,是她身前不過幾寸,在那亮光之中乍現(xiàn)的一只人影。
在她身前立著的,是一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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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有著相同面孔的,金發(f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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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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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響的轟雷在林中炸裂的聲音,這才跟著黃亮的閃光姍姍來遲,旋即便毫無停歇地緊密銜接上下一道黃雷——
——炫目的閃光之中,少年的身影和少女相對而立,在兩人身旁被無窮白光遮蔽的碎裂湖面上,留下兩道并蒂的黑色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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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陣陣,明晃晃的閃光折射著少年冷冽的臉,金色的劉海以及發(fā)辮之下被陰影遮蔽的面龐被那道道雷光映得慘白。
隼般的雙目,狼般的孤獨,獅般的憤怒——凝首而立的他面上已無表情。
雨點敲打在他的四周,綻開在他的身畔,劃過他濕透的雙臂,脊背,衣襟,直到那握緊在手中閃著寒光的鋒鏑,順著劍刃滴落在地。
他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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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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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來了。像暴怒的天帝掣著馬車到來一樣——
風雷狂吼,雨聲震天,少年和少女卻靜若枯樹。
兩個人,一個身子透濕,一個渾身干透,一個垂首凝滯,一個昂首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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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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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身前的少年久久未曾回應,自然知曉其身份的少女,嘴角和敲擊地面迸起的雨滴勾出了相似的弧度。
她率先開口。
血一般猩紅可怕的眼緊隨話音其后唰地揚起,在空中劃出獰厲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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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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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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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應她的不是如熒所想的少年之聲,卻是金屬之間沉悶而勢大力沉的激烈碰撞。
出現(xiàn)在熒眼前的則是向她飽含殺氣襲來的銳利長劍,以及緊握著劍柄的,屬于少年的那傷痕累累的手。
橙紅激烈火花閃過,和雨點碰撞出激烈的白煙……兩道金色如隼般銳利的視線從劍鍔后倏地刺來,使得熒鮮紅的瞳孔之中現(xiàn)出了別樣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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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留情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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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握緊手中黑紅相嵌劍鋒的手,雖然是與少年的利刃逼近自己身前的那一刻同時舉起,卻也被那陣無比沉重的沖擊震得一陣銳痛。
腳跟于地輕旋,藕臂輕盈緩舒,緊握劍鍔的手腕被熒稍稍一扭,便令剛剛甚至有些站不住的她穩(wěn)下腳步,與沉默的少年雙手握緊的無鋒之劍恍惚間構(gòu)成犄角之勢。
瘋狂剮蹭,綻裂出橙黃火花的兩道劍鋒,一道藍,一道紅,交響的是沙沙的摩擦,以及廝撞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四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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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而兩人站定雙腳的一剎那,如爆炸一般的劍壓自二者身后迸射而出,低音炮似的巨大風壓甚至令垂直滴落的重重雨滴都向后震懾開來——
湖面,被這道氣柱劃出了深深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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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就用這種禮節(jié)來迎接你親愛的妹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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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笑了,笑的很冷,很冷。
而她鐵青著臉的哥哥依舊不發(fā)一言,只是用那藏在劍刃和黑影之中的雙瞳,如垂死的孤狼狠厲地剜過她的視線。
熒看到,他的右手緩緩放開了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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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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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陰云遍布而遮蔽地極黑的二人之間,本來只有刀光與火花不時閃過——驟然!一道橙亮的光芒伴著撲面襲來的熱浪,在熒近在咫尺的雙目之前開出紅色的花。
是……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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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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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劍鋒上附著的爆炎,令熒半閉不閉的雙目略微張大了一瞬。
猛地將雙手卸力,身子早已向一旁斜去——熊熊的烈焰在熒白嫩的臉頰旁不遠處堪堪掃過,勾起少女邪魅一笑的同時亦將這黑夜照得明亮。這燃著的赤焰未被這漫天驟雨澆滅,似乎在雨幕的遮掩下更加熱烈地爆燃……
兩個后空翻,腳尖輕輕點地站住身子,熒手中的暗紅之鋒在落地的瞬間干練地收回身旁懸著的劍鞘,和面色鐵青的少年剎那間拉開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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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無色的衣擺和腰間紛紛透出淡淡的紅色光芒,少年將那熊熊燃著烈火的劍刃放在身側(cè),和天畔的雷光一并,在熒的雙目中獵獵地燒響干渴而熾烈的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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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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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熄滅了。
相對而立的二人之間那個小小的世界,再次變回干裂無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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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是你哥哥——你也不再是我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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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沙啞的嗓音,和熒臉側(cè)被燒焦的痕跡一般令人心顫,如烙印一樣燒灼抓心。
他剛剛金黃的兩道目光揚起,此刻卻化成了剛剛那烈焰的紅,如一團火在眉峰中迸射而出,再于天地間似流星一般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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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是【元素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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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撫摸著臉上仍舊發(fā)燙的焦痕,嘴角一咧,病態(tài)地呵呵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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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想的一樣呢……哥哥。
「你終究還是走過了和我一致的道路,最終選擇了站在他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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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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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熒話音落下,她腳下的地面卻開始猛烈地震顫,令剛剛還冷笑著的她似乎都無法站穩(wěn)——
星落湖旁,七天神像顫搖,傾斜,湖中的清泉奔涌,拍碎……剎那間,澄黃色宛如石珀般不可傾轉(zhuǎn)之重重石峰,便逆著這雨簾似筍一樣向天猛地拔去!
目睹這一切,熒心頭一轉(zhuǎn),腳下和手腕驟然發(fā)力的同時——
——遠處沉默站著的少年,已是又一次飽含殺意地殺到了她的面前。
這一次的劍刃上,附著的是鐵一般漆黑的堅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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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這么做……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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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碎湖泊的沖天巖鋒,在低沉而不可置疑的質(zhì)問聲中自空閃爍的劍尖指向之處,直指熒毫無防備的心窩!
而熒只是露出了淡淡而危險的笑意……
……似乎這一切,也都在她的計算之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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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傳來地里鉆出石筍劃破空氣的嘶鳴,熒直望著空眼中凝固的殺意,垂下頭來的眼瞼輕輕關(guān)閉。
砰!絲毫沒有遲疑,熒一把便抓住了自身后次來的石峰,再借著手臂的力輕盈地跳到了已經(jīng)碩大無朋的尖銳巖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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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樣……
「看來淵上那個多嘴的家伙,告訴了你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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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熒說完,金色的身影便已然縱身一躍,手中的無鋒劍鱗次的巖石剎那間由黑灰綻開幾分新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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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要這么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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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咔!
雙刃再度不約而同地激烈碰撞。
近在熒眼前咫尺的空,似乎少了幾分剛剛的冷漠與沉默,被他低聲嘆出的話音打著可怕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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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曾經(jīng)接納了我們。
“而你,現(xiàn)在要對這樣的世界行以無謂的復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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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著少年眼中的憎恨,憤怒,不解,悲傷,乃至憐憫……
……眼中閃爍著火花,熒苦澀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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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接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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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間手心驟然發(fā)力,熒暗紅的劍刃劃過空手中的巖鋒,破碎的石片宛若被魚肉之后的游魚,露出了里面碧綠的底子。
利劍入鞘,輕盈一躍間,熒冷笑一聲,自在石峰上站定腳步的空身旁一閃而過。
而她的身后,便緊隨著無數(shù)隨著天邊雨云一并降下的,尖銳如針的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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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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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隨少女身后擊落在地面的石之雨,發(fā)出如機槍般刺耳的噪音。
游刃有余地閃躲著天上襲來的巖之殺機,空制造的巖鋒依舊不斷地從熒的腳下隆起,但卻并不見她的步調(diào)發(fā)亂或是停歇。
腳尖微一停留,再猛地點地——熒的腳恰到好處地踩在了空創(chuàng)造的巖脊上方,借著拔地而起的力量,縱身躍起,再在空中猛地掣出劍刃——
——徑直向空,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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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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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刃再度交合,空剛剛的攻擊全部落空。
已經(jīng)被無窮的巖元素撕裂得面目全非的星落湖畔,兩個相似的身影交戰(zhàn)著,怒視著,用生命相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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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奪去了我的一切。奪走了我的思念,奪走了我的故國……再之前,是奪走了你。
「而你,稱此為所謂【接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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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著沉默的空,熒默默地說著,冷笑著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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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的本質(zhì),過于【純粹】。
「而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和以前弱小到讓這個世界張開懷抱憐憫我的時候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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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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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少女的眼中已經(jīng)沒有半點遲疑,空緊鎖的眉峰沒有絲毫放松。
沉默了片刻,也只聽得他冷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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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我便也,只能在這里將你抹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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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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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那巖石被片片剝落的劍刃,瞬間再度放出炫目的光芒,引得熒不禁微微皺眉……
這一次的閃光,是冰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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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殘忍呢……哥哥。
「和這個世界相處的這段時日,你也變得和他們一樣殘酷而冷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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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那絢爛的淡色光芒消退之時,熒那赤紅的眼眸跨越雨幕觸及握緊劍柄沉默不語的少年,更加癲狂的笑意已經(jīng)不可阻擋地在她臉畔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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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那么愛這個世界嗎?!
「你居然要為了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們,素昧平生的城邦,昏庸無能的神明而殺掉身為至濃血親的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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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聲獰厲的質(zhì)問與咆哮間,高聳的巖柱已然碎裂,高低起伏而破碎的地面流淌著閃亮著的均是天邊不歇落下的雨淚,與土堆中星星點點閃亮的碎珀。
和少年的雙眼一樣閃亮,和少年的淚一樣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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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劍刃閃爍出冰藍色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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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大家有過約定。
“終結(jié)了這一切之后,我會活著回去……然后獨自一人前往下一個世界。
“我向締結(jié)了羈絆的他們,約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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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指熒的眉峰,冰冷刺骨的寒意從少年的周身彌散開來,連不住低落的雨滴都瞬間在空中凝華,聚成苦澀鋒利的冰針。
他的淚結(jié)了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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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跟你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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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請聽BGM《異形の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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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轟!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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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的冰花勢若狂嵐,剎那間綻放開遍這碎裂的大地——少年手中的鋒刃閃爍,凝華在空中的水汽與雨滴剎那間確定了方向,無數(shù)的寒芒便如離弦之箭般向著呵呵冷笑的女孩迸射而去!
眼神一頓,只見熒剎那間腳下發(fā)力,身子瞬間消失在沉重的雨幕之中,她身后奔跑的腳印頓時便被那漫天的冰芒刺穿得密密麻麻,轉(zhuǎn)瞬之間就鋪開了一條闊大的寒花之路——
攻勢仍沒有停止。
只聽得耳邊呼呼風響,熒揚起血紅的側(cè)目,映入眼簾的卻是兩只琮色的巨影。
向她徑直沖刺而來的空,緊握的雙手已經(jīng)布滿金黃的紋路。黃琮閃爍,他驅(qū)動著這大地之中無窮無盡的巖元素,頃刻便凝聚成兩只巖石巨手,直取熒的身軀而去……
啪!
腳尖點地的清脆聲響,熒避開了自己的身子被碾碎的命運,卻恍然發(fā)覺自己被繃帶纏住的右臂被牢牢束縛。
空已經(jīng)捏緊了拳頭?!@金黃色的雙拳已經(jīng)一手緊握熒的右臂,另一手作勢便要勢大力沉地揮下——
咔啦!轟!石塊四濺,煙塵滾滾。
巨巖之手頃刻間便崩碎殆盡——深紅之影掣動著她那明顯不合比例的巨大右臂,與白色的繃帶一起劃開凝重的煙幕,猩紅的雙眼已無剛剛的淡然——熒掙脫了束縛!
面對洶洶襲來的敵人,空沒有絲毫恐慌。
迎面避開熒足以擊碎頭顱的拳轟,他低垂的手中剎那間風聲呼嘯——碧綠的翠風取代了凝重的堅巖,無比猛烈而狂躁的風元素,霎時間在空手中聚起可怕的漩渦。
隨著風眼越來越大,躁動的風暴也愈來愈猛烈的同時,空右手緊握的劍須臾紅光閃現(xiàn)——那是火,無限熾熱而沉默的烈火。
熒回過頭來的雙眸,映著少年手中合而為一的兩種顏色……
短暫一時,雨幕之中狂風呼嘯。翠色的龍卷霎時間自他的手中騰起,席卷著濃烈風元素的暴風和那默然的劫火相融,高聳奔走的龍卷剎那間便已經(jīng)變得通紅。
無視著水與冰,沉默的烈焰伴著風的力量奔襲而至,炙烤灼燒著二人旅途終末的大地,也深深映在熒的眼中……
呼!!轟!!
紅鋒從身后掣出,未做滯留地向后揮砍而去——出現(xiàn)在空眸中的不是被燒焦的殘灰,而是滿含癲狂笑意的熒,以及自她身后奔走的兩道碎裂的炎之旋風——
——沒有停頓!沒有遲滯!空漠然地掣出深藍的雙手一揮,被雨點與二人的交戰(zhàn)弄得面目全非的星落湖驟然發(fā)出一聲聲低沉的嘶吼!
而旋即,某種巨大的事物自那湖中沖天而起,再和這天與地之間流下的神之淚相融,撲滅了地面余下的火焰,也遮蔽了熒頭頂?shù)蔫F色天空……那是一股極為龐大的水流!
趁著熒舉劍意欲阻擋的那一刻,空早已頓下腳步向前沖去,另一只手閃爍著的火花閃過幾道稻光,炫目的紫雷之中鋒利的三重巴恍惚顯現(xiàn)——
須臾的電閃雷鳴已經(jīng)到達自己的眼前,熒眼中紅光一閃,本欲抵擋頭頂水流的劍與拳已經(jīng)下意識地迎向了空的方向。
而當劍拳相撞霹靂轟鳴的那一刻,她在劍上映出的倒影之中,望見了那股沖天的水柱向自己倒來的陰影。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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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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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整個星落湖中的涌泉都被抽干,又都猛地擊中了熒那毫無防備的身后,令她結(jié)結(jié)實實吃下了這一擊,頹然倒在空腳下的陰影之中……
而反觀空,冷冽凝視著腳下的雙眼依舊漠然,掣劍向下刺去的雙手仍舊未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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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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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的身體,被什么銳利的東西貫穿了。
血,殷紅的血,代表著熒流逝的生命,逐漸在沒過她身體的水面上方飄散開來。
她死寂著,未發(fā)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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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著的空,凝視著眼前變的鮮紅的水波,雙眸中轉(zhuǎn)動的晶瑩終于歸于平淡。
只看他眉鋒一緊,緊握的手中瞬間碧色盎然,旋即傳上他親手插入熒身體的劍刃之上,翠綠,生機,無窮的碧翠取代了他身畔所有的一切——
——被豐禳的碧水灌濯,被堅實的巖土培養(yǎng),被純烈的荒風吹拂,再被純粹的烈火拂燃。
這屬于空最后的元素力——生命,代表著生命的創(chuàng)造之綠伴著少年腳下開出的花朵與綠藤,在他的周身熾烈地,洶涌地綻放。
在這鋪滿了地面的深深水渦之中,數(shù)道沖天巨藤牢牢捆住水中一只無聲的身影,再高高懸于他的眼前,懸于冰冷的雨幕之中……
是……是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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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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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無言地抬頭望向自己的妹妹,自己的血親,自己一直以來都渴求重逢的最后羈絆——眼中凝聚的七色光芒紛紛消退,只留下他最本源而最無聲的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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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經(jīng)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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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漸漸小了。
胡亂的拍打著空臉龐的雨點,似乎是這場夜雨的尾聲,還在兀自逞著強,不讓自己的兄弟姐妹徹底消失……
他的臉上,他的身上,流淌著的雨,夾帶著些許鮮紅的溫熱與干涸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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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力使用過度。
就算是已經(jīng)走過了七國的空,也無法在短時間內(nèi)使出如此之多的元素力——與熒下定決心死戰(zhàn)的他已經(jīng)拼盡了自己的全力,遲來的疲憊與痛楚這才緩緩找上他的門來……
凝視著無聲無息的,被草元素生成的巨蔓高懸在天空中的熒,空嘆了口氣,如釋重負地望向一旁的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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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的雨,已經(jīng)停下流泣。
鐵色的陰云,卻不見絲毫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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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濕透的空,孤單地站在原地,凝視著和周身一般漆黑的天幕。
遠處繁華的蒙德城,也在雨后夜風的吹拂中緩緩偃旗息鼓,滅了亮光步入夢鄉(xiāng)。
已是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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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結(jié)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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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己的孿生妹妹相遇的最后一刻,就是這樣的結(jié)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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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的旅途最后尋求到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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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走了好遠的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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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漫長啊……這段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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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漫長……好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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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到要在這里……畫上句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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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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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要和自己的至親,如此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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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親手……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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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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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漫長,好漫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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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
「……真的是這樣嗎?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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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一聲微弱的,宛若嗡鳴的小小聲音,卻突然在空死寂一般的周身緩緩傳出,轉(zhuǎn)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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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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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便意識到這個聲音究竟屬于何人,空怔悚了一瞬,本來放松下去的全身再度緊張地緊繃,顫抖起來……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自己的頭頂……
而他的雙眼在那一刻,便被那嬌小的身影奪去,徒留下足以致人死地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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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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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眼前,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東西,才能讓他如此畏懼,震驚而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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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綁縛在半空中的,依舊是熒沒錯……
不……
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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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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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空眼簾的,依舊是碧綠,碧綠——如生長碧翡般帶著無限生機而盎然的碧綠。
可是,那份綠,和屬于他自己的草元素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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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覆著熒右臂的繃帶,飄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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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而猙獰的深綠團塊,取代了熒本來纖細白皙的手臂??膳碌尼槾膛c疤痕遍布于巨臂之上,盤根錯節(jié)的組織似乎是屬于植物而非人類。
盤桓往復,遮蔽了空中黑云的它,被風吹刮過的縫隙中傳出呼嘯的風聲,似在譏笑之間于地面投下不詳?shù)年幱啊?/p>
青筋爆起的這團“手臂”仿佛出自某種魔物的身體之上,而不是屬于熒的……
……但是,沒有錯。那團恐怖的綠色“肢體”,的確是從熒的右臂上延展,創(chuàng)生而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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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究竟是什么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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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哥哥……你還是那么天真。
「這個世界在為你帶來羈絆,帶來勇氣的同時,也帶給了你最不該擁有的【憐憫】與【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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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的話音浮若游絲。
空看不見她的臉,看不見她的身體。
可卻能聽見她的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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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啦……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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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什么東西,落到了空的臉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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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眼震悚地大睜著,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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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了他的身前。
剛剛還緊緊捆住熒身體的青翠藤蔓,不過才過了幾分鐘,居然就已經(jīng)開始變得枯焦,干裂……緩緩消失的草元素隨著不斷落下的青藤碎屑,落在空的身旁,空的眼中,空無比吃驚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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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無聲地落了地。
她那可怕無比的龐大右臂,轟隆一聲地跟緊她落在地面,濺起幾層高聳的水花。
而,那些水花在接觸到她右臂的一瞬間,便瞬間開始消失干涸——
——剛剛還遍布滿地的水元素,此刻卻已經(jīng)消失殆盡。熒那本應該被水浪和雨點打得透濕的身體,也絲毫看不出有任何潮濕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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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你知道我為什么說,這個世界過于【純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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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紅色的雙眸再一次與空的眼眸緊鎖。
頓了頓,少女微笑著轉(zhuǎn)過身去,曳動著那解除了繃帶桎梏的肥大右臂,留給空一個如怪物般令人不寒而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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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被水淋濕,乃至弄濕全身……在這個世界中的體現(xiàn),也只不過是被水元素附著幾秒而已。
「那之后,物質(zhì)的屬性便會緊隨著元素力的消弭,而在空氣中抹消殆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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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哀嘆,又似乎是譏諷,少女高傲地向空中揚起金色的頭顱,血色的目光倏然間被轉(zhuǎn)過頭來的她投射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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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純粹的,人也是純粹的……
「無論是誰都甘愿趴伏在這陰沉的天幕下,卻不想著那些神明究竟是何等無情且冷酷。
「真是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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熒眼神中所包含著的,是空無法理解的某種感情。
他沉默著……
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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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掣出拳頭,凝聚起最后的元素力……
向她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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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風聲大響。
少女的諷刺,細碎地插進風與耳間的縫隙之中。
漆黑的東西遮蔽了頭頂,是她的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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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燃燒著的火元素力在碰到那形似植物的手臂那一刻,居然沒有燃燒……反而如熒剛剛所說的一般緩緩消失,直至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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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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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素力……對她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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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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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影霎時在眼前擴張,女孩甚至已經(jīng)來到大睜著眼的他耳側(cè),向他輕輕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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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們一樣可悲……我親愛的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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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深淵使徒來到一片慘象的星落湖畔時,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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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黑的目光,目睹著默默坐在水邊的少女。
她可怕的右臂依舊是那么猙獰,正躺倒在已經(jīng)干涸了的湖中央,貪婪地上下蠕動,似乎還在攫取殘留的水元素與巖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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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少女的身畔……躺著的便是那個熟悉的男孩。
那屬于少女的血親。
此刻,他的心臟之上正插著屬于他自己的無鋒之劍,失去生機的雙眼大睜,無聲無息地凝視著他已再也望不到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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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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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步走上前來,深淵使徒默默地望著少女愈來愈腫脹的右臂,不由得輕聲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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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異反應……比想象中來得還要猛烈呢……
“果然貿(mào)然使用那種來歷不明的古遺物,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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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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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的少女注意到深淵使徒的來臨,未做一絲猶豫地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拿起地上散落的繃帶,她努力地將其纏繞在已經(jīng)包裹不住的右臂上,掙扎著猶如被寄生蟲侵蝕的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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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做不到的。歇一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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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不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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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著深淵使徒的好心提醒,發(fā)覺自己再怎么也無法將自己的手臂包裹起來的熒放棄了行動,但站直的身子卻依舊沒有因疲累而倒下。
她一瘸一拐地走過深淵使徒的身旁。
側(cè)目,目光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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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差不多了……
「雖然吸收元素力之后的它,會不太受我的控制……但是,時間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我應該感謝他們……感謝我的先祖,我的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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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回眸,閃爍在即將露出魚肚白的東方的,是熒遲滯卻依舊狠戾的雙瞳。
她的瞳孔注視著死在星落湖畔的少年。
她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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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他……我的哥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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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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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的壓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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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終生都受到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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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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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擊碎反抗的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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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xiàn)在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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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立于天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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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下睥睨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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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神以及神的子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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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毀滅的祝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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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身滅亡的鷹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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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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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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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幸福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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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閃電般突然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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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虛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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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歌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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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阻擋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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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將如冰雪般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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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徹著啊?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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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我的臣民】
【立于無光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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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一同悲歌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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