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山為王】【羨忘】【虐向 皇帝羨VS王爺嘰】七步詩 四十三(下)
第四十三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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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兒,娘不在了,一定照顧好自己。”
? ? 酒杯傾覆,寒涼在劇痛下越發(fā)刺骨。飛雪漫天,馬蹄聲咽,春望琴歇,宮墻飛檐下魂幡刺目。
? ? 大梁初云公主,生得盛寵,最喜艷紅,山岳崩頹,只于殞命之日穿過。
......
“殿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
? ? 屠刀落下,熱血在細雨下沖刷殆盡。春殘花謝,雨打衣衫,蒙恬精干(注:1),封條交纏下朱門緊閉。
? ? 大梁三公之首,赤膽忠心,風骨不滅,血潑山河,魂歸浩蕩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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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兒所有的好吃的,都會給曦哥哥留一份兒。”? ??
? ? 蜜羹余溫,純真笑顏在珠簾后隨風而散。蟬鳴夏柳,無服之殤,天真相伴,蒼白于過往的昨天。
? ? 前朝楊氏遺孤,血脈相傳,不足心智,無邪爛漫,卒于高墻傾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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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一直妄想著,曦兒夢里念的哥哥,是我,該多好。”? ??
? ? 翎箭飛射,胸膛刺穿在龍尾橋上。秋花慘淡,麒麟首將,簫聲潰散,兵刃寒光里心念輕喚。
? ? 義姓東方后世,生自平常,報于家國,私心唯系,徒留兄長之名。
......
? ? 悶雷再次炸響鐵窗,寒風攜來一縷梅香。往事的開端,纏繞在故事的結尾。足心傳來的劇痛,隨著回溯的血液,奔流匯于心臟。
? ? 孤燈清幽,好似一只拼命往上竄的飛蛾,攸然消失在濃重的夜色里,只留下那橙紅的燭心依舊緩緩燃燒。
? ? 黑云奔騰,震天的殺聲劃破雪夜,雙鷲旗立在陣列之中,路遠潼在撤軍的亂踢中搏過馬頭,掌中竹節(jié)锏勁風一帶,用握把磕開了直刺甲縫的無名長劍。
? ? 八十三斤的重量全部震在了李暮握劍的右手上,虎口處才長好的新傷,一下子崩裂開來,只一瞬便痛麻了大半個肩膀,長劍應聲脫手。
? ? 路遠潼喉中發(fā)一聲狠,好似一只暗夜中聞到血腥的狂獸,伸出獠牙撲向李暮。
? ? 北風怒號,雪夜下的廝殺已經不需要太多的戰(zhàn)術可言,尚陽將軍率軍兼顧著李暮的同時,用手中長刀圍堵在西遼河的右側,將叛軍連人帶馬逼向裂開冰縫的河面。
? ? 揮出的竹節(jié)锏猛然收力,路遠潼猛然回過神,一道寒光忽而一閃,還未待他看清,鋒刃已將那身環(huán)鎖鎧劃出了豁口。
? ? 路遠潼勒馬倒退兩步,忍不住咒罵出聲。他低頭看看自己胸口被劃破的鐵環(huán)套,再抬頭時,才發(fā)現(xiàn)剛剛被擊脫手的長劍,正穩(wěn)穩(wěn)地反握在李暮的左手掌心之中。
? ? 雙手互利!
? ? 這是李暮在芷園時,自己研磨出的招式,讓這并不擅長的左手,成為了可以握劍提刀的殺招。
? ? 路遠潼在劍刃的寒光中,對上那雙狹長的眼睛。他欲催馬前突再戰(zhàn),卻見李暮在這一瞬的對視中露出了笑容,令人毛骨森然。
? ? 滴血的長刀揮舞在半空,被逼退的亂踢已經踩到了河邊的薄冰,路遠潼在陰暝間聽到了冰殼碎裂的聲音,好似一曲末路的哀歌。
? ? 他捻了一把握柄,暴喝一聲,抖韁催馬上前,竹節(jié)锏勢如破竹,忽地直劈而下。
? ? 這一勢角度與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刁鉆的直擊李暮右側頸脈。
? ? 反向持劍的左手,劍刃正面格擋住攻勢。但這一下力道何其沉重,李暮只覺手腕發(fā)麻,胯下戰(zhàn)馬低鳴著后退,露出眼白的馬眼顯得異常猙獰。
? ? 兵器摩擦出刺耳的聲響,路遠潼橫著一雙連眉,手臂再次用力,將掌中竹節(jié)锏又向下壓了幾分。
“李暮?!彼е馈!案競觾?,這場劫禍,便讓你來了吧!”
? ? 竹節(jié)锏一點一點壓向肩側的鎧甲,就在即將割開甲面的瞬間,握劍的左手忽然一松,承力的長劍飄然而落。李暮右手穩(wěn)穩(wěn)接住劍柄,側身時輕磕馬腹,用胯下馬移動的力道,帶著自己避開了被猛然瀉力的锏刃。
? ? 連眉下的瞳孔驟然一縮,路遠潼不由得心中咒罵。? ?
? ? 可就在這電光火石間,路遠潼卻極其機敏的發(fā)現(xiàn),李暮并沒有在接住長劍后,補上致命一擊。而這反常的舉動只能有一個原因——他剛剛被震麻的右手,還沒有完全恢復知覺!? ??
? ? 知覺。在同樣飄雪的長安,麻木而噬骨。
? ? 嚴風旭自椅上站起身,那偽善的面具,在逐漸失控的憤怒中被徹底撕得粉碎。他走到李曦面前,才抖好的衣袖大力一揮,克制地問道:“李曦!你還不認嗎?”
? ? 嗡鳴的雙耳讓聲音變得忽遠忽近,李曦在記憶的灰色浪潮中痛苦的徘徊,扣緊椅把的指節(jié)下,握著一雙黑白。
“好?!睈灷诐L過天際,嚴風旭盯著那張慘白的臉,指了指行刑的醫(yī)官,喝道:“繼續(xù)!”
? ? 北風呼嘯,涼意砭骨。西遼河前尚陽將軍揮轉長刀,血液的余熱溫化其上的冰霜,雪亮的刀尖淌下一路血光。
? ? 路遠潼在雪中催馬,冰涼的雪花打在他的面頰,他看著前方,想要側向突圍殺出一條血路??墒巧砼缘鸟R蹄聲分毫不讓,李暮打馬上前,在側頸處狠狠一撞,打滑的馬蹄無力扭轉身體,帶著路遠潼翻倒在雪窩之中。
? ? 周圍的殺聲震耳欲聾,路遠潼緊握著竹節(jié)锏,在身體還未完全落地前,反手砍斷了撞倒自己的馬蹄。
? ? 飛濺落雪蹦進衣襟,涼意刺骨。李暮自雪窩中站起身,面朝西遼河,在暴風雪中望向東方,那里還是一片漆黑。
? ? 路遠潼將竹節(jié)锏提到眼前,上面滿是劍刃留下痕跡。他調整呼吸,在猛撲向李暮的同時,扔掉了已不具馬戰(zhàn)優(yōu)勢的竹節(jié)锏,自腰側轉出了一把狗腿彎刀。
? ? 刀劍碰撞的聲音淹沒在風聲里,李暮抵住路遠潼,但并不占優(yōu)勢的體格,將弱點盡數(shù)暴露出來。
? ? 路遠潼借勢向前,橫掃向李暮。長劍頹然撤刃,在彎刀前突時閃身回避。踩翻的落雪返起淤泥,隨著兩人的腳步,泥漿四濺。
? ? 李暮的臉上淌著殘血,他雙手互利的打法,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而且,他并不急于求成,幾次碰撞下來,也只是在路遠潼的大腿與手臂上劃下了深不及骨的傷口。
? ? 而換為彎刀的路遠潼,力道絲毫沒有減弱,每次劈砍都讓李暮覺得雙腕發(fā)麻。
? ? 尚陽抽回長刀,搏馬時見李暮已翻下馬背,不由得心中一顫。他踢開僅余不多的小校,正欲上前助戰(zhàn),卻不料那剛剛被踹出的小校,竟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珠,揮起手中三叉,刺開身前的魏軍,阻擋了戰(zhàn)馬的腳步。
? ? 狗腿刀在雪幕中繪出一道弧線,路遠潼突然竄步上前,將李暮砍翻在地。刀刃順勢而下,壓在了胸前。
? ? 李暮格擋的長劍被壓得緩緩下移,貼近他的心口。這一刻,李暮感受到了狗腿刀的鋒利,還有生與死的微妙界線。
? ? 蹬住雪地的長腿,猛然彎曲,用膝蓋全力磕向剛剛被劃傷筋韌的大腿。路遠潼吃疼的一皺眉,手上力道一抽,李暮推開狗腿刀,抬腳踹在被破開的環(huán)鎖鎧上,就勢起身,雙手握緊劍柄,橫掃咽喉。
? ? 路遠潼拖著傷腿后退一步,彎肘想用狗腿刀接住劍刃??衫钅哼@一擊力道十足,耳中只聽得“唰”的一聲,狗腿刀便被削斷了。
? ? 魏軍還在全力廝殺,肆意的風雪卻在這一瞬仿佛完全停止。已近瘋狂的路遠潼大吼一聲,扯下身上鎖鎧,用堅硬的臂縛再次擊在李暮的手臂關節(jié)上,握劍的手指剎那間失去了所有知覺,無名長劍墜落在雪窩之中。
? ? 強健的體格雖然在手臂與大腿的大量失血中,變得有些綿軟笨拙,但是當那雙手扼住喉嚨的時候,李暮還是覺得好似鐵鉗一般。
? ? 尚陽將軍長刀豁口,他欲在亂軍中抽身突圍,可奈何身旁小校纏斗不止。急切間,他回頭望去,卻見李暮右手無力的垂在身側,左手指尖輕撥,打開了掛在腰側的搭扣。
? ? 東方的天際現(xiàn)出了第一縷晨曦,魏軍的廝殺,也在被染紅的西遼河的裂冰之聲中安靜下來。
? ? 路遠潼在喘息間望向那桿依舊豎立雙鷲旗,頹然地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 ? 連發(fā)的弓弩持在左手,血順著弩身滴落在雪地上,路遠潼的身體向后仰去,最終栽在了潔白里。
? ? 空馬甩鬃而來,李暮翻上馬背,抖韁時俯身撈起無名的長劍,在晨陽的金光中,揮劍斬斷了那桿雙鷲王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魏軍在勝利的大捷聲中,面朝著東方的西遼河山呼萬歲。
? ? 李暮迎著漸紅的晨曦,看著蜿蜒的西遼河,宛如一條玉帶橫亙在天際,遠處的河山沐浴著華光,巍峨壯麗間,卻又有一絲蒼涼。
? ? 永徽帝長劍歸鞘,搏馬回身。
? ? 曦兒,我回來了,等我。
? ? ......
? ? 雪與梅的幻夢中,點點重疊,又紛紛彌散。今是昨非,悲喜輪轉,恩怨難算,不過曲盡人未醒,曲盡緣未醒。
? ? 檐下寒風撥動碎發(fā),細碎的光鉆進指縫,緊握掌心的瑩潤棋子,悄然墜落...白得好似墻外的雪。
? ? 紅梅映雪,一期一會,世間最冷的緣分。? ?
? ? 幽燈忽地熄滅,蒼白的臉龐,慢慢失了聲息。
注1:蒙恬精筆,為古代著名的毛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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