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jié)的雪下的很緊密，裹挾著河邊我們孤獨的身影。雪天路滑，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我推著車踏著雪，耳畔不斷傳來瞿清鶴細微的呻吟。我有些焦慮，恨不得推著車飛起來。

????????平日里到校醫(yī)院要二十分鐘的路程我只花了十五分鐘。我將單車停好，攙扶著瞿清鶴進了醫(yī)院，從正在看國產(chǎn)家庭劇的前臺阿姨那里掛了號，又扶著瞿清鶴去診室。校醫(yī)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這個年齡足以擔得起“老中醫(yī)”的稱號。她看我們的時候需要將老花鏡拉下來看，這個樣子有點像是高中數(shù)學老師。

????????她查看了瞿清鶴的狀況之后先是數(shù)落我：“你是她男朋友對吧？這么簡單的損傷都不會預處理一下嗎？”

????????我唯唯諾諾，不知道說什么回應她。

????????瞿清鶴替我說：“事發(fā)突然，不怪他?！?/p>

????????她又轉(zhuǎn)向瞿清鶴，極和藹地說：“你也是，也不喊疼，換別人就疼死了。”

????????瞿清鶴微微一笑，撩撥了一下被汗液粘住的頭發(fā)。

????????崴腳是常見的損傷，校醫(yī)對付這個也算輕車熟路了。她先是用噴霧鎮(zhèn)痛，接著雙手似搓油條一樣一捋一抻，伴隨著一聲慘叫，這事似乎就算是完成了。校醫(yī)再次噴上噴霧，示意我們可以走了。臨走時校醫(yī)又拉下鏡片對我們說：“自己那邊也要備一些噴霧??！要學會應急處理！”

????????我們連連道謝，退出了校醫(yī)院。我扶著瞿清鶴坐上來時的自行車，牽著車往宿舍走。快到宿舍的時候，瞿清鶴突然笑著對我說：“辛苦你了！”

????????我搖頭。實際上我很自責，要不是我提出要走后山，我們也不會遇到那個妖怪，瞿清鶴就更不會崴腳了。正當我這么想著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李白冷嘲熱諷的聲音：“喲，怎么了這是？二人一馬三月桃花？”

????????“我們遇到了妖怪，我被嚇到了，崴了腳?！宾那妃Q笑著說，好像在講述一件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的趣事。她全然不提是因為我摔在她身上她才崴的，這讓我更加的愧疚。

????????李白依然是一副很奇怪的京腔：“給爺說說看，什么妖怪？”

????????“一大坨白色的像是肥肉一樣的東西，”我說，“眼睛像是黑色的小珠子，沒有四肢——我這么形容你能想象嗎？它好像沒有別的特征了……硬要說的話，它的量詞用‘灘’也挺合適?！?/p>

????????李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好像知道了，情人坡那邊的對吧？情人坡后山有一只很大的膏白。”

????????瞿清鶴似乎被電了一下，臉色蒼白：“所以我們今天是進入了那家伙的體內(nèi)？”

????????李白笑道：“怎么？你還和它很熟？”

????????瞿清鶴大概覺得有點惡心，跑到草叢邊干嘔，好在并沒有真的吐出什么東西來。我還想問她，她伸出一只手制止了我，對我說：“你問李白?！?/p>

????????李白接過話茬：“得嘞，爺就給您講講這膏白是什么東西。膏白，是各方妖怪的妖氣所煉就的，它以死去的妖怪的尸體為生，算是食腐的。妖怪死后妖氣散去的特別快，但膏白吸收妖氣的范圍也特別特別大，好在它一般不會吃活著的妖怪。膏白可以長得非常大，據(jù)說最大的可以有一棟樓那么大，但我也沒有親眼見過。它吸進來的妖氣會全部變成它體內(nèi)的白色的脂，它的皮膚是透明的，你所看見的白色都是它體內(nèi)的脂……”

????????我以和瞿清鶴一模一樣的姿勢攔住了李白：“好了你別再說了，我有畫面了。”

????????李白聳聳肩：“一坨肉而已，有什么好惡心的？硬要說的話，和太歲差不多?！?/p>

????????差不多嗎？我覺得只是長得像而已。李白這么一提我突然想起因為今晚的事我們都還沒有吃晚飯，但我已經(jīng)被惡心夠了，根本不想吃東西。

????????我怕瞿清鶴會餓，就問她：“你想吃東西嗎？”

????????瞿清鶴連連搖頭：“你還嫌不夠惡心嗎？”

????????看我們都沒吃東西的打算，李白倒是笑了：“人類真有意思，居然能被你們摸不著的東西惡心到。”

????????“看見就足夠惡心?！宾那妃Q對他說。說罷她動了動腿，對我說：“你們慢聊，我先上去了?！?/p>

????????我忙問：“要不要叫人扶你上去？”

????????“我自己可以扶著欄桿走，”她說，“何必麻煩別人?！?/p>

????????說著她擁抱了我一下，轉(zhuǎn)身往樓里走。上臺階的時候她打了一個趔趄，我想要上去扶，她伸手示意我不用。我目送她上了二樓，消失在樓梯間里了。

????????她總是這么要強，我為有這樣的女朋友感到很驕傲。我總覺得與她相比我顯得很弱勢，但說不出來到底弱在哪了。

????????待她上樓之后，李白對我說：“現(xiàn)在她走了，和你說點別的。”

????????“別的……？”我很疑惑。

????????李白點頭：“嗯，不和她說是怕嚇到她。實際上膏白也是一種會在冬天積蓄能量的妖怪，所以冬天的膏白會顯得特別大。現(xiàn)在剛?cè)攵?，等一月份你再來看，它會和小山一樣的?！薄?/p>

????????我吐了吐舌頭，慶幸那時候自己已經(jīng)不在學校了。如果我真的看見小山一樣的膏白，我估計會留下心理陰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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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周定在了一月十四號，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陸續(xù)開始復習了。我是那種喜歡臨時抱佛腳的學生，因此考試周對我來說沒有什么特別。瞿清鶴學習很刻苦，越臨近考試周就越少和我出來玩。

????????十二月底的一個中午，瞿清鶴說中午打算回宿舍看會書，因此我們就只是一起吃了個午飯后就各自散了。自平安夜與圣誕節(jié)之后一直沒有下雪，現(xiàn)在的天氣除了冷以外毫無特色，沒有一點點北方的美感。我們處在一個比較中部的城市，下雪下的少，城里的湖與河都不會結(jié)冰，更遑論長江。這座城市的冬天除了比家鄉(xiāng)冷出許多外，也沒有什么特別的。

????????我們在樓下和李白打了招呼后瞿清鶴便上樓去了。那天是周三，下午沒有課，我一個人也有些無聊。

????????李白對我說：“你也是都不用讀書的?！?/p>

????????我不想聽他的說教，選擇了沉默以對。

????????李白也并不在乎我是否回應他，聳聳肩：“沒別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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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醒來時已是晚飯時分。我估計瞿清鶴依然在復習，于是我給她發(fā)了消息，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吃飯。

????????但真要一個人吃飯還有點無聊。我走到樓下花圃邊上，摸著李白的毛問他：“白爺，陪我出去吃個飯？”

????????“我鶴姐呢？”他問我。

????????“她這不沉溺于學習嗎？”我說。

????????李白突然皺著眉，頗為玩味地笑：“你是不是在學我說話？”

????????“?。俊蔽也唤?。

????????“沒事沒事，”李白擺手，“只是覺得你也有點北方味道了?！?/p>

????????“哪有？”我絲毫不覺得。

????????“聲音像罷了。”他說。

????????我把總裁抱了起來，這時也收到了瞿清鶴的消息。我將總裁摜在左臂下，右手查看消息。

????????“你夾著我很不舒服?！崩畎渍f，“你口袋的拉鏈夾到我的毛了！”

????????我一邊說著抱歉一邊毫不理會。我看到了瞿清鶴給我發(fā)的消息：你去吧，我這邊中古還沒背完。

????????我“嘖”了一聲，回復：我?guī)е畎兹サ摹?/p>

????????她回了個“笑”的表情：那你們好好玩呀，明天中午我們再一起吃。

????????我將手機放進了口袋，沒再回復她。我換成兩只手抱著李白，李白仍然抱怨：“嘶！你毛手毛腳的！我肯定掉毛了！”

????????我低頭看了眼，看見我口袋的拉鏈上確實沾著兩根白色的貓毛。我低頭吹了口氣，又撣了撣，這兩根毛便飄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了。我對李白說：“眼不見心不煩。白爺，今兒個造訪哪家店子？”

????????李白打了個響指：“你看你看，我說什么來著？你現(xiàn)在就和北方人似的，還是那種口音蹩腳的北方人。”

????????我聳肩：“說吧，吃啥？去點人少的地方吧？我怕人來人往擠到你?！?/p>

????????李白點頭：“虧你還挺細心?！?/p>

????????我自夸：“那可不，這叫什么？心有猛虎細嗅薔薇?！?/p>

????????李白擠著嘴搖頭：“真惡心?！?/p>

????????李白最終沒能說出某家具體的店，于是我決定帶他去吃烤魚，這是我能想到的貓能吃我也能吃的東西。我征求了李白的意見，李白點頭：“隨你，反正你都抱著我了?！?/p>

????????我說：“要不然您騎我頭上？”

????????李白笑：“那感情好。”

????????我把總裁往地上一丟，總裁靈活地四腳著地沒摔著。李白瞪了我一眼：“怎么還動起手來了？”

????????“摔不死你?！蔽艺f。我走在前面，像是長官一樣，跟在后面的李白就像是我的勤務兵。

????????當然了，在李白那邊看來，他才是長官，我連勤務兵都算不上，充其量算個伙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