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期在軍事上的戰(zhàn)績寥寥無比，使得這段時期很容易讓人忽略。成化年間，在邊境戰(zhàn)場之上，曾經(jīng)活躍著一對黃金組合，多次擊潰來犯之敵，為保衛(wèi)大明做出了貢獻。讓人難以相信的是，這對黃金組合一個是當代名將，另一個卻是個專權(quán)太監(jiān)，他們是王越和汪直。

汪直

王越早在成化初年時就已經(jīng)活躍于西北戰(zhàn)場之上，曾總制三邊（延綏、寧夏、甘肅）軍務(wù)，抵御蒙古韃靼的進犯，戰(zhàn)功顯赫。成化十一年，王越被調(diào)回京城督十二團營。汪直于成化十三年正月建立西廠，并開始活躍于政壇之上，成為受明憲宗信任的專權(quán)太監(jiān)。成化十五年（1479年）十月，汪直作為監(jiān)軍，與名將朱永征討建州女真。

成化十六年（1480年）初，蒙古韃靼派軍進入河套，明憲宗派汪直監(jiān)軍，王越提督軍務(wù)，朱永為總兵前去征討，從此王越和汪直結(jié)成搭檔。大軍兵分兩路，王越和汪直率一路大軍連夜奇襲威寧海，縱兵掩殺，獲得大勝。成化十七年（1481年），王越和汪直率軍追擊來犯的韃靼軍隊，追擊到黑石崖，取得勝利。同年五月，宣府告警，王越和汪直再次統(tǒng)京軍精銳三千征剿韃靼，解了宣府之圍。成化十八年（1482年）六月，韃靼又擄掠延綏，王越與汪直調(diào)兵援助，擊敗韃靼，取得延綏大捷。此后，王越與汪直被授命鎮(zhèn)守大同，屢次擊退來犯之敵。

汪直

明朝經(jīng)歷了土木堡之變后，明朝的軍事實力大為削弱，也一改明初積極主動的作戰(zhàn)策略。成化年間，明朝邊境對敵以防守為主，當時蒙古韃靼崛起，對明朝邊境騷擾如家常便飯。王越與汪直這對軍事組合活躍于戰(zhàn)場之上，多次擊敗韃靼，對保障大明邊境的安全和穩(wěn)定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在這對組合中，王越雖是將領(lǐng)，卻是正統(tǒng)的進士出身，汪直只不過是個太監(jiān)，因受寵而得勢，這么不搭嘎的兩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之所以有這樣的疑問，是因為明朝時，文人的地位是很高的，太監(jiān)卻是受歧視的對象，一般文人不會主動結(jié)交太監(jiān)。事實上，王越雖功勞顯赫，但在后代的名聲并不好，原因就是他與汪直結(jié)交，后人也常常因此諷刺王越。明代學者陸容在他的《菽園雜記》中曾說有人諷刺王越：（王越）以如此聰明，如此才力，卻不用以為善。及在顯位，又不自重，阿附權(quán)宦，以取功名。名節(jié)既壞，而所得爵位，畢竟削奪，為天下笑。

汪直

從王越的經(jīng)歷來看，他是成化十一年被調(diào)入京城的。其原因是當時兵科給事中郭鏜等人彈劾王越殺良冒功，再加上王越在西北功勞顯赫，賞賜卻很少，心中不憤，于是稱病還朝。明朝以文治國，朝中文臣通常喜歡對邊境將領(lǐng)進行掣肘，以約束其兵權(quán)，防止邊將坐大，王越就是其中的受害者。所以，王越回到京城時，其心情肯定不好，明明滿腹才華，立志戰(zhàn)場殺敵，保家衛(wèi)家，卻懷才不遇。

汪直于成化十三年（1477年）春在明憲宗的授意之下，成立西廠，從此開始權(quán)傾天下。西廠建立之后，先后偵破楊曄案、覃力朋案，轟動一時。但正在這個時候，朝中大臣紛紛彈劾汪直，包括名臣商輅和內(nèi)閣大學士萬安、劉吉、劉珝等，希望明憲宗能夠罷除西廠。可以看出，王越和汪直的認識，肯定是成化十三年（1477年）之后，王越是不是有意結(jié)交汪直，以謀取前程呢？其實未必。

朱見深和汪直

汪直被朝中群臣彈劾之時，王越曾問內(nèi)閣大學生劉吉、劉珝：“汪直行事公正，像黃賜這樣的太監(jiān)受賄，是汪直將他除去，商輅、萬安當官已久，對事頗有忌憚，兩位入閣沒幾日，怎么也要上奏罷除西廠呢？”劉吉當時反駁王越：“我們這些人不是為自身利益，如果汪直行事公正，那朝廷設(shè)公卿大夫又有什么用？”

《明史》：內(nèi)閣論罷西廠，越遇大學士劉吉、劉珝于朝，顯謂之曰：“汪直行事亦甚公。如黃賜專權(quán)納賂，非直不能去。商、萬在事久，是非多有所忌憚。二公入閣幾日，何亦為此？”珝曰：“吾輩所言，非為身謀。使值行事皆公，朝廷置公卿大夫何為？”越不能對。

朱見深

劉吉回答王越的這番話有兩點很值得玩味：1.汪直行事是否公正跟公卿大夫有什么關(guān)系？2.劉吉回避了王越的問題，即內(nèi)閣為什么要罷除西廠？劉吉把話引向公卿大夫，實際上暗含著內(nèi)閣想罷除西廠的原因：1.西廠已經(jīng)有監(jiān)察百官的職能，對朝中群臣形成制約；2.西廠分了朝中群臣的權(quán)力，搶了公卿大夫們的飯碗。王越聽了劉吉的話，竟無言以對，因為他明白，內(nèi)閣想罷除西廠是出于私心。

重要的是，在王越和劉吉的對話中，王越說“汪直行事亦甚公”，這是王越對汪直為人的肯定。在王越的心中，汪直應(yīng)該是一個有心做事，卻屢遭非議的人，非議他的正是朝中一些大臣。這點和王越自己很相似，王越馳騁于西北戰(zhàn)場之時，也是三天兩頭被群臣彈劾，例如被彈劾虛報軍情、殺良冒功等，明明立了功，卻不見賞賜，最終只能灰溜溜地回到京城。那些彈劾他的人，又何嘗不是嫉妒他的功勞呢？所以，這是汪直和王越能走到一起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兩人境遇相似，都有報國之心，卻屢遭非議。

朱見深

《王越年譜》：內(nèi)閣大學士萬安，忌公功名太盛，許尹給事以通政，許汪御史以僉都諷諭，論公生事夷狄，作詩怨望。

事實上，汪直和王越還有同樣的理想，那就是建功沙場。王越自不必說，他本是進士出身，正統(tǒng)的文臣，明朝以文治國，文臣地位遠比武將要高。王越以文臣的身份走上沙場，成為一名將領(lǐng)，實際上等于放棄了更為平坦的官場升遷之道，選擇了一條充滿荊棘的道路。讓他做出這種選擇的正是他有了沙場建功的理想。

汪直和尚銘

汪直年紀雖小，但同樣向往征戰(zhàn)沙場。從幾件事情就可以看出這點：1.成化十四年（1478年），遼東巡撫陳鉞奏報建州女真擄掠邊境，明憲宗本派兵部侍郎馬文升前去調(diào)查情況，汪直卻主動請纓，請求讓他前去遼東前線，只不過被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懷恩、內(nèi)閣首輔萬安等人出面阻止了；2.還是成化十四年（1478年），汪直曾上報明憲宗，請求恢復武舉，選拔優(yōu)秀將領(lǐng)，修軍備，明憲宗采納了這個建議，并讓內(nèi)閣執(zhí)行，但內(nèi)閣采取了拖字訣，最終此事黃了；3.深受明憲宗信任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懷恩曾評價汪直“年少喜功”，《明史》也記載汪直“年少喜兵”。

萬貴妃

正因為汪直希望能夠建沙場，他才會屢次向明憲宗請求讓他去邊境前線。成化十四年說服明憲宗失敗之后，汪直并沒有放棄，到了成化十五年，馬文升在遼東安撫建州女真失敗，明憲宗才決定讓汪直去遼東。不久，明憲宗決定出兵征討建州女真，讓朱永任總兵，陳鉞都督軍務(wù)，汪直為監(jiān)軍，汪直也開始了他的處女戰(zhàn)。這一仗，明軍取得勝利。

由此可以看出，王越和汪直兩人能走到一起，成為搭檔，就是因為兩人都有報國之心，都喜歡軍事，都希望建功沙場。在明憲宗面前，汪直的分量明顯要比王越大很多。成化十年（1474年），王越曾自陳屢次的戰(zhàn)功，卻被兵部尚書白圭壓下，成化十三年（1477年），兵部尚書項忠被罷免，王越本有希望升任，朝廷卻把職位給了余子俊。成化十三年（1477年）十二月，明憲宗突然重新審視成化九年王越紅鹽池之戰(zhàn)立的功勞，封王越掛兵部尚書銜，即在太子少保兼左都御史的基礎(chǔ)上加俸一級。王越從原先功勞被壓到升官，雖然史料沒有記載，期間汪直恐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朱見深

到了成化十六年（1480年），王越和汪直率軍出征韃靼，這對黃金搭檔開始活躍于戰(zhàn)場之上，一直到成化十九年（1483年）。

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